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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pt4 > 玄幻 > 娇宠白莲花(快穿+穿书) > 26.、完结篇(入V三合一)

出行的仪仗从明德侯府门口开始,热热闹闹占了门外大街的一半, 太子妃深紫的大轿遥遥将至, 薛氏弯了腰,惶恐地在门外迎候。

太子妃身份尊贵, 平日里极少出宫, 她想不通,周逸何德何能,竟然能请动这尊大佛?

在她身后一溜儿站着有诰命的官眷们,也都是出来迎接太子妃的。众人虽然不能说话,却都互相交换着眼神, 心里惊讶羡慕,对周逸也起了几分敬畏之心。

太监们抬着轿子从正门进来, 一直走进第三道内门后, 宫女这才上前打起轿帘, 恭请太子妃下轿。

薛氏带着宁越, 身后跟着众多官眷,早齐刷刷地在地上跪了一大片, 齐声道:“恭迎太子妃!”

太子妃淡淡道:“起来吧。”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打了一转,很快落到了宁越身上:“你就是宁家大姑娘吧,近来病可好些了?”

众人又是一惊,怎么,宁越竟然跟太子妃有旧,太子妃居然记挂着她的病情?只是,宁越已经嫁了人, 为什么还叫她姑娘?

宁越柔声答道:“谢殿下关爱,近来还在吃药。”

她已经明白了,应该是周逸求了太子,太子又命太子妃来给她撑腰。他事先没跟她提过,莫非想给她一个惊喜?这人平时粗枝大叶的,难为他竟然有这种细微的心思。

“可怜见的,病成这样还帮着张罗家里的事。”太子妃伸手拉住宁越,跟着看向薛氏,目光顿时冷淡了几分,“上次宁大姑娘在京兆府的遭遇着实令人不忍,侯府后来可曾虐待过她?”

虐待这两个字从太子妃口中说出来,几乎是定了罪行,薛氏吓了一大跳,连忙双膝跪下说:“殿下明鉴,臣妇并不敢虐待儿媳。”

女客们经此提醒,都想起了当天京兆府公堂上周思成责骂妻子、偏袒小妾的情形,连太子妃都为宁越抱不平,看来周思成宠妾灭妻的罪名是坐实了。

此时要表现自己的良善,才能衬托出对方的恶。宁越目光里带着轻愁,柔声说道:“殿下息怒,世子喜欢谁都好,婆婆大概也有苦衷吧……”

话音未落,她身子晃了晃,软软地倒了下去。

女眷们惊呼起来,太子妃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向她脸上看了看,朗声说:“殿下,宁大姑娘脸色很不好,似乎是犯了旧疾。”

“殿下,臣妇愿为大姑娘诊治。”站在女眷中的冯氏立刻走到前面来,弯腰福了一福。

这是那天宁越和她约好的,由她出面诊治,当众揭破周思成下毒的事情。

一个女官向太子妃说道:“这是生药王家的太太,当年也是有名的大夫。”

太子妃点头允准,冯氏忙上前去帮着把宁越扶到椅子上坐下,跟着搭上手腕开始诊脉,两只手都诊过之后,冯氏起身向太子妃行礼,脸色严肃:“殿下,大姑娘不是生病,是中毒。”

人群立刻喧哗起来,中毒?天哪,堂堂世子夫人居然被人投毒,明德侯府怎么这么乱?不少人立刻觉得,肯定是周思成或者他宠爱的那个小妾干的,看薛氏的眼神都鄙夷起来。

太子妃款款在厅中落座,肃然道:“既然给我碰上了,我必定要查个明白,还大姑娘一个公道。”

薛氏急出了一头汗,连忙分辩起来:“殿下,这根本不可能啊!家里的饭菜都是厨房里按着分例一起做的,她的分例和三等佣人是一样的,佣人们都没事,她怎么可能中毒?”

和三等佣人的分例一样?女眷们立刻又喧哗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堂堂世子夫人居然和下人一个分例!

