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皇帝回寝宫,皇帝站在窗前不语,她也不打扰,默默地想着心思。
半晌,皇帝才开口“原来到了这一天,没有大快人心,没有欣慰,反而更加落寞,更觉孤独。”
以前没有了至爱至亲,现在没有了复仇的目标,茫然而孤寂。
但这个话题,玉小霜不能接,只好转移话题,让皇帝别想太多,玉小霜问道“端王爷的儿子,真的死了吗”
皇帝回头看着她,眼中血丝密布,顿了顿道“我不是他,对那么小的孩子,想到我那惨死的儿子,终究下不去手,只是托付给了信任之人。”
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为了击溃端王爷的精神,玉小霜又问“洛醇的真实身份,究竟是”
“他原本是另一个身份,后做了十几年的洛醇,现在又想脱去这个身份,以后如何,不得而知。”说了跟没说一样,就是不打算说喽
玉小霜道“毒衣案,您早就知道是凶手是端王爷”
“是。”
“那您还把景凰抓起来,封了景鸾阁”
“毒衣是景鸾阁进献的,景凰亲自监制,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景凰差点死了”
“可她没死,你还欺瞒了我,她回来了,景鸾阁也会解封,景家的冤屈会抹去。”
“如果没人救她,她就死了”
“她没死。”
玉小霜气结,她也确实欺君了,皇帝不追究她和景凰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她只得换个话题,问道“您早就知道凶手,还派我出去查案就算做戏,洛醇是你的人,有他就行了,为何还让我去”
她以为这案子是她九死一生查出来的,结果只是按照人家计划好的一步一步
走过来而已,很憋屈。
“我只信任你,洛醇之前都不能暴露,宫中有他们的眼线,他会送虚假信息来,不让端王察觉,就像上次那样,而我需知道真相和细节。”
这个理由还真是无法反驳,那自己辛苦了这一遭算什么
“查明真相,救出景凰,找出真凶,此行不虚。”皇帝评判道。
玉小霜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洛醇是否知晓我的身份”
“他知道会有暗探密查,并不知道去的究竟是谁”反正皇帝没说,暴露了就怪玉小霜自己太失败。
难怪自己对案子关注度高了点,他就猜出自己是为了案子而来,原来早就心里有数
难怪他将密信的折法透露给自己,为了让自己将真相上达天听
难怪他不肯让自己救他,因为他是诱饵,即便没有诱出端王爷劫法场,也诱得了端王爷乱了心神,提前怂恿齐宁二王起兵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与皇帝的谋划,皇帝要复仇锄奸,他要执行任务,那她呢景凰呢就是他们手中的棋子吗
自己疯狂的试图为他的翻案,就像个笑话
自己以为他要死了,伤心欲绝,就像个傻子
他如此冷漠又坚定的人,会轻易动情吗
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也是一场谋划呢,让自己乖乖做他们的棋子
玉小霜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两眼发花,有些站不住。
皇帝看出她的不对劲,快步过来,玉小霜喷出一口鲜血,双目紧闭,皇帝接住摇摇欲坠的她,入手才察觉她浑身发烫。
造孽啊
皇帝连声喊着储公公,传太医,宣霁月,一阵手忙脚乱。
玉小霜在外查案,几经生死,命悬一线,皇帝知道。
回来之后,听说洛醇为主谋,为他醉酒,四处奔波,皇帝知道。
想救人而救不得,自愿昏厥,逃避现实,皇帝也知道。
有这样一个办事尽心尽力,对感情忠贞不渝,却也能将家国大义放在第一位的外甥女,皇帝欣慰又感佩。
可她此前精神一直处于崩溃边缘,这时又听闻一切都是事先谋划,她只是一枚棋子,她心心念念的人根本没死,还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她哪里受得了
皇帝心疼极了,心里又将洛醇骂了千万遍,都不解气。
楼老太医和霁月几乎同时到,二人诊治玉小霜,都说是气血亏虚,忧思过甚,急火攻心,总之状态不好,需得好好调养。
皇帝让他们好好照料玉小霜,这会不宜搬动,就让她歇在宫中,等醒了好些了再说。
霁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小姐如此,只能配合师傅诊治,心中忧虑
洛醇从宫中离开后,慢慢往回走去,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卸下重担了,洛醇这个身份,也已经从世间消失
他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他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戴了这么多年的面具,也终于可以丢弃了,他有些怅然。
他以前想过,事情结束后,他会去做什么,大概会远离朝堂隐遁吧。如今,他有了目标,他要去找他的霜霜,从此,她在哪,他就在哪。
城东宅院,是洛醇秘密置办的产业,他回京后,便让惊蛰去宅院养伤。
小满一路都和他保持联络,回来后,也直接去了那里。
洛醇此时回到宅院,立即有十几条黑影冒出来,跪倒在地上“恭迎少主”
洛醇扫了一眼众人,问道“小满呢”
前排的一个黑影抱拳答道“回少主,惊蛰小满办事不利,让少主受如
