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灼草[综] 24、第二十四章

被识破了诡计的怪物在安静了几秒之后，毫无征兆的、像是被洒了水的油锅一样，乍然沸腾般膨胀扭曲挣扎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可恶的……！】

【狡猾的人类啊啊啊――】

【吃掉、吃掉你！】

【啊啊啊啊呜啊――】

声音有时也是一种攻击。

芽依站在门后，冷漠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无动于衷的看着怪物在原地暴走了一会儿之后，像是孤注一掷的蓄力一样，猛地向只有两米高的围墙门顶之上蹿去！

……糟了！

然而，这种正门不走就翻墙的基础逻辑，连怪物都知道，对于设计了这栋建筑的保护机制的人而言更是不在话下。

和撞在门框中无形的结界上一样，以围墙为界限，无论上下，似乎都有着不见其高的坚固壁垒。

怪物蓄力撞上去，和全力以赴送自己上断头台没什么区别。

听着滋啦啦的、那邪恶之物被净化的声音，芽依不合时宜的想到了烤肉。

然而，对方扑鼻的恶臭仿佛还凌.虐.蹂.躏着自己的嗅觉，芽依少女再度泛起了恶心。

这次怪物似乎被自己搞得元气大伤，在门前被腐蚀得黑漆漆的地面上痛苦的挣扎滚动了好一会儿，原本庞大的身躯逐渐缩水，似乎又变成了可怜兮兮的【狐之助】，趴伏在地上虫子一样卑微的蠕动了过来。

“审神者大人，求您了……”这次骗子更加楚楚可怜，连语气都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颤音，“求您饶了在下吧，在下真的是狐之助……”

“您忘了吗在下从您出生时就陪在您的身侧，等待您六岁或十三岁选择成为审神者的那天，履行与世界的约定。”

芽依略带嘲讽仿佛在看小智障原地表演的表情逐渐沉寂了。

“直到某一天您再也看不到在下，只看得到那个男孩子……在下还是在等待着，呼唤着，保护着您。”

“六岁的机会错过了。”

“十三岁的成年礼错过了。”

“那个世界的时化最终侵蚀了在下……毕竟狐之助只是一只小小的伴生式神，在世界既定的审神者回到本丸之前，都不能离开幼小的审神者身边。”

“狐之助作为时之政府的式神是不能被污染的，有着引导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净化世界的本职却无法抵抗恶意的侵蚀，在下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那只大概真的是属于某个【狐之助】的眼睛注视着芽依，是残留在这个黑泥怪物里的记忆、以及想要传达的心愿。

“在下将时化的妖怪改造了。”

“呼唤被一个名为轰焦冻的人类完全占据了所有视线的您回头看一看曾经的约定，禁锢着送您来到本丸的唯一一份力量。”

“一旦您来到了本丸，时化妖物身上唯一的职责彻底履行，就会堕落为毫无理智的彼岸之物。”

“为了保护您不受那个世界恶意的侵蚀，为了在这机制化为魔物之时能够保护您，所以擅自烙下了审神者所学的基础阴阳术中的桔梗印。”

“本丸处于独特的时空缝隙中，无论内外都有着净化的灵力，早晚会将这妖物彻底净化。只要您待在门内，便是安全的。”

“请绝对，不要允许……”

那只属于真正的狐之助的眼睛突然流出了血，在黑色泥浆似的躯体上，爆开了。

【啊啊啊啊啊――】

【该死的，该死的――】

【吃掉这个、吃掉它――！】

黑色的粘稠物一拥而上，将那颗眼球吞噬了。

植草芽依呆愣楞的看着原地蠕动、像是正在进食消化中的腔肠动物一样的怪物，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她仿佛能想到，曾经有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狐狸，哪怕自己看不到它，无法回应它的呼唤，也不离不弃不怨不恼的跟在自己身侧，竭尽全力的保护着自己，温顺耐心的等待着自己。

