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 248 密商抓捕

"图宁卫吃败仗了"、"图宁卫将士叛变了"、"图宁又兵荒马乱了"……坏消息不胫而走, 像长了翅膀, 传遍西北, 添油加醋, 以讹传讹, 越来越离谱。

消息传到西苍, 赫钦郭府上下都听说了。

夜晚.后衙

姜玉姝沐浴后, 惯常迈进书房忙碌。

初夏，她身穿妃色寝衣, 秀发悉数挽到耳后，半披散, 正拆阅信件。

翠梅失魂落魄，靠近烛台, 心不在焉地挑灯芯, 结果一个不慎，蜡油滴到手背上, 烫得"嘶~"一声。

"怎么了？"姜玉姝循声抬头, 叮嘱道："别毛手毛脚的, 小心点儿, 你快临盆了, 歇息去吧，不用陪着我熬夜。"

翠梅回神，拿帕子擦掉蜡油, 摇头道："奴婢不困，躺下也睡不着, 就想给夫人沏沏茶。"

"叫小双或小霞沏茶即可，用不着三个人。"

"她俩在厨房呢，做几样拿手点心，请您品尝。"

姜玉姝一目十行，阅毕，又拆开一封，头也不抬道："你们品尝吧，我不饿。"

"这大半个月，夫人眼看着变瘦了，黄县丞那么古板木讷的人，今天都忍不住关心问候您的身体。"翠梅担忧劝道："顿顿吃得少，晚上好歹加一餐，保重身体要紧。"

这大半个月，姜玉姝寝食难安，心力交瘁，迅速消瘦。她垂首，默读来信，鼻尖、下巴、脖子、腕骨、指骨……明显变瘦，平静说："快六月了，我苦夏，胃口差，所以瘦了点儿。不必大惊小怪的。"

"可是，点心马上做好了，全是您平时爱吃的。"

姜玉姝把看过的信放在右手边，瞥了心腹一眼，妥协道："行吧，那就尝尝。"

"哎！"

翠梅勉强扬起笑脸，一边磨墨，一边问："要回信的吧？"

姜玉姝颔首，利索铺纸，压上镇纸，提笔蘸墨，"亲戚朋友关切来信问候，不回信，就失礼了。"

"最近天天收到信，今天的三封，是谁呀？"

姜玉姝神色沉静，埋头写信，"老夫人和阿哲，以及穆世伯。"

"哟，穆将军又来信啦？"翠梅由衷赞叹："穆将军人真好，真关心二爷！"

姜玉姝颔首，"世伯重情义，顾念与侯爷的交情，对郭家有大恩。当年，老夫人她们在长平屯田时，多亏了穆家的关照。"

"老夫人和三爷，又来信打听了？"翠梅愁眉不展，"唉，问咱们，咱们也不知道啊。"

姜玉姝心情沉重，"我天天遣人打探消息，至今没有准信，只能继续安抚家里。"顿了顿，她揉揉太阳穴，"另外，阿哲这次在信上说，弘轩错过了考期。"

"啊？"

翠梅先是一呆，继而忍不住生气，嘟囔说："其实，奴婢早就猜到了！四爷不顾家人阻拦，带着花魁私奔去秦州，一心一意地哄女人，哪里还有精力读书？即使下场应试，恐怕也考不中。"

姜玉姝斟酌妥措辞后，伏案疾书，迅速写好给世交长辈的回信，搁在一旁晾干墨迹。紧接着，她重新铺纸，提笔蘸墨，给婆婆回信，疲惫道："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分身乏术，只能劝几句，婆婆健在，她会管教四弟的。况且，我虽然是嫂子，却也仅是嫂子，如果管得太严厉，婆婆恐怕会不高兴。"

"还得二爷出面，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

"没错。"姜玉姝深刻明白，"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弘磊可以动手教训弟弟，但我要是动手，婆婆八成会拦着。"

翠梅坐在书桌旁发呆，腹部高耸，"唉，算了，就按夫人的意思，劝一劝四爷，他听与不听、改与不改，不是咱们能左右的。"

姜玉姝点点头，不再多言，飞快书写。

"其实，"翠梅心烦气闷，顺势告知："奴婢曾经听下人们闲暇时议论，都说四爷性格像世子，从小爱玩，玩心很重，世子活着时，经常带小弟外出赴宴，游遍了都城内外的名胜古迹。唉，没想到，才刚重振家业不久，四爷就故态复、复——咳，复什么来着？"

姜玉姝心平气静，"故态复萌。翠儿，这种话，绝不能当众说，老四毕竟是弘磊的亲弟弟。"

"奴婢明白，从不参与此类闲聊，只是顺口告诉您而已。"翠梅想了想，小声问："难道夫人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翠梅直言不讳，掰着手指头数，"喝花酒、听小曲儿、帮花魁赎身、安顿并养着花魁、去秦州等等，哪一样不得花钱？四爷竟然有那么多银子？老夫人真是、真是咳，够疼小儿子的！奴婢说句该掌嘴的话，府里纵有金山银山，也禁不起不断地挥霍呀，何况，郭府已经不是侯府了，财力远不如从前，更禁不起挥霍了。"

