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遇暴雨 第 51 章

姜诚的保姆车朝着罗文静的家里去。他们上车时说好, 先送罗文静回家，然后姜诚回片场。

接着这一路都没人再说话。

司机专心开车，谭俊刷着手机, 崔庚带着耳机听音乐。姜诚和罗文静坐在后排, 中间隔了一个座位。过了一会,

姜诚伸出手，悄悄握住了罗文静的。罗文静眼眶一热, 转头看向车窗外，手却紧紧握住姜诚。

在他们车子后面隔了两个车位，一辆银色本田在跟着他们。

袁鹏海在办公室看公文，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鸟儿已回巢，巢内无动静。铁树继续开花, 花园里正常。」

袁鹏海把这条信息删除了, 继续看公文。这是一封指派外出开会公干的通知函，让袁鹏海与缉毒队长参加全国表彰报告会议,

再参加一个联合工作经验交流考察活动。行程包括两个城市，需时十天。

袁鹏海办公室的电话响，他接了起来，是副局长沈泰平，在袁鹏海出差期间将暂替他的工作，他就几项工作与袁鹏海沟通了一下。袁鹏海一一答了,

然后他让沈泰平过来一趟，顺便把其他几个人也叫过来。

不一会，沈泰平端着保温杯一副老干部串门的模样过来。袁鹏海与他开了几句玩笑,

不一会欧阳睿和其他几个负责人都过来。袁鹏海就简单说了说自己明天出差的事，问了问几个重要案子的进度，沈泰平在一旁听着，不了解情况的地方问了几句。

袁鹏海最后道：“好了，目前就这么几件事，老沈你盯着他们点。”

沈泰平笑道：“是，是，我知道。”

袁鹏海又对欧阳睿几个道：“我知道你们都着急破案，大家都辛苦了。但最重要的，手段可以灵活……”

“边界必须守住。”沈泰平和袁鹏海异口同声。

这是袁鹏海的口头禅了，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袁鹏海一脸无奈看了看沈泰平，沈泰平笑道：“放心吧，你那几句这楼上楼下每个人都能背出来。案子要破，祸也不闯，行了吧。”

“行，行。”袁鹏海笑笑，让他们出去了。欧阳睿临走时，他把一份文件交给欧阳睿，道：“罗文静和姜诚那头，需要有证据。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能靠推测和感情办案。现在你报的这些很牵强，与劫案也没关联。而且姜诚的身份，办不好社会影响太大，我们也得谨慎，注意点舆论。你这份报告拿回去，再好好看看。”

“不能靠推测和感情办案”是当初关樊查案陷入困境，四面楚歌之时，袁鹏海开解引导她的话。后来他也常把这话挂嘴边，告诫大家。

此时欧阳睿听得这话，心里一动。他抬头看了一眼袁鹏海，对上了他的目光，把文件接过来了。“好的，袁局。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袁鹏海又嘱咐：“连环劫案的进度一定要抓紧，大家都在看着我们的。”

“好。”

欧阳睿拿着文件回到座位，四下里没人，他把文件打开，在其中一页看到袁鹏海手写的字。欧阳睿看完了，把那页纸抽出来折好放口袋里，去了趟洗手间，进了隔间里，把纸撕碎了，用马桶冲掉。

这天晚上欧阳睿照例加班到很晚，然后他跟同事打了招呼，离开了办公室。

欧阳睿检查了他的车子，没什么问题，然后他回了家，换了身衣服，戴了顶鸭舌帽，把手机留在了家里，去了一家酒吧。

酒吧角落的一个卡座里，袁鹏海也是一副年轻的打扮，皮衣、金链花眼镜，像个朋克老头。欧阳睿差点没认出来他来。愣了好一会，才在他身边坐下了。

袁鹏海哈哈大笑，给欧阳睿递了瓶啤酒。

四周很吵，音乐隆隆作响，人们大声笑闹着。

袁鹏海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到这种地方来，但我年纪大了，懒得想了，就捡影视剧里现成的用用吧。”

欧阳睿揉揉脸，想说你老人家难道不是想趁机摇滚一把。

“手机呢?”

