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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怎么可能不做皇帝(清穿) 第108章 第 108 章

作者:痒痒鼠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1 21:50:56 来源:就爱谈小说

索额图进宫谢恩, 和康熙一番忆苦思甜的互道衷肠,赶去毓庆宫见太子。

两个人抱头一起哭了一场,倒真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感情出来了。

索额图一抹眼角的泪水, 哽咽道“太子殿下, 四贝勒只是变成贝勒。还在工部。工部还是铁板一块,还有了皇上金口玉言的护着。好一个四爷啊太子殿下,臣知道您友爱兄弟,尤其对四贝勒情深意重,臣担心您啊。”

太子估摸着,索额图心里恨死了四弟, 从怀里掏出来描金绣凤的湖绸手帕, 擦擦眼角的泪水, 叹息道“叔公您放心,孤知道大局。只是他是孤的四弟,不管怎么样,孤都是顾着他的。希望他这次能安心在家里休养吧。”

“太子殿下,您总是重情。”

索额图想听到太子说,派人刺杀四贝勒。四贝勒之前被行刺受伤的事情他隐约听说了,此时是好机会。没想到, 太子只想四贝勒在家休养。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易世变, 他和太子的关系本来挺好,因为四贝勒, 一件件事情闹得差点决裂。又因为四贝勒,得以缓和。

两个人坐下来,一起端起来茶盏,用口茶。

开始交换彼此手里的情报。

“太子殿下, 臣询问了第一个在朝堂上,提起来臣的人,他是臣下面一个亲近大臣的手下官员,他说是不经意听同僚们说话,说现在是好时机,才大着胆子提出来的。您确定,是四爷安排的吗”

“孤一开始很确定,但现在也不确定了。”瓷胎粉彩荷花纹盖碗里的茶汤碧绿,映照出太子眼里的一丝疑虑。“按照推理,他是要利用叔公的事情,转移视线。后来孤以为,他是要彻底打压叔公,”太子摇摇头。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他受益。不可能和他没有关系。太子殿下,臣在家里两年,对于四爷的所有行为翻来覆去地研究,臣很是忌惮他。”狠辣的眼神里透着的,不光是忌惮,还有恐惧。

目光一闪,索额图咽下那句“四爷之前可能被刺杀受伤的事情,您知道吗”借着喝茶的动作做出选择太子对四贝勒还是有感情的,重新爬起来了,还是要谨慎出口的话。

“太子殿下,臣听说,四爷新得一个小阿哥,长得很好满月宴的时候,臣派管家送去贺礼,管家回来说,小阿哥很胖,但能看出来,长得很像四爷。”

太子瞳孔一缩。

一抬头,盯着索额图。

索额图目露赞赏,笑容慈爱“臣也是做人祖父的,说句大不敬的话,人啊年纪大了,都喜欢孙辈。我们满洲自古就说抱孙不抱子,关内人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太子张张嘴巴,嘴巴里一股血腥味,喉咙失声。

四目相对,太子的手一松,美观瑰丽的盖碗,掉在青色地砖上,哐当一声,盖碗四分五裂,里面的汤水四溅出来,脏污了他五爪行龙的杏黄朝靴。

康熙喜欢孙辈,向来疼得很。弘皙进学了,康熙手把手地教导弘皙写书法。弘晖阿哥出生后,因为四贝勒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又有皇贵妃经常要四福晋抱进宫,见得多了,更是亲近地疼着。

“老哥,你说什么弘晖阿哥有危险”魏象枢愣愣地看着老上司马尔汉,因为他眼里的凝重,目龇眼裂。

拍案而起,一倾身,靠近马尔汉的耳朵,咬牙切齿“老哥,这可是破了规矩了。谁没有老婆孩子弘晖阿哥一个小婴儿,若有人丧心病狂到,对孩子下手我”

“你怎么样”马尔汉翻翻眼皮,继续用烟叶装着自己的烟袋锅子,拿起来桌子上的,工部新出的黄铜打火机,“啪”的一下,星星之火在金黄的烟丝上烧起来,低头猛吸一口,屋子里不一会儿烟雾袅袅。

再看一眼发呆的魏象枢,伸手一指,示意他坐好。

一屁股坐下来,好一会儿,魏象枢回神,脸白白的,身体一晃。

“老哥你刚说,皇上不是驳回我的话,而是要抓更大的鱼,最好狠狠地打击目前的官场纵情享乐之风。我以为,皇上是护着四贝勒的。”

“就因为皇上护着,我都想到了,其他人想不到这个时候,能要四爷真格儿去休养的法子,母丧没人敢在宫里动手。妻丧乌拉那拉氏一族也不是吃素的。子丧,最合适。孩子还小那,皇上再疼着也没有多少感情,也不会为了一个孙子大开杀戒。更何况,孩子小,都知道孩子难养活,好下手。”

马尔汉“吧嗒吧嗒”地吸着烟袋锅子,面色凝重。

魏象枢苦笑一声“可是我听说,满洲、蒙古,都是不允许对孩子下手的,很多父亲不明的孩子,作为天赐的礼物被好生抚养,成吉思汗的第一个孩子,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不就是养大了封王”

“可是现在进关了。”

“是啊,关内人多,万事万物都低贱得很,人命更贱。”魏象枢第一次怀疑,关内的一切都是开化的,关外的一切都是野蛮的吗

“是因为四爷动了格尔芬你动我儿子,我也动你儿子”一抬眼,默然片刻,再开口,声音嘶哑“老哥,格尔芬已经是官员了,四爷用的是堂堂正正的官场手段。这般对付一个婴儿,不顾官场默契,这是要下地狱的啊。”

