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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会 第141章 愚园路

作者:吴桑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19:49:48 来源:就爱谈小说

十三点李金氏被迫改了个傻名字, 闷闷不乐, 于次日晚上回到上海, 发现一夜之间,家被搬掉了, 新家搬到了黄浦江边上。除了搬家,她发现aya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aya在李家佣人做了几十年,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领已经登峰造极, 搬家以及改名这些事情不算, 李一马这几天对待李金氏的态度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加以领会, 心想这一天终于来了。本来金不换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主人,她都没有真正放在眼里的,所以就和男主人保持同步,对女主人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虽然见面还是笑眯眯的, 满口的“是, madame。好的,madame。”但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笑脸下面到底有无敬意, 是不是真当女主人是这个家里的madame, 天知地知,她知金不换知。

aya狐假虎威,最根本的原因还在李一马这里,所以金不换也不去跟aya计较,就独自郁郁不乐。

金美娣这一天吃过早饭, 看看时间,女婿这个点应该出去工作了,于是一辆出租车从酒店拉到愚园路,跑到畅园一看,已经空无一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的。当下慌死,连忙给金不换打电话,得知搬去了外滩那边,知道女婿搬家多半和自己有关系,否则这里住了多年,怎会毫无缘由的说走就走

金美娣又气又臊,一部车子又拉到了外滩,李家豪宅大门口。金不换在电话里就告诉她了,叫她以后不要来了,以后想见面就外面见。她不信,跑过来,一看,果然保安森严,保安巡逻时还牵着一群狼狗,根本进不去。

金美娣气得来,电话里对金不换破口大骂,说她白眼狼,不孝敬老娘,要遭天谴。骂完女儿,又拍大腿哭:“我辛苦了一辈子,以后连我女儿连我的小二郎都见不着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死死掉算喽!”

死姆妈肯定是舍不得真去死的,但总归是自己亲妈,听她这样哭,金不换总归难过,住进无敌江景房,却连欣赏黄浦江的心情一点没有,跑去厨房给自己开了瓶起泡酒,喝下大半瓶,发酒疯,开音响,听很吵的音乐,李一马嫌吵,叫她关掉,或者戴耳机听,她说耳朵疼,不戴。

李一马说家里太吵,酒气冲天,空气乱糟糟,她不为所动,继续听音乐,喝酒,拎着酒瓶跑到他书房门口,倚在门框上,说:“一马哥,咱们结婚到现在,好像你连句‘我爱你’都没有说过呢。”

李一马说她莫名其妙,叫她一边去静一静,醒醒酒,她不,她继续抱怨:“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娘家。我妈有时候我也烦她,但是你不知道她为我吃了多少苦。知道么,以前我走投无路时,在杭州一个小女团里唱过歌,我妈给我起的艺名你知道叫什么爱娣,又土又难听是不是但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知道她心里害怕我不管她,抛弃她,叫我一辈子都爱她。现在我们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她只有我一个女儿了,你说叫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哭了,又问:“一马哥,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对我好的时候那么好,但为什么一转眼又可以做到这么冷酷无情”

李一马本想把这两天去香港耽搁下的工作做掉,笔记本打开,被音乐吵的集中不了精神,现在她又跑到门口哭,醉了酒,嘴里呜哩嘛哩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动不动就一哭二闹的举动,他看着就烦,“啪”的合上笔记本,出书房,叫aya给他收拾两件衣服,他要去外面住酒店。

小二郎本来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和mira呆着,忽然听见爹地要走,马上爬起来,跑到床尾站着,奶声奶气喊:“爹地,你去哪里不要去!”

李一马放下旅行包,到她的房间来,伸手将站在床尾的小不点儿抱在怀里,父女俩在床尾默默拥抱了五分钟,都没出声。

五分钟后,小不点儿说:“爹地,你不要生气了。”

李一马说:“好。”

“你要开心点。”

“好。”

父女俩在床头又拥抱了一会儿,李一马自己默默回了房间,没再提去住酒店的事情了。

爹地走开,小不点儿又迈开小短腿,蹬蹬蹬跑出来,冲金不换发脾气:“妈妈,我就爹地一个爸爸了,他是我的爹地,也是你的老公,你就这一个老公,拜托你对他好一点行不行啦!”

