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时越是往后说,他越是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也太可怕了
要是自己刚才答应了,只怕今后就真的就是只能回乡去做个教书先生了。
到了那个时候,什么名利,什么富贵权势,什么兼济天下,都成了空谈
彭时这个时候对于商辂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体。
是商辂挽救了彭时的政治生命,让他不至于无缘大明的权力中枢。
彭时能够走到今天,他是付出了巨大努力的。
他不允许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这样白白的被浪费,就这样彻底沦为边缘人。
看着眼前的商辂,彭时才明白,宦海浮沉必须时刻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是不进则退
“以前只是觉得商兄你是才华横溢,想不到你的政治谋略更是让人信服”
彭时哈哈一笑,他也有心让彭时认识一个人。
商辂:“此事,非我之谋。”
“那是哪位高人的指点,难道是陈阁老”
彭时以为是商辂的恩师,内阁首辅、户部尚书的陈循指点了他。
商辂正色回答:“非是恩师,乃是邺王殿下”
“听说太后请了新晋的两位内阁大学士,去了慈宁宫”
朱祁钰一边把逗着怀中的儿子朱见济,一边看似无意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太后她老人家,是想给太子找老师,所以才请了两位状元公过去一叙。”
太监王诚,对着他的主子回答。
“哇”
朱祁钰在听了王诚的话后,不知不觉间手上用力,弄疼了他两岁的儿子。
“皇儿别哭,你看父皇。”
对于这个儿子,朱祁钰可是宝
贝得很。
他用手脚并用的一连做了好几个鬼脸,这才换来他儿子停止哭泣。
将朱见济交给一旁的杭贵妃后,朱祁钰这又才恢复了之前铁青脸色。
“商辂和彭时,他们答应了”
王诚拱手。
“回禀陛下,据慈宁宫里面我们的人传出消息,说是两位状元公没有答应,他们拒绝了太后的托付。”
听到这里,朱祁钰原本铁青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还算他们识时务、知进退,不然就是枉费朕对他们的提携之恩”
朱祁钰知道孙太后打的什么算盘,所以他才这般在意商辂和彭时的态度。
“你让人对慈宁宫盯紧一点,要是太后那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朕都要知道”
有了今天这么一出,朱祁钰对于他的嫡母孙太后,开始不放心起来。
“奴婢知道了”
王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了短短几个字,就回复了朱祁钰。
王诚作为郕王府出来的佼佼者,自然是明白他主子的心思。
“听说今日陈阁老和高阁老吵起来了”
内阁离皇城不远,朱祁钰没有道理不知道这件事情。
“奴婢也听说了,吵得还很厉害。”
“要不是邺王殿下让官吏们出了内阁,只怕这是就会闹得满城风雨、街知巷闻了。”
王诚附和着他主子的话。
听到自己的二弟,朱祁钰不由得瘫倒在御座上。
“朕多想回到当王爷的时候,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哪里像现在有着这么多的烦心事”
朱祁钰这话,算得上是半真半假。
已经尝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又有谁愿意回去做一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也
确实让他殚精竭力,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说起朕这个三弟,他或许能够帮着出出主意。”
因为王诚说话涉及到了朱祁锐,朱祁钰不由得想起了他的三弟。
得了朱祁钰的传召,刚回到邺王府没多久的朱祁锐,只得又进了皇城。
朱祁锐来到御书房,只见他的皇帝二哥此刻正翻看着一本奏章。
“臣弟,拜见皇兄”
朱祁锐不好失了礼仪,他一进到御书房,就向着朱祁钰行礼问好。
不过朱祁锐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平身免礼的话。
惊奇之下,朱祁锐不由得微微仰起头来,偷瞄了一眼御座上的朱祁钰。
此刻的朱祁钰,没有察觉到他三弟的眼光,他现在正在思考奏章上面的问题。