太子妃淡淡道:“侯府的规矩真是闻所未闻,令我大开眼界。”

薛氏知道自己说出实情肯定要被骂,但眼下保命要紧,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跟着又说:“殿下可以传厨房的管事来问,臣妇所说都是真的,侯府没有下毒!”

太子妃递个眼色,一个女官应声说道:“传厨房管事和大姑娘贴身用的丫头来问话。”

晴云和厨房管事很快来了,管事的分辩了一阵后,晴云开了口:“殿下,我家姑娘吃的喝的确实和佣人一样,要说还吃过什么别的,就只有药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捧上:“这是世子亲自为我家姑娘抓的药,已经吃了三个多月了。”

“王家太太,你看看。”太子妃吩咐道。

冯氏很快打开纸包翻看起来,一会儿就拣出几块黑乎乎的药给众人看了,朗声说:“垂珠毒,样子和熟地差不多,却是剧毒,人要是经常吃这个会精神倦怠,最后吐血而死。这毒症状和痨病相似,所以很多时候会被当做是痨病。”

晴云哭了起来:“世子和夫人一直说我家姑娘是痨病!”

“明德侯世子真是用心良苦。”太子妃冷冷说道。

“臣妇冤枉,犬子冤枉啊!”薛氏大声分辩,“宁越一直都怨恨世子不跟她亲近,肯定是她诬陷世子!”

就在此时,宁越忽地低低呻啊吟一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问道:“怎么了?”

拣这个时机醒来正好,后面所有的棋,都在等着她落子。

冯氏扶着她,柔声说:“你喝的药里被下了毒,不过别怕,能治好。”

“什么?”宁越的大眼睛里闪出了水光,“可那药是世子给我的,他,他嘱咐我每天都要吃,怎么会……”

几个急性子的女眷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大姑娘,眼看周思成娘俩铁了心要害你,你真不该对他们这么好心!”

“大姑娘别怕,这么多人看着,殿下也在,一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宁越拿帕子抹着眼泪,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带上了呜咽:“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世子喜欢我妹妹,我一直都让着他们的……”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太子妃立刻吩咐道:“带世子和那个小妾过来对质。”

“夫人!”薛贵家的飞快地跑过来,“宁姨娘带着许多金银细软想逃走,在西角门被堵住了!”

今天一大早宁越就找到了她,要她时刻盯住宁心兰,只要她偷偷出门就立刻抓住。

在场的人有的并没反应过来宁姨娘是谁,宁越不失时机地开了口:“我妹妹跟世子不是两情相悦吗,为什么要逃跑?”

女眷们顿时明白了,宁姨娘就是周思成最宠爱的小姨子,勾着男人向姐姐投毒的狐狸精。

不多时,宁心兰被押着来到了厅前,女官看了看太子妃的脸色,立刻吩咐道:“身为妾室,挑唆的家宅不宁,又离家私逃,德行败坏,掌嘴!”

一个嬷嬷走过去,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宁心兰还来不及分辩,就被打得晕头转向,周围的女眷们都是正室,一向最讨厌小妾的,顿时都觉得痛快极了。

“殿下开恩,饶了我妹妹吧。”宁越不失时机地替宁心兰求情。

宁心兰不能被打趴下,她还需要用她来对付薛氏。

“住手吧。”太子妃抬手止住,叹了口气,“宁姑娘,你心肠太软了。”

宁越含泪摇头:“她到底是我妹妹,又是世子心爱的人,侯夫人也看重她,这次还专门让她帮忙张罗宴席。”

她算准了以薛氏自私的性子,肯定会立刻撇清,这样两个人才能以最快速度撕破脸。

果然,薛氏立刻辩解道:“胡说!分明是你保举你妹妹管家事,我一向最瞧不上这种狐狸精!”

为了证明她的不屑,薛氏扬手给了宁心兰一个耳光,咬牙切齿地说:“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等着,回头让世子活活打死你,你休想跑掉!”