金不换不觉得自己有错,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针对自己,难免垂头丧气:“知道了,好一点就是了。”

接二连三的争吵,连小不点儿都向着爸爸,渐渐的,除去态度变化,金不换发现aya越来越爱对自己飚英语了,伊中文说的很好,以前还能一起聊一聊的,现在很少再说,不管她明白与否,都是直接撇英文。

金不换跟李一马告了几次状,说她不尊重自己,李一马认为aya是虔诚的基督徒,比一般人都来的纯洁自律又善良,一副“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态度,没把金不换的话放在心上。金不换更气。

有时候,李一马晚归,金不换听到门响,总归跑去迎接,但aya每次都能赶在她前面,又是接包,又是递拖鞋,让女主人根本插不上手。金不换一看不行,赶她走,说aya你去休息吧,他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aya摇头,跟她讲:“nonono,madame,you take care of yourself,i take care of sir。”

然后她走开,aya留下,在sir的旁边站着,看着sir喝酒或是做别的事情,看sir的眼光也不是含情脉脉,她年龄大了,将近五十岁的黑瘦老大妈,对sir不会有其他方面的想法,就是那一种喜欢到接近崇拜的眼神。

aya回回占上风,金不换气死,她不信自己治不了一个菲佣,所以到后来,不管aya怎么说,就赖着不走,而且专门在她眼睛看着的时候,去坐sir的大腿,香sir的面孔,搞得sir莫名其妙,一方面很享受,一方面不适应。

这样一来,aya更加看不上她,心道,果然是出身太低,没办法的。

aya被她抢去了几次风头,开始旁击侧敲的给她讲起了大道理,开始说些什么:“madame, i dont mean to offend, but lord……”

她长篇大论,金不换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就理解她是在拿她的上帝来压自己,自己要是故意对着干就是不敬上帝,要是闭嘴,那以后一辈子只能被她压下一头。

金不换气自己年轻时不好好读书,英语都说不过人家一个菲律宾人。每天sir下班,看aya笑嘻嘻的和sir说个笑,聊个天,谈论下佛山一代目的健康状况,女主人自己呢,则跟个傻子似的,在一旁咬咬手指倒皮,简直百爪挠心,气也气死。

sir面前告状的次数多了,连自己都觉得烦,感觉被这个慈眉善目、辛苦勤劳的菲佣一衬,自己简直自私又贪婪,家里什么事情都不管,成天买买买,还要告佣人的黑状,这样的女主人,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妒妇。简直完蛋。

随着女主人的节节败退,这个家庭的排序,变成lord与sir并列第一,little princess卷毛二郎排第二,aya自己第三,第四,也就是最后才轮到madame,李金氏她自己。

madame感到极度的妒忌与生气,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安,以至于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问sir:“一马哥,你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早上问,晚上问,睡觉问,上班时打电话问,发信息问,一天问不下十几遍遍,把sir搞得烦不胜烦,发作道:“烦不烦我赚那么多钱给你买一包买衣服买钻石,为什么啊你当你是灾区难民啊!”

那以后,规定她一天最多只能问三遍,超出三次就要写检讨书,反省自己为什么这么烦。

过几天,金家原来隔壁的小小六十岁,他没有亲人,但是人缘好,居委会的几个热心老阿姨就组织邻居们凑个份子,给他过个整生日,金美娣对女儿失望,经好闺蜜小妖三介绍,又谈了个男朋友,正带着男朋友在杭州旅游,回不来,人家就联系了金不换,问她是不是也可以帮忙出一点。

