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仙前就死了 3、第三章 往昔为何

“四姑姑，修仙是什么”

白羽暮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不同于白家人的恐惧与不安，年幼的他只对身边人都讨论的这一词感到好奇。

白四用手抚了抚他微潮的发鬓，目光对上他眨巴着望向她的眼睛。事实上白四也不清楚修仙为何，她想起自己曾听过的茶馆讲的书里所描述的仙人

“修仙可以获得很长的寿命，还可飞天入地呼风唤雨”

“那不就和四姑姑一样嘛！”

白羽暮咧开嘴角，眼睛晶晶亮，眼中有着对白四的无限崇拜，在他幼小的心里，四姑姑是无所不能的。

白四失笑

“我可做不到飞天入地呼风唤雨啊”至于寿命，成为阴灵后确实已无寿命可言

白羽暮听到这样的回答，眉头都锁在一起了，团团脸皱成了包子。四姑姑都不能做到的事，修仙能做到那岂不是比四姑姑还厉害，想到这里，他紧锁的眉头松开，露出喜滋滋的表情

“那我也要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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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坐落在白家宅院得最北处，藏在深深的竹林中，红木青瓦，远远看去如同纸上墨画，静谧且古老。

白四一个人跪坐在空旷的祠堂中，整个祠堂只有几个支撑的柱子。

早在三年前，她祭炉之后，整个祠堂里的所有先祖的牌位就已经全部碎裂。所有祭祀之物都被白家收拾起来，送回了祖宅。自此之后，祠堂便再无一物。

细碎的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投进来，白四静默的坐在那里，想着白羽暮之前所说的话，他说他想要修仙。幼年的他还不知道如今的白家所面临的状况，就因为不知道，才能让他看到说出与白家众人所想不同的话。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话才让白四难以忽视。

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点点转暗，祠堂慢慢陷入了黑暗。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娇嫩的声音打破了祠堂的安静，红色木门被推开，吱呀声传遍整个祠堂。一个身穿降紫色襦裙，手提金纱纸做的灯笼的少女，一脚跨入祠堂。

白四微微侧头看去，发丝随着她的转动而从肩膀滑落，灯笼散发出淡黄色的光线，照在白四身上，显得很是虚渺。

进入祠堂的少女看到这幕后愣了一下，同时也停住了脚步，默默的看着白四。而白四也在这时才看清，来的人是谁。正是白家大爷的次女，白千泠。

白家鲜有人知她平日会在空无一人的祠堂荒坐，而白千泠不但知道还找了过来，这个对她甚至有些敌视的堂妹。想到此，白四目光扫了扫白千泠的手臂。

白家族中每隔三个月，便会集中年轻的子嗣们请阴。

当时白四刚回家族不久，在一干子孙面前召请了阴灵之后就退到了一边。那些她的族亲们看向她的眼神有憧憬也有畏惧，还有不甘。而那不甘的眼神正是来自白千泠，还是十二岁的白千泠再一次请阴失败。

是的，再一次。

白家六姑娘白千泠，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在请阴上，一败涂地。请阴最忌心境浮躁，她越是不服气，越是失败，也导致她请阴时下手越是狠厉。

以致这次，她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双手手臂皆被阴气划伤，伤口深入骨，血液不断涌出，瞬间将白千泠鹅黄色的衣袖染透。

当时的白千泠抬眼间看到便是站在不远处的白四，而白四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凶鬼一样的姿态，仿佛能吞噬天地。那是白四请的阴灵。

白家四姑娘，三岁可请子亥之物，七岁能请午时之物，好不厉害！

真的是太厉害了，白千泠心中发冷。

在白四回本家之前，本是她一直以来被家族捧在手心，动用了大量资源培养，被寄以希望。而她也要强，凡是都能做到同辈中最优异。

除了请阴一事，但她不急，只要在十二岁之前请阴成功便可。因为同辈中最早的兄姐也是十三岁才请阴成功。

然而她忘了还有一人，在三岁就请出丑寅之物。与其说她忘了，不如说她根本不相信，觉得那不过是家族为了震慑世人的一种手段罢了。

直到白四一年前回到白家后，在三月一次的请阴中召请了酉时之物！

丑寅之物本就不易，酉时之物只有她父辈寥寥二三人能够成功召请。而这白四不过比她年长一岁，竟然就已经做到，而自己却连一次都还没请阴成功过！

自从那日起，白千泠将全部的精力专注于请阴，而她越是急迫越是失败。

而到今日，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周围的声音嘈杂，仿佛在讽刺她的不自量。本半跪在地上的她站起了身，推开前来搀扶她的人们，大步走向白四。

