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未然上前敲门,有仆妇开门,丫鬟通禀,让他们二人稍后,应葶纾很快迎出来,看到玉小霜又惊又喜,看到宫未然时愣了愣,欲言又止。
宫未然浅笑一礼“先前多谢应姑娘告知在下,霜霜的下落,如今我们二人已经重归于好,今日送霜霜来与你相聚,在下特来道谢。”
皮囊不重要,就算换张面孔,只要还是那个人就好,应葶纾听明白了,放松下来,心中欢喜,请他们快些进来。
应葶纾一个女子独居,宫未然觉得还是不进去为好,而且她与霜霜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在场也不方便,便借故请辞。
应葶纾没有虚留,她确实有很多话要和玉小霜说,宫未然深深地看了玉小霜一眼,捏了捏她的手,才万般不舍地离开。
虽然他们以后还有很多相聚的日子,可是每次在一起的时光,他都想好好去珍惜。
玉小霜也多看了他一会,才回过头来,就看到应葶纾抿唇笑着。
玉小霜三两步跳上台阶,搂着应葶纾地胳膊道“葶纾姐,我可真想你”
应葶纾笑着打趣她“真的想我多一些,还是想他多一些”
玉小霜脸上发热,娇嗔道“肯定是想你多一些啦,对了,他现在的身份是顾未然,礼部侍郎当初还要谢谢你,提点了他。”
应葶纾想起那时,有些感慨,神色微黯,却轻轻掩过了,笑道“我们俩之间,不用言谢,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二人慢慢往里走着,有说有笑,玉小霜边走边打量着。
院落外面其貌不扬,内里却别有洞天,过了前厅,沿着石阶往前,有石桥伫立,有流水蜿蜒,最后汇到一圆池塘,静静流淌,有风过,飞花落叶坠入水中,漂浮荡漾,
颇有意境。
小桥对岸是一处很大的园子,看得出来打理得很用心,绿树茂密,繁花似锦,有了些许凉意,觅得一方安宁。
园中有石亭石桌石凳,上头摆了两盏茶,玉小霜走过去,瞥见这茶都是动过的。
应葶纾面色微落,却立即掩去,让小丫鬟将茶盏撤下去,取些果蜜来。
“果蜜是什么”玉小霜好奇地问。
应葶纾拉着玉小霜坐下来,解释道“就是将鲜果的汁水挤出来饮用,酸酸甜甜的,正适合这个天。”
玉小霜惊讶地看着她,这不就是果汁吗
应葶纾不好意思地说“以前,我娘亲总是这么做给我和弟弟喝,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的”玉小霜赶紧说,天热有果汁,谁能不爱
她突然发现她作为穿越者,对这里的饮食文化,没有起到一点儿推动作用,就知道胡吃海喝了,真是罪过罪过,以后要跟朋友们多多分享,给云河月畔轩送送点子,让宫未然给她分成啥的。
不一会,小丫鬟端着两杯果蜜来了,将果蜜放在石桌上,又恭恭敬敬地下去了。
玉小霜好奇地喝了一口,好像有橙子和桃子,甜甜酸酸的,异常可口,她一口气喝完,将杯子递过去道“真好喝,我还要。”
应葶纾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见她如此,差点呛到,好笑地轻咳了两声,又唤来小丫头,让她多送几杯来。
玉小霜看着丫鬟离去的背影,道“这些仆妇丫鬟倒是不错,真心把你当主子伺候着的。”
应葶纾也是满意的点头“嗯,我一个个挑选的,都是老实本分的,做事很用心。”
玉小霜转瞬间又喝完一杯,吧唧着嘴,转着杯盏,思量着问道“葶纾姐,我这样问可能有些不妥,你为何背
井离乡,独自一人住在京城呢真的是如你信上所说吗”
应葶纾微怔,情绪旋即有些低落“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玉小霜顿了顿,道“若是,我便多来陪陪你,在家也好,出去也好,满足你想多见世面的愿望。若不是,我便要问,可是有什么苦衷,可是遇到了麻烦,可需要我相助”
应葶纾面色泛出一丝苦涩来,她摇了摇头,道“那只是其中一个缘由,另一个缘由,是我有了不该有的奢望,我还不知该何去何从。”
玉小霜心中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
她整了整心绪,温声道“等你有了决定,再说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别忘了我。”
应葶纾勉强笑着说好。
气氛有些压抑,玉小霜四处张望,深觉这个院落打理的可心,这里的主人不该是满腹愁苦才对她一下子看到了不远处的绿藤秋千,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应葶纾见她两眼放光,散去了一些愁思,好笑道“想坐就去坐,把这当成自己家,别客气。”
玉小霜笑着,应葶纾只感觉身边一阵风过去,人就坐秋千上了。
玉小霜荡啊荡,满足地眯了眼叹气,应葶纾见这么一点小玩意儿就让她开心成这样,无奈又暖心。
“葶纾姐,你这里真好,赏花饮蜜,真是惬意,真想每天都来啊”玉小霜晃啊晃,应葶纾也笑,她知道玉小霜大多时候都要执行任务,不便多问,就说了些自己的事情。