宁心兰几次三番被她羞辱,早已经恨到了极点,况且这次性命攸关,立刻向着太子妃喊道:“殿下救命啊!不是我想逃,是我知道了侯夫人见不得人的,侯夫人要杀我,我不得不逃!”

她从怀里摸出账本,跪着往前走,声嘶力竭地喊道:“殿下请看,这是侯夫人的账本,她在外面放高利贷,还开花账亏空府里的公费银子!”

女眷们早已经看呆了,官身的人放高利贷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如果宁心兰说的是真的,薛氏只怕也要上公堂。明德侯府真是宝藏啊,大戏一出接着一出,此起彼伏,迭起,接下来还有什么精彩好戏?

宁越垂下眼皮,遮掩了眼中的笑意。上次她让薛贵家的留下一本账,为的就是想法子交到宁心兰手上,让她今天和薛氏斗个鱼死网破,宁心兰果然不负所望。

女官接过账本,双手打开奉给太子妃:“殿下请看。”

太子妃扫了一眼,淡淡问道:“侯夫人,你有什么话说?”

“我,我……”薛氏白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这是假的,是诬陷!”

“是不是假的,侯府查一次账就知道了。”太子妃看向女官,“让明德侯也过来吧,他夫人做下的事,他也要知道知道。”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周思成的声音:“母亲,兰儿,你们,好,好,好!”

他在门外全都听见了,原来他的亲娘私下里在算计他的家产,他心爱的妾居然一直想逃跑。

宁心兰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这时也横了心,大声说道:“殿下明鉴,我是良家女,不是周思成的妾,我要回家!”

人群里轰一声议论起来,谁都知道她跟了周思成,怎么不是妾?

宁心兰急急地说:“周思成跟我说我姐姐很快就要死了,到时候他娶我做续弦,我被他骗了,这才答应嫁他,可我姐姐根本没死!我发现受骗后就要回娘家,周思成为了霸占我就把我锁在厢房不准出去,殿下,我跟周思成既没有成婚文书,也没有纳妾文书,我只是被他骗的可怜女人,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啊!”

周思成咬紧了牙,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不仅害了他母亲,还算计了他,原来她心里根本没有情意,全都是利用!

什么,宁心兰跟周思成居然连名分都没有就混到了一起?女眷们顿时又议论起来,一片嘈杂中,太子妃冷冷问道:“周思成,在宁越的药里下垂珠毒的事,你招不招认?”

周思成脑中嗡一声响,不由得看向了宁越,她为什么会知道垂珠毒?他不是不让她再吃了吗?

宁越安静地与他对视,这一次她没有伪装,明明白白地露出了不屑和嘲讽,周思成顿时明白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装作温柔乖巧,算计着他,推着他一步步走向灭亡。

可他居然以为她喜欢着他,还那么欢喜,梦想着和她鸳梦重温。

“居然是你。”周思成苦笑着,慢慢地走近了,“居然是你。你就那么恨我,想让我死吗?”

宁越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恨你,我只是觉得你很恶心。”

永远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自恋的可笑。不过从今往后,她应该能眼前清净,不需要再看见他了。

宁越说完就退开一步,软软地靠向了冯氏:“伯母,我怕……”

“孩子别怕。”冯氏护着她,向周思成啐了一口,“滚开,你欺辱得她还不够吗?为了勾搭小姨子向结发妻子下毒,亏你做得出来!”

太子妃又一次问道:“周思成,你有什么话说?”

周思成躬身行礼:“这都是宁氏一面之词,臣是冤枉的,请殿下明察!”

宁越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殿下,我要休夫。”

厅中顿时鸦雀无声。休夫?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她真的敢做?

“我要休夫。”宁越站直了,眸光清亮,“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周思成竟然是这种人,小姨,投毒杀妻,这种人不配与我为夫妇,我要休了他!”