“嘿。”马尔汉面色哀戚“这样不择手段的行事的,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四爷本就只有一个孩子,若是你可以想象打击有多大这才是一招致命。”吸一口,突出一圈烟圈,望着他的目光苍凉悲哀。

“你呀,在都察院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太耿直了。”

“我一辈子就这样了。知道该怎么做,可一些手段,使不出来。”魏象枢嘴里苦涩无边,端起来茶盏用一口茶,感觉嘴里更苦了。闻着上好烟叶的味道,言道“两年前老哥和我分析,给我军队和兵部逛青楼消息的人,不能得罪,也不能听命,要去装作去查实,救了我一命。老哥,我一直谨记于心,这两年,谨小慎微。”

马尔汉眼睛半合,嘴里继续吸着,安静地听着。

“今天的朝堂,您看见了。四爷不再隐忍了。可四爷是体面人,行动大气,我”

“你的心不定了。”

马尔汉一掀眼皮看他一眼,慢悠悠的语调。魏象枢眼睛睁开,宛若万年老好人被惹急了红了眼,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老哥,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你以为,我说的,有关弘晖阿哥的事情,四爷想不到吗而且我已经要人去提醒四爷了。”马尔汉长长地叹息一声。“可是,都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凡事,该忍就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谋长远,不能谋一时。不谋大事,不能谋小事。你看中的这些,四爷的优点,你要四爷改变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紧箍咒,念得魏象枢头疼欲裂,可他面对现实能有什么办法一拳头砸像茶桌,一脸怒色憋屈愤恨地低了头。

毓庆宫里,太子一个激灵,从呆滞中回神,面对弯身捡瓷器碎片的索额图,待要说话,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太子稳稳心神,轻唤一声“进来。”

一个小太监进来,弯着腰,眼睛看着脚尖,轻轻道“太子殿下,王剡老师求见。”

太子皱眉。

索额图快速反应道“臣先回去。皇上隆恩,答应了格尔芬去宫里做御前侍卫,臣回家叮嘱他几句。”

“叔公回家,好生说说。看以后有机会的,先不要着急。”太子还是顾念着的。目光一凝,沉沉地盯着索额图“叔公,弘晖很好,汗阿玛疼着,孤也疼着。”

“臣谢太子殿下关心,太子殿下请放心。臣先回家准备酒席,明天宴请一些亲友。”

太子闻言一喜“既然是汗阿玛都说好了,孤给写福字。”

索额图捧着字,微笑着,提脚离开了。

索额图官复原职,自然要请客显示一番好扬眉吐气。太子送到书房门口,等到索额图的身影看不见了,愣了一会神,吩咐小太监打扫地面,传王剡老师。

王剡这两年越发老迈,身形消瘦,脸上的老花镜架在鼻子上,比脸还大。腰弓成四十五度,头上的白发只有几根了,辫子都要梳不起来了,青色的家常袍服空空荡荡的,走路颤颤巍巍的,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来到书房,跨过高高的门槛。

可他这么老了,还是通身收拾的利索,礼仪周全,听到太子说“王老师不用行礼,请坐。”他还是艰难地弯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忙扶住了。

太子落座上首,两个小太监扶着他坐到躺椅上,他人气喘吁吁的,另一个小太监送上来他的拐杖,他握在手里,才是有了一丝力气。

俏丽的绿衣小宫女上来送茶,耳朵上的金珠耳铛一摇一晃的,衬托白皙白里透亮,奶油一般要人想摸一把。她偷摸地给太子一个媚眼,太子隐然一笑,示意王剡老师。小宫女红着脸撇着嘴退下了。

王剡老师自然没看见这些,他转着几乎要没有光亮的死鱼眼珠子,努力要更看清太子“太子殿下,您时间门忙,老朽知道。您要人都退下,我和您说几句话。”

太子知道他又要唠叨了,心生一抹不耐烦,可还是一挥手,要伺候的人都退下。

“太子殿下,老朽听说了一耳朵今儿朝堂的事情,急忙赶来。老朽年纪大了,家里儿孙不孝顺,房人为了家产争来争去,老朽烦恼啊。老朽按照嫡长子、嫡次子、庶子的方式分配,完全合乎情理法。可是,依旧人心不足啊。可是老朽还能怎么办那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两年,老朽来提醒太子殿下孝顺皇上,关爱兄弟,一家和睦,也是由此而来。”

喘口气,说话用了他很大的精力,他年轻时候的精明没有了,他没有发现太子已经在看着茶汤走神儿,完全不在状态。

“最近发生的事情多,老朽一直思索一件事,您和四爷的关系,您对待兄弟们的方式。老朽要说,太子殿下您要亲近四爷,友爱兄弟,这也是老朽妄想了,老朽家里都这样了,又怎么能要求您那可是太子殿下啊,皇上越是打压四爷,越是冷落爷,您越是要亲近他们。这是皇上在给您创造机会啊,皇上要给您一个广袤的大清、繁华的盛世,皇上顾虑您的名声,将得罪人的事情,都给他们做了,皇上愧疚啊,所以皇上要保护四爷。皇上知道四爷能干,一心要四爷做孤臣,就是为了要四爷做您的一把刀,由您保护着。”

太子猛地一转头,恍惚地问“老师您说什么”

“我说呀,”再踹口气。王剡老师面色潮红,激动道“皇上,在给你打造一把好刀啊,太子殿下。”

