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暻看都没看, 直接把手机调为静音,扔到了一边。
耳根暂时清净了一会儿, 但是,还没消停有十分钟,屏幕又开始持续不断地亮起。
【彭嘉】:栾哥,之前的事儿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了别人的传言才误以为您和靳少有什么, 现在您那边澄清就澄清,别把我拉下水行吗?
【彭嘉】:那些视频我不知道您从哪儿找到的, 但我和靳少就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根本不是您捏造出的被包养。而您现在还仗着这些凭空造假出来的视频花钱让所有媒体都对此大肆报道, 逼得我走投无路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这结果您可满意了?!
【彭嘉】:是,我没那么多钱, 压不下来这么多莫须有的黑料, 所以我现在恳求您,高抬贵手, 放我一马,让那些媒体也放过我, 行吗?
总有些人, 仗着自己身世可怜,习惯性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畜无害的白莲花, 还试图通过别人的怜悯来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可是,这个世界上,
哪有那么多不用付出代价就能一朝高楼起的捷径呢?
栾暻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打字。
【栾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姚远伸长脑袋,看到栾暻发的这句话,啧啧:“祖宗,您可真的是气死人不偿命,别一会儿就传出新闻彭嘉心脏病发作给送医院了。”
“我说的是实话,”栾暻懒懒地微阖上眼,“爆出视频的是狗仔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他这样随随便便就送我一顶幕后黑手的帽子,我可承受不起。”
姚远嘿嘿笑了起来:“对对对,那视频和钱都是自己长了脚送到媒体手上的,彭嘉怎么能赖我们。不过他是不是气傻了,一直坚持视频是假的,当网友们都眼瞎吗”
姚远可是看过视频的,妈呀,饶是姚远平时博览群“片”,看到的时候还是被彭嘉判若两人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啧啧,谁能想到平时比谁都柔弱天真道貌岸然的彭嘉私下里居然放得那么开,主动在走廊里宽衣解带对人投怀送抱。
栾暻闻言,嘴角扯了一个讥讽的弧度——彭嘉哪里是傻,分明是还在算计万分之一的洗白可能性,只要栾暻敢给出一星半点的视频和他有关的说法,彭嘉就敢放出聊天记录说自己是被他诬陷的。
彭嘉大概也没想到栾暻会如此无赖,少顷,又发了条:只有您在那个会所见过我和靳少聚会,除了您还能有谁?!狗仔根本不可能混进去!
栾暻眼眸微眯,懒洋洋地继续打字。
【栾暻】: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啧,会所里到处都是保安,兴许其中有人拿了狗仔的双份工资?
【栾暻】:而且,这年头监控录像泄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比你所谓的偷拍靠谱多了。
这句话后,彭嘉那边再没有反应了。
已经到达拍摄片场,栾暻相当自觉地给文瑄发了一条报备微信,将手机递给姚远,下了车。
空气闷热,边干活边时不时偷会儿懒的工作人员们你一言我一语,正在低声交流短短两天之内不断反转的吃瓜剧情。
“我就说谁天天那么闲没事儿来探班,敢情栾暻是靳少爱而不得的朱砂痣,彭嘉是陪他身边的白月光啊。”
“得了吧,少玷污白月光这个词,包养就是包养,洗白不了的,网上都爆出靳睿麒已婚了。”
“emmmmm我见彭嘉团队上午还发声明说这是有人造谣,说他和靳睿麒只是朋友关系,彭嘉更不知道靳睿麒已经结婚。”
“呵呵呵呵,普通朋友靳大少,清清白白彭小三。”
“侮辱人智商呢,都有专业人士作证说彭嘉那个视频毫无造假痕迹了,这么硬的锤可洗白不了。话说回来,栾暻团队直接甩律师函的做法可比他们刚多了,营销号道歉得比谁都快,谁真心虚假心虚一目了然,彭嘉有这上蹿下跳说自己冤枉的功夫,还不如学学栾暻拿确凿证据打网友脸,拿不出还是趁早消停吧。”
“不过彭嘉心理素质可真过硬,上午还来拍戏呢。”
“状态又不好,来了也是挨骂,一场戏卡了四五十次,不都是给我们找麻烦?烦死了。”
“嘘,我刚还听有个副导演说,那叫什么赵素明的新人上午找导演制片了好几次,看那意思是想抢了彭嘉这个角色。”
“天啊,这么快就落井下石,以前看他和彭嘉走那么近,还以为是好哥们呢。”
“真抢过来的话彭嘉可不好翻身了。”
“也不好说,万一靳睿麒和彭嘉情同手足还坚持用他,彭嘉再咬死不认自己被包养,要不了多久网友就会把这事儿掀篇的。”
“看着吧,这事儿估计还没结束,不过栾暻倒是真刷新了我对他的印象,扔玫瑰花时简直a爆了!”
“长得又帅,性格还刚,谁不喜欢啊!”
“嘘,来了来了!”
讨论声在栾暻走近时立马停止,工作人员们纷纷抬起头,热情地和栾暻打招呼,和之前因为栾暻咖位低又黑料缠身时的冷淡态度完全判若两人。
栾暻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懒洋洋的,去化妆。
赵素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凑上前,殷勤道:“栾哥,您这么早就来啦?”
栾暻对他没什么印象,点点头,没说话。
赵素明自来熟地搬个椅子坐栾暻旁边,一边看他化妆一边吹着各种彩虹屁,直到栾暻实在被吵得睡不成觉,蹙着眉,瞥他一眼:“下午我们有对手戏?”