白四身后的影子庞大的如同一座小山，将白四周围的一切笼罩在阴暗中。那个影子微探身躯，一只巨大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影子表面，瞳孔微缩，盯着站在白四面前的白千泠。

白千泠毫不在意那渗人的目光，她好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般，用血红的双手，一把攥住了白四的领口。有血从她的手上滴落，溅在白四的衣衫上。

她恶狠狠的盯着白四的眼睛，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就算被人拎起来衣领，也面不改色。白千泠目色发红，攥着白四衣领的手剧烈的抖动，对着白四嘶喊质问

“你在看我笑话白四，你凭什么看我笑话！你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你不用努力就可以拥有的东西，你知道他人要付出多少才能勉强触碰么！你凭什么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凭什么！”

白四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仅是这样，就足够刺激到白千泠。

“你永远是这副样子！你这样和那些阴灵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冰冷又没有人性东西罢了！”

和那些阴灵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冰冷又没有人性东西罢了。白千泠说完这句话就被其他族人拉走了，后来被罚进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再后来，听说她放弃请阴了。

再之后，白四偶尔遇到她时，都能看到她眼中充斥的厌恶与仇视。

这种眼神是白四一直以来熟悉的，也是白四在他人眼中看到最多的。其实白四能够理解，来自年少时期的自尊心与傲气，在受到挫折后化为不甘和怨恨。而这份感情最终会随着年纪增长变为平淡还是愈演愈烈，并非白四所关心的。

但她没想到，再次面对白千泠与之相处的时候，会是如今的样子。

金色的灯笼一晃眼已经到了白四面前，白千泠把灯笼放在一旁，也同白四般席地而坐，与白四面对着面。

“现在凉州已经是修仙者的天下了，你不走还留在白家干什么，等死么”

白千泠话语冰凉，却还是透露出她话中的关心。白四对上她认真得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睛，那眼里没有年少时的厌恶怨恨，终归是成长了。白四缓缓开口

“你也说了，凉州是修仙者的天下，那我离不离开白家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白家目标那么大，那些仙人们来了，躲都躲不掉。但是你不同，你可以离开白家，离开青北山！去找一个没人烟的地方躲一阵子。”

“没想到你竟然会说躲，如果你是我，你会躲起来么”

白千泠冷哼一声

“为何不会若我是你，既然早就不欠白家任何，为何在这颗树里等着被一同围剿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保个自身平安就够了！”

“这不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吧，倒不如说是，丧家之犬”

白千泠瞪大双眼看向白四，转而轻挑嘴角露出笑来，带着些许肆意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果真，大名鼎鼎的白家四姑娘，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傲骨。”

然而话边说着她的鼻子蓦的一酸，泪水涌上眸子，她这副样子倒让白四有些措手不及。白千泠咬咬牙，胡乱的擦了擦眼泪

“那你想怎么样，等那些仙人来了，再冲到他们面前，第一个送死么！别忘了，你早就离开了白家了！三年前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欠白家什么了，让你这一次次的为白家牺牲自己！”

白千泠的眼泪越越多，身子向前探去，伸出手握紧白四的手臂，能够感觉得到她的手在颤抖。

白千泠抬起头看向白四，她的眼睛哭的红红的，有些微肿，声音悲寂的开口

“堂姐，不要死”

这一声堂姐叫的白四微愣，白千泠是第二个叫白四堂姐的

家中长辈及同辈，除了族老祖老会叫她四丫头，其他人都会尊称她为四姑娘。

而另一个叫过她堂姐的，正是白千泠的双胞胎哥哥，白千霜。

在三年前，祭炉死去了。

白四心软了一下，轻轻回道

“放心，我不会死的。”

白千泠听了白四的话后，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副神情，白四眼熟的很。不只是白千泠，很多白家人，看到她都会露出这副神情。

悲痛入骨般的神情

当白四三年前从祠堂走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在白家人眼中就不止是她自己了。还有当年和白四一起祭炉的白家子孙，几十个族子，他们中有七成都还只是孩子。

祭子孙平天怒，这句话说起来很简单。但天怒岂是那么好平，它需要白家付出白家最重要的，那就是白家的后代！

别人看到她会难过，白四知道的，所以自那时起白四便很少再出现在白家人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