太子的眼睛直勾勾的。

王剡老师眼望虚空,语气恭敬崇拜。

“皇上的心思深啊。谁能想得到那四爷是孤臣,爷备受冷落,您去亲近,保护着,他们自然感激您啊。”

“怎么可能”太子的喃喃自语脱口而出。

王剡老师想笑一声,没有力气。喘着粗气,躺着闭眼休息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您是皇太子,皇上对您呕心沥血,”

青筋暴起的手转着拐杖头部的圆木,心里一声叹息。

“官场惩贪基本完成了,冗杂的官员们被裁减掉八百多个,四爷得罪了全天下的官员、孔孟读书人,被贬为贝勒。老朽来的时候,听说四爷府上正在拆掉郡王的一些门牌规制,太子殿下,”

“您应该亲自去一趟”没有说出来,但太子毕竟是打小儿的太子,拉拢人心的手段几乎是长在他的条件反射里。他猛地一起身,抬脚。

硬生生地顿住。

这只尊贵的,穿着五爪行龙织金五彩杏黄靴子的脚,抬不上去,落不下去。

太子就这样金鸡独立地站着。

王剡老师没有发现,人完全平躺着,腿没有放好,人很不舒服,可他也没有力气调整姿势了。他回忆着自己发现康熙这一安排的激动,听说今日朝堂动静的恐惧,模糊不清地说“太子殿下,四爷是体面人,您去了,他一定热情欢迎。他”

“一直顾着您那”没说出来,躺着不舒服,一口气没上来,艰难地咳嗽两声。

好似要将心肺都咳嗽出来的声音响在耳边,太子表情木然地听着,好似魂飞天外,那只脚静静地停在距离地面一寸高的地方,朝服上海水江崖的衣摆落在上面,上好的面料柔软丝滑垂感更佳。

乾清宫暖阁的窗边,康熙站着,望着四儿子两手抱着睡着的弘晖,扛着肩膀上的胖猫儿,一步一步缓慢、稳稳地走着,背影也是懒怠、温和。

梁九功悄悄地上前,哽咽道“皇上,奴才不想哭。皇上,四福晋趁着四爷不在,取下来了府上的郡王牌匾,收拾属于郡王规制的东西。”

康熙的眼珠子还望着那对父子和猫儿的身影,木然地点点头。

今儿朝堂上,给这两年发生的一切做了短暂的决断,四福晋是一个灵性的,担心自己的夫婿回家后操办更伤心,提前打理了,很好。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是心酸酸的难受。梁九功眼睛红红的,伸袖子抹抹眼泪,红色大总管袍服上的刺绣蟒纹,好似外头的玫瑰花一样盛开奔腾,即使在午后开始稀薄的阳光下,依旧红艳不减。

“皇上奴才去看看”梁九功担心,有不长眼的,趁机给四爷难看,他去了,就是代表康熙的态度了,多少能护着一点儿。

他以为,这只是形式上的问一问,康熙必然是答应的。

可是康熙摇摇头。

梁九功骇然地抬头,惊愕地看着皇上,慢慢地,眼里聚集了一些恐惧帝王心不可测,这是利用完了四爷,要彻底放弃了吗梁九功身体一晃,本来白净没有胡须的白胖脸苍白,宛若被突然抽走了全身的血液。

太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去,紫禁城的落日很美,很美。

康熙背负双手,望着外头已经看不见儿子孙子猫儿身影的宫道,站在窗边,站成一座雕塑。

夕阳西下,紫禁城的巍峨殿宇和黄瓦飞檐,连绵成片;南海、北海的水面波光粼粼;中轴线上的钟鼓楼跃入眼帘,是看京城景色的绝佳胜地。

突然想要画画的七公主,在钟鼓楼上,面对夕阳端坐泼墨。

不管哥哥们怎么劝说,胸口还是堵着一口气的胤祥和胤禵,跑出来东所,一口气跑出紫禁城的神武门,疯狂地跑马景山。

四爷抱着儿子扛着猫儿,出来午门,坐着马车。猫儿伸舌头舔舔小娃儿,被亲的小弘晖动动小嘴巴,在天底下最安全的怀抱里,蜷着小身体好似是做了美梦,睡得香甜香甜。可爱的小模样,要四爷不禁微笑,一低头,轻轻地亲一口他红扑扑的脸蛋儿。

天边云彩变化,太阳在云彩里露出来一个角,天空蓝得水洗一般,完美地映衬出红的、黄的、紫的各色晚霞,绚烂迷人。

一个青色衣服小太监悄悄进来,因为梁九功白到透明的脸,小心翼翼地窥视帝王的表情,抖着嗓子,小小声地汇报“皇上,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跑马,跑去四贝勒府上了。”

没有回应。

他壮着胆子,抿了抿唇,继续道“诚郡王领着,皇子们,九阿哥和十阿哥、十一阿哥追了出去了。”

“四爷,四爷坐着马车,回去了。半路上被几个要派去江南的官员拦住了,在茶楼里说话儿。”

“说什么”康熙的声音冷冷的,蓦然响起,吓了小太监一跳。

梁九功听到这句,一颗心更冷,坠到冰窟里。

“说,说江南的官儿不好做,他们想去偏远的地方。”小太监磕磕绊绊的,瞄着梁九功,试图获得一点暗示,可是梁九功跟没看见似的,不是,跟没魂儿似的,这要他更害怕。

康熙蓦然大喝一声“说”

