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大师 第三十九章：成功通关

也许是周围光线太暗, 令人心生杂念。郑婍垂下眼睛, 不敢再看他。然而面前的“周渔”却凝视她，目光如火, 似乎能将人点燃。

“为什么不看我？”他问。

郑婍顾左右而言他, 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渔”却慢慢托起她的下巴, 问：“这重要吗？”郑婍顿时心慌意乱，作为一个跟周渔资历几乎相等的生肖大师, 她当然立刻明白了眼前情况不对。

周渔是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这么多年, 两个人合作了不知道多少次，可他在她面前，却始终只是一个可靠的队友。

她跟周渔关系很近不错, 但也仅仅只是很近而已。他的周围, 像是有一堵冰冷透明的墙，她再没能走近一步。也许……永远不能走近了。

可是在这里，面前的周渔眼里有她。

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她看见清晰的自己。可这里光线这么暗，怎么可能看得见这些东西啊？

果然是假的。然而她偏偏没有反抗。

“周渔”慢慢拥抱她, 轻声喊：“郑婍。”

郑婍闭上眼睛, 感觉到他的怀抱，那怀抱是冰冷的。跟真正的周渔并不相同。但也好, 这说明他还活着，并没有受这古怪的房子蛊惑。

那自己呢？

“周渔”慢慢低下头, 冰冷的双唇贴着她的脸颊，郑婍抬手, 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这一圈皮毛。

一圈……已经不能再变化回去的老虎的皮毛。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变成野兽了吧？

到时候最难过的人会是谁呢？她无奈地笑笑，周渔跟她是不一样的。周渔跟着乔欣，一直以来，也奉行乔欣的原则——不杀人。不管是时间夹角之内还是之外。

这导致很多地方要通过都会困难得多。但是他一直做得很好。

至于其他人，多多少少是想要走捷径的。吃掉一个拥有印记的人，就能获得他的时间。而在这个夹角里面，没有任何法律、道德前来管束。为什么不杀人？

谁也不明白，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在坚持什么。

可就是因为这一项原则，周渔身边也聚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也跟自己越走越远。

郑婍慢慢拥住面前的人，突然身后，有人一爪过来，带起猎猎腥风！郑婍猛地转过头，竟然看见一条黑狗，指爪滴血。

是变成兽态的周渔！在他一爪之下，郑婍面前假的周渔像是被抓破了表皮的玩偶，露出了截然不同的内里！

郑婍看清自己怀里拥抱的是什么东西，顿时惊得后退开去！这东西表皮之下，是无数人类的残渣。有碎肉、也有碎骨，还有无数缠绵难分的头发。

郑婍胃里一阵翻涌，但是她很快也兽化成一只老虎，几爪下去，把面前的假东西撕得粉碎！

想起周渔刚才看见自己跟这东西拥吻，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周渔却什么也没提，只是说：“走了。”

他往前带路，两个人很快来到心脏的位置。郑婍一眼就看见倒伏在地的一个人，看身姿发形，俨然就是乔小橙。

她愣住，然而很快就明白过来——周渔在自己的幻象中，看见了乔小橙。而她看见了这房子变化出来的周渔。

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她说：“这房子能窥见人心的欲，望。”

周渔嗯了一声，这也是他不让乔小橙进来的原因——乔欣的死，乔小橙到底知道多少？如果被这房子利用，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郑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仔细打量地上那个假的乔小橙，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她说：“你……怎么看出来她是假的？”

周渔当然也看见方才她抱着假的自己，一些话想说，却不能说。这时候的郑婍，已经出现了兽化的征兆。他不能给她任何言语上的刺激。

他说：“她是乔欣的女儿。”

郑婍愣住，好半天，终于说：“乔欣居然有个女儿？”

周渔没说话，这也是他意外的原因。当初他跟乔欣，关系可谓是十分亲近。可是乔欣半点都没有对他提及过。而她们位于同市的家，她更是没有带任何人来过。

就是因为保护得实在太好，在她死后，乔小橙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照管。郑婍长舒一口气，说：“怪不得你这么关心她。”

周渔回头，想追加一句“也是我前女友。”但最后一句，还是没有出口。

不要在这时候雪上加霜了。

郑婍脸上带了一点笑容，说：“刚才的事，让你看见，真是不好意思。”

显然是指假周渔的事，周渔说：“你变得不太像我认识的郑婍了。”那个处处冷厉果断的女人，时间久了，果然也疲倦了吗？

郑婍不说话了，他紧接着说：“我们这样的人，从第一次踏入时间夹角起，就注定是要一生向前的。”谁停下来，谁就消亡。

郑婍说：“我……可能快要停下来了。”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皮毛，说：“走吧，看看这颗心脏里有什么。”

这心脏上划痕明显，很显然刚才周渔对它动过手。但可能是想起身后的队友，他又转身返回了。也幸好他返回了，不然他这时候要对付的，很有可能就是郑婍了。

郑婍心底也是一阵后怕，这地方能迷人心智，但如果不是她意志松散，还真不至于被蛊惑了去。

她也不再多说，二人化身一犬一虎，同时向那颗心脏扑过去。那房子外面坚硬无比，这颗心脏却十分柔软。只听噗哧一声轻响，鲜血四流！

整个腔子里像是发了水，鲜血淹及小腿，周渔说：“走！”一犬一虎迅速后退，沿原路返回。

正在撤退，突然一根肠子一样的东西卷过来，缠住了郑婍。周渔听见一声闷响，此时猛地回头，再化人形，一手握住那根滑溜溜的肠子！

他一双手不知道有多大的力气，但是那肠子无论如何抖动，竟然也不能缩回。正在这时候，身后又有人来，是贺一山。

他一眼就看清眼前状况，二话不说，扯着那根肠子，栓在了一条肋骨上。周渔压力大减，两个人这才上前。

贺一山抓住郑婍，周渔再次以手化爪，把绑住郑婍的肠子撕得稀碎。心脏的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腔子里的血水已经淹及他们腰部。周渔抱起郑婍，二话不说一把举起，依然从来时的铁锅位置送出去。