太子妃淡远的小山眉微微抬起:“休夫?本朝近百年来都没有休夫的先例,你可下定了决心,不会后悔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决不后悔。”宁越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她筹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一击必中。她做到了,他们的丑行都已经暴露在阳光下,她替自己洗清了污名,现在,她要离了这个肮脏的地方,踢开这些肮脏的人。

“好,我给你做主。”太子妃目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原本她只是受太子所托来侯府替宁越说几句话,可是经过这一连串变故,她很欣赏这个看似柔弱却无比坚韧的女子,假如世间不幸的女子都能脱出樊笼的话,她希望第一个是她。

“拿纸笔来,请宁大姑娘写休夫书。”太子妃吩咐道。

在众人或诧异或不赞同的目光中,宁越很快写好了休夫书,前世她写的一手好柳体,这会儿握着毛笔也不露怯,太子妃赞道:“大姑娘的字好风骨!”

脸色苍白的周思成却突然叫了起来:“不,我不同意!”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休夫,这让他怎么甘心?他虽然恨她欺骗,可他,也刚刚开始喜欢她。

“不,我不同意!”他狂叫起来。

宁越笑了起来,像极了带刺的玫瑰:“周思成,休夫这种事,不需要你同意。”

“殿下,求殿下给民女做主啊!”宁心兰见太子妃允许了宁越,连忙也膝行过来哀求,“我是被周思成骗来的,我要回家!”

看今天的架势,周思成要完了,她更不能留在这里陪葬。

“连你也算计我!”周思成恨怒之下揪住她的领口咬牙说道,“你被我骗?当初是谁故意丢了手帕给我捡到,是谁先拉住我不放主动亲我?是谁天天跟我说宁越欺负你,扑在我怀里求我救你?我新婚之夜,是谁哄着我丢下宁越跑去看你,又跟我说只要我不碰宁越你就跟我睡?是谁挑唆我说只要弄死宁越就嫁给我?,你骗了我这么久,还敢反咬一口!”

他甩开她,当胸踢了一脚,宁心兰惨叫着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她抬眼看见周围人鄙夷嘲讽的脸色,情知自己落了下风,连忙哭喊起来:“太子妃殿下,周思成说的都是诬陷,他是怕我告发他的秘密,所以想杀人灭口!殿下,他跟周逸大人有仇,前天夜里他们一家人买通杀手刺杀周大人,我都亲眼看见了!”

“殿下!”就在这时候,先前去传周松的女官急急走来:“周逸大人自称是前代明德侯的嫡子,被周松谋害才流落海上,还状告周松和周思成为了掩盖真相多次谋杀他,眼下周大人带着人证物证正往这边来,想请殿下为他主持公道!”

宁越松了一口气,他那边也发动了,今天,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很快,周逸揪着周松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宁越的一刹那,周逸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宁越也笑了,跟着却偏开了头。

周思成闭了闭眼睛,完了,全完了,他的荣华富贵,他的娇妻美妾,全都飞了。

在无边的绝望中,他突然又生出一丝希望,三皇子那边还有弹劾,只要扳倒周逸,他还有机会。

午时前后,宁越写下休夫书,成了本朝开国以来头一个休夫的女子,跟着一纸状子递到京兆府,状告周思成投毒谋害。

周逸揪着周松进宫,请皇帝为自己验明正身。

周思成被京兆府带走,宁心兰趁乱回了宁家。

周松临走时休了薛氏,薛氏狼狈地离开了侯府。

这场声势浩大的烧尾宴最终没有一个宾客吃上饭,但所有人都很满足,这场精彩的大戏比那些吃腻了的酒席有趣多了。

陆续回家的客人们很快又听说了一个消息,人证物证确凿,周逸确实是上代明德侯的嫡子,周松因为谋害公侯血脉已被打入天牢,但方御史却在御前奏本,状告周逸想独占功劳,截杀了几十个向朝廷投诚的海盗。

朝堂殿中,周逸看着方御史摆出来的尸体,哂笑一声:“他们不是海盗。”

方御史道:“胡说,证据确凿,你抵赖也无用!”

