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曾护好你”严祺一手拉着漪如,一手擦着眼泪,道,“我不该想着为你觅什么亲事,让你回京来我女儿清清白白,竟要被人两番作践,心中不忿,心中不忿”
漪如从未看到着严祺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酸,涌起眼泪来。
她知道严祺的心思。
严祺回京的时候,她曾担心严祺对皇家又有了憧憬,重蹈覆辙。但后来她发现,严祺做的一切,最终不过是为了她和严楷。
他一心想着为漪如寻一门好亲事,不惜与自己厌恶的人周旋,可到头来,终究还逃不开皇帝的算计。
“父亲莫伤心”漪如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泪,又拿出帕子,为严祺擦拭,“父亲放心,我不会让家人为难”
严祺摇摇头,长叹道“我自知道你不想让我们为难,但这岂是凭你的意愿便能决定的。”
说罢,他收住眼泪,看着漪如,目光炯炯“有件事,你须得跟父亲说实话。”
漪如忙问“何事”
“你和长沙王世子,莫非早有私情”
漪如怔了怔。
“父亲何出此言”她说。
严祺“哼”一声,道“你不必瞒着我。你哪回出门不用带仆人你以为我这堂堂一家之主是个摆设龙生龙凤生凤,王世子他父亲就是个满腹诡计的,他能单纯到哪里去你上回和阿楷玉如说是去灵犀寺,其实就是跟王世子一起还有上次在那骊山行宫,听得王世子不曾回来,你二话不说就去找他。你心里想着什么,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漪如无言以对。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严祺面前掩饰得很好,容氏也说过,不会将她和李霁的往来告诉严祺,不想,他还是窥出了端倪。
漪如张张口,正要说话,突然,仆人在外头敲门。
“主公”仆人道,“堂上来了客人,请主公去一趟”
严祺不耐烦道“何人”
“长沙王世子”
父女二人俱是一怔。
漪如的心登时慌乱起来,这鸡飞狗跳的时候,他跑来做什么
却听严祺道“我不见,让他回去”
说罢,他继续盯着漪如“我方才问的话,你一件一件,全交代清楚。”
李霁站在高陵侯府前,等了好一会,府里的管事出来。
他神色抱歉地一礼“禀世子,我家主公不便见客,世子改日再来吧。”
李霁正要再问,却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既是世子来到,怎不请入内”
他看去,只见容氏走了出来。
李霁随即行礼“容夫人。”
容氏看着他,神色平和。
“君侯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她说,“不过世子既登门而来,还请到堂上叙话才是。”
李霁没有推辞,道“多谢夫人。”
这高陵侯府,李霁是头一回来。
他一路入内,只见这府邸修建得颇有侯门的气势,当年新造出来时,必是华丽。不过严祺一家离开京城八年,这里到底是少了维护,已经能看到些许陈旧。
来往的仆婢见到容氏,纷纷驻足行礼。而当他们看到李霁,无不露出诧异的神色,恭敬之下,目光复杂。
李霁神色平静,只跟着容氏一路到了堂上。
“家中还不曾备宴,只有些今年的新茶,味道却是好的。”分主宾坐下之后,容氏道,“还望世子莫嫌弃。”
李霁道“夫人客气。”
容氏的脸上笑意淡淡,目光却是严肃。
她看着李霁,道“不知世子登门,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正是。”李霁说罢,站起身来,向容氏郑重一礼,“在下冒昧而来,是为了向府上提亲。”
容氏露出讶色。
“世子与小女的婚事,方才在殿上,圣上已经亲自定下了。”容氏道,“世子又何必再来提亲”
李霁道“圣上赐婚,是圣上的意思,并非府上所愿。在下以为,婚姻之事若非心甘情愿,便是失了根基。在下不愿强求于人,故而提亲不可省。”
容氏的目光意味深长。
“世子来提亲,只是因为怕我们不愿意么”她说,“原来世子在乎的,是那不愿强求于人的名声”
李霁的目光定了定,忙道“并非如此。在下爱慕漪如久矣,就算无赐婚之事,也会登门求亲。”
容氏看着他,眉间一动。
门外,小娟和几个侍婢躲在窗后听着,捂着嘴,面面相觑,涨红了脸。
陈氏走过来,瞪她们一眼,挥挥手。
小婢们仍然捂着嘴,笑嘻嘻地跑开。
容氏微微颔首,神色仍然从容“如此,若我们不愿,世子又当如何”
“若府上不愿,在下自会向圣上陈情,撤销此事。”李霁道,“不过在下对严女君的心意不会改变,亦不会因此放弃。”
容氏愈加诧异,只觉啼笑皆非。
“世子想得可是太轻易了些”容氏道,“君无戏言,圣上既然当众许下了,又怎会再改”
李霁道“就算圣上不肯也无妨。这赐婚与当年的义亲一般,空口许下,未曾行礼,便似有名无实。府上不愿意,在下便回广州去,即便有了抗旨的罪名,那也是在下的,与府上无干。”
“你想得美”这边话音才落,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堂后传来。
看去,却见是严祺走了出来,看着李霁,目光沉沉,神色严肃。
李霁忙一礼“高陵侯。”
严祺冷笑一声,道“世子乃宗室,天潢贵胄,我这小小的高陵侯,可受不得世子大礼。我方才听世子说,打算回广州去,把这婚事逃了”
李霁愣了愣,忙道“在下不敢”
“世子都说了,有什么不敢”严祺骄傲地昂着头,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在气头上,双眸格外明亮,“我家漪如堂堂大家闺秀,天子赐婚,岂是你能说不要便不要的我女儿,谁嫁不得她喜欢谁就嫁给谁,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这话出来,不仅容氏和李霁,就连躲在屏风后面的漪如也一并愣住。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周身轻飘飘的,似乎连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
容氏也不曾料到严祺会如此干脆地说出这般话来,看了看李霁,又看了看严祺,低声道“你莫不是酒喝多了”
严祺却不理他,只盯着李霁“不是说来提亲么聘礼在何处”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