等在厨房里的贺一水和罗川赶紧伸手来接，身后贺一山和周渔也很快跳出来。这房子开始轰鸣颤抖，几个人不敢久留，飞快地逃出去。

乔小橙还被绑在树上呢，这时候她手里还提着那把房子递给她的斧头。眼见几个人都没事，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被放下来了？！

周渔转过身，一爪将捆住她的草绳扯断，乔小橙终于落了地，她用力活动四肢，也不用大家多说，就去解开王贞梅等人。

眼前的房子开始从墙壁上渗出血来，鲜血带着赤红的微光漫过地面，从门口流淌。张达目瞪口呆，王贞梅和方小雨更是浑身发抖。

正抱着自己脑袋四处走动的方小雨的父母、弟弟被这血水淹没，慢慢也化成了一滩肉泥。

乔小橙提着斧头，不知所措。

周渔回头揽住她，在鲜血快要漫到她脚下的时候，把她提起来。乔小橙吓了一跳，一只手下意识按在他肩头，顿时脸都发烫——周渔赤着上身啊！

她飞快地缩回手，挣扎着想下来。周渔不放。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房子里气息的影响，他心里像是一把火在烧。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鲜血隐隐泛光。然而红光在黑暗中也是非常微弱的。乔小橙用力挣扎，周渔呼吸略微加重，几番忍耐，终于把她放在一个稍高的地方。

面前轰隆一声，房子像是被放了气的汽球，慢慢倒塌，最后现出原形，却有两边脸，一边像张达、一边像方小雨。居然是两个人的恶身。

乔小橙打了个寒颤，然而血水之中，一只老鼠出现在众人眼前。

乔小橙看见老鼠，难免多留心了一下。那老鼠并不大，雪白的一只，像仓鼠，这时候正在吱吱乱叫。

罗川说：“居然是只老鼠。可惜我们没有鼠大师，这一关只好硬过了。”

旁边贺一水给乔小橙解释：“多个知情人的时间夹角，这些生肖巨兽都有智商。如果有生肖大师在，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让它们认主。比如这只仓鼠，要是认主之后，在时间夹角内外都是可以召唤的。主人也可以变身成它们的样子。不过它们是需要消耗主人时间的。”

乔小橙有点明白了，就是抓宠物呗。

可惜了，要成为鼠大师才能抓。她正这么想，郑婍已经化成虎身，猛地扑过去。突然，乔小橙听见那只老鼠说：“你还在那边站着干什么？过来帮你爷爷啊！”

什么啊！那老鼠和郑婍纠缠了一阵，突然朝着乔小橙就冲了过来。周渔正要上前，不料它一脑袋扎进乔小橙怀里，死活不肯出来了。

乔小橙手腕上子午流注的印记发出一道清辉，这老鼠慢慢不见了。

贺一山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渔上前，拉开乔小橙的衣袖，她手腕上，子午流注的印记显现——这怎么可能？！

郑婍也赶过来，然而面前世界震动，房子和血都消失了。诸人又回到了创海路步行街上。面前正是街头的旗杆。

旗杆扭曲晃动，周渔抓住乔小橙，说了声：“走！”当先把她丢了进去。三名雇主也纷纷被送入其中。

乔小橙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周渔的办公室。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适应，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叫。那是真饿，仿佛肠胃都绞在了一起一样。不一会儿，王贞梅、贺一山等也纷纷回神。

守在外面的陈饮白这才上前，问：“没事吧？”

乔小橙摇摇头，这才发现，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还握了一把斧头！

她心里一惊，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正是在房子里她用来砍人那一把。

然而这时候也没时间细想了，她说：“饮白，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好饿！”

陈饮白四处看了一下，说：“周先生这里只有酒啊。”

说着话，周渔等人也相继站起身来。贺一水当先呻，吟：“受不了了，走走，吃东西去！”

这个建议，连一向不在外面吃饭的乔小橙都没反对。她这辈子都没这么饥饿过！这时候电话铃响，医院那边通知，说是方小雨突然苏醒了。

大家都不意外，这时候只想着填饱肚子，哪顾得上管她。周渔难得的也同意外出吃饭。一行人直接出了办公室，一路下楼。乔小橙饿得腰得伸不直了，正在这时候，郑婍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巧克力。

乔小橙受宠若惊：“郑姐！你太好了吧？”

郑婍微微一笑，没说话。贺一水赶紧说：“郑婍，我也要一块！”

郑婍说：“滚！”

大家都在笑，只有罗川看了一眼周渔——因为周渔味觉不好，平时郑婍才会在身上放一点巧克力。她自己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

来到楼下，时间还早。他们进入时间夹角已经过了四五天，但其实外面距离他们进去还不到一个小时。

这时候早餐摊子还没收呢。

几个人开着车转了一圈，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贺一水说：“我要吃烧烤！”

可这么早，哪地儿吃去啊？

周渔突然说：“去我家吧。”几个人都看向他，王贞梅说：“周先生，我想先回家了。这次的事，谢谢你们。尾款我回去后立刻转过来。”

周渔点点头，王贞梅看看乔小橙，问：“小乔，我可以留你一个电话吗？”

乔小橙饿得直不起腰，嘴里全是清口水。她说：“喔喔。”说着话按照王贞梅的电话号码给她拨了一个。

王贞梅拿着手机，很快离开了。乔小橙把郑婍给她的巧克力含进嘴里，一辈子从来没觉得这玩意儿这么好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