“陛下,这些人的确是臣杀的,但他们不是海盗,是城外的山匪。”周逸不慌不忙地说,“只要传来负责剿匪的官吏认一认,就知道臣说的都是真的。”

皇帝点点头,掌事太监立刻让人去传,不多时城门守匆匆赶到,挨个看了一遍,十分肯定地说:“的确是城外的山匪,曾犯下许多人命案子,臣一直在追剿他们,没想到周提举竟然不声不响杀了他们!”

方御史立刻跪下去道:“陛下恕罪,臣一时不察,误会了周提举。”

“恐怕不是一时不察吧。”皇帝幽幽地说。

他知道方御史的背后是三皇子,而三皇子,上次弹劾太子剿匪不利的事历历在目,再加上刚刚得知的苏岭塌方,还有这件事……三军之乱,始于狐疑,是时候给太子一个明确的交代了。

当天更晚的时候宫中传出消息,三皇子失了帝心,被罚禁足。

“周思成,你好大的狗胆!”三皇子唤出一个心腹,“找机会杀了他。”

三皇子不知道的是,散朝后的方御史在一个茶楼见了太子,低声说:“臣幸不辱命。”

……

一个月后,周逸恢复明德侯爵位,周松返还侯府家产,流放两千里外,终身服役,不得返京。

周思成投毒案和刘姨娘雇凶杀人案一起宣判,因为未遂,所以都是杖责一百,半年。周逸事先叮嘱了差役,这两顿板子打得分外重手,两个人足有几个月不能动弹。

宁越的外祖状告宁老爷宠妾灭妻,强势要求宁太太与宁老爷和离,回娘家生活。

薛氏被休后名声恶臭,薛家不肯认她,不得不出家为尼。

东宫里。

太子唤来周逸:“陛下已经定下日子后日出发,去南海平定匪乱,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周逸抬眉,“不过,我要先成亲。”

“哦,是哪家闺秀?”太子不动声色地说。

他早知道他看上了宁越,但那是周思成的前妻,名分攸关,他不能让他娶。

“宁家大姑娘。”尽管是在太子面前,提起她的时候周逸仍禁不住一阵欢喜。

她很少肯见他,都是他一趟一趟往宁家跑,有时候是正儿八经地通报了进去,但更多时候是悄悄跑了去,想法子抱一抱,亲一亲。她总是不答应嫁他,但他不准备等她同意了,他要抢先一步把人抢到怀里。

反正她也知道,他们做海盗的,都喜欢硬抢。

太子声音冷清:“她不行。你前途大好,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被人诟病,毁了仕途。”

周逸淡淡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前途,有她就是最好。太子如果觉得不妥的话那就还照着先前的约定,我不要官位爵位,帮你平定窝国海匪后我就出海,不让你为难。”

太子幽幽问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为了她,掉脑袋都值得。”周逸笑了下,“我是盗,不懂你们的规矩,我只知道,我要她。”

太子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道:“孤再考虑考虑。”

周逸走后,太子妃从屏风后走出来,轻声说:“殿下可还记得,本朝文宗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就是二嫁,头一次嫁的,是文宗皇帝的侄子。”

“你好像很护着那个宁氏。”太子笑道,“自打那次从侯府回来就总是替她说话。”

太子妃也笑了:“看着她让我想起没进宫时的我,她是个好女子,值得周逸的深情。”

太子轻轻揽住了她:“你让我再想想。”

深红的宫墙外,周逸翻身上马,飞快地奔向了酒楼,那里的桂花糖藕她很喜欢,带一些给她去,这样就有借口见一见她了。

城门外。

宁越拜别冯氏:“伯母留步,我这就走了。”

趁着周逸不在,她想尽快脱身,天高海阔,从此相别。

冯氏身边的王准湿了眼眶,他是那么爱她,可她的心却从来没在他身上停留过。他哽咽着说:“宁姐姐,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准哥儿好好照顾伯母,”宁越笑得恬淡,“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弟弟。”

