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烦人的美貌 第 30 章

回去时，陈沐眨眨眼, 边走边说, “霍医生, 那个我有点忙……能不能麻烦你送姜山上出租车？”

“我开车送她回去。”

“那就太好了！”陈沐意识到自己太高调了，连忙含蓄下来, “那个，霍医生真是绅士啊，我们大山子就交给你了，呵呵。”

说完, 对姜山抛了个媚眼就走了。

姜山吐了口气, 系好安全带后她苦笑道：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霍医生，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姜山。”

“嗯？”

霍霁川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声音低沉，“你在学校时是不是受过校园暴力？”

姜山一顿，手指缠在一起，不想回忆那些时光，可她无法逃脱, 人这一生遇到的所有事都会成为人生的一部分。

是他的骨骼和血肉，姜山会变得像现在这样软弱, 大约跟以前的校园暴力不无关系。

那时候她也胖, 总觉得一个胖子就不想惹麻烦，怕人家说你一个胖子还作怪。

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但人越软有时候人家越是要欺负你。

她跟这个邹潇潇真的没有任何仇恨，除了考试压对方一头，别的真的没有太多交集。

可邹潇潇就是愿意欺负她，总要从她身上找存在感，一旦发现姜山过的不如意，邹潇潇就会显得很兴奋。

邹潇潇为什么非要和她比？她无从得知。

“嗯。”

“其实你要是不想别人欺负你，别人就不能欺负你。”

姜山顿了顿，反复想他的话，是呢，她以为自己改变的已经够多了，可她还是没有得到脱胎换骨的变化。

或许人生跟减肥一样，是个反复的过程。

瘦下去又胖回来，胖回来再瘦下去。

人的勇气也是这样，像皮球一样反复膨胀瘪掉。

正如现在的她一样。

她一直是个瘪掉的气球，虽然偶尔有些气在，却还不是满的。

“霍医生，”姜山下了决定，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说，“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不会被人欺负了，我要勇敢一点，我要改变。”

霍霁川沉默很久，没说话。

“霍医生，你相信我吗？”

“别人信不信你很重要？姜山，整容绝不是逃避自我的手段，人这一生还很长，有很多东西是整容无法带给你的。”

姜山听了他的话，认真点点头，车里气氛低迷，姜山有意扯开话题：

“霍医生，你看我瘦了么？”

正好是红灯，霍霁川停了车看她，最近姜山似乎又瘦了不少，浮肿的情况有所好转，下巴尖了，从整容医生的角度来看，她的脸上有肉，下巴却冒出一点尖尖的儿，倒是很有特点很好看的长相。

当然，她仍然与美无关，只不过脱去了肥肉，现在的她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

“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不需要整容了。”

“那怎么行？我还在参加节目了，我要是不整容了，《美人制造》节目会杀了我吧？”

霍霁川唇角微勾，“倒是不会，说起来，这种美容节目有两种人的改变会很大。”

“嗯？”

“一种是你这样的，体重重，减肥加整容，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另一种……”

“嗯？”

“是面相有明显缺陷的，比如下巴长得不够完美的，有人下巴过长，有人太翘，牙齿还无法咬合，这样的长相整容后变化会很大，而且下巴手术技术较为成熟，风险不大。”

想到自己能让霍医生受到好评，姜山心里很是高兴，她笑道：“霍医生，我一定不让你失望，我最近一直在运动减肥，还加了跳舞进去，虽然一周只健身五天，可我的健身强度很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霍霁川失笑，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说她整容后变化会很大，这并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他忍不住看向她，姜山说话时眼睛发亮。

笑的时候眼睛会弯得像个月牙，唇角也会勾着，显得很生动，那是一种与长相无关的美感。

一个人笑得很好看，总是一件好事。

其实她的声音也很糯很甜，说话时嗲嗲的，有一种南方人独有的味道。

只听声音的话，倒是会有种她是美女的错觉。

不过，她怎么总用这种跟教导主任说话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看起来那么可怕？

路上有些堵车，原本一个小时的路，霍霁川开了两个小时还没到。

车开到后来，霍霁川有些疲倦，姜山见他一直捏眉头便道：“我来开车？”