组织这个事情的都是老阿姨,微信收款都不会,恰好金不换这天要带小不点儿出去练琴,没空去送钱,跟李一马随口说了,李一马也认得小小,便叫aya包了个红包,帮忙送去。

aya一听说是小弄堂,客气而又婉转的给拒绝了,说:“sir,对不起,那个地方我是从来不敢踏入一步的。”

aya因为这些年跟随他走南闯北,非同一般主仆,所以李一马并不生气,不过一哂:“ok,没问题。”回头同金不换讲,“明天我去paradis上班时帮你带去好了。”

他的意思是叫公司里kevin或者随便谁帮忙跑一趟,他还没闲到为了点点现金亲自跑去找弄堂街道老阿姨的地步,但aya却理解为他要亲自去,吓了一大跳,忙劝说:“sir,请允许我向你提一个建议,我认为一个自律和理性的人也不该到那种地方去,那个地方危险又肮脏,而且……”巴拉巴拉,讲一堆。

李一马也感觉她当着金不换的面说这些有些过了,不过知道她有点傲气,性格刻板,平常连自己都敢顶撞,所以也没有多想。不过金不换却被她这通话给彻底激怒了,她的话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好话坏话却分辨得出。嫁入豪门,自己出身是短板,朋友间开开玩笑她不介意,但是被家中佣人当着面贬低,那她如果还能继续憋屈忍受下去,任由一个佣人明目张胆瞧不起,那她这个豪门太太还不如不做。

忍无可忍,金不换不愿再忍,一个电话,把她妈从杭州紧急召唤回来,一同商量对策。

金美娣虽然生女儿的气,但外面的人欺负女儿,那么肯定要一致对外的。一听,连个菲佣都敢对女儿大放厥词,那还得了,于是又叫来自己的左膀右臂,小妖三和带鱼西施,四个人商量下来,一致认为这个aya这个老毒瘤是留不得了。但如果叫李一马出面,肯定是行不通的,他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就炒aya的鱿鱼,搞不好还会惹他不开心,那么只有靠她们自己,不过这样正好,这个她们擅长,拿手。

过几天,终于李一马去国外出差,为期一周。李一马前脚一走,金不换马上就给mira放假,等她也走了,自己去门口去接应姆妈和她的两个帮手。没有她,她们进不来。

金不换把姆妈一群人接应进来,顺利带到家中后,直接带着小二郎出门扫货去了。

aya留守在家,听见门响,还以为是金不换忘记东西,回来拿。出去开门,都没看清人头,就已被几个妇女七手八脚给摁倒在地。

几个妇女冲进门来,大家分工明确,金美娣和小妖三两个虎背熊腰,负责把人制住,带鱼西施精瘦灵活,便直奔佣人房间,三下五除二,把aya的行李给打包完毕,房间钥匙搜出来,把人押到外面大马路上,行李往她面前一丢,叫她滚回菲律宾去。

aya大伤自尊,这个家里,连sir都对她客气有加,却突然被自己看不上的madame的妈给赶出家门,哭得伤心死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走前打电话给金不换,质问她:“madame,did i do anything wrong”

这句话金不换恰好听懂,冷笑说:“何止错,你错的太多了。”

一周后,李一马国外出差回来,一回来就黑着脸,不管李金氏如何献殷勤,对她都不看一眼。aya被赶,岂能不向他告状,国际电话已打过好几通,哭了好几场。他和aya虽是雇佣关系,这么多年走过来,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感情亦已超越了简单的主仆,更因为那一年治疗抑郁的环球旅行,而视她亦仆亦友。

aya跟他打电话时,差点哭死,他却也只能安慰她,叫她先回去休息一阵子,过后再说,而无法答应她,叫她回李家重新上工。家里人和请来的服务人员发生矛盾,无论怎样,他都是要维护家人的,再喜欢aya,远近亲疏总要分。所以除了安慰,以及经济上的补偿,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帮她。