王准的眼泪掉了下来,果然,他只是弟弟。

冯氏看着儿子伤心,自己也很伤感,握紧了宁越的手:“好孩子,我是真的盼着你到我家里来。”

“伯母知道我想要什么。”宁越笑着松开了她,再次福了福,“我走了,你们保重。”

马车载着她向远方走去,这次她连晴云都没有带,只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离开。周逸,想到这个名字时她唇角一阵发烫,那是他昨天吻过的地方,他真的是盗,不管不顾,横行霸道。她有些怕他太强横的爱意,她既不想被他的爱束缚,也不想误了他的前程。

几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客栈停下,宁越刚下车就被抱住了,周逸结实的臂膀把她箍的紧紧的,他咬牙切齿,气息危险:“为什么逃?”

“放开我。”宁越轻声说。

周逸不肯放,他索性把她打横抱起,钻进了车里:“回去,咱们成亲!”

“放开我。”宁越笑了下,“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不放!”周逸恶狠狠地瞪着她,他快吓死了,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后面才知道她逃了,于是一路追过来,“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周逸将她逼到无路可退,凉薄的唇狠狠地压了下来,他是那么热切渴望,再不想理会她的抗拒,只想索取,想得到,想占有。

她丰润的唇在他的唇舌中辗转,她被他的激情和狂热席卷征服,很快如他所愿化成了水,蜿蜒柔软。

许久,周逸放开她,声音喑哑:“咱们都这样了,你必须嫁我。”

宁越闭着眼睛,气息紊乱:“在我原来的世界,女人即便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也不是必须要嫁。”

周逸瞪着她,这该死的固执!她明明动了心也动了情,他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可她为什么总是拒绝?

他猛地又捧住她的脸激烈地吻了起来,这次他热情似火,只想酣畅淋漓地表达自己的深情,想让她在火一般的热情下屈服,想看她无力地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然而一旦放开,她又是拒绝。

“为什么?”周逸箍着她,有些绝望。

“我不喜欢被你束缚。”宁越轻声说。

这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全部,因为她不知道,周逸是不是她一直记着的那个人。

“我不束缚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保证。”周逸急急地说,“不信你试着跟我待几天,你会知道的。”

他抱起她钻出车厢,一跃上了马背:“我带你去海上,我要你一辈子自自在在,不受任何束缚。”

当天夜里,太子收到周逸的飞鸽传书,他已经先行去了南海,在那里等待朝廷的大军。

两日后,周逸带着宁越上了海盗的楼船,乘风破浪,来到一处无名的海岛。

“这是我给自己找的窝,”回到熟悉的海上,周逸神采飞扬,“将来我们就在这里过,养一堆孩子,每天跟着我抓鱼。”

宁越嗤一声笑了。

岛的一边是礁石和沙滩,另一边是无边的椰林,岛的正中间是一个月牙湖,有海上最珍贵的淡水。

“这岛,这湖,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周逸从身后搂住了她,“包括我。嫁给我,好不好?”

这一刹那,宁越不是不动心,但她依旧沉默。

这晚他们睡在湖边的小屋里,周逸把她抱得紧紧的,灼热的气息萦绕着她,却始终克制着没有更进一步。

第二天早上宁越醒来时,周逸正坐在床边看着她,咧嘴一笑:“早餐给你做好了。”

是海鸟蛋和鱼肉粥,在这个工具简陋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出来的。宁越尝了一口,意想之外的香甜,她想,海盗的手艺还真不坏呢,居然是个经济适用男。这想法让她笑弯了眼,也让周逸看直了眼。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像在世外桃源一样过着闲适的日子,直到周逸的心腹找过来,报告说朝廷派来的先锋队伍已经来了。