“忘在家里了。”这是袁鹏海嘱咐的。警察的手机里都装有定位软件，方便工作追踪。

袁鹏海满意点头，喝了口啤酒，突然道：“我办公桌底下有一个窃听器。”

欧阳睿一愣。

“挺长时间了。什么时候放上去的不知道，我是在四月一日发现的。愚人节，多时髦的日子。”

欧阳睿更惊讶了，居然这么早。

“我发现了之后，就批准了关樊独立调查「山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袁鹏海问。

“窃听者就在附近。”近到可能就在局里，也可能在警局附近的居民楼里。但无论在哪里，能够在局长办公室里放窃听器的，一定是警局里的人。

“那型号跟蓝色豪庭监控室里是一样的。”

“窃听范围在三公里内。”欧阳睿明白了。

之前根据蓝耀阳说的被针眼摄像拍到他拿到存储卡后，对方能很快的跟踪到他，而他车里、手机都查过并无追踪器或是病毒，那也就是说，监视那个房间的人，一定就在附近。他看到情况后能很快赶到酒店，然后就一直跟着蓝耀阳。

监控室里的窃听器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才能监听到，加上这个条件，可以推断那两个小偷就住在蓝色豪庭附近。

欧阳睿安排片警拿着那小偷的照片地毯式排查探访，一个一个地查看酒店附近和各街道的监控，这个工作量挺大，大家身上都背着其他任务，所以几天过去，暂时还没能找到小偷下落。

只是在那郑平不用身份证、银行卡这些可追踪的身份识别工具，圈定范围一点点扫雷虽然效率低，却是目前唯一有用的办法。

“pua的魅力国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袁鹏海道。

“我知道。”欧阳睿垂头看着酒瓶，“关樊冒着生命危险追查了这么久，不可能只是pua这样的小案子。何况陈炎那群人已经被抓了起来。我只是没有头绪，关樊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我。”

“因为我办公室的窃听器，所以局里参与的人越少，这事就越安全。陈炎其实是只蚊子。你知道杀人最多的动物是什么吗?是蚊子。

他在人身上叮了一小口，看似只是小事，起初只是有点痒痒，但那人死了。

细心的医生就在这死者身上发现了一种新的致命病毒。这种病毒，正在蔓延开来。所以，医生们一方面要研制疫苗，一方面要灭杀病毒源头。”

蔓延是用互联网虚幻的世界，而罪犯却是在现实里的。

“这次出差虽然不是临时决定的，但正巧碰在了这时机上。我们面对的是一群特别会抓时机，特别会制造问题的罪犯，他们对我们了若指掌，所以我不能确定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

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也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还未下场热身，恐怕你不能明白场中局势，也是担心对方太早将你三振出局。我已经失去了关樊，我不能再失去你。”

欧阳睿咬牙：“关樊会好的。”

袁鹏海点头：“她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好的。”他转头看着欧阳睿：“你表现得很好，摸不着头绪，冲动，有感情用事的嫌疑，所以对方应该低估你了。”

“可我什么都没发现。”

“快了。缺口不是已经打开了吗?”袁鹏海递给欧阳睿一只手机，打开了追踪界面：“我在罗文静包里放了追踪器。”

欧阳睿：“……”说好的守规矩不越边界呢?

袁鹏海看他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道：“重点一般都是放前面。”

欧阳睿：“……”手段要灵活?

袁鹏海道：“我不在这段期间，这些事得交给你来办了。记着，暂时谁都不要信任，越少人知道越好。证据是最重要的，没证据，再妙的推论，再多的热血都是空谈。

之前山林的证据没了，倪蓝的存储卡也没了，关樊最后查到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但是不要气馁，只要有人在，就一定会抓到把柄的。罪犯不会停止犯罪，永远都有蛛丝马迹等着我们去发现。”

欧阳睿心一跳：“倪蓝?”

袁鹏海点头：“倪蓝。”

袁鹏海喝了一口酒，把他所知都告诉了欧阳睿。

倪蓝这晚回到家，向蓝耀阳报了平安。身体确实很不舒服，她吃了药睡下了。

药的作用让她第二天醒来还有些昏昏沉沉，她看了手机，发现罗文静半夜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想了想给她回过去，罗文静没有接。倪蓝琢磨了一会，给罗文静发微信：「静姐，你找我有事吗?」

罗文静过了很久回复：「你完蛋了，倪蓝，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瞧。」

倪蓝：……

倪蓝又给罗文静拨电话过去，罗文静挂了，再次给她发微信：“不用联络我了。我跟你无话可说，你等着公司封杀你吧。”

倪蓝再给罗文静拨了电话，罗文静再一次挂了，倪蓝再拨，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倪蓝想了想，给李木打电话，让他帮忙联络一下罗文静，看看她是否有异常。

李木过了一会回她电话：“打了，她也接了，听起来挺正常的。”

“你跟她说什么了?”倪蓝问。

李木道：“我就问她对蓝耀阳和倪蓝在微博上的互动是什么看法，之前倪蓝到蓝耀阳房间，是否是受到锋范公司的指示。现在蓝耀阳为倪蓝洗白，又是否是锋范与blue有新的合作计划?”

