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瓴的话还没说完便已被文疏捂住了嘴。
“嘘,有人来了。”
他这么说着已拥着她闪进了一旁的胡同里。
此刻夜色正浓,那胡同墙又高里面又黑,谁也看不清胡同里的情况。封清瓴就那样被他抱着,两人隐在一片黑暗中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听头儿说,这封将军是见不到陛下的,可这眼看着便到了京城,头儿却还未曾下令。”
“是呀,本以为出了将军镇便会行动,可这左等右等三四天了,也没动静。怕不是忌惮着那位少将军”
“那不能,连封大将军都能被私下处理,又何惧一个少将军”
“也对……”
远远的便听得两个穿着禁卫军衣服的小兵如是说着。
封清瓴的心底一凛,想来他们今晚便会动手了,还好他们赶上了,不然后果难测。现下这两个小兵在此巡逻,那他们今晚定是宿在了……
她抬眼望去,便见一家看起来便是华贵无比的酒楼,就连牌匾都是镶着金字。
封清瓴锁定目标后又扭头去瞧文疏,感觉自己正被人钳制着,她这才恍然还有个“流氓”正抱着自己。
见那两个小兵走远了她才低下头去狠狠咬了文疏的胳膊一口,还刻意咬了他受伤的那只手臂。
“嘶——”文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抽回了手。
封清瓴并没有口下留情,这一口咬得他的手臂上留了块大红印子,那疼伴着先前的伤痛一起蔓延到全身。
文疏咬了咬牙,便将正准备从怀里窜出去的人儿一把抓住。
她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转身。此时恰好有风掠过,带起了她的裙摆和发梢,那一个转身看得他愣了。
清冷的月色洒下,恰有微风拂过,那一个转身带了她发上特有的清香,便成了少女最美好的模样。
他痴痴地望着那人,不由得俯下身去亲吻她的樱桃般的红唇,嘴角漾起一丝甜蜜。
这个吻,他情不自禁。
封清瓴还未从被他突然扯回去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又被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给吓到了。嘴唇上轻柔缓慢的摩挲感一点一点撩拨着她的心,原本该要意乱情迷的她此刻却异常的清醒冷静。
没有感觉是假的,只是她还惦记着眼下最紧要的事。
“文疏!”封清瓴狠狠推开了他,“你做什么每听到那些人说我父亲他活不到京城吗他们马上便要行动了,你竟——也罢!我自己去救。”
话音未落她便转身走了。
被她这么一通吼,文疏才从方才的情不自禁中清醒了过来。那一刻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亦从她的背影中看出了决绝。
文疏的心像是被人拧了一下,难受得紧。他没有唤她的名字,只是快步追上去却不敢再靠的更近。
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封傲然的生命安全,这是他们二人最初的亦是最终的目的。
封清瓴脚下的步子轻健生风,没一会儿便走至了那家酒楼的墙根旁,她蹲下身子调动自己灵敏的感官去听周围的声音。
不得不感叹这支队伍的招摇,这家兴丰酒楼外站了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守夜,吓得寻常百姓以为是押送哪位罪臣的队伍,皆是不敢靠近。
这便也导致了兴丰酒楼今日收成惨淡得不得了。
封清瓴听得到炮灰角色们的心声,便是将那一众人的心理活动皆听了个遍。只是紧挨在她身后的文疏以为她是在忌惮着什么,转手将她抄起便从后方带着她几步跃到了房顶。
“这里视野宽阔,有助于行动。”他如是说。
“……”封清瓴气结,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她能听到个屁她的金手指是窥探附近人的心理活动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站这么高她除了能听到风声还能听到什么
事实证明她还能听到最顶层屋里的人的心理活动,而这个人恰好便是封傲然。
“如今已是危在旦夕,明日便要进京,这伙人断然是不会让我见到皇帝的,那么今晚便是他们的最佳行动时机……”
不愧是征战数十载的大将军,封傲然如此临危不乱还冷静分析着实在令人钦佩。
封清瓴在心中暗自讶异,却仍是不敢轻举妄动,文疏便也跟着她蹲在房顶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若是谈窥听,文疏自然是比她要强上百倍,但他所得到的信息只能是明面说出的,真假难定,而她却是能窥伺人的内心从而确定信息的真假。
若是他们二人联手,自然是会成了整个大冀最令人恐惧的存在。
只可惜封清瓴不想当什么阎王罗刹,只想安安生生在这本书里活下去。当一个全世界结局最好的反派。