“我先送你去盗窝,等兵营的事安排好了就去看你。”周逸吻着她的眉心,柔声说道。

他亲自驾船,送她到了他昔日经营的海盗窝,那是一个更大的岛屿,一排排石头房子里住着他的海盗部下和海盗眷属,像个热闹的小城镇。

“这是宁姑娘,我未来的妻子,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听她的指挥。”周逸召集了手下,吩咐道。

宁越一直看着他,他坐在正厅最高处的交椅上,阶下坐着无数凶悍的海盗,可是因为他这句话,那些面目狰狞的盗匪再看向她的时候后,眼中都有了敬畏。

宁越头一次意识到,在这个地方,他就是王,是帝,他天生就属于这里。

周逸一走就是七八天,宁越在盗窝里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岛上有女海盗,也有海盗婆,每天簇拥着她到处闲逛,起初宁越以为她们是被抢到岛上来的——她听说海盗都喜欢抢女人,可那些女人很快否定了:

“宁姑娘,我们当家的从来不抢女人,也不欺负老弱病残,所以我们才服他。”

“我们都是过不下去逃到海上的。我家里要把我卖到窑子里,我就跑了,她是连着死了两个男人,村里人说她克夫要砸死她,所以才跑来的。”一个年轻的女海盗指着一个海盗婆说。

“当家的从来不欺负弱小,他只喜欢斗那些强的。”又一个女海盗开了口,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盛着明显的爱慕,“原来这边那些海盗最喜欢抢女人抢穷人,后来都被他收拾了,那些人不服,前年联合起来偷袭,当家的眉毛上那条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可是当家的更厉害,把他们都砍了。”

宁越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她这才发现,在场这些女海盗里至少有一半都喜欢着周逸,这男人还挺受欢迎的呢。可这些女孩子也有趣,她们对她毫无排斥和妒忌的意思,反而是真心的喜欢,因为她是他珍爱的人。

头一次,宁越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可爱之处。这些不是盗匪呢,她们是最纯真可喜的人。

而他,她们的当家的,应该也是这样纯真可喜的人吧,否则怎么会经营出这个世外桃源?

她,有点想他了。

这夜的风很大,涛声很响,宁越睡得迷糊时恍惚又看见了前世那人的脸,鲜血粘在左眉上,他在她墓前,声音低沉:“宁越,等着我。”

宁越汗涔涔地醒来,门在此时被打开了,一个女海盗奔进来:“宁姑娘,叛乱的海盗打过来了!”

狼烟四起,晃动的火把影子里,宁越被海盗们簇拥着上了最高的石楼。周逸的部下守卫在四周,无数支箭在黑暗中穿梭,一些人倒下,又有一些人冲上去。

“杀,一个都不要放过。”宁越站在塔哨前看着,声音清淡。

他带出来的人,她有信心。

“宁姑娘吩咐了,一个都不许放过,统统杀了!”她身边的女海盗用嘹亮的嗓音喊话。

海盗们嗷嗷地叫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不怕见血,果然是当家的女人。

石楼背后的岩石中,一个叛乱者探出身子,一支羽箭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激射而去。

“姑娘小心!”女海盗看见了,连忙上前去挡。

“铮”一声,羽箭被拦腰砍断,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宁越眼前,一手搂紧她,一手将断箭反掷回去,伴随着敌人的惨叫,周逸将宁越抱在了怀里:“我回来了!”

火光照着他的脸,左眉的刀痕深刻,上面染了敌人的血,渐渐与梦中那张脸合二为一。

“是你,真的是你!”宁越热泪盈眶,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搂紧了眼前的男人。

“是我,是我,你不要哭。”周逸从没见过她这么软弱无助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心慌。”

“我是高兴的。”宁越掉着眼泪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想你了,咱们成亲吧。”

周逸怔了一下,跟着抱紧她大笑起来:“好,成亲,阿越,我好欢喜,我好欢喜!”

天亮时,岛上的硝烟散去,周逸站在遍地尸体中抱起了宁越:“准备起来,当家的我今天要成亲!”