转眼，姜玉姝又写好一份回信，吹了吹墨迹，"哦，这个事啊，我心里有数。"

"那，您有办法吗？"

姜玉姝眼袋泛青，形容憔悴，摇头答："傻丫头，家务事，家务账，不能认真计算，大体上过得去就行了，否则，势必伤和气。我心里有数，也有俸禄，至于田庄上的出息，任由老夫人做主吧，随便她怎么花，只要她肯爱护孙子孙女，逢年过节，我就乐意孝敬婆婆。"

翠梅感慨道："假如换成斤斤计较的儿媳妇，十有八/九，婆媳迟早得吵架！世子夫人死了，您和三夫人宽厚，府里才——"

这时，丫鬟小双和小霞轻敲虚掩的门，"夫人？"

"进来。"

糕点甜香四溢，翠梅闻了闻，"好香啊。"

两个丫鬟没推门，而是禀告："黄县丞求见。"

姜玉姝精神一振，把几封回信一推，示意翠梅折叠封漆，"请他进来！"

"是。"

少顷，邹贵领着黄一淳，迈进书房。

姜玉姝温和道："坐。"

"谢大人。"黄一淳身穿半新不旧的便服，刚坐下，丫鬟便奉上热茶。

姜玉姝打起精神，微笑招呼："丫头们的拿手点心，你尝尝。"

"谢大人。"彼此相熟，黄一淳不再像初时那般拘谨，拿起糕点品尝，"不错，味道很不错。"

"喜欢就多尝尝。"

片刻后，门窗紧闭，数人开始密谈。

姜玉姝喝了几口酽茶提神，开门见山问："今天的审讯，可有什么新发现？"

黄一淳瞬间难掩愤怒之色，"虽然没有什么新发现，但两个犯人都供认不讳！其中，绰号‘六指王’的本地混子，承认受闻希指使，代其出面，雇老邓行凶，老邓连日跟踪，趁荆教谕钓鱼时，推他下河，致使老人溺亡。"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姜玉姝毅然决定，"暗中调查大半年，可以收网了。"

黄一淳忌惮皱眉，提醒道："闻希和李启恭作恶多端，贪污受贿，死罪无疑。不过，他俩是本地人，一方恶霸，经营十几年，势力不小，县衙捕快多姓李，他们又各自养了一群家丁。咱们一旦实施抓捕，犯人极可能拒捕，甚至狗急跳墙，伤害知县。"

"对，强龙难压地头蛇，不得不防。"邹贵忧心忡忡，"那种人心狠手辣，逼急了，恐怕什么事都敢干。"

翠梅不由得害怕，盘算道："他郎舅俩养的打手加起来，不少啊。万一，犯人一不做二不休，把咱们也杀了，那可就死得太冤了！"

"原计划是请宋将军派兵协助，但眼下，军中正忙，抽不出兵力帮官府。要不、从长计议？"知县和县丞均是外乡人，知县丈夫又出了意外，缺乏武力……黄一淳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姜玉姝泰然自若，毫无畏缩之意，铁了心要惩治主簿和典史，冷静说："事关重大，当然得从长计议。你们别害怕，我已经想好了，先按兵不动，等纪知府巡察图宁时，趁机借府衙护卫队一用，严惩谋杀朝廷命官的恶吏。早日铲除地方恶霸，早日还老百姓安宁。"

"啊？"

黄一淳愣了愣，讷讷提醒："这个办法，应该可行。不过，到时，功劳嘛……"他打住，点到为止。

姜玉姝会意，淡淡一笑，"功劳归谁，无所谓了，我只想尽快破案，以免夜长梦多。"

"大人的胸怀，下官佩服！"黄一淳恭谨拱手。

与此同时·驿所

翁婿连日赶路，夜间投宿驿所。

裴文沣沐浴后，下楼转了一圈，散步顺便打听消息，然后上楼，正欲推开自己房门，却被岳父叫了去。

"劳累一整天，您怎么还没歇息？"

纪学琏和颜悦色，"坐。"

裴文沣落座，关切问："用了药，腰痛得好些了吗？"

"好多了。"纪学琏靠坐躺椅，放下书卷，自嘲道："老喽，不中用，赶了几天路，就腰酸背痛。"

裴文沣笑了笑，"路颠簸，又整天坐着，小婿也感觉腰背不舒服。"

"忍一忍，再过两三天，就到图宁了。"纪学琏正色问："你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最新战况，怎么样？"

裴文沣顿时叹气，旋即严肃答："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但小婿自认了解表妹夫，相信郭、弘磊，绝不会作出叛国的事儿！"

纪学琏皱眉捻须，忧心忡忡，"一切等到了图宁，再慢慢打听吧。庸州刚安宁没几年，但愿别再起战乱，不然，各地方官府就白忙活了。"

裴文沣沉默片刻，低声道："如今，也不知道玉姝愁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