金不换自说自话招她妈上门是一个,又赶走aya又是一个,他出差回来,看家里哪哪都不顺眼,哪哪都不对劲,总之浑身不舒服就是了。

金不换知道aya在李家工作了几十年,和他之间非一般主仆,自己心虚,怕他突然爆发,所以夹着尾巴做人,已经联系中介帮忙介绍新人了,担心他反感,暂停了招人计划,很是老实了几天。

过几天,李一马对着一桌饭菜,突然说:“为什么没有红酒炖梨”

红酒炖梨是aya的拿手菜,也是李一马最爱吃的炖品,所以aya每周都会做一到两次。aya走了,家里没人会做这个,mira家里只负责小二郎的事情,其他一概不管,指望不上,金不换看他一脸不开心,也只好硬着头皮应:“早讲呀,明天就做给你吃。”

第二天,扫货结束后,跑去超市采购食材,材料准备齐全了,早早回家,对照菜谱一步步做起来,一颗红啤梨从中间剖开,用勺子挖掉心,炖碗里倒入红酒,放入冰糖,最后再加少许现磨橙皮末、橙汁以及菠萝块,最后盖上炖碗盖子,放入蒸锅里去,大火煮沸,再转小火炖上20分钟,关火后,又静置了一小时。终于可以出锅时,他也下班回来了。

金不换把红酒炖梨赶紧出锅,梨块看着酥软,汁水闻着香甜。她都没想到自己在厨艺上会这么有才能,自己满意的很。

饭菜炖品摆放好,请李一马上桌来,讲说自己为他亲手做了红酒炖梨,他有点怀疑的看着她,基于对她的了解,他说:“我只是说说,不用你亲自下厨做。”

金不换讲:“啧,老公,这不仅仅是一道炖品,这是我对你的爱!老公你搞搞清爽!”

李一马接过汤匙,勉强喝一口汤水,马上皱眉看着她:“老婆,你的爱酸掉了,为什么会这么酸”

金不换接过来尝了一口,阿爹了娘,橙皮末加多了。

吃完饭他去洗澡,出后来发现浴巾已经被人用掉了,湿漉漉的,他有洁癖,毛巾都是专用,不允许其他人碰,还没用的浴巾湿掉一块,他发脾气,mira躲开,金不换跑去解释:“我刚刚用了一下,怎么了”

李一马发作:“以后不要碰我浴室里的东西!”

金不换振振有词:“搞什么!要嫌弃也是我嫌弃好伐,你擦蛋蛋的毛巾我照样用来擦脸,你看我说什么了没有!”

就因为她邋遢还不认错,所以晚上发现自己的贵妇面霜被他拿去擦脚并要求他道歉时,他也坚决不道歉。为了气她,他还在微博上发自己脚后跟的照片,并陶醉地配文:“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皮肤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光滑,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金不换最近新注册了个号,就关注了他一个人,看到,气死。

金不换再是讨厌aya,也不得不承认,家里少了她,简直乱了套。

李一马这个人,从小习惯了别人帮自己把什么杂事都做掉的生活,哪怕早前上大学时外面餐厅打工,给人家烤鸟,但回到家中,却依旧有菲佣和司机伺候,所以就养成了家里酱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习惯,他自己什么都不做,却要求家中必须保证六星清洁度,可是他老婆李金氏这个人呢,她懒起来连自己衣服都不洗,帮小不点儿洗双袜子都已经了不起了。

卧房地板上每天一堆头发,还有沙发上到处丢着的衣服袜子,简直要命。卫生状况不符合李一马要求,他就摆脸色,mira指望不上,金不换无法,只好亲自上阵。她现在外面看大牌秀都坐头排,名品店里购物也是满店工作人员为她奔走,但有什么用呢回家她还是要给老公李一马搓他的大裤衩子。

过几天,她感觉吃不消了,于是加快速度面试菲佣,本想找个听话会做事,看起来又干干净净的,最好会说中文的,但同时符合这几点要求的菲佣根本不好找,于是她又降低要求,讲不管国内国外,上海外地,只要是好的阿姨都可以。