比如天一教的教务已经移交给长老们了,她弟弟想留在教中,继承教主之位,也会时常来看姐姐。
比如皇帝赦免了天一教的附逆,招了安,以后天一教会配合皇帝的治理,而宣传教义。
比如如何选了这里的院落,每天都做些什么,去哪里
云云。
应葶纾本不是个多言的人,此时却主动与玉小霜聊了很多,让玉小霜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又想着可能是好久没见自己,也没什么其他的朋友,憋坏了,才说了很多,想到这里,玉小霜放下疑虑。
秋千继续摇啊摇,玉小霜突然听到有异响,问道“园子里还有其他人”
“有客人在,丫鬟们都会避开的,这会没其他人,怎么了”应葶纾笑得有些僵硬。
“哦”玉小霜不声不响地从秋千上一跃而下,随意捡了个石子儿,就迅速往某处击过去。
就听“哎哟”一声,应葶纾咬唇不语,玉小霜听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就见一个人从草丛中踉跄地站起来,身子歪斜,似乎是蹲麻了。
那人竟是玉小霜的大哥,南宫戟。
三个人面面相觑,应葶纾难堪,南宫戟尴尬,玉小霜坐立不安,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玉小霜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两杯茶,为什么应葶纾会只身来到京城,说什么奢望,还特意聊了这么久
寂静了半晌,玉小霜率先打破沉默“大哥,你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躲起来做什么”
一向沉稳的南宫戟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来和应葶纾浓情蜜意时,下人通报玉小霜来了,应葶纾去接她,南宫戟犹豫了半晌,还是躲藏了起来。
应葶纾失望的神色让他心痛不已,他暗恨自己的懦弱和犹豫不决。他也知道应葶纾说很多话,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露出马脚,他被逼了出来,嘴却不利索了“没有就是”
应葶纾的双眸一点点地黯淡下去,终于支撑不住,转身就要跑开,南宫戟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拦住应葶纾“葶纾我”
应葶纾
的美目噙满了泪,泪珠打着转儿,却倔强地不肯流淌下来,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么久了,你总是偷偷摸摸的,从来不肯让旁人知道,你若只是玩弄,就不要再来招惹我我抛开一切来到京城,这都是我一厢情愿,你若无意与我长久,说清楚了,我自会离开,从此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也好过如现在这般,这般”
应葶纾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对南宫戟有情意,也看得出南宫戟对她亦是,可她不明白,他为何总是这般偷偷摸摸遮遮掩掩,问了几次,他却总是左顾而言他。
应葶纾父母被人设计杀害后,她像是处在一个满是谎言的世界里的提线木偶,董芫一边说倾慕她,一边欺骗她强迫她伤害她,她对感情太没有安全感,对真相有一种偏执。
平日的她风轻云淡,如和煦春风,一旦动了情,她便不知所措,她需要一份稳定又真实的感情,否则,她宁愿割舍。
陷入这份扭曲纠结的感情之中,她常常心绪不宁,思绪混乱,她什么都感应不到,不知道南宫戟为何如此,也不知自己应该如何。
这样的她让南宫戟仓惶不安,他想起她的一些过往,细细琢磨,倏然明白过来,他心中大恸,像是撕裂了一个大口子,血肉模糊。
他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泪,蝶翼般的羽睫扑扇,阻隔了阳光,泪珠不断线地往下直掉。
她一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猜疑、羞愤、难堪一直折磨着她,大概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今日,南宫戟的躲藏,成了压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彻底崩溃了。
南宫戟求助地看了不远处的玉小霜一眼,这是他们二人的事情,玉小霜不能掺和,但是她比自家大哥明白应葶纾心中的苦涩和害怕。
两个人最起码要坦诚,说开了,才能知晓以后
该如何,玉小霜用口型无声道“告诉她,真相。”
南宫戟微怔,眉头紧蹙,又看应葶纾痛苦不堪的模样,下定决心般,郑重道“葶纾,你愿意,听我说个故事吗”
应葶纾梨花带雨地点点头,南宫戟牵着她到石桌旁坐下来,招呼玉小霜也过来坐下。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