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高亢的争执声顿消,董芫正把教主压在桌子上,一手按着她,一手放在了她的腰带上,侧眼看过来,教主羞愤难当,董护法眉宇间媚意十足,风情无限
来得不太是时候,玉小霜撇撇嘴冲上去,以剑为棍,带着几分狠意,啪地挥过去,咚地一声,董芫没料到如此突然的袭击,倒地晕了过去。
洛醇瞪大了眼,没想到玉小霜如此简单粗暴,教主眉头微蹙,蹲下身来查探鼻息,见还有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唔,此时还关心他死没死,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他们只是上演打情骂俏欲拒还迎的戏码搅人好事,罪无可恕,玉小霜拉了洛醇,调头欲跑。
“等等。”教主发话了,玉小霜收回欲狂奔的腿,回过身来,垂头躬身行礼“教主赎罪,属下不知道您以为您被侵犯所以才打昏董护法,您就当我们没来过,等董护法醒了,你们继续,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二位雅兴了”
洛醇有些发愣,这话该从一个女孩儿家口中说出来吗
教主平静地看着她,问道“姑娘,冒昧问一下,你的右脸,可是有伤”
玉小霜惊诧,从进门到现在,她并未摘下斗篷,她的脸,应该隐在暗中,她也从未见过这位教主,无论是南宫钰霜还是陆天霜,都不曾。
迅速想好了一切退路,她看了眼同样诧异的洛醇,褪下斗篷“正是,不知教主,如何得知”
教主笑了,如最柔嫩娇美的蔷薇,莹亮的双眸恍若染上初晨第一缕阳光的露珠,晶莹欲滴,她仿佛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笃定“我预见过你,预见过你会救我,会帮我。”
第二个“预见”,玉小霜才知道是预知的意思,是梦到过还是这位教主特殊能力她
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教主。
洛醇眼中透着困惑,看了眼玉小霜又看着教主“预见何解,还请教主解惑。”
教主看着眼前的二人,带着些嘲讽“她信了,你并不信,而且,你们并不是真心入我教之人,凡是我教中人,或是对我教有所了解的,就该知道,天一教的教主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先祖甚至能通晓天意,预见未来。”
通晓天意,预见未来玉小霜心中默念着,忽然明悟过来,为何谋逆大事会牵扯上这么个江湖教派
因为教主通晓天意,当今圣上不配座在着龙椅上,便是天意,圣上终究会被推翻,便是预见的未来这就是起兵造反的舆论支撑,是动摇人心的最佳筹码。
玉小霜兀地睁大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教主觉察,赞叹道“居然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看来,你们是为此事而来。”
“此事,看来并非出自教主本意,还请告知我们来龙去脉,解决我们的难题,也能帮教主摆脱困扰。”从之前的迹象来看,这位教主只怕是受到胁迫,不得已为之,只是这样聪慧灵秀的女子,不知什么能逼她如此
洛醇听她二人一问一答,细细想来,也有了些眉目,他不禁多看了玉小霜两眼,对这类事情,如此敏感通透,实则有些反常,说她是镖师之女,他怎么都不会再信。
眼前的二人,一个了然,一个疑惑,教主微微一笑“还是先将此人绑缚,再细说吧。”
一切妥当,教主安坐“我姓应,名葶纾,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玉小霜熟门熟路地自报家门“陆氏天霜。”
洛醇也很是熟门熟路“复姓淳于,单名一个珞字。”
应葶纾点头默记“陆姑娘,淳于公子,我天一教教主世代都有通晓预知的能力,数百年之前
凭借此能,声名显赫,算是江湖上一大教派。只是那时的先祖太过张扬,惹出不少江湖事端,被人诟病成邪教,江湖人人诛之。多次袭杀之后,只剩寥寥数十人,后迁徙远地,隐退江湖,远离纷端,才得以保全下来。
江湖之人见我教难成气候,便也不甚在意,后来若想知晓何事,便会携重金求我先祖指点一二。先祖恐再掀波澜,但又顾及教中生计,只斟酌些无关痛痒的事件接下,如此数年相安,后来历代都是如此,替人预测,趋吉避祸,减少是非矛盾,维护江湖秩序。”
应葶纾顿了顿,见眼前二位都听得认真,她心神缓了缓,继续说“约两三年前,陶昱,也就是现在的右护法,带了一万两银子登门拜访,让我爹爹以天一教主的身份公诸天下几句话。银子这样多,又不肯说具体哪几句,只要一个应承,爹爹起了疑,婉拒了。
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一年前,陶昱又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这个董芫,这次他们说清楚了内容,让爹爹说皇权非神授,天降祸乱生,真龙浅水游,盛世迎太平”
玉小霜眉头高挑,这些人真是勇气可嘉,如此直白的说当今皇上并非真龙天子,天将降祸乱于卫国,此时真正天命所归之人会拨乱反正,重建太平盛世。
不曾透露这条真龙到底是谁,谁能篡位成功,谁就是真龙,从此史书将改写,如今的圣上为假为恶,谋逆之人却是身负天命,真真是荒唐