霍霁川没说什么，和她换了位置，姜山一路把车开到他家，这一路记得清清楚楚，简直比回她自己家还熟练，到小区门口时姜山把车停在路边，保安许是认识霍霁川的车，过来问了情况，姜山低声道：“他累了，我就停一会，待会就把车开进去。”

主要她不知道霍霁川的车位，不好随便停车。

保安见过霍医生，事实上他孙子去年夏天烫伤，开始只用老土方擦了酱油，后来一直反复，他问了霍医生，霍医生给他孙子处理好伤口，又把该买的药写给他，让他去药方买好用按时换药，一直不好的伤口几天就好了。

医生总是受人尊敬的，保安见霍霁川闭着眼，感叹道：

“霍医生经常一忙就是几十个小时，真是佩服他，那你先停着吧，回头要停到车位上，这里不能停车。”

姜山应了声把车窗关上，她就这样盯着霍霁川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姜山看得出神，直到那双眼忽然睁开，与她四目相对，把她吓了个够呛，慌忙移开视线时才发现，她这反应简直跟做贼一样。

之后姜山和他告别自己要打车回去，霍霁川到底没让，把她又送回家，自己才返回小区。

回到家时，江丽琴看到霍霁川的车了，把姜山拉进屋里盘问了一通，霍霁川代表着江丽琴也或者是其他丈母娘对女婿的最高要求，江丽琴想来想去，找女婿不可能比找这样的更好了，如果不是姜山的条件确实弱了点，长相身材都和霍霁川不搭，江丽琴是真的想把俩人往一起凑的。

“霍医生真不错，我去看珊珊时经常看到他，他真是有实力又有医德，这种医生已经很少见了。”

姜山听她絮叨了霍医生的事，对她的观点很是认同。

“霍医生开的车挺贵的，他有女朋友没？”

姜山不明白车很贵跟女朋友到底有什么联系，只是摇了摇头，那边江丽琴还在打听有的没的，姜山不耐烦，进了屋就把头蒙进被子里，不想听那些絮烦的话。

她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自打今天鬼使神差盯着霍医生看了很久，姜山就知道她对人家霍医生是真的不单纯，她怎么会喜欢上霍医生这样的男人？这不是为难自己吗？刚从一段感情中狼狈退出，现在又掉进另一个旋涡里，如果说年纪增长会给女任带来点什么的话，那么，这个年纪的姜山一定会说，清醒和理智是个好东西。

她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事实上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想找个过得去的男人，一起成家生个孩子，过个普通的小日子。

对方不需要太出众，不需要赚太多钱，当然有钱总是好的。可她也能赚钱，只要日子平平安安就行了。

但是霍医生的条件显然不是她要求的那个级别。

那样的长相，显然不是过得去能形容的，她这个年纪还学年轻人搞暗恋，暗恋不得又会怎样？

一个女人此生都想穿一件高定的婚纱，可她就是买不起那么昂贵的。

那她就不结婚了吗？

姜山是知道答案的，年轻时都想穿高定，可到了年纪，总是会买一件过得去的婚纱。

当然，租也不是不可以的，到了这个岁数，人生中该见识的不该见识的都见识了。

还有什么是绝对不可以的？

很少了。

姜山躺在床上，心里的失落感比跟郭聿分手时还要多许多。

当初她被背叛，与其说是伤心，倒不如说是沮丧。

可现在，她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就好像知道那东西自己不该肖想。

还没恋爱就失恋了。

如果她减肥成功了，如果她瘦下来后能变得更漂亮，如果她认真工作变得更好。

那她是不是可以小小地奢望一下霍医生呢？

姜山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床板压得吱呀响，她从未想过蒋茜茜她们竟然一语中的。

天要亮时，姜山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她什么念头都没有，就是想变得更好。

该做出怎样的改变呢？她环视自己的小屋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间屋子她住了好些年了，从小到大一直住着，中间翻修过一次，看起来倒不显得旧，可因为东西太多了，屋里乱七八糟的，她本来就胖，屋里这么凌乱，更让她看了烦心。

姜山嫌烦，干脆拿出几个大的打包袋，只要是近三个月没用过的东西就全部扔掉，没穿过的衣服也扔！乱七八糟的空本子，扔！各种旧床单旧袜子，扔！洗脚桶、痒痒挠、祛湿膏药，买了就没怎么用，扔！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便利贴纸从没看过，也不知道贴了干什么，扔！姜山有一股气悬着，总觉得这拥挤的房间让她离霍医生更远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是忽然想打扫。