“奴才说奴才说。”小太监吓得什么顾虑都没了,倒竹筒子一般全出来“那几个官员,乃是举人,家世也不高,还有一个,还是当初在索额图大人手里买的官儿,都是为官多年,因为性情耿直不能升迁的。他们担心自己的身份,到了文风鼎盛的江南,压根不能获得江南士绅们的认可,更认为自己耿直不适合官场,就找到四爷,问一问,能不能调一调,去贫困的边缘地方,好歹能做一点实事。四爷四爷说,还没去,就想了这么多,是自己折磨自己,大不可取。四爷,四爷还说,心态要端正,不能骄矜自满,但也不能妄自菲薄。说,说,你们是大清的官儿,不是去交朋友的,也不是去获得士绅们的文学认可的,你们要负责的,一个是皇父,一个是大清和百姓、自己的前途。”

康熙的脸色黑沉沉的,风雨欲来。

一声冷笑。

“你们四爷好嘴皮子啊。”

梁九功靠着墙勉强站稳自己,闭上了眼。

小太监吓得脸白了,低了头,牙齿打颤。

“ 你叫什么”

“奴才,奴才叫魏珠。”

“下去。”

“嗻。”

魏珠小太监麻利地磕头退下,逃命一般的速度。

康熙的眼珠子始终没有动一下,好似自言自语一般“他是一个机灵的,两年前,四福晋在选秀上拉走了容若和曹寅的女儿,也是他第一个跑来告诉朕,这些日子,老四用药诊脉,也都是他前后盯着,时刻来告诉朕。”

梁九功轻声道“他知道,皇上关心四爷。”

呵。

康熙自嘲一笑。

“说这话,你亏心吗”

梁九功动动嘴巴,一出口,还是坚持道“皇上,关心四爷那。”好似是告诉康熙,更是告诉自己。

康熙好似没听见,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乾清宫出去宫门的宫道,好似那路上,还有四儿子抱着孙子,扛着白色胖猫儿,懒洋洋的欣长身影。

傍晚时分,太阳照着人的影子很长。

他记得,今天四儿子穿着,蓝色常服。

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门束着一条湖蓝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发梳成一个辫子,头戴一顶加抹额的冰丝瓜皮帽,深蓝的颜色,海水一般,衣服上熏着清幽的兰花香,好似一个闲散大家公子,锦衣华服都懒得穿了,就这样漫不经心地出了门。

康熙道“你们四爷,越来越不经心了,上朝也穿常服了。”

梁九功木然道“皇上,四爷一贯随心顽皮,他知道您宽容那。”

“是吗”

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一片玫红色的夕阳落在窗口,黄橙橙的动人心,诱惑人去抓这一天中最后的良辰美景。

康熙知道,老四这是彻底不掩饰了,贝勒、郡王、乃至亲王,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了,都不是他想要的了。

他的性子,最是洁癖。对人好的时候好,收回来情意后动手也是真狠心。

康熙望着眼前的一片夕阳,扯着嘴唇,痛苦地闭上眼。

夕阳一点点暗淡下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另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中年人进来,磕头,一出声声音嘶哑的宛若蛇在捕猎。

“皇上,王剡老师离开毓庆宫,太子殿下一直在书房里没有出来。一直到刚刚,太子妃宣了太医,说是胎气不稳,贾应选管事去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急忙忙地去了后院,看望太子妃。”

康熙不由地眉心一皱,各种心思神伤都收敛。

“太子妃这一胎到底怎么样”

“不太稳。太子妃殿下思虑过重,休息不好。”

“继续看着。”

“嗻。”

夜色越来越深,屋里黑漆漆的,康熙也没要点灯,梁九功还是死人一般地站着,好似站着是他的使命。

窗外花影重重,夜风扑面。

膳房的大太监摸黑进来几次,想要问问,什么时间门摆膳,几次都不敢张口。

无声的压抑蔓延开来,一个乾清宫的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喘。

青衣侍卫也进来了几次。

“皇上,太子妃用了药,胎气堪堪稳住。太医说,绝对不能情绪激动,更要注意身体不能做大动作。”

“皇上,太子殿下和御医在书房说话,格格一直陪着太子妃,守着太子妃睡着。”

“皇上,李佳侧福晋、唐佳侧福晋大阿哥、一阿哥、阿哥,都去看望太子妃。”

“皇上,大阿哥去看了太子妃后,情绪激动昏了过去。太医给大阿哥诊脉,和太子殿下说,大阿哥的病情看缘分。太子殿下命令他们开药,现在在看着大阿哥用药。”

“皇上,”

大阿哥的命数到头了,康熙早有预感。康熙对太子妃怀的这胎是看重的,这可能是他一直期盼的,嫡子嫡孙。

可是他眼里随即浮现一抹自嘲。

即使有了嫡子嫡孙又能怎么样那

弘皙很好,和太子当年一样才华横溢、仪态完美,大清最完美的学生。

皇贵妃也很好,只要他随了皇贵妃的心愿,将老四的玉牒记在她的名下,册封她做皇后,弘晖就是他最好最尊贵的嫡长孙。

还有老大,老大家的弘昱,身体不大好,但性情温和孝顺,也是一个好孩子。

只要他想,他要多少嫡孙都有。

他眼里的那抹自嘲,变成浓烈的讥讽。

爱新觉罗玄烨啊,你自己就不是嫡福晋生的,你瞎折腾什么那

白山黑水之间门渔猎的狼神后人,格外看重父系、母系血统,也从来都是强者为尊。

一个成功的儿郎娶得四个正室妻子,尽可能地生下很多的正当继承人,选一个最小的儿子继承家业,最能干的儿子继承大业。

至于嫡子继承制康熙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实质的冰冷。曾经他也奢望过,梦想过,一定要以嫡子继位,他一定能证明,自己会教养出来全天下最好的皇太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啊可笑啊。