家里的新阿姨还没找到时,李一马突然得了流行性感冒,年末两边公司都忙,他无法休息,仍旧带病去工作。

金不换心疼她的一马哥,怕他没食欲,特地跑去外面西餐厅,打包了一份红酒炖梨,跑到paradise去,到地方一看,公司人数好像又增加好多,一问,果然,现在员工已经四十多人了。

新来的员工里面,有一个90后的妹子,说话大大咧咧,一副汉子样,和公司男同事都像是拜了把子一样随意,喊李一马为“小马哥”,金不换过去,自己听见了,也被yuki偷偷告状了,说那女孩子同时在几个男同事之间周旋,特别是对老板,说话不要太嗲,总之其心有异。

金不换讲:“我对老公放心着呢,她我不放在心里的,胆敢惹事,虽远必诛。”话是这么说,却暗暗不开心,只是现在不敢轻易找李一马的茬,决定再观察观察。

第二天,李一马感冒加重,鼻塞,咳嗽,头疼,本来要出差的,也只要临时取消,躺在家里休息。金不换给他量体温,37.5。

他躺在床上哼哼,把金不换支使的团团转,一下下要贴个冰宝贴,一下下需要果汁补充维c,一下下又讲:“我要喝点水水。”

生了个病,旁若无人的撒娇,撒得金不换鸡皮疙瘩乱起,简直吃他不消。怕他感冒加重,要他去医院,他不愿意,讲怕验血扎针疼,金不换又哄又劝:“早点看医生早点好,一直烧下去,人不舒服的呀。”

家里正忙乱着,潘宝宝上门来了。她和金不换不对付,金不换在,她连儿子的门都不登了,所以这趟来,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进门,眼睛就盯牢金不换,咬牙切齿问:“姓金的,你和我儿子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我问你,你就这么恨他,一定要他出事吗!”

金不换莫名其妙,看她脸色,莫名慌张:“妈,怎么了”

“谁是你妈!我不记得生过你!我只问你,谁给你的胆子,敢赶aya走谁给你的胆子我问你!”

“怎么了菲佣的话,我正在找。”

潘宝宝伸手直戳她额头:“我儿子十几二十年都没有感冒了,你一作妖,他这里马上出事,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金不换你担得起责伐,我问你!”

金不换也慌张,小声辩解:“妈,他不要紧的,你先别生气,坐下来慢慢说。”

李一马也下床,帮她说话:“妈咪,感冒而已,不紧要的。”

“不紧要话不要说得这么轻飘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潘宝宝气得眼泪乱飚,恨恨瞪着金不换,“金不换,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他爷爷派来跟他的人,你无权处置,懂不懂下次再敢自作主张,当心走的人变成你!”

骂完金不换,又去对儿子嘘寒问暖,握着儿子的手,叮嘱说:“乖儿子,你好好养病,aya的事情,我回去和你爹地再商量下,今天我听你爹地说起,吓得心脏差点停跳。”

李一马讲:“aya的年纪大了,回来也做不了几年了。要是你们不放心,我再请爷爷帮我找个年轻一点的好了。”

这几个月以来,都在盼望他和弄堂老婆过不下去,自己离婚离掉,谁料想他对自己一副臭脸,背地里却情比金坚,把个傻白甜老婆宠上了天,买买买不算,身边最倚重的aya都被赶走了,还要替那傻白甜说话。

潘宝宝气得咬牙,半真半假讲:“怪不得一直听人家讲,说儿子都是白养,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言罢,摸他额头,似乎没了烧,精神看着还好,总算放下心。

他这里好不容易把他妈咪哄走,金不换老母,金美娣她老人家也上门来了。

金美娣现在轻易无法接触女儿,每天就在朋友圈发一些心灵鸡汤给金不换看,什么“父母老了,他们经历了太多”,什么“友情是互帮的,爱情是互相的,唯有亲情是无偿和无价的”,天天发,时时发。