拢共清理出7包大的垃圾袋，整理好后姜山已经浑身是汗，累得双腿打颤，比健身还耗费体力。

等她把垃圾袋拿到楼下回来时，江丽琴买了豆浆油条进来。

“你在做什么？”

“打扫。”

“打扫？我看你是拆家吧？你怎么把泡脚桶都扔了？”

“不用，留着干什么？”姜山说完，还想把凳子给扔了，江丽琴连忙夺下来，“这个留吃饭用。”

“吃饭的凳子够了，根本用不着。”

江丽琴死活不让扔，她进了姜山的屋子一看，这屋子还叫屋子吗？竟然变得空空荡荡的，该扔的都扔差不多了，像是没人住一样。

“你要捅天了是吧？孙猴子都没你了个折腾。”江丽琴哼哼。

姜山扔完东西，心里已经舒畅很多，连忙笑：“妈，你把你那屋该扔的也扔了呗，家里地方这么小，还这么多东西，看着多难受啊。”

“地方小你就努力赚钱给我买大一点的房子呗？”江丽琴哼了声。

这逻辑……

没毛病，姜山噎了一下，不敢再忤逆太后了。

姜江进屋里扫了一眼，吓道：“姐，你这是要搬走？太好了！我那屋太小了，正好搬来你这住。”

姜山拿筷子揍他，“臭小子说什么呢？我只是打扫房间。”

姜江捂着头，又揉了揉屁股上被踹的地方，哼道：

“那你给我也打扫一下，我那屋也很乱。”

“好啊，那我把你的球鞋和游戏光碟都扔掉。”

“别！我忽然发现我还是适合自己打扫，我怎么好劳烦我的姐姐呢？”

姜山哼了声，“算你聪明。”

姜江气不过，又小声骂道：“小香猪，我不过是让你运动一下正好减肥。”

“你说谁呢！”姜山把凳子一推，站起来就追。

姜江吓坏了，“妈，姐谋杀了！”

江丽琴头都没抬，“正好家里最近粮食紧缺，你姐这是为我节流呢。”

“你还是亲妈吗？你老实告诉我，我和姜山，谁是你捡来的？”

江丽琴一怔，用筷子打了他好几下，边打边骂：

“什么玩笑都开，我看你下个月零花钱别想要了。”

“妈，不要哇……”姜江连声哀嚎。

姜山边看边笑，姜卫国看着报纸头也没抬，嘴角却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几天，姜山按时上下班，她开始后悔听了唐冕的话，搞什么卧底。

后来想想，姜山都觉得好笑，这又不是谍战片，搞得那么玄乎。

再说她有什么能耐做卧底？难不成她还想自己能有什么伟大功绩不成？

她上班就是为了赚钱拿工资，唐冕这边给不了她的，她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真的有必要一直耗在这里吗？

自打知道周琼和林总的好事后，姜山对这个公司充满怀疑，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拼死拼活要实现的理想，也不过是别人脱脱衣服就能达成的，不过潜规则也不容易，让她去陪/睡她肯定拉不下脸，也过不起心里那一关，所以说，真要靠睡上位的人，心理素质肯定也是很好的。

临近过年时，姜山给江丽琴买了件新的羽绒服，给姜卫国买了个宠物，姜卫国一直想养鸟，奈何家里小，江丽琴不让，这次姜山干脆满足他，搞了个鹦鹉回来。

毕竟是女儿的孝心，江丽琴虽然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再说她穿了新的羽绒服，心里正高兴呢，偶尔对手底下的臣民小施恩惠，也是必要的。

过年，毕珊珊还在医院里，这个年对于毕家人来说，显然是不太平的。

毕珊珊做过了一次手术，情况比之前好了一些，但她眼皮被融掉的部分还是没有被打开。

霍霁川说还是有希望的，只是什么时候能打开还是个未知数。

姜山觉得，如果眼睛能修复得正常些，毕珊珊的脸看起来还好一些。

可如果眼睛一直粘粘在一起，想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简直是不太可能的。

过年那天，姜山犹豫了很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还是决定给霍医生发了信息。

“霍医生，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