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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 3、第二章 前朝一场梦(2)

作者:墨宝非宝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20:14:21 来源:就爱谈小说

沈奚的信到的当天,来了个年轻人。

那人穿着蓝麻布褂子,底下是灰布裤子,入了书房,见到傅侗文就红了眼眶:“我家先生要我来的。三爷,出大事了。”

傅侗文身子稍向前倾,目光沉下来:“慢慢说。”

“宋先生遭暗杀。”那人轻声说,眼中隐隐有泪光。

傅侗文和医生草草对视一眼。

“先生中弹后,托付了三件事。第一,将所有在南京、北京和东京存的书,全捐入南京图书馆。第二,先生家穷,老母尚在,嘱人照顾。第三……”那人喉头哽住,“请各位继续奋斗救国,勿以我为念放弃责任。”

话音落地,房内陷入死寂。

傅侗文半晌,轻声问:“先生可还活着”

“含恨离世。”

傅侗文的眸光微动,冷笑:“hell is empty and all the devils are here.”

医生知道他在说着什么,他们在英国留学时听过的歌剧里,曾出现过这句:

地狱已成空,厉鬼在人间。

国民党代党魁遭暗杀,举国震惊。

二爷对宋教仁先生很是崇敬,受此事打击极大,他在报刊上设有专栏,对此事愤慨异常,连写了几篇大骂总统的文章。有人悄悄递了话给傅侗文,让他劝劝二哥,傅侗文表面上答应了,却没对二爷说半个字。

傅侗文反倒掏了钱,打点那些报社,授意他们想办法保护二爷。

于是,不久,二爷的稿子再没机会见报。大家都以为二爷是被打压了,连二爷也常在饭席间抱怨,反倒被傅老爷抡起椅子,砸伤了,让他管着自己的笔杆子,不要连累傅家。

不久,有人递了张名片进府,给傅二爷的,是总统府警卫军参谋官。

这位参谋官姓陆,在北京城颇有名气,他有个特殊癖好,想杀谁就设宴招待,饭罢再掏枪送人上路。明目张胆,手段毒辣,单去年就杀了不少爱国志士。

名片没递到二爷院子,反倒被下人先一步送到了傅侗文的书房。

傅侗文拿着那名片,沉吟片刻:“唤二爷来。”

“是。”下人离去。

他在书房用了半盏茶,傅二爷来了。

傅侗文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警卫军的参谋官要见你。”

二爷怔了一怔。

傅侗文指八仙桌旁的凳子:“坐,我陪你一道见。”

二爷怕连累他:“还是在前堂见吧。”

傅侗文笑笑,对外吩咐:“带客人来。”

“是,三爷。”

不大会儿,陆参谋官进来了。

他以为要见的是二爷,却不料,自己进的是傅三爷的书房。

对于这位赫赫有名的傅三爷,陆参谋官曾有幸在八大胡同见过。

是上月初八。

彼时三爷为捧人,包了半个场子,翘着个二郎腿,穿着立领衬衫,马甲敞着,偏过头去和身边人低语。那天他只见着傅侗文的侧脸,透着一种消沉的风流。都说他待风尘女子也是彬彬有礼,在一桩桩香艳传闻中,虽是负心郎,薄情却又不寡义,但凡女子提到他,尽是好话,竟无半句恶语。

当然,那是风月场上的三爷,不是这里的。

谁都晓得,三爷为人处世,绝非君子。

从见到傅三爷那一眼,陆参谋官打的腹稿全都作废了,反倒和二爷谈起了民生。

和和气气,仿佛老友重逢。

傅侗文始终冷眼听着,一声也不言语。

期间,医生进来,为他送了药片和水,他吞了药,撂下白瓷杯的手势有些重。陆参谋官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像得了令,忙不迭推开椅子:“和二爷太投脾气,话密了。时辰不早,我也要去办公了。”

傅侗文不答,算是默认。

陆参谋官不敢再耽搁,匆匆告辞。

傅侗文让仆从将人送走,将陆参谋官送到府门外,傅侗文身边始终伺候的那位医生追出来,从怀里摸出个信封,递给这位参谋官:“三爷嘱咐,参谋官上月初八在八大胡同想是没玩痛快,这里有张支票,够参谋官在那儿住上半年的。”

陆参谋官接过信封,手都冷了。

上回楼里往来恩客无数,傅侗文是如何晓得,在那夜他曾出现过这一念间,陆参谋官已经明白,日后傅家的人,万万碰不得。

人走干净了,傅侗文无端记起美国的信和包裹,他找到一把军用匕首,割开包裹,拿出来厚厚一摞报纸和报告,又将身上的马甲解开,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仔细翻看,仆从又抱着一摞书信进来,放到书桌上。

最上头那封,恰好是美国来的。

第二年课业结束,公寓热闹了不少。

又有一批新的留学生被送到这里,大家也会说起国内形势,会讲到宋先生遇刺。

“宋先生家境贫寒,可当袁世凯派人送给他一本空白支票,保证永不退票,却被他拒绝。先生之志,在家国!我辈当效仿之!”