除了发鸡汤文,她还会卖惨,发信息给金不换说“一觉醒来,似乎看见门口有个人影,以为是你,谁知不是,然后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流下了两道泪痕”。

如此一来,金不换对她的负疚感更深,好不容易等到李一马出差,约她今天上门来吃顿饭。谁知道出差临时取消,她太忙,忘记告诉姆妈,她老人家就直接上门来了。mira没有忘记,她本来可以提醒金不换的,但是aya被赶走,她颇有些唇寒齿亡之感,所以没有提。

金美娣上门来,直奔卧室,她知道还当女婿出差去了,所以一边走路,一边大嗓门叫:“金不换,一马感冒,你和小二郎要离他远一点,把他隔离开来,不要让他给过到了。最好叫他外面去住两天酒店,万一你们过到了,我要不放心的呀!”

卧室门没关,金美娣一上门,李一马就听到了,还在惊愕当中,又听见她那些话。不过他没出声,默默听完,然后掀被子下床,金不换去拉她,被他一把推开,拿上手机,拎了一件外套,出门去了。

金美娣跑到女婿家里来,口口声声要隔离人家,李一马一气之下离家出走,金不换没追上人,一直打电话,都不接,又气又急,哭了,蹬蹬蹬跑回衣帽间去,把自己这些天来的买的大小首饰一股脑都塞到金美娣手里:“姆妈,我知道你看不上每月那几万块钱,这些给你都给你!”

“小娘皮,你这什么意思啦,要和我断绝关系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还不是担心你过得不好,还不是怕你受气还嘴硬,刚刚你男人是怎么对你的又是怎么对我的不尊重我这个丈母娘,就是望你脸上打耳光晓得伐金不换!”

“你要是真为我好,以后不要再来了!你再来,我和他就过不下去了,姆妈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一趟趟来,到底是不是真为我!”

“你这个女儿我算是白养了!”

“等我离婚了,你就开心了是伐姆妈!”

金美娣被mira在旁看着,面子上下不来,口头宣布和金不换断绝关系,发誓哪怕饿死在马路上也绝不要她管,说完,终于负气而去。

金不换回房间找外套,准备去外面找老公。刚出房间门,忽然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心想自己终于还是被过到了。叫mira倒一杯姜茶来,一口气喝光,跑出去,两公里还要长的滨江大道从头走到尾,都没有发现老公的身影,急哭了,四处打电话。结果从yuki那里问出来了,说在paradise工作。

到晚上,他终于回家来,她迎上去,问他是否好点,他不理。

在他回来前一秒,她刚刚挂断潘宝宝的电话,二代目是不会主动联系他们这里的,都是潘宝宝代为传话,潘宝宝告诉她说佛山那边马上会派新的菲佣过来,叫她安分点,不许再出幺蛾子。

本来是属于两个人的很美妙的一天,他撒娇,她则跑前跑后为他端茶送水,却突然婆婆来,又忽然姆妈来,而且都翻了脸,李一马又带病离家出走,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见他不理自己,忽然觉得心累无比,累到都不想开口说话。

她转身快步回房间,他这时又开口了:“你去干嘛”

她一边流泪,一边收拾衣物:“我已经受够了,什么狗屁小马哥,什么狗屁大婆婆二婆婆,早就受够了你们家,受够了你限制我这那,我要和你分手!”

他来阻拦,她愈说愈激动:“我要和你离婚,我要带小二郎离开你!反正男人千千万,又不缺你这头蒜!”

突然李一马大喊一声:“你他妈给我住嘴!你他妈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就他妈知道无理取闹,离就离!他妈的谁不离谁不是人!”

