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大师 51.迟到

第五十一章：迟到

注射了麻醉剂的老虎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周渔就蹲在它身边。乔小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罗川似乎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她, 顿时眉头微皱。

"你带小乔来干什么？"他问周渔。

周渔答非所问："她这样，你早晚会控制不住的。"

那是当然的, 郑婍的实力，在十二生肖大师中也是顶尖的。何况她在狂暴的状态下六亲不认，而罗川却根本不会伤害她。

罗川沉默许久, 终于说："你陪她一会儿, 我带小乔先出去。"说完，他示意乔小橙跟他出去, 周渔立刻说："留下。"

小乔都准备走了, 但听他这么一说, 只好停下脚步——毕竟这种时候，还是听自己老板的话比较靠谱。

罗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后什么也没说。

三个人守着一头老虎, 就这么在庭院里枯等。

这么大一个家伙, 也没人搬得动。乔小橙伸手, 摸了摸那虎毛。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一只成年老虎这么近。

但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这就是郑婍。

人真的会完完全全地变成一只动物吗？

她轻声问："她……还会变回来吗？"

周渔脸色也异常凝重, 但还是很快说："不知道。"

乔小橙微滞，还是问："如果……我是说, 那些没有变回来的，最后都怎么样了？"

周渔说："不怎么样。"

显然是不想回答。罗川却语气低沉地补充："大多都被同行吃掉了。完全兽化的生肖大师，可是大补的。即使在黑市上，也能卖出天价。"

乔小橙毛骨悚然，周渔站起身，说："走了。"

乔小橙啊了一声，问："不等郑姐醒过来？"她突然有些不明白周渔跟郑婍的感情。到现在为止，她也明白了，郑婍对周渔是很有心的。

但是周渔对她却显然只是并肩作战的感情。

只是这时候离开，未免还是太过无情了。

周渔却说："不一定还能不能醒过来。"

罗川终于怒了，一拳打过来，周渔以掌心接住他的拳，将他往前一拉，然后一记右勾拳打在他下巴上。罗川不想他下手这么重，顿时眼泪就流出来了。周渔甩开他的拳头，说："就这点能耐？"

罗川暴怒："周渔！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周渔说："罗川，两年了，她不能一直依靠我的同情过活。"

乔小橙愣住，郑婍两年前就已经出现兽化的征兆了？罗川似乎想到什么，也沉默了。周渔大步走到乔小橙身边，伸手把她拉起来，说："我们走。"

乔小橙挣开他的手，说："周先生。郑姐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如果您没有别的要紧事，留下来一会儿可能……可能她就恢复了呢？"

周渔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也这么想吗？"

乔小橙说："你们是朋友，不是吗？"

周渔说："说得好。那你滚吧！"

说完话，一把将她推了出来。乔小橙气不打一处来——我压根也没打算来啊！冲我发什么脾气！！

再说了，我说得不对吗？！难道你眼睁睁地看她就这么变成一只大老虎？

她也不打算再理会儿周渔了，自己出来，打个车回了公司，心里恶狠狠地把周渔又骂了八百遍。

来到公司，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贺一水哼着歌出来，看见乔小橙气哼哼的，不由问："哟，这是谁惹我们家小乔不高兴了？"

乔小橙说："别提了！"

贺一水左右看看，不见周渔，心中了然："怎么，跟他吵架了？"

乔小橙说："那倒是没有。郑姐不是那啥嘛，我劝他多陪一会儿，他就生气了。还把我赶了出来！"

她说得义愤填膺，贺一水神情却有些古怪，说："哦。"

他难得这么话少，乔小橙倒是奇怪了："怎么了？"

贺一水看她一眼，最后怜爱地摸摸她的头，走了。走的时候，神情慈祥得像是关爱一个智障。

一直到下午，周渔也没回来。

乔小橙当然没管他，到底是不关心，也没往心里去。

她找到常凤，问："常姐，除了枯皮草，还有没有别的可以在时间夹角里易容的东西？"她看过交易市场，知道这些东西是有的，而且还不少。

常凤说："有，不过有些是公司倒卖的，就不能免费给你了。"

乔小橙忙说："我知道的。昨天的枯皮草，我也得把钱给你才行。我都不知道那东西值八千块呢！"

常凤笑呵呵的，她对乔小橙一直很爱护，这时候只是说："枯皮草倒是没关系。我们公司资源其实很丰富，上面也不怎么查这个。"

她带着乔小橙来到仓库，指着一排货架，说："这上面是易容的，每个星期有黑市中介过来收走一批。你看看要什么，常姐给你算员工价。"

乔小橙如同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她在那里翻了半天，这里东西可真是多，而且没有分开包装，就这么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往往是一个大盒子外面统一贴着价格。

乔小橙翻找了半天，发现枯皮草已经是价格非常便宜的东西了。她一脸沮丧，说："常姐，我还是就要这个吧。"

常凤说："你可以再挑个假发。假发便宜，还可以重复使用，很实惠。"