康熙几乎都可以想象,王剡等清流文臣,一心期待太子登基的渴盼,这两年面对世事变化的着急,蓦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王剡是一个傻瓜啊,梁九功你说,王剡这么老了,还操心,是不是很傻”康熙笑着,好似真的疑惑不解地问着。

梁九功僵住的身体一动,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但见康熙大声地笑着的动作一顿,所有的表情一收,又恢复他帝王高深莫测的模样,目光伤痛地望着窗外摇曳的花影,声音低低模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梁九功没有听清,一低头,脑袋贴着地砖,身体轻轻地颤抖。

康熙踉跄地一转身,僵硬的身体机械地动着,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走着,自己躺到了铺着长绒毛毯的细藤躺椅上,轻轻地闭上眼。

夜色深沉,康熙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几不可闻。

梁九功听着一更天的锣鼓声,一手扶着墙,艰难地爬起来,浑身骨骼动一下咔嚓咔嚓地响,膝盖上密密麻麻的针扎地疼。

他挪步走着,举着一个毛毯来给康熙盖上的时候,那个青衣侍卫又进来了,跪在康熙的脚边,低低地说“皇上,大阿哥的病情暂时稳住了。太子殿下陪着李佳侧妃一起休息。”

再一磕头,起身离开了。

梁九功整理毯子的动作一顿,再拿来一个脚蹬给康熙搭着脚,用一个小毯子给康熙盖上小腿和脚面。

这一夜一天,康熙迷迷糊糊的醒来,睡着,一直到第一天的下午,他也没有等来,太子去看望四儿子的消息。

原本就比同龄人显得苍老的脸,好似一瞬间门老了十年。

小太监摆开膳桌,梁九功端来吃食放在他的面前,他起身洗漱,机械地用着荠菜羹、野韭黄做的汤汤水水炸酱面,一口一口,硬逼着自己用饭。

太皇太后临终前,劝说他“皇帝,你是大清的皇帝,当以江山传承为重,莫要执着于嫡子的名分,父子的感情,和元后的情意。”

太皇太后还说“我心疼皇帝。我不敢想那一天,当皇帝和太子父子决裂,权利冲突,感情冲突爆发出来,皇帝有多伤心。”

太皇太后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悲痛地说“祖母的小玄烨,你要坚强。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废太子的心思,你要想清楚,你废了太子,你的其他儿子会一起疯抢这个皇太子的位子,你呀,祖母心疼你呀,你没有经历过兄弟相争骨肉相残,你不知道那挖心的痛啊。”

康熙一口一口地喝汤,大口大口地咀嚼下咽。

他很高兴,这一夜一天没有人打扰他,给他一个清净。

传承大业未定,他必须撑住了,他必须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他记得自己和皇祖母诉说苦闷“孙儿养着他们一个个的长大,曾经以为那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了,孙儿的一个个孩子养不住,不得不学着贱养的名头,送老大和老去臣子家里养着,可是孙儿现在才知道啊,要养他们一个个堂堂正正的勇敢做人,更难,难比上青天。”

他记得自己和皇祖母保证“玄烨的孩子,一定都是好的,兄友弟恭、一起护佑祖宗基业传承。”

他记得,自己在无逸斋看着一个个儿女小禾苗地茁壮长着,郁郁葱葱,心中那无尽的骄傲和自豪。比他登基那天还激动。国土小了他能去打,敌人来了他能上战场,可是他的儿女们啊,每一个都是长生天赐予他的宝。

他喝完了一碗荠菜花生汤,肠胃缓和,端起来面碗,面对细细的麦子面条感恩地用着。这是无逸斋的菜地里,去年收割的麦子磨出来的面粉做的,他的子女们亲手种的麦子。

一碗汤,一碗面用完,康熙洗漱净手,站起来,去外头散步,刚出来屋子,眼睛不适合阳光,眯了眯眼,半闭着眼睛慢慢地走着。

阳光很舒服,恰到好处地落在人身上,驱散人身上的腐朽阴霾,却不灼热。

老一和老四决裂的一幕一幕在眼前晃悠,走马灯似的清晰。康熙知道,他做了决定了,要在有继承权的正妃福晋的儿子里选一个继承人,可他还是对太子抱有最大的期待和希望。

玫瑰花开的好,几个小太监在浇水,听到其中一个管事太监要一个小宫女去井里打水,那小宫女嘟着嘴道“我就不去。我力气大,管事也不能抓住了我使唤啊。”一扭头,“你要她们去。拎不动抬着。哼”