婚当然没有离成。因为她脑袋又发晕,一个没站稳,倒在他怀里。她以为自己重感冒,他以为她又来那一套,无理取闹后自己为自己找台阶下,她惯用的伎俩。

结果都不是,她是怀孕了。

怀孕满三个月的时候,请paradise一大帮同事来家里做客,一是搬家,而是要把怀孕的好消息告诉大家。

在他们新家门口,kevin一看豪宅外观,一边啧啧称奇,一面替金不换发起了愁:“别人看豪门兴旺,其实都是媳妇不停生,一胎又一胎,难道换换姐也要走上这条路了么。”

yuki说:“有钱人多生几个孩子倒不要紧啦,反正又不用自己带。我主要是替她担心,她那个个性,在老板家里,搞不好要受委屈的呀!人家情商高会做人的媳妇都要看公婆和男人的脸色行事,夹着尾巴生存,以她的性格,怎么混豪门,哎。”

到他们家,各各坐定,这边的环境不比畅园,菲佣三个,身穿制服,前面别有名字,在大家面前穿梭来往,端茶送水。

大家都有点放不开,很是拘束,甚至于连女主人金不换都是,有点端着,同平时形象判若两人。因为是公布好消息的大日子,她今天梳起盘发,穿着稍显正式的洋装小礼物,款式端庄,颜色喜庆。和大家端坐在一起,雍容华贵的贵妇形象只保持了两分钟,两分钟以后,她就原形毕露,兴高采烈的拉着靳姐和一堆女同事来摸自己的前胸,得意道:“快来摸摸看,我这里变大好多,罩杯大了两个,哈哈哈哈!”

李一马朝她翻白眼,她毫不示弱翻回去。

别人偷着乐,纷纷笑她傻大姐,靳姐也笑,回头和kevin以及yuki等人说:“别替她愁啦,你们的十三点换换姐过得不会差,她和老板是豺狼配虎豹,天生一对。”

日子回归正轨,渐趋平淡,金不换在家里养胎,学学英文,专心盯小二郎练琴,小二郎不喜欢弹钢琴,一上琴凳,事情就来了,一会儿要吃喝,一会儿要上洗手间。逼急了,她就哭唧唧,李一马便替女儿说话:“她还太小,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应该是开心瞎玩的年龄才对。”

金不换讲:“小孩子不可能自觉的,要想练出点名堂来,一定要逼她一下才行呀。”

她怀着孕,情绪很容易激动,小二郎姿势和手型不对,她马上就控制不住发火:“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呢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小二郎顶嘴:“哦哟,还不是你把我生成这样,你以为我不想和爹地一样聪明啊!”

金不换有几天不舒服,换老公来监督小二郎读书练琴,李一马其实也发愁,算数一塌糊涂,幼儿园上到中班,十以内的加减算术做不来,他说:“小宝贝,你爹地当年读书,一不小心就制霸全年级,你怎么没有继承你爹地一点点的天分呢照你这样下去,到小学会很辛苦啊。”

小二郎算数不好的事情二代目也知道,二代目当年对不良儿子严格的要命,动辄打骂,这会儿却为小二郎说话:“这孩子有她自己的优点,不一定非要算数好。”

二代目口中小二郎的优点是她超级会说话,想要别人帮自己做事情了,她会先夸人家:“哇,你今天穿的衣服好好看啊。”或者是,“你今天香香的,好好闻啊。”把人哄得晕头转向,心甘情愿开开心心为她做事情。

还有一个,这孩子小气,不浪费东西,出去玩耍,她看见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要,大人有时逗她,叫她拿自己的零花钱出来买,她第一反应就是:“哇,很贵吧,要不要一百块啊”

叫潘宝宝来说,就是穷怕了的弄堂小坑子,但小坑子却凭这一点深得二代目的意。二代目恐怕小二郎受委屈,一见着儿子,就要交代:“不要太逼她,她人聪明,性格也好,现在还小,以后会好的,就算读书读不来,将来也不会差。”

再下一周,是小二郎生日,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吹生日蜡烛时,他突然惊觉自己已经结婚半年。以往几乎每隔几个月,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莫名消沉几天,有时候是开了太长时间的会,有时候是不得不和讨厌的客户周旋,有时候仅仅因为天气不够好。而和金不换结婚的这半年来,吵吵闹闹,磕磕绊绊,竟然忙到连抑郁的时间都没有。