倪蓝觉得李木的职业真的太好用了。

“罗文静就还是那个语气调调，说锋范对倪蓝的所作所为不发表任何看法，锋范也不为倪蓝在外头的所为所为负责。事情在之后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但是倪蓝只是一个还没正式出道的新人，也并不值得大家这样去关注。希望记者们能把注意力放在锋范其他艺人身上。”

李木顿了顿，继续道：“我就顺便问她姜诚最近的状况，听说昨天姜诚被警方从片场带走，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很生气地说纯属谣言。

姜诚确实离开片场一段时间，是去处理私事去了，有跟剧组请假，且按时销假回去的。拍摄工作非常顺利，希望媒体不要轻信谣言，以讹传讹，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厉害了。听上去还真是跟平常的罗文静没什么不同。倪蓝觉得也许罗文静真是气得一夜没睡，计划怎么整死她。

李木又道：“姜诚那边我派人盯着了，他过去几年的经历我先打听着，整理好了找你。你跟蓝耀阳谈好买单的事就行。”

“那肯定没问题，放心吧，李木老师。”

倪蓝挂了电话，倒床上叹气。放心什么呀，她都跟蓝耀阳说清楚了，经纪合作的事已经了结了，后头看罗文静怎么整治她吧。但罗文静在审讯室里明明意有所指，现在表现出来的冷漠绝情是否是自我保护?

不能搜查她的电脑和电话真是可惜了。

倪蓝忽然坐起来，现在不能搜查，但从前她靠近罗文静，又有存储卡，肯定是有收获的。既然有收获，不可能只有那张存储卡，应该还有别的。

倪蓝到隔壁对门去，里面的设备器材她都整理好了，反正她也打不开，一直摆着就是落灰。她把那台笔记本电脑拿回自己屋，连上了蓝耀阳送她的那部电脑，想办法破解密码。

欧阳睿一早去办公室加班，在电梯里碰到廖新。他拎着个塑料袋，里面好几盒老坛酸菜泡面。见得欧阳睿扫来的目光，他道：“对了，队长，昨天我看那倪蓝有些阴森森的。她问我是不是只吃老坛酸菜的方便面。”

欧阳睿看他一眼。

廖新抚了抚手臂，像是要抚去鸡皮疙瘩：“她还问我，樊姐抽屉里是不是有一本黄色笔记本。”

“她怎么知道?”

廖新道：“就是说呀，所以我就说她鬼附身一样。”他看了一眼欧阳睿的表情，赶紧纠正：“不，我没说樊姐是鬼，我就是随口乱说的词。其实最可惜的是昨天让那个罗文静跑掉了。袁局也真的是太小心了，这不敢那不敢的。不能因为姜诚是大明星，罗文静是大经纪人就畏手畏脚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欧阳睿干巴巴提了句：“法律面前讲证据。到时舆论闹起来，你背锅还是袁局背锅。”

廖新唉声叹气。

欧阳睿进了办公室，把倪蓝说的那本黄色笔记本拿出来重新再看一遍。她脑子里对这本子有印象，说明什么?

正翻着，听到廖新的惊呼：“队长，快来看。”

欧阳睿走过去。

“刚收到的，网警那边发来的通报。”廖新指着电脑屏幕：“樊姐的暗杀令。”

欧阳睿皱紧眉头：“什么?”

“是过期的。”廖新读了读通报里的简述。

欧阳睿仔细看，那暗杀令确实是过期的，暗杀日期限定是9月9日动手。

“是暗网里一个论坛发出来的，那贴子是总结史上几个莫名终结的暗杀。樊姐是其中一个。说是按截图看，有人认领了任务，但没最终完成。后头就没后续了。

网警把这贴子删除了，但他们没能找到发贴人ip。”廖新敲敲屏幕，“他们查出是我们局的人，转过来了。”

图片里，确实是关樊的照片，是她的证件照。没写姓名和个人信息。

廖新道：“9月9日，对樊姐动手的，只有倪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