康熙无声地笑笑。

奴才们见到他惊慌地行礼,他还是笑。

一个宫女拎不动一桶水,可以两个宫女抬着。

一个儿子坐不稳江山,可以两个皇子抬着吗

他摇头失笑。

继续漫无目的地散步。

龙椅再宽再大,也只能坐一个儿子。可能他一开始,就是错的。

孤家寡人啊。

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才能坐上那个位子。坐上去了,就注定永远是孤家寡人。

康熙背负双手,举目望天。

天空很蓝,浅浅的蓝,就像是块蓝水晶,几片薄纱似的轻云飘着,纯洁,清爽。要人向往,也要人不敢直视。

太皇太后驾崩的时候,他感受到作为孤家寡人的悲戚。

却是如今,方完全体会其中滋味。

当时的他能大哭绝食消瘦不上朝,尽情发泄。

如今,却是只有对着蓝天的安静的凝视。

康熙用饭了,出门散步了。

皇太后、皇贵妃、惠妃所有收到消息的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沉默地去佛堂念佛。

四贝勒府上,昨天一个傍晚因为府里拆郡王匾额等等事情,激烈地打闹一场,钻桌子大醉一场的皇子们一个个抱头醒来,艰难地动动眼珠子,肚子里就是“咕噜咕噜”的山响。

胤祥嘟囔一声“什么时辰了”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都下午了。”怪不得这么饿。胤祥捂着脑袋一个翻身,嚷嚷道“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叽叽什么那”

床前的胤祉瞬间门变脸,凶神恶煞、横眉竖眼。

手上一掀被子,命令小丫鬟“哥陪着弘晖说话,不叽叽难道之乎者也打开窗帘。”

阳光刷地照射进来,一室明亮。

怒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睡个不醒,我能不留下来吗我要不在,你们再去找你们四哥闹腾,我能放心吗啊快起来”

胤祥“”

伸手在额头挡住明亮的阳光,眯了眯眼,不情愿地答应道“知道了不闹了。”

胤祉冷笑“你们也不敢闹了。再闹你们四哥一人一脚,要你们去护城河里醒一醒脑袋。”

“”

所以说,哥这永远酸臭还刻薄的嘴巴,真的没救了。胤祥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望着哥,气沉丹田大喊一声“我不闹了,哥你去喊十四弟起床吧。”

“哼。”诚郡王冷哼一声,仰着下巴,“那还用你说”转身,手上的檀木扇子刷地打开,摇着八字步走了。

胤祥等他的背影看不见了,面容一变,黑沉沉的,目光幽深莫测。只一瞬间门,又变成了少年郎热情开朗的模样,快的要几个伺候的丫鬟都以为是幻觉。

胤祥收拾好自己,在园子里踱着八字步,看着蝴蝶绕着花儿飞,几个小嫂子举着团扇欢乐地扑着,见到了他,一起端着嫂子的架子给他行礼。

“嫂嫂们请起。”胤祥爽朗地笑。十四五岁青葱少年挺拔矫健的身姿,宛若一只展翅的小鹰儿,在春天的浩浩长空中遨翔,美妙而又清静。要人一眼看去,暖暖的、勇敢的。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好似头顶的万里晴空,一片湛蓝的澄明,谁看了无不心生欢喜。

格格们也捂嘴儿笑。

“十弟,用了晚膳了吗”其中一个最年长的格格问道。

“先去给四哥四嫂请安,马上去用晚膳。”胤祥一抱拳,拱手行礼“嫂子们再会。”

格格们瞧着他的背影,一起摇头笑自家爷最喜欢的两个弟弟,个人事情也随着爷,身边都还没个伺候的侍女,还都是没长大的小男孩。

胤祥来到正院,一眼看到蓝色的游戏小帐篷里,一双白胖的小脚丫伸出来,他蹲下来探头一看,就看到原木色木质地板上,小侄子趴在帐篷门口,小胖脸满是茫然地望着前方的道路,紧接着就是手脚一起爬着,爬一会儿停下来看看,继续手脚并用地爬。

小胖屁股一扭一扭的,胖嘟嘟的背部一圈一圈的肉肉跟着爬行一起动,红色的肚兜带子系成蝴蝶结,要多可乐有多可乐。

胤祥抖着肩膀笑,瞧着他爬啊爬,因为这帐篷里的路设计的有点复杂,等他爬着拐弯不见了,忙起身到另一头找。

但见他四哥四嫂在帐篷的另一头,一个小桌摆开,上头瓜子茶点水果样样齐全,四哥看书,四嫂则是眼睛盯着帐篷出口。

胤祥有点懵。

“四哥四嫂,你们要弘晖一个人爬他犹豫那。”胤祥眼见他们这故意的模样,心疼侄子。

四爷头也没抬,随口一句“就是要锻炼他,要他知道,即使他看不到阿玛额涅,阿玛额涅也会回来的,永远在他身边。”

“”这是什么道理胤祥顾不得多说了,看见四哥一转头笑容大大的,四嫂激动地站起来,忙回头看。

“啊啊”弘晖大声喊着,在帐篷口快速地爬出来,“嗖嗖嗖”的,小模样别提多开心了。

“弘晖真棒。”四福晋冲上去,一把抱住胖儿子亲亲。弘晖看起来也比平时高兴,可能是他找了半天终于自己找到父母的缘故,尖叫地笑着糊了父母一脸口水,十叔、赶来的叔叔伯伯们一脸口水。

第一次在帐篷里自己爬,他的速度快多了,不再犹豫,很快到了出口对着父母激动大喊“啊呜啊呜”

第次再爬,他有了探索的乐趣,在帐篷里东看看细看看,里面的小玩具,红色布老虎、彩色小皮球、绿色小木头狗狗、障碍物的小软枕他每一个都好奇不已,伸手抓住,推着,压着玩得不亦乐乎。

叔叔伯伯们蹲在两头看着,脸上不知不觉都是宠溺的笑儿。

四福晋也不再紧张。

四爷还是在安静看书。

等到一起用膳的时候,他在阿玛的怀里大口吃饭,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大眼睛眯眯着成一条缝,光是看他吃饭就香的能多吃两碗米。

五贝勒胤祺一扬眉“四哥,弘晖侄子学说话学走路的事情,不着急”

