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听祝子瑜形容谢淮把手串握断的事后, 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星期,总觉得以谢淮的性子下一秒就要来找她算账。
她每天既惴惴不安想该怎么和谢淮解释,又稍稍有些期待巴不得下一秒谢淮就出现在她面前。
可一个星期过去,谢淮毫无动静。
从她到了海大以后, 谢淮隔三差五就会找她聊天, 虽然内容都是一些没意义的话, 比如问她吃了没,跟她说晚安, 可夏夏每次收到谢淮的消息,都会抱着手机傻笑很久。
从谢淮的手串断了到现在,谢淮已经一个星期零三天没有跟她发过消息了。
夏夏之前的不安消失无踪, 每天窝在宿舍没精打采地等谢淮的消息,哪怕谢淮骂她她也能开心得跳起来。
可谢淮偏偏就是不理她。
她气得去骂祝子瑜。
祝子瑜自觉理亏, 乖乖让她骂:“是是是,你说得对,这是我的错,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说清楚呢你跟他说你不介意他的情况,愿意跟他一起还钱, 你们俩不就成了吗”
“如果我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想法, 那他就不是谢淮了, 这事我说什么都没用,必须让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夏夏仰躺在宿舍床上,看着吊顶的节能灯出神:“我问过景州学长,谢淮他妈妈从前差点被高利贷的人轮.奸, 他是怕和我在一起,他还不出钱的时候那些人会来为难我吧。”
“听起来真危险。”祝子瑜说,“要不你移情别恋吧,又不是没有别的男生喜欢你。”
夏夏说:“是有其他男生喜欢我,可谢淮只有一个。”
夏夏挂了电话,又抱着手机发呆。
她想了很久,主动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淮哥,我有些想你了。】
谢淮没有回复。
会所包厢。
谢淮坐在离人群最远的沙发边上,隔他三四米远的距离,一群中年男人脱了西装外套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十几个艳丽的女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手里端着酒杯一口一个总叫得十分亲热。
“小谢,过来玩。”一个男人叫他。
许大龙连忙说:“小谢家里女朋友管得严,他一般不碰这些。”
谢淮没吭声,给自己空掉的杯子里倒上半杯酒。
“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风流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那男人随手指了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一个人喝酒多没劲,你们俩去陪陪他。”
包厢里六七个男人,除了谢淮都年过半百,清一色秃顶啤酒肚,满嘴烟酒混合的味道,偏偏还不安分搂住一个女人就凑过去又亲又啃,女人们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很抗拒。
早在进来的时候,她们就注意到谢淮了,可他冷着一张脸,谁敢靠近他通通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两个女人听话地围住他,娇柔的手臂挽着他的胳膊:“帅哥叫什么啊”
谢淮把杯里的酒喝完,女人极其有眼色帮他满上一杯,谢淮抽出手臂继续喝酒。
“酒不是这么喝的。”女人媚眼如丝,夺过他的酒杯在边缘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主动贴了上去,按住谢淮的肩膀,要嘴对嘴喂他喝酒。
谢淮掼着她的手臂把她推开,他有些醉了,手上力道没轻没重,那女人直接被他推到地上,酒杯掉到地板应声而碎。
正在唱歌的男人把音乐掐掉,回头看他:“小谢,你怎么回事”
谢淮站起来,脚步虚浮:“李总,我喝多了,身体不太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了。”
李总蹙眉:“小谢今天兴致不高啊,是不是我找的地方你不满意就这么走了哪行,下半场还没开始呢。”
许大龙见气氛不对,上来打圆场:“哪能啊李总,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小谢了,他哪次不是这样来了就一个人喝酒,你什么时候见他碰过女人了。”
李总听了他的话,眉梢松了松。
许大龙又去拉谢淮:“你也给我坐着,走什么走,好好的气氛就你事多”
他把谢淮身边那两个女人唤回来:“你们别去招惹他,万一不当心把香水味口红印蹭他身上,他回家就倒霉了。”
女人娇媚地笑了笑:“老板,男人可不能怕媳妇哦。”
谢淮被许大龙按在座位上,他今天喝的酒已经超量了,头脑混沌一片。
他靠着沙发眯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他睁开眼睛,见是会所的男服务生。
服务生把他带到楼上的酒店,帮他解了外套让他休息。
谢淮酒醉睡了一会,梦里不能自抑晃过夏夏的影子。
他不是第一次梦见她,夏夏离开的这半年,他每晚睡前都会对女孩的出现有所期待,但梦见与否不是他能控制的。谢淮在梦里意识出现一瞬间的清醒,他看见夏夏站在他面前,穿着和会所女人一样的衣服。
——薄薄的一层裹胸根本遮不住什么,白色的蕾丝花边托住她柔软的两团,混着她白皙细腻的皮肤,入眼一阵花。
她穿了条很短的裙子,刚过腿根,她朝谢淮走过来,每走一步谢淮都能经由她的步伐看到她裙底短裤的颜色。
他蹙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夏夏搂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喘息:“淮哥。”