“咳咳咳”
倒是一旁和朱祁锐交好的大太监王诚,用了几声假意咳嗽来提醒御座上的天子。
“朕弟,快快免礼”
醒悟过来的朱祁钰,连忙走下了御座,上前扶起了自己的三弟。
“谢皇兄”
此刻的朱祁锐,表现的十分谦卑。
“朕刚才是在看高阁老的奏章,所以一时分神,才没有察觉朕弟的到来。”
朱祁钰微笑起来,向着他的弟弟解释。
“高阁老的奏章”
本来是打算询问奏章内容的朱祁锐,话到了嘴边过后,这才察觉到不妥。
一个藩王,过多的关心朝政,显然不太合适。
想到这里,朱祁锐连忙改口。
“高阁老的奏章,一定是是说了利国利民之策,不然皇兄也不会看得入迷。”
“皇兄和重臣们亲密无间,实在是我大明之福”
朱祁锐改口,比翻书还快。
朱祁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对于他的知趣表示很满意。
“朕到是希望高阁老能有什么建设性的进言,不过在朕看来,他却是未免有些过于小家子气了”
朱祁钰摇了摇头,然后才背着手,缓步走回了御座上坐了下来。
朱祁锐没有接话,他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朱祁钰如果想让他知道,他自然会说出来。
朱祁钰如果不想让他知道,就算问了也是白搭。
“高谷,他向朕进言。”
“他说如今内阁只有五人,而在现如今这样政务繁重的情况下,显得略有不足。”
“在朕看来,高谷不过是因为陈循的势力在内阁极大,所以才想着要引进助力。”
高谷所言五人,朱祁锐是知道。
其中有三个是正统年间的旧阁臣。
华盖殿大学士、内阁首辅、户部尚书陈循。
谨身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工部尚书高谷。
文华殿大学士、兵部右侍郎苗衷。
而朱祁钰在登基后,又把翰林院侍读商辂和彭时,给送入了内阁。
还没有等到朱祁锐想好说什么,一旁的王诚却是抢先开口了起来。
“奴婢倒是认为,高阁老所言内阁人数不足,却是事实。”
“我朝自仁宗和宣宗的洪熙、宣德两朝以来,内阁多的有八人,少的也有六人。”
“如今陛下的景泰朝,内阁虽然也有五人,不过苗阁老已然年迈,怕是今明两年就要致仕了。”
“若是不能再添砖加瓦,只怕到时候就会只有四人了。”
停顿了一会后,王诚装模作样的跪倒在朱祁钰的面前,更是连连叩头不止。
“奴婢胡言乱语,破了宦官不得干政的太祖爷祖训,
还请陛下责罚”
朱祁锐看到王诚如此做派,刚在心里骂了一声“好假”后,一旁的朱祁钰却是笑着说话了。
“要说宦官不得干政,只怕太宗早就已经破戒了,又哪里还轮得到朕来担心”
“朕不是不许你们插话,只是不希望看到你们像前朝王振那样祸国殃民而已”
“朕弟还在,你就不要在这里上演你的苦情戏了”
朱祁钰看到王诚装腔作势,更是笑着上前踢了他一脚。
“谢主龙踢”
朱祁钰这一脚,不但没有让王诚痛呼,反而让他眉开眼笑。
因为只有朱祁钰把王诚当做心腹,才会对他笑骂。
看到这里,朱祁锐不由得有些尴尬,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格格不入。
为了掩饰尴尬,朱祁锐只能说话来化解。
“按照过往的惯例,内阁大学士们一般都是从六部侍郎中选取。”
“然而商辂和彭时不是以重臣身份,就得以进入内阁,参预机要事务。”
“臣弟可是听说了,京师已经有了传言,说商辂和彭时他们是蚤入内阁。”
朱祁钰皱了皱眉,疑惑的问到。
“蚤入内阁”
一旁的王诚,又卖弄起了他的机灵。
“陛下有所不知,这个跳蚤,一蹦就能弹起老高。”
“京师官场这是在说商阁老和彭阁老,他们从名不见经传,一下子就鲤鱼跃龙门了。”
朱祁锐也是在王诚说完以后,就把话头给接了过来。
“臣弟倒是认为,这个蚤入内阁,当真是形容得十分的贴切”
朱祁锐停了一会,特意在昂首挺胸以后,又才接着往下说到。
“皇兄就是该让天下人知道,这新君的景泰一朝,会不拘一格的
选拔人才,而不是因循守旧的排资论辈。”
“只要是有着真材实料之辈,皇兄不会问出身,也要给他一个施展身手的舞台”
朱祁锐这是在拍他皇帝二哥的马屁,而且还是把朱祁钰给奉承到位了。
这才刚过完年,正是新君登基后,年号由正统变成景泰的时候。
新年新气象,不仅仅是指年岁的交替,更是指天子帝位的变更。
新君建元,正是该辞旧迎新,一扫过往阴霾,以激励天下人心的时候。
朱祁钰听出了他三弟的恭维,他也是神色肃穆的从御座上立了起来。
“朕就是要通过这个“蚤入内阁”,让天下看到朕配得上这真龙天子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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