“对!如先生所说,‘死无惧,志不可夺’!”

有泫然泪下者,也有义愤填膺者。

可如今大总统手握重兵,谁又能奈他何

沈奚听着,猜想,自己父兄当年是否也是如此,才落得最后的下场。

这些人聚在一处,常彻夜畅谈。

此时沈奚已经选读了外科,除了给傅侗文写信的时间,不舍昼夜苦读,从不参与他们的谈话。相熟的留学生里,也有一位男同学和她同专业,叫陈蔺观,倒是和她很投脾气,两人平素不太说闲话,但凡开口,就是课业。

两人你跑我追的,学到入魔,上课做不完、画不完老师提供的模型,下课补上。不满足于解剖课、实践课课时,就由沈奚做东,这位男同学想办法,出钱去买通人,让两人旁观外科手术,也由此积累了不少珍贵的手术素材及解剖画。

只是每每得到珍贵资料,两人都算得清楚,锱铢必较。

陈蔺观家境贫寒,钱大多是由沈奚来出。有时钱用得多了,沈奚也会抱怨,昔日在烟馆有无人领回去的烟鬼尸体,真是活活浪费了。所有花费她都会记在账上,让陈蔺观记得日后要救活多少中国人,为傅侗文积福。

婉风觉得沈奚学得过于疯魔,会想办法将她绑出去,听歌剧,看电影,她对这些并不十分有兴致。后来她迷上了心脏,可能教她的人在这个学校却没有。

教授也说,血液汩汩而出,心脏无法停跳,在如此情况下手术,难度极大。

“上世纪有人说,在心脏上做手术,是对外科艺术的亵渎。谁敢这么做,那一定会身败名裂,”教授在课堂上笑着,摊开手,“可已经有人开始成功,坚冰已经破除,我们会找到那条通往心脏的航路。”

大家笑,对未来信心满满。

等到了第三年,她顺利完成了预定课业。

教授问她,是否准备继续读下去若她止步于此,在专业上很是可惜。

她举棋不定。

傅侗文从未说过对她未来的安排。

这一夜她在灯光下,翻看着自己生物学的笔记到快天亮,终于从笔记本下抽出早备好的信纸,给他写了一封信。这是她头次提及“今后”二字,想是内心惧怕,怕他会说“后会无期”,或是“不宜再见”的字眼,她遮遮掩掩,写满三张纸也没说明白这封信的主旨。

这一回信寄出去,她又从夏盼到冬。

这晚,婉风和顾义仁都受邀去了基督教家庭聚会。她和陈蔺观切磋血管缝合术,转眼天亮回到家,倒头就睡。再醒来已是黄昏。

他的信被当作礼物放在地毯上。

这一看到不要紧,沈奚人连着棉被滚下床,狼狈地抱着信和被子爬回去。

床头柜的抽屉底层,放着专门裁信封的刀片,今年快过去了,才算用上这一次。

她小心裁开信封,抽出纸,依旧是三折。

心跳得急,手却慢,打开纸,又是寥寥两三句:

我不日将启程去英国,归期不详。至于你的学费,无须挂心,可供你到无书可读之日。匆杂书复,见谅。

傅侗文

七月七日

一看这日期,沈奚猜到,他一定没来得及收到信,就已经动身了。

她内心失落,将棉被裹住身子,脸埋在枕头里。

褶层里消毒|药水的味道挥之不去。

他去英国,是为生意还是为什么还是有什么红颜知己在异国等候思绪一旦到了这里,越想越离谱。饥肠辘辘,满脑子他要在英国娶妻生子的念头,沈奚再躺不住,翻身下床,勉强算是穿戴整齐,下了楼。

“我必须马上吃点东西,吃点中国人该吃的。”

沈奚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上连跑带跳地下来,前脚刚落到了地板上,就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人。她一时收不住,很丢人现眼地撞到了扶手上。

公寓的开放式客厅里,坐着几个人。

都呈众星拱月的姿态,将那个男人围在了当中。

傅侗文握着个茶杯,灰黑拼色领的西装上衣敞开着,露出里边的马甲和衬衫来,领带好看,衬衫的立领好看,人也……遗世而独立,佳人再难寻……

天,这是什么要命的话。

幼时跟着家里先生读的书都白费了。

莎士比亚歌德托尔斯泰,李白杜甫白居易,血管缝合血栓止血带……

我该说什么

沈奚忘了身处何地,身处何时,前一刻还在构想他在英国的风流韵事,此刻却面对面,不,是隔着十一……十三、四步远的距离,彼此对视。

傅侗文饮尽手中的英式茶,将白瓷杯搁下,不咸不淡地取笑她:“没想到,弟妹在这里还过着中国的时间”

为强调这句调侃,他望了眼窗外。

已近黄昏。

一抹斜阳的光,从窗子透进来,落在他的西裤和褐色皮鞋上,仿佛洒下了金粉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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