他这一生,总算圆满了。

宁越看着他,笑意深深,她这一生,也是圆满的。

月亮升起来时,喜烛也烧了起来,半醉的周逸踉跄着闯进洞房,掀开了宁越的红盖头。

她带着羞涩,带着期待,抬起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眸中的风采顿时攫走了他的心。

周逸叹息般地说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他捧住她的脸,像捧着无价的珍宝,细细地从眉心开始,一点点绵绵地吻着。在红唇处他停了很久,那么贪婪地亲吻,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可宁越喜欢这种近乎窒息的感觉,这让她安心,知道他会一直在,于是她更紧地攀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

周逸低呼一声,她从没这么热情过,这让他犹如置身天堂。

他已经来不及解衣带,只是急切地撕扯着她的嫁衣和自己的喜服,他的力气那么大,很快就把衣服扯得支离破碎,可他又那么小心,绝不会伤到她。

他在间隙里断断续续地对她说:“你知不知道,给你剪头发那次我就想这么做了。”

那时候他就想吻她,天知道多少个夜里他是如何辗转反侧地肖想渴望。

宁越低呼了一声,有些羞耻。这个无法无天的盗,居然那么早就想要她,可她现在,心甘情愿让他得手。

春色越来越深,他拿开她抵挡的手,肆意探索。

宁越觉得自己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被他的巨浪撩拨逗弄,神魂颠倒。

许久,周逸嘶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我来了!”

一阵痛疼,宁越咬着嘴唇低呼一声。

周逸诧异地停住了,他感觉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碍。

很快,他惊喜地吻住了她,放缓了动作。他是不在乎的,然而这意外之喜又让他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疼,疼……”

宁越又掉了眼泪,却被他一点点吻去了,他喑哑的声音里包含着和隐忍:“一会儿就好了,我慢些,别怕。”

开始他的吻缓解了许多不适,到后来那些吻又像火种,渐渐点燃了宁越深藏的,在他狂放肆意的牵引下,她渐渐忘了一切,只想跟着他上下起伏,不知餍足……

两天后,周逸再次离开,他吻着她,声音里全是不舍:“等我,我很快回来。”

与窝国的海战持续了一年,最终在周逸的指挥下朝廷海军大获全胜,彻底解决了近百年来窝国频繁骚扰的积病。太子亲自上表为周逸请功,但周逸娶了宁越的消息也在此时传开,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人伦大妨,绝对不行!”一些大臣义正辞严。

“已经休夫,两无挂碍,有什么不行?”另一些大臣翻出文宗皇帝的旧事,据理力争。

争执了几天后,在太子的强力坚持下,周逸和宁越的婚事被朝廷认可,周逸封靖海公,宁越封三品诰命。

圣旨很快传到了海边,宁越窝在周逸怀里,笑得慵懒:“厉害啦,给我也挣了封赏。”

“喜欢吗?”周逸不停地吻她,馋得不行,打仗一年多,聚少离多,他快想死她了。

宁越搂住了他的脖子:“我更喜欢自由自在地在岛上。”

“好,那就辞了官,去岛上!”周逸哈哈大笑,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听说周思成和宁心兰都死了。”

宁心兰再嫁的前夕被刚出狱的周思成杀了,而他自己,则被三皇子的人刺杀。

再听到这些名字简直恍如隔世,宁越笑着吻住他的唇:“随便了,我现在更关心今天你能做几次。”

这一年来素多荤少,她也惦记着。

“妖精!”周逸一声,翻身将她压住,扯开了领口,“你放心,明天后天大后天,这几天我都不让你下床……”

……

五年后。

靖海公周逸和夫人宁越出海游玩时突然从众多仆从的眼前凭空消失,消息传来,人人都说是羽化登仙,两人居住过的海岛从此被当做仙人遗迹,就连留下的用具器玩也被当成是宝贝,享万民香火供奉。

一片黑暗中,宁越睁开了眼睛,周逸不见了,她吊在房梁上,命在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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