一年前宫万箫提到一年前,这位教主也提到一年前,只怕一年前就是幕后人等图谋之时,洛醇倒不若玉小霜这般愤懑不平,若有所思,蹙眉不语。
应葶纾沉思半晌,有些伤感的继续道“我爹大骇,当即拒绝,不料他二人是有备而来,带来的兵马大开杀戒,屠我满门,爹爹娘亲,还有不少元老,
都难逃劫难,最后,只留下我和弟弟,还有一小部分的教众。”
她悲恸地闭了闭双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眼睁,泪落,应葶纾微微昂着头,泪汪汪的眼中满是懊恼“这样的灭顶之灾,我竟然没有预知出来,还是我修行不够,没有躲过这次劫难”
玉小霜有些哀伤怜悯看着她“这不能怪你,令先祖令尊,都不曾预知出来劫难,可能只可预知自身以外之事吧。”
应葶纾有些明悟地看了眼玉小霜“陆姑娘一语中的,我们似乎确实无法预知本教的荣辱兴衰和自己的命运,其他的也不是事事都能预见。据说创教先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后来的先辈能预见到的越来越少,能力越来越弱。到我们这辈,像我只能预见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或者只能预见几个时辰以后的事竟退化至此”
玉小霜宽解道“这样也罢,若是事事都可知晓,岂非无趣”
洛醇深以为然地点头,问道“他们是否以令弟与教众的性命为要挟,逼你就范”
应葶纾垂下眼帘“他们并不清楚,我和弟弟,究竟谁有预知能力,即使都没有,又如何,他们说有便有,我们不过是比爹娘更好掌控的傀儡。我们的能力虽然薄弱了,可天一教主能预知未来的名声还在,留着我们,是让知晓天一教的人,信服那几句话罢了,最后一传十,十传百,自然让世人都信了这荒唐的话。
弟弟和教众都被带走了,不知关在何处,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带我弟弟来见一面,证明他还活着。另外,董芫对我下了蛊,蛊母在他肚子里,他若死了,我也活不了,可我不能死,我还要照顾幼弟,替父母和教众报仇,重振天一教,万不可让它毁在我的手上。”
“万幸你能这样想。”背负如此之多,坚忍这么久,也不
容易,玉小霜同情地看着她。
应葶纾抬眸,有些许动容“不觉得我怕死不觉得我应该一死以摆脱这些要挟侮辱,不与贼人同流合污”
“死,很简单,活着才有转机,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在乎别人的想法。”玉小霜开解道。
应葶纾缓缓点头“我武艺不精,唯有轻功还拿得出手,既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能逃脱,只能被困在这里,伺机找寻弟弟和遗众们的下落,奈何这董芫看得太紧
他是个禽兽,听说后来入教的女子,有不少都被他哄骗染指,虽说她们都是被董芫找过来做这谋逆大事的,毕竟不明真相,也是冲着我教名头而来,我多有不忍至于我自己他忌讳着上峰的吩咐,暂时不敢动,但是最近却越发的放肆起来,只怕大事将至,事过,我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若事成,新帝不会留下把柄,自然会将天一教灭之,事败,天一教附逆,妖言惑众,也是一个覆灭的下场,不如早些想法子自证清白,破除谣言,还有一线生机。”洛醇本想说早晚都是一死,不如给自己一刀子来的痛快,但在玉小霜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应葶纾瞳孔微微紧缩,牙关似乎紧咬着,玉小霜叹了口气道“董芫可曾说过,何时开始讲那些话散出去”
应葶纾眼中透出一丝迷惑“按理说早就该散出去了,但到如今也没有任何消息,只是开始领进来更多新教众了。”
玉小霜皱了皱眉头,是要等皇帝毒发了再散布吗那有点晚了呀
看来皇帝一直没有驾崩,让他们心生警觉。得加快行动,不能让这些人隐遁,或者又生什么事端,后患无穷。
“事不宜迟,务必要早日查处逆党,董芫平日里还与谁有接触,教中还有哪些是参与谋逆的人
还有,如今日这般的大会,多久举行一次新教众多久招进来一次”洛醇抚了抚衣衫起身,虽是从容不迫,一连串的问句却让人紧迫起来。
应葶纾思索着,也缓缓起身“董芫,似乎只与陶昱,还有三个堂口的堂主有来往,这三个分堂也是他们后来设立的,必是用了自己的人。这样的大会,不是定期举行,而是董芫他们有事要说,才会开。
最近新教众招得很频繁,几乎两三天一次,都是他们偷偷招来,这些人大多都是被银钱所骗。教中的主要事务还有联系上峰,是陶昱负责,招领新人,管理分配还有琐碎教务,是由董芫来操办。”
“如果令弟他们还在教中,最有可能被关在禁地,禁地在哪,如何进入,不知可否告知于我”玉小霜暗暗计划着。
应葶纾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又自嘲般叹了口气,她相信自己的预感,就如他们说的,既然决定了,又何必在乎其他,如今只有抓住这两根救命稻草了。
三人商议完毕,玉小霜取了些霁月给她备用的迷药,喂给董芫吞下“如此,他至少能昏睡三天。”
“嗯”应葶纾有些厌恶的别过脸去“平日里我都待在此处,陶昱有事也会来这里找我,我只能待着此处,其他的,要麻烦二位了,如有需要,自来找我便是。”
玉小霜二人应下,抱拳告辞。
应葶纾看着二人离去的背景,久久不能回神。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