看着夜色已逐渐深沉,郭清扬起身道别。
“婶婶,时辰不早了,小侄也该告辞了。”
“回去之后,代我向你娘亲问好。”
严母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郭清扬的到来,她的内心也感受了一丝温暖。
“明天开始,我帮你烧炭,你什么也别管,好好在家养伤就行。对了,别忘了咱俩的约定,用心读书,有不懂的地方,就去东边石屋找陈夫子。”
郭清扬说完,迈着大步,出了房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郭清扬辞别后,严从汉躺在床上,摸着枕边的国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虽说原主并未读过书,但好在他现在有着穿越之“芯”,在学识方面有着很深厚的基础。
前世虽不是毕业于名校,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本科生,读懂普通的国学典籍,基本还不在话下。
象枕边这本国语,其中的曹刿论战、里革论君之过等等篇章,他通篇都能背诵。
在另一个时空,这些内容,充其量就是初中语文的水平,根本没什么难度。
而科考,当下流行的是八股文。
虽然对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人有一定的难度,但有了本科的学识,外加多年应试的经验,想必也能很快掌握。
如此说来,摆在严从汉面前唯一的难题,便是参考资格的问题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当务之急,必须先解决这只拦路虎才行。
原来陈夫子曾经竟然高中过进士,要不是经郭清扬一说,自己还以为那是个疯子老头,整日酗酒发疯。
既然能中进士,那水平肯定很高了。当他的学生,跟着读书,肯定是没错了。
况且,他就住在东边石屋,以后自己读书岂不是近水楼台,比郭清扬方便多了
可是,读书可是要交学费的,在那个时代称为束脩。
也不知道陈老夫子是怎么收费的,不行,明天先过去拜访一下再说。
由于烧炭的事情有了郭清扬帮忙,孙予如也不用每天上山烧炭了,只需偶尔上山查看一下即可。
既然时间有了空余,孙予如想着此前严母说的针线活可以挣钱,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催促着严母出门,去街坊间接活。
严从汉想到自己今天要去拜访对面的陈老夫子,所以趁孙予如出门之前,让她捎带些物品回来。
“具体都要些什么东西呢”孙予如问。
“嗯需要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还有瘦肉干”
严从汉思索着向孙予如交代。
“怎么这么杂乱拜师这么复杂的吗”孙予如好奇地问。
“这就是所谓的六礼束脩,每样物品都有着一定的寓意。比如芹菜寓意勤奋好学、莲子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红运当头;枣子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寓意功得圆满,而瘦肉干则表示弟子真心诚意拜到夫子门下。”
其实这些知识,严从汉也是从另一个时空的网络上了解到的。
虽然不一定与所属的朝代风俗相对应,但估计也不离十。
孙予如没想到,拜师还有这么多的礼节和讲究,看来读书真的是非常神圣的事情。
于是没有再问,只顾催着严母出门。
正午时分,孙予如搀扶着严母回到了家中。
她们此行,不但接到了许多缝补的活计,而且为严从汉带回了拜师所用的“束脩六礼”。
严母知道儿子有了读书的志向后,很是高兴,反复向其交代见了夫子该注意哪些礼节。
午饭过后,严从汉在孙予如的搀扶下,提着束脩
六礼朝对面的石屋走去。
严从汉母子所居住的石屋,与对面陈夫子所在的石屋相距并不太远,同属破庙残存的一部分建筑。
陈夫子平日里除了酗酒便是酣睡,一般情况下极少出门。
而严从汉母子搬来此地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偶尔与陈夫子打过几次照面,但相互并不熟识。
来到夫子门前,孙予如上前轻轻敲了敲破烂的木门,但无人应答。
等候了片刻,严从汉轻轻推开木门,朝里察看。
随着木门“嘎吱”的声响,屋内床上有人闻声坐了起来。
此人正是昨晚送书给郭清扬的陈夫子,面容清瘦,脸色微红,大约五十岁上下的年纪。
“学生是暂居对面的严从汉,冒昧打扰夫子好梦,望夫子恕罪”
严从汉学着昨晚郭清扬的样子,向夫子行礼。
“嗯找老夫何事啊”陈夫子迷茫地看着门口,思绪似乎仍在梦中。
“昨日夜间,夫子劝学生多读圣贤之书,故今日特来拜访。”
“哦,你就是对面石屋的少年郎”
夫子这才上下打量着严从汉。
“正是,学生名叫严从汉”
“你想读书”
“是的,学生想拜夫子为师。”
“以前可曾入学是何人弟子”夫子问。
“学生家境贫寒,从未曾入过学,因此,也就不曾拜过夫子。”
“从未入过学那便是不曾启蒙了。你这个年龄,早过了启蒙的年龄了。”
“是的,望夫子垂怜,收下学生。”
夫子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
“虽说从未入过学,但见你一言一行却颇有礼数,也罢,老夫就收下你这个学生吧。”
“多谢夫子垂
爱,学生左腿有伤,他日痊愈之后,再向夫子补行大礼”严从汉激动地说。
“不必谢我,只是这读书之事可不比其他,须专心勤读、刻苦钻研不可。”
“学生明白”
“明白就好,古人云修身治家齐国平天下若能有所成就,当考取功名报效国家才是正途”
说到这里,夫子貌似想起了什么,话音逐渐停顿。
“学生不想考取功名,只想读书习礼即可。”
严从汉见夫子表情异样,因此打断了夫子的话。
“哦,为何”
夫子抬头,疑惑地看着严从汉。
严从汉不敢隐瞒夫子,将自己的身世详细地讲给了夫子听。
“唉既是如此,读书修身,启智明礼也是不错”
夫子唉息,竟有同病相怜之意。
“那请夫子收下学生的束脩之礼吧。”
严从汉说着,接过孙予如手中的竹筐,躬身递给了夫子。
夫子接过竹筐,起身下地,从一旁的书案上拿起一支毛笔,轻轻在严从汉的眉间点了一点。
“好了,日后,你便是老夫的学生了。平时若有空闲,便可到老夫房内求学。至于笔墨纸砚等物,老夫也一应俱全,你不必另外置办。”
夫子说着,用手指向屋内角落。
严从汉这才发现,角落里,堆着一大堆厚薄不等的书籍,旁边还有一些散放的笔砚等。
“学生谢过夫子明日开始,学生便每日前来叨扰夫子”
“嗯,好”夫子掉转身,向严从汉挥了挥手。
然后自顾自地蹲到地上翻动那些书本去了。
见夫子下了逐客令,严从汉说了声“学子先行告辞”后,便在孙予如的搀扶下,退出了夫子的石屋。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