赵素明忙摇头,举起手里的小本本,一副认真求知的模样:“樊导夸您演得好,让我们多向您学习。”
“哦,”栾暻闻言,似笑非笑道,“那你应该是记错人了,樊导从来没夸过我。”言罢直接阖上眼,开启了午睡模式。
一旁的化妆师看见赵素明吃瘪的样子,强忍住笑,又添了把柴火:“不好意思,请你换个位置休息,坐在这影响我化妆了。”
赵素明悻悻地站起身,瞅瞅都在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和明显不把他放眼里的大咖们,有心想走,奈何撒出去的谎还得圆回来,只好蹲墙角吹凉风去了。
下午栾暻要拍的这场戏是和饰演老二谭知义的宋牧杰搭档的,剧中,谭知义喜欢上了一个家庭优越的文艺姑娘骆晨,奈何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连骆晨说的什么泰戈尔尼采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情急之下找大哥帮自己写了一封情书,想要一雪前耻。
谭知义拿着被自己誊抄过的情书,兴冲冲地去找骆晨表白,没想到却被心思细腻的骆晨一眼看穿情书不是出自他之手,更是在谭知义告知真相以后,在心里悄悄埋下了对从没有见过面的谭知礼爱慕的种子。
镜头从谭知义垂头丧气地进家门开始,看到对此一无所知的大哥谭知礼还在教育自己要多读书,越想越生气,叮叮咣咣地拿手边东西发泄了一通,不料却惹得专注工作的谭知礼愈发不悦,俩人因此大吵了一架。
“《浮沉暮年》第二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
栾暻正在屋里伏案工作,夏天天热,院子和几个房间门都大喇喇地敞开着,他低着头,时不时落笔在书上做些标记,听到宋牧杰踢踢踏踏的动作才知道他回到了家,温声说句“知义回来了”,就又继续奋笔疾书。
宋牧杰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这会儿栾暻还跟书呆子似的就知道写写画画,心里更加烦躁,冷嘲热讽起来:“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随便写点什么都能赚钱,哪像我们,天天卖力气被人当牲口似的吆喝,赚得都是辛苦钱。”
栾暻没听出宋牧杰言语间的讽刺,笑呵呵地看他一眼,边继续工作边随口道:“你也是该读点书,以后都是知识社会,光靠小聪明走不远的。”
“行行行,你们读过书的就是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宋牧杰咣咣咣地踢开椅子,把情书往栾暻面前一摔,气呼呼道,“哥,你和我说说,这情书是你写的还是你抄的,为啥我又被小晨笑话没文化。”
栾暻这才知道宋牧杰是心里闹别扭了,放下笔,扶扶眼镜,笑道:“前半段是抄的,后半段是根据你对小晨的描述另外写的。”
他说到这时,展开被宋牧杰揉巴成一团的情书,指给他看:“这是裴多菲写给心爱之人的一首情诗,《你爱的是春天》,很符合你现在的心情。”
宋牧杰闻言,懊恼地拍拍脑袋:“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以为都是你写的。”
“我早就说让你多看书多看书,你偏不听。”栾暻淡淡地看他一眼,把情书重又推给他,准备继续工作,“你出门前着急忙慌的,没听我说完就跑了个没影儿,怪谁去。”
宋牧杰本来气消了一半,这会儿见栾暻不安慰他也就算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在这教育他,即刻火冒三丈,抓起情书唰唰撕了个粉碎,然后夺过他手里的笔:“你读书多,那你再给我重写一封!”
“卡!”
樊导吐出一口烟圈,皱着眉,问栾暻他俩:“今天你们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上午那个幼儿园没毕业,下午你们这小学没上完,怎么,也都生病了?要生病都趁早请假去,别给我在这浪费时间。”
他说完后又看着宋牧杰,把他重点圈了出来:“你是中午没吃饭还是天生力气小?要不要我这会儿给你加点餐,你吃饱了再来拍,都演的什么玩意儿,休息十分钟!”
宋牧杰苦笑,忙不迭地给樊导道歉,心里却是又委屈又纠结。
宋牧杰和栾暻年纪一般大,演技尚可,但是因为公司不给力也一直没闯出个什么名堂,这几天关于栾暻和彭嘉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本来只需要置身之外即可,但今天突听经纪人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幕后真相竟是栾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把彭嘉收拾了个再也翻不了身,下午拍这场争执戏份时,难免心里存了顾虑,不敢放开演,动作也跟着畏缩了几分。
栾暻自是不知道宋牧杰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才一直演不出气愤的状态,不过,栾暻挨骂倒怪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开拍前他看了眼手机,文瑄一直没给他回信,搞得栾暻有些心不在焉。
见樊导给了十分钟时间休整,栾暻疾步走到小周面前,正要接过手机,跟屁虫赵素明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小声献殷勤:“栾哥,我觉得你演得可以呢,樊导是对你爱之深责之切,你别把那些话放心上,你就是我心中的国版汤姆汉克斯。”
栾暻蹙着眉,很想骂一句你丫哪儿来的脑残,但碍于周围全是人,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丢下句“别跟着我”就抓过手机,朝僻静处走去。
果然还是没有回信。
栾暻磨了磨牙,拨通视频邀请。
特么的,居、然、还被挂了!
栾暻这会儿脾气上来,不依不饶地连续发了好几个,直到文瑄的电话直接打过来。
“怎么了?”文瑄语气温和,似乎是在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静到栾暻能听见他接电话时风吹起他衬衫的声音。
而文瑄嗓音里,更是有着根本无法掩饰的温柔和宠溺。
栾暻无声地笑了下,整个人就像被顺了毛的小猫,瞬间收起了所有的狂躁,他眉眼一弯,嘴上却是可怜兮兮道:“因为落了东西在您那,我刚拍戏时被导演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