医务室里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的那些话，跟在夏目身边名为斑的少女在餐桌上所说的“虽然你什么都看不到”……

她该看到的。

她能再来一生便是因为灵魂力量强大与那个世界定下了成为审神者的约定――

按理来说，她会在六岁或妖怪世界里成年的十三岁，被狐之助引导着来到本丸就任审神者，同时记起这些。

但是……

她全都忘了。

植草芽依的视线里，逐渐变得只能容得下唯一一人。

世界上除了轰焦冻和植草夫妇之外的任何人都开始无足轻重无法入眼，更别提本身就需要特定缘分才能踏入的阴阳界。

所以她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幸福甜蜜的生活了十几年。

连身边曾有一只可爱眼巴巴的等待着自己回应一句履行约定之言的小狐狸被恶意侵蚀都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

只爱唯一一人、只注视着那一个人……哪里有错吗

可是，一想到区区一只式神，居然在被这团肮脏的恶意侵蚀堕化之后，还抱持着属于它自己的职责，殚精竭虑的为自己做好一切保护的措施、想要引导自己回归到原本的命运中来……

无论是胸腔还是眼窝，都酸楚到让人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几乎要将心脏挤压到破碎的愧疚与悔恨了。

门外的怪物还在嚎叫。

耳蜗嗡嗡作响。

视线与意识一起变得模糊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已经消失的那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式神做什么才好。

“审神者大人。”

毛绒绒的光滑触感从脚踝滑过，清脆中又带着一丝乖巧的软糯。

植草芽依不可置信的低下了头。

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狐狸从她的身侧走到前面，乖乖的蹲在她的面前：“新任的审神者大人为什么要哭泣呢是迷路了吗这里是本丸，我是狐之助哟！”

小狐狸歪歪脑袋卖萌，试图安抚这个情绪不太稳定的女孩儿：“虽然不知道您的狐之助为什么还没来报道，不过有问题也可以问我哒！”

“毕竟，我们狐之助最初都是量产的，只有契约了特定了审神者之后才会变得独特起来。”

这只狐之助舔了舔爪子，隐约可见一丝物似主人形的腹黑特质，却并无恶意：“没有主人的狐之助，只是量产的式神罢了――和一片写着程序的纸没什么区别。”

……

不……

“不是的！”内心的感情无法控制的喷涌而出，芽依攥着自己的胸口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了出声，“它陪伴了我那么久、它看着我逐渐长大、它为我做到了一切它能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没有感情的一片纸呢！一片纸能做到将忘记了一切的愚蠢的我安全的送到这里吗它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

她懂得竭尽全力去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她想到那只素未谋面的狐之助，想到十几年的时光里没得到任何回应的小狐狸该是怎样寂寞的心情。

它望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注视着焦冻的时候，是一样的心情呢

因为懂得爱是怎样值得珍惜的感情，所以才会对那只小狐狸对自己的付出动容，才会有着辜负了一份即使堕落也在为自己着想的美好心意的痛楚。

如果……

不。

芽依绝望的看着那连最后一丝意识都被吞噬了的黑色怪物。

时间无法重来。

那个还没得到自己回应的狐之助，终究还是孤独的死去了。

“真有趣，审神者之中这么在意狐之助的，你还是第一个。”

有几分玩味的，温柔婉转又有些活泼的，尾音仿佛带着小钩子一样轻快撩人的、属于女孩子的声音在侧上方响起。

植草芽依惊讶的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张笑眯眯的、漂亮到近乎完美的脸庞。

橘色的长发在夕阳下镀上一层灿烂的霞光。

那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少女，正坐在连怪物都无法攻破的围墙之上。

“哟，你好呀，后辈。”

橘发少女单手撑膝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欢快的对墙内傻乎乎的新人挥了挥。

蓝色的眸子里像是容纳着无尽星辰，注视着万千世界。

被她注视着的世界一片寂静，所有混乱仿佛都被看不见的力量温柔抹去。

只余岁月静好，光霞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