“咚咚咚!”有敲门声响起,恰逢文疏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封清瓴赶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则是趴到房顶的棱瓦上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谁”封傲然的声音中满是警惕。
“父亲,是我。”是封捷。
她听着眉头不由得拧了拧,封捷这个时间来怕不是要……
“父亲,我睡不着,便想着来找您下盘棋。”
封傲然冷哼一声,走到一旁的棋盘边上坐下,“我都未曾不安,你这又是何故”
封捷拧着眉头去看自己父亲那张肃穆着的脸,心里不由得一沉。封傲然此刻正含笑望着他,那笑意里似乎含了几丝杀机。
父亲怕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这样想着又换了副轻松的样子走至父亲面前坐下,“身为儿女自当比父亲更为忧心您的身体,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
封傲然没有理他,兀自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身为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他向来喜欢用黑子,但今日却意外的用了白子,令封捷诧异。
不过敌在暗他在明,封傲然用白子自然是想要借此给对面那人一些暗示。
随父亲行军征战数年,封捷虽不能将他的心思全然了解,却也是能分辨出一二,所以他能确定的是,父亲已对自己起了疑心。
“这几日我总隐隐觉着不安,父亲,我们要不要提前做些打算”封捷如是说着,在黑子旁边紧挨着落下了一颗白子。
封傲然抬眼瞥他,手上的棋子又是稳稳落盘,“依你所见,该如何”
“依儿子所见,皇帝必然已对封家起了疑心,此次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接父亲回京述职定是在半路有所部署。可这一路上皆未有何异常发生,明日便要到了京城,怕是这宁安镇外已被包围了。”
父子二人的棋局并未因此而耽搁,倒是进行得更加激烈。
封傲然低头盯着棋盘上的局势沉吟了片刻,这才慢慢悠悠的在一众黑子旁落下了一颗白子。
他仍旧低着头,“封家军的死士,直接听命于你的现在有多少”
“两百零三,均在候命。”
趴在房顶的封清瓴耳朵动了动,眸色沉了下去。
封家军的死士共有五百人,现下竟有五分之二听命于封捷,想来他们也应在镇外部署好了。
封家军的死士亦非寻常人等,如今只有她与文疏二人,正面起冲突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追来也是想要悄悄救下封傲然的,更何况暴露身份对他们并没有任何好处。
感觉衣角被人扥了扥,封清瓴疑惑地扭身去看身后那人。
文疏的眉头紧锁着,眼神瞥向一边示意她去瞧楼外的那一队人马。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楼外正有近百人在向这里靠拢,为首的那人正是封捷的侍从应林。
她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
当初将应林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是封傲然,让他能去跟着封捷学习的人亦是封傲然,如今他倒是认了主儿,甚至跟着那糊涂的主子去谋害自己恩公!
文疏见她脸色难看得紧,便伸手轻抚了抚她的脊背。
感觉到背上的温暖,封清瓴不由得身形一颤,因为伴随着这温暖的,是她心里的某个声音。
“瓴儿伤心时,阿疏应当拍拍瓴儿的背,说‘没事的,阿疏在呢’!”
“好。瓴儿乖,有我在呢。”
又是那两个孩子的声音!她的心不知为何竟隐隐作痛着,一瞬间,方才那些愤懑与怒火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那点悲伤带来的痛感扩散到四肢百骸。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文疏见状便凑过来想要看看是不是她体内的热毒再次发作。可刚靠近一点,封清瓴却像是感受到了危险一般,狠狠扯了他一把。
只听得房顶的屋瓦“乒乓”的一声,便有一块碎瓦簌簌落下,刚好碎在了应林的脚边。
他警觉的朝房顶望去,仿佛看到了一块灰白的一角,“屋顶有人!”
应林话音未落便脚下一踩腾空而起,一路踩着墙壁朝着封清瓴所在的位置而去。
封清瓴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慌忙从腰间拿出那瓶硫酸粉末朝着屋檐边上一撒。
应林抬眼便见黄白色的粉末沿着屋檐似下雨一般飘扬而下,他慌忙错开身,只有星点的粉末落在了他的衣袖上,瞬间将衣服腐蚀出了几个大洞。
他在庆幸自己躲开的同时,心里却是冷不丁的一颤。
放眼整个大冀,擅用毒的人不多……他家四小姐算是其中一个。
难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封清瓴:完了,要被发现了!
文疏;没事,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