又过几日,paradise为奢侈品客户物色中国区代言人,筛选过后,终于定下某居姓男星,此人演技爆表,拍戏往往一条就过,所以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做居一条。

居一条以前同李一马有过一面之交,也有交换过名片,此次代言广告的拍摄地点在衡山路,距离创意园paradise办公室不远,广告拍摄完毕,居一条乘坐保姆车跑来办公室,同李一马打招呼。

进办公室,经过一整面的照片墙时,他指着去年公司在顾村团建时所拍摄的一张集体合照上的某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子道:“她在这里在你们公司工作”口气不无惊讶。

李一马瞄了一眼照片中名为李金氏的女孩子,面上浮现笑意:“她对。”看居一条一脸惊讶,忽然想起,这两个人是师兄妹来着,过去这么长时间,他结婚一事已传遍李家交际圈,但因为他刻意低调,所以除了paradise的人,见过他太太庐山真面的人却少之又少,他也并未告知她已成为自己太太一事,只是笑道,“她在我公司上过一段时间的班。”

居一条面对照片墙站了一站,忽而摇头,讲:“这女孩子可惜了。”

“怎么说”

“她舞跳得不错,嗓子也还行,最主要是脸蛋漂亮,以她外形条件,如果遇到好的团队,运作得当,完全可以红起来的。”

李一马未有发表意见。

到会议室坐下,随意寒暄几句,今天他来没什么事情,就是纯粹为拉近感情,所以闲话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那个原本可以红起来、最终却与娱乐圈无缘的女孩子身上,李一马问:“她在女团,好像是被迫退团”

居一条说:“谁说不是。”

“原因到底是什么”

“因为一点丑闻。”

“具体是”

“被记者挖出妹妹实际是女儿。”

李一马默默点头:“这个有点够呛。”

居一条哈哈一笑:“没那么严重,娱乐圈最不缺这种黑料,这种程度的丑闻,她当时的经纪人完全搞的定,再说又没有决定性证据,来个矢口否认就是了,她当时也没有知名度,顶多炒个几天,算不上什么大事。”

“那为什么”

“名利场的表面光鲜美好,实则暗流涌动,有着残酷无比的规则,想要红,就要遵守规则。她应该都明白,最终却豁不出去,所以注定会失败。”居一条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叹气,“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成长为大咖和巨星,就必须拿心底深处的柔软甚至灵魂的自由去交换,但她,连那个小孩子曝光都不愿意,怎么成功”

曾被她拒绝一事,因为时间太久,以及自己红颜知己遍天下,早已成过眼云烟,而且,还是合作广告公司老板的手下,挖苦嘲讽,完全无必要。

他从当初被人抵制的耍大牌影帝蜕变为今日受追捧的居一条,只因为情商变高,说话做事圆滑,因而没有说这个女孩子的任何不好,反而为这个小师妹讲话:“直白一点来说,这个女孩子家境极其普通,从十几岁起就开始步入社会,而且人这么漂亮,遇到的诱惑不可能不多,明明有一万种理由堕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可她却耐得住寂寞,没有去走歪路,已经是百里挑一。”

晚上,李金氏第三趴在她老公耳朵边上问:“一马哥,你爱不爱我”

他躺在她身后,像往常一样沉默,不说话。不过她也就问问,不一定要他回答,能感受他搭在腰间的手,颈后飘来的浅浅的呼吸声,最重要的是,她能感受得到,不管发生什么,他在旁边的那份心安。这些就够了。

就在快要睡着时,听他在身后说:“我一直都爱你,从来没有过不爱的时候,但是你这个人太容易得寸进尺,所以我没办法表达的太明显,只能一直是这个不温不火的态度。”

“切。”

“啧。”

一胳膊抡过去,被他给捉住,然后她笑,笑着笑着,钻进了他的怀内。

作者有话要说: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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