此重伤,小满还离了少主身边,属下们斗胆,替少主罚过他们了,他们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
洛醇点了点头“是该罚,带我过去,其他人先散了。”
“是。”黑影带路,其他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卧榻上,小满和惊蛰躺着发呆,听到响动看过去,见是洛醇,立即挣扎着爬起来,翻下床跪倒在地。
洛醇盯着小满看了一会,问道“小月姑娘和陆小哥儿呢”
“回少主,一入京城,他们姐弟俩说要去找陆大姑娘,南宫盾将军说,他带她们去找他大哥问问,让我跟您汇合,属下担心您,就先回这里了”
洛醇冷哼一声“什么时候,你这么听别人的话了你不是喜欢黏着人家姑娘吗怎么不粘到底啊好歹看到他们姐妹碰面啊”
小满默默流泪,这不是怕您有事找不到自己吗果然在外面,您的温柔体贴都是幻觉,一回京就露出真面目了,他这会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好不住的磕头。
“沈小姐呢”
“回少主,送回沈府了。”
看小满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来气“陆二小姐就没给你留什么话”
“没”
“真没用惊蛰就算了,好好照顾小满,留条命,别弄残了,以后还用得着。”洛醇拂袖而去。
黑影应是,惊蛰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小满的肩,小满伤痛,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洛醇叹口气,看来还得自己亲自来,今日已经太晚了,打扰景大小姐不太好,明日去问问吧
一大早,洛醇思忖半晌,决定还是带着洛醇的面具去找景大小姐,霜霜既然会为她翻案,必定是极深的情分,她可能会知晓霜霜与自己的事情,自己带着这副面具去,景大小
姐才会相信他。
果然,景凰看到这人取下风帽,露出洛醇的脸,满脸惊诧,旋即,一丝恼怒爬上脸庞。
她眯了眯眼,说话就不怎么好听了“原来小王爷还活着,死而复生还记得来我这景鸾阁,真是荣幸之至。”
洛醇自是能猜到景大小姐为何生气,大概是为霜霜抱不平,否则她看到自己只会是惊,不会是气。
为了霜霜着想的,都是好人,洛醇好声好气道“我已不是小王爷,暂且就称呼我的名字吧。不得已骗了霜霜,让她伤心了,都是我的错,我想找到她,和她解释清楚。
霜霜之前说过,想找她,就来景鸾阁,还请景大小姐告知我霜霜的下落,在下感激不尽。”
景凰狐疑道“她什么时候说的”
洛醇道“回京之前。”
景凰心里有数了,那就是经历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她冷声道“晚了,她走了,她不忍看你去死,又不能救你,让我弄晕她,等她醒了,便离开京城了。”
什么洛醇愣住,走了伤心欲绝了吗他赶紧问道“可知她去哪了”
景凰别过脸去“我问了,她不肯说。”
竟然走了,天大地大,要去哪里找
洛醇怅然若失,呆呆地坐在那,半晌,才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景凰看他那个样子,倒像是有几分真心,可她一点都不心软,他把霜霜折腾的那么惨,不受点罪,怎么行
洛醇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快出景鸾阁时,冷玹正好迎面而来,四目相对,都顿了顿。
“你怎么在这”两个声音同时问出。
“我现在跟着景大小姐的。”冷玹回答,其他人可以不理,他,不能不理。
洛醇略一思忖,大概明白过来,他像
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上前一步问道“你可见过南宫家的二小姐”
冷玹点头,洛醇眼中浮出一丝光亮“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冷玹想起那几日那个姑娘的不顾一切,又想起景凰的警告,提醒道“她被你整得挺惨的,景大小姐要看到你没死,估计要让我砍了你,你赶紧走吧。”
霜霜被自己整得挺惨的吗洛醇心里有些疼,他不死心地问“她真的离开京城了吗”
冷玹认真道“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的事,我如今在景大小姐那里还是戴罪之身,我可不想再触怒她,罪加一等。”
说完,冷玹快步进去,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与洛醇交谈过。
没想到,他竟然与景凰走到了一起,总觉得他的话是在炫耀,欺负自己是孤家寡人吗
他刚刚说不能说
这个人在信任的人那里不会撒谎,不能说的便会直接言明。
若霜霜真的离开了,他大可直接告诉自己,毕竟景大小姐想让自己死心,他说不能说
很可能霜霜根本没有离开
洛醇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霜霜应该没有离开,不过景大小姐这边是问不出来了,谁让自己做的孽太多呢,自作孽,不可活。
这边不行,那就去大理寺吧,审案的时候,也说了是大理寺的暗探。
洛醇换了个身份,进了大理寺。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