乔小橙哈哈大笑，这想法倒是跟她不谋而合。假发才两千二，枯皮草多贵啊，八千块就用一次……想想都肉疼。

钱林林经过仓库门口，就听见里面乔小橙在说话。她眉头微皱——乔小橙是前台，平时在公司里是不接活的。就是大家有空带她进去给她印记里混点时间而已。

她在仓库里干什么？

这么一想，钱林林不由就留了点心，往缝隙里悄悄看了一眼。乔小橙手里提了顶假发，正在翻找什么。

钱林林已经进过几个时间夹角，这时候已经有了一点常识。假发是干什么，她心知肚明。

所以——乔小橙是要进入什么时间夹角，居然还需要伪装？

她从这里面拿东西，给钱吗？

她这么一寻思，立刻更加留意。反正这时候也没什么事，她干脆站在黄原原身边看他玩斗地主。一边有意无意地，留意着仓库的动静。

不一会儿，乔小橙和常凤一前一后的出来，乔小橙手里还提着一个深色的袋子，看起来确实是拿了什么东西。

但是很快她就把钱转给常凤了。

钱林林有点不甘心，更多的是好奇——乔小橙是不是勾搭了谁，带她过时间夹角呢？

五点半，眼看今天没有客户，乔小橙收拾了一下，准时下班了。

钱林林有意无意地跟着她，却见她出门之后立刻去了旁边的步行街，就在地摊上买了一套最便宜的运动服。

她还真是准备乔装打扮呢？有问题！

钱林林不知道公司里是不是有规定不准接私活，但是乔小橙这么鬼鬼祟祟，肯定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晚上，乔小橙来到沸点科技楼下。

这次她的枯皮草只用了一点点——就涂了脸。一个是时间来不及，第二是……太贵。只抹脸的话，一株可以用好多次呢！

她站在大厦门口四下看了看，见一切正常，这才上楼。远处，钱林林从转角露出半张脸——乔小橙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乔小橙直接上了楼，进到之前的仓库大门，阿杜居然已经在等了。

看见她，阿杜倒是带着笑："柚子，你倒是来得准时。"

乔小橙对他其实是没有好感的。但是她还是很想跟阿杜多聊一点天。如果能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那些死亡的尸体就最好了。

还有，妈妈如果是小号叫乔欣，那么她真名到底叫什么？周渔和荣业都知道这个名字。他们跟妈妈的关系一定很近很近。

妈妈的死，周渔到底知道多少？

乔小橙进到阿杜的办公室，这才发现里面居然已经坐了一个人。这个人穿一身白色练功服，灯笼裤配黑布鞋，肌肉紧实，表情严肃。他眼盯着乔小橙，阿杜赶紧赔笑，说："这是上次通过时间夹角的一个小伙伴，叫柚子。脑子很不错，反应灵活。"

对方微微颔首，阿杜这才赶紧向乔小橙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洪先生。"

柚子愣了一下，洪先生？看这架式，十二位生肖大师之一吗？

她一脸思考的表情，洪武眉头立刻皱紧。阿杜赶紧说："柚子，还不见过洪先生？"

乔小橙这才哦了一声，说："洪先生好。请问洪先生是十二生肖大师之中的哪一位？"阿杜傻了，全天下找不出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

但是乔小橙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贺一山手底下的陈饮白他们，哪个称过"先生"的？都是大师才这样称呼好吧？

洪武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问："你不认识我？"

乔小橙也觉得自己居然认不全十二位生肖大师十分羞耻，她赶紧说："不好意思洪先生，我是个新人。十二位生肖大师现在还不太分得清……"

阿杜赶紧说："柚子！这位是鼠大师赵歧的头号大弟子洪武洪先生！"

啊？乔小橙傻了。她这个表情倒是很大程度地满足了洪武的虚荣心，洪武终于冷哼一声，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然而乔小橙想的却是——赵歧手底下的人，也要称"先生"啊？这也不怪她，周渔手底下，陈饮白、黄原原他们，哪有这派头？点个外卖贵了一块还要念叨半天好吗？

……

有洪武在，连阿杜都没坐着。乔小橙顿时也拘束起来，只好陪阿杜一起站着。不一会儿，外面又陆续有人进来。

这次来的人，显然又换了一批。一共四男一女。也许是阿杜为了照顾洪武的口味，女孩非常漂亮，而且没有做别的伪装。

果然她一进来，阿杜立刻就把她领到洪武面前，介绍："洪先生，这是这次的新人，美雪。"

洪武的目光在美雪身上一扫，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问："你说的那个人，还没来？"

阿杜赶紧说："可能在路上了，我再联系一下。"说着话他看了一眼钟，已经六点五十五了。

这个小周，真是好大的派头！敢让洪先生在这里等！

阿杜心里有气，却不得不强忍着发邮件："小周先生，时间快到了，您到哪儿了？"

乔小橙也留意着他的手机，但是一直没听到声音——小周居然没回。

他今天不来了吗？

旁边，洪武突然说："他要是迟到，就叫他不用来了！"

听见这话，乔小橙心里一顿，突然想起两年前。

周渔九月初九的生日，临到下午打电话，让她去一家KTV和朋友一起庆生。乔小橙直接就请了假，精心打扮了一番。

周渔让她晚上九点过去，她盯着手机数时间。八点钟，她直接打了个车出发。走到一半，突然周渔打电话，就说了五个字："你不要来了。"

乔小橙想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渔冷冰冰地说："总之别来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乔小橙再打过去，他关机了。之后很多天，他都没有露面。乔小橙不停发微信询问。直到后来他不耐烦，回了句："乔小橙我们分手吧。"

今天，周渔突然提到两年前郑婍开始兽化。乔小橙大约有点明白，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提这些有什么意义？

乔小橙盯着时间，时针指向了七点，阿杜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正要说话，突然外面脚步声响起，阿杜伸手开门，小周闲庭信步地起来。

阿杜竟然无意之中给他当了一回门童！

他心里恨得流脓，却还是磨着牙，指着墙上的挂钟，说："小周先生，你好像迟到了。"

小周抬头看看钟，说了句："对。"

……乔小橙看看阿杜那已成猪肝色的脸，暗想他现在要是手里有把刀，肯定已经跳起来把小周砍成肉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