“不着急。躺着走路舒服。”四爷在儿子的孝心下,自己用了一口果泥,再喂儿子一口。

兄弟们“”

那可真是,站直了多累啊。兄弟们一起笑四弟四哥要弘晖和他一起惫懒。胤祉故意道“四弟啊,哥听说,自从弘晖开始添加辅食,只要四弟有空就是四弟喂着”

“他额涅喂饭,总是光顾着喂他,自己忘记用饭。”

“”

六贝勒胤祚真心好奇,看一眼和小侄子一人一口开心用饭的四哥,问道“四哥,那没有盐的果泥肉泥豆腐泥,你能吃得下”

“不是吃得下吃不下。”七贝勒胤祐皱眉“一般都是乳母喂孩子,哪有父亲亲自照顾的”

“就是。”九阿哥胤禟帮腔。“四哥,我家里的小子来你家一次,都要来给你做儿子了。”

哈哈哈哈。兄弟们喷饭大笑。

弘晖因为叔伯们的笑声,好奇地一抬头,咧着小嘴巴也对着阿玛笑“啊啊”手舞足蹈,眼睛亮亮的欢喜。

“啊啊”四爷低头亲他的额头,他开心地嘟着嘴巴亲阿玛的面颊,好嘛,嘴巴上一圈的果泥,全亲他阿玛的脸上。

四爷乐呵呵的,响亮地亲回去他的胖脸蛋儿。

“啊呜啊呜”阿玛和自己玩亲亲,弘晖开心的忘记了用饭,跳着小身体跟要蹦起来似的。

四爷两口用完小碗里剩下的果泥,抱着他去看蚂蚁、蝴蝶儿牡丹、月季专心陪着他说话玩乐。

兄弟们牙疼地表示这父子两个身上都是酸臭味,真讨厌。

胤祥示意小丫鬟给他添半碗饭,身体一歪,眼睛看着四哥今天特意穿着松江棉的纯蓝色长袍,一乐“四哥啊,现在穿衣服也越来越随意了。我告诉你们,我刚问四哥为什么这样和弘晖玩你们猜猜。”

“这有什么好猜的”胤禵抓住一根烤鸭腿大口咬着,咽下去后很是看热闹地笑。“四哥当弘晖是玩伴养着那。”

几个兄弟一听,一起大笑,笑到一半,听到胤祥大喊一声“不是。”齐齐愣住地看他。

胤祥接过来小丫鬟手里的小碗,放在身前,目光巡视一圈等候的哥哥们,嬉笑“四哥说,要锻炼弘晖习惯,看不见父母了,也知道父母在他身边。”

瞧着一个个稀奇吃惊的模样,眉开眼笑的。

“我又问了四嫂和奶嬷嬷们,四嫂说,自从弘晖爬的越来越快,还能扶着人站住了,四哥就开始锻炼他,先是喜欢的布老虎被藏在身后了,再是被掖在靠枕后面了,他一开始着急找,慢慢的就习惯了,知道东西在其他地方那,不慌不忙的。四嫂一开始和他玩小的躲猫猫,站在门后探头伸头,他就知道了,父母可能在他眼睛看不见的地方,一步一步的引导”眉心微皱,有点不明白的样子“说是弘晖开始要探索外头的世界了,离开父母的怀抱,可能没有安全感,要在鼓励他勇敢探索的同时,给他安全感。”

“”

兄弟们听到这里,脸上的惊讶收住了,齐齐傻眼地看着胤祥,目光意味深长。

胤祥耍宝以为成功了,突然面对哥哥不正常的反应,好奇地问“哥哥们要说什么”

“咳咳。”胤祺咳嗽一声,眼睛望着蓝天,颇有感触的模样,一开口,语气幽幽的,还带着一点伤怀。“哥哥们能说什么那哥哥们记得,你小的时候啊,四哥远在边境,每次写信来都说,要陪着十弟说话玩耍,躲猫猫、拼积木要有耐心,十弟说话听不懂也要附和着,哎哥,四哥说这叫什么”

胤祉夹一筷子炒柳芽儿进嘴巴,一咽下,淡淡的一句“情绪价值吧,我也记不清了。”

这哪里是记不清这是记得格外清楚,还记仇那。

胤祥有点傻。

胤禵瞪大了眼睛吃饭的动作停顿,还没弄明白情况,但心里头那“四哥果然最疼十哥”的怒火已经开始升腾。

年长几岁的哥哥们“矜持”地笑。

“噗嗤”,八贝勒胤禩笑了出来,因为十弟张大嘴巴呆滞的模样,眉眼一起大笑。

“我记得,四哥还解释了,说,奶嬷嬷们宫女太监们和十弟说话,那是恭维的;母妃们和他说话,是逗弄他的。要我们和他说话,千万注意平等尊重。”

哈哈哈哈哈哥哥们齐齐大笑出来,前仰后合的。

胤禵的脸绿了,死死地瞪着十哥,跟看着绝世大仇人似的。

胤祥的脸红了。

原来小时候四哥远在边境的时候,也是念着自己的。哥哥们细心耐心地领着自己玩乐念书开蒙,都是四哥嘱咐的。

有点羞耻,有点隐约的欢喜胤祥猛地低头扒饭。

“哼”胤禵黑着脸,大口咬着鸭腿肉,跟咬着亲哥子的肉一般。

哥哥们更能笑了,笑得都直不起来腰。

几个小丫鬟都红着脸捂嘴笑。

要说人小时候被怎么养着,那形成的性格真不一样。胤祥心胸大气豪爽,长相精致也疏阔,谁见了都说十阿哥甚是体面,行动间门充满要人信服的力量感,却又不鲁莽,有耐心,有毅力,多少和儿时环境有关。