几乎是一瞬间,谢淮的质问憋了回去,他哑着嗓子问:“都有学长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夏夏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
谢淮嗅她身上的味道,海盐味的身体乳甜又清新。
他刚要搂住她,她背后伸出一双手,不由分说将女孩拉走。
谢淮勾住她的手指,女孩指尖粘滑,从他手心脱了出去。
谢淮抬头,见夏夏身后站了一个男人,他面孔模糊不清,望过来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敌意。
谢淮从睡梦中惊醒。
他酒醒了大半,屋里空调开得太高,额头渗出了汗。
床边坐着个女人,是之前在包厢的那个。
她换上了黑丝袜和皮裙,拖着下巴静静看着谢淮:“老板,你醒啦”
她凑上来,动手想去碰谢淮的裤子:“李老板让我过来的,我叫小菲。”
谢淮把她手拍开,不耐烦地说:“出去。”
“李老板已经付过钱了,我们会所可不便宜哦。”小菲笑了,“包夜三千八,你真的要我出去吗”
她说着又朝谢淮靠了靠,谢淮冷着脸抬高声调:“出去。”
小菲愣了。
她做这行也有几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焚身的有,熏天的也有,但像谢淮这种上来直接赶人的却是第一次见。
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帅的男人,来这里消费的要么是喝酒应酬的老男人和陪玩的业务员,要么是自身条件差找不到女友只为泻火的,要么是那方面能力有问题,来这里找回自信的……诸如此类。
被李总叫过来陪夜的时候,她除了应付工作之外还有一丝期待。
她给数不清的男人提供过性.服务,却是第一次服务谢淮这样既年轻长得又帅的。
她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小菲下了决心,身体柔若无骨轻轻捱着谢淮蹭了蹭,她唇瓣微动,吐出一股果味的甜香。她把手里的东西举到谢淮面前,那是一盒口膜和情趣果冻。
“帅哥,我来教你玩个新花样吧。”
她刚要撕开包装纸,东西被谢淮拿走。
谢淮说话时每一个字眼里都染上了寒气:“你他妈听不懂话再让我说第四遍,我就不会只动动嘴这么简单了。”
他眼睛不眨,把那盒子扔进垃圾桶:“滚。”
他明明是少年人俊朗的长相,沉着脸的模样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眸子黑得深邃,如一汪幽深的寒潭,盯得她发渗。
女人连忙起身走了。
谢淮把空调温度调低,打开了屋里的窗户。
十二月南城气温在十渡左右,一蓬清爽的风吹进来,让他被酒精挤满的脑子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想起去年夏天第一次见夏夏时的情景。
那也是在一个会所。
女孩刚和男朋友分手,加上高考失利、被人为难,满脸哭花的眼泪。
从那往后许多个夜里,谢淮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想起那天夏夏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样子,每每想到,心里都是一阵接一阵抽搐般的疼。
如果早点认识她就好了,他曾无数次在心里晃过这个念头。
如果早点认识她,那时候他还是个玩世不恭的败家子,人人见面喊一声少爷,那时候的他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来送她,能把她捧在手心不叫她吃一点苦,能用钱砸出一滩任意大的水花为她创造出所有她想要的生活。
哪怕不能早点认识她,晚一点也是好的。
谢淮胡思乱想,再晚几年,等他清了身上的负债,有了足够的积蓄,哪怕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意挥霍,至少能让她无忧无虑,不用跟着他整日提心吊胆,穷困潦倒。
可偏偏遇见她是在这样的年纪,一无所有,无能为力。
谢淮灌了半夜的冷风,脸被吹得麻木。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只剩街边的路灯在亮。
一辆摩托车开过,开车的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穿着个破棉袄,戴着顶鹿皮帽,他车子后座绑着一个小音箱和扩音喇叭,喇叭上拴着一道道飘扬的彩旗。
谢淮在大学城见过这人很多次,学生背后议论说他精神不太正常,平日没事可做就开着摩托载着音箱沿街放歌。
男人途经灯火辉明的会所,他打开了音箱,一阵激昂的音乐声飘扬出来。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摩托车慢慢悠悠,像被晚风吹拂着朝前走。
车身后的彩旗张扬飘起,把音箱罩起来,那音乐声听在耳朵里断断续续的。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谢淮心里微动。
他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夏夏几个小时前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淮哥,我有些想你了。】
在某一刻,他觉得这冬日的晚风里似乎带着酒醺的味道,他刚清醒过的头脑又含糊不清。
下一秒他又觉得,醺人的未必是晚风,也许是夏夏这一句话。
他在兜里找了找,身份证带在身上。
谢淮几乎没用多久考虑,他掏出手机,买了一张两小时后去海城的机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评论区依旧发红包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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