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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怎么可能不做皇帝(清穿) 第156章 第 156 章

作者:痒痒鼠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1 21:50:56 来源:就爱谈小说

胤祥因为四哥的话一愣。

这件事, 其他皇子,都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拿住了灵答应, 不就是拿住了太子爷的一个把柄都会答应。但是

“四哥,能行吗”胤祥在知道太子有了杀心后, 对于祸水东引很不忍心。

“十三爷, 您又误会了。”邬思道笑了。“这事本来和自己没有因果,如果动手伤了人命有伤天和, 没有哪位爷会动手。三爷、八爷都是明白人儿。他们更知道,灵答应活着才是把柄,死无对证,还谈什么把柄二字他们会将灵答应营救出来, 找个空宅子藏起来,太子那里报个暴疾而亡。”

胤祥一听,瞪大了眼睛。

看看四哥,大约明白四哥的那句“爱怎么办怎么办”, 可他更不乐意了。

“四哥, 我知道了。那这件事情只要密一点,只要不给走漏了风声,就是一个手里的大把柄。何不我来操办”

四爷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淡然笑笑说道“听其自然就好。三哥想要这张牌, 八弟恐怕也要拿这张牌,这不是你光明正大的性子能办的事情,你不要掺和进去。”

胤祥听着这里,才是明白,为什么刚邬思道说“不管如何,轮不到十三爷来办”站起身来, 笑道“那四哥,我们还能总不插手这样的事情您看,三哥和八哥争斗的,都利用算命道人了。下一步就是”后头的“巫蛊之术”胤祥没有说出来,但他很是担心。

“不会有。”四爷很是笃定。“这次算命的出现,倒也算是好事,警醒了所有人。”眯眼思考“鄂尔泰怎么去了