兄弟们用了一顿开开心心的晚膳,胤祥和胤禵两个骑马回去无逸斋上课,其他有差事的,去各自的衙门。除了四爷在家带娃。

胤禩和七哥胤祐,来到理藩院,迎头见到几个同僚,无端地和容若感叹一句“安全感、尊重这些个东西啊,玄之又玄,但必不可少。”

容若一愣,随之微笑“八爷言之有理。这是万物生灵的灵气儿之一。”

胤祐看一眼准备出门的同僚们,问道“还差半个小时下衙,有事”

一个主事微微弯腰,讨巧地笑道“七爷、八爷,今天索额图大人宴请,我们去蹭蹭饭热闹热闹。”

“哦”胤禩目光一闪,看向容若“其他衙门都有人去”

“各个衙门都派人去了。”理藩院尚书容若,手上理着被风吹乱的美胡须,脸上得体客观地微笑着,看不出来一点特别的表情。“大喜事,家里也都派人送去了贺礼。”

这可真是,索额图的大面子了。

胤禩笑得越发温润如玉,唇角挑起来的弧度,都好似精确测量过的完美。

“工部也派人去了”胤祐直接。

几个人一起微笑。

容若道“萨穆哈早就派人去了,说是去得早了,礼物低调一点儿,也没人注意。”

“噗嗤”,胤祐笑了出来。这萨穆哈果然鬼头。看向容若“今天吃酒,明儿按时来上值吗”

一个同僚回答“刚通知下来,皇上特意给了一天假,说今天晚上尽情吃酒。”很是羡慕向往的语气。

“”

这真是大面子了。胤禩微微一笑,他都好像看到康熙微笑地站在窗边听着小太监汇报,谁谁先去了做了哪桌什么礼物价值多少摸着下巴志满意得地琢磨着你们快吃快吃,吃饱了,朕好宰杀。

这画面先吓得他自己一个激灵,面对众人眼里的疑问,苦笑道“幸亏爷不用去,爷这个月,光是红白丧事出礼金出了一万两了,光了。”

众人一听,一起露出来一个微妙的万分理解的笑。

人情来往必不可少。对于家境富裕的人是锦上添花,对于家境不大好的人真是负担。当然,八爷这话听听就是了,别人没有银子,他能没银子

众人打着哈哈,赴宴的赴宴,办差的办差。

索额图府上,索额图没有听太子妃特意送来给索额图福晋的劝告,把这次的宴请办得非常热闹。他心想,皇太子还赐了贺礼条幅给我呢,这排场不乘机显露一下,还待何时啊。光宴请的请帖,就发出去一千多张。凡是在京官员,全请了他这一请不要紧,谁敢来白吃啊,好家伙,送礼的都排队了。忙得府里管事的连吃饭喝水的空儿都没有。礼品一直摆到了厅廊下,真个是堆积如山。

东方映鎏金大红乳猪整只,共鸣春报晓贵妃鸡,海皇鱼得水极品海皇鲍参翅肚羹,群龙贺新喜牛油上汤焗龙虾,金腰缠玉带金腰带子鸳鸯丁,玉环嵌明珠玉环大柱圃,辉翠满圆珠鲍灵菇扒时蔬

海路上中下八珍地摆了一百多桌宴席,八大碗八大碟八大开胃冷盘羹汤美酒点心全球各地的各色水果都有。

来的客人们,又都得先向皇太子的赐字行礼。只见四个遒劲的行书大字“节制慎行”,高悬在厅堂正中,墨光闪闪,令人羡慕不已。酒席筵上,索额图满面春风,挨桌敬酒,也听着众官员的阿谀奉承,好不得意,盛大的宴席从下午一直吃到宵禁时分,客人们都已带了几分酒意,可是还没尽兴。猜拳行令的,呛五喝六的,捏耳灌酒的,简直闹翻了天。就在这时,突然门上的人进来禀报,说御史郭大人贺喜来了。索额图一愣,这郭琇从来不吃任何人的酒,今儿个请帖发给他了,他没来,怎么宴席要散了,他却又来了既然来了就是客人,他今天高兴不计较,连忙迎了出去,只见那郭琇早已昂首阔步地走进来了,只见他举手一拱“恭贺索相爷,郭琇来迟,望乞恕罪。”

“哎,郭大人,说哪里话。快请,请入席。来晚了,要罚酒”

“相爷,请别客气。我这人从来不赴宴,你是知道的。今天,是我去给皇上汇报事情,皇上问起来,说,你怎么不去啊这么好的机会大吃索额图一顿。郭琇就来了。”

“哈哈,哈哈。来了好,该来。皇上说的对,郭大人不吃酒,大吃一顿。”

郭琇话中的无奈,康熙话中的亲近,索额图都听出来了,红光满面的,忒有面子。

郭琇微笑“家境贫寒,但今天是相爷的大喜,郭琇给相爷带来一副字儿,作为跑腿人的礼物。抬上来。”

两个小厮在后面出来,抬着一副匾额,亲近的大臣一看就认出来,这是康熙的字迹。

“亮辅良弼”

“臣恭谢皇上大恩。”索额图一回神,领着呆愣的众人对着大字磕头,浑身喜气洋洋的,那喜气儿要化为实质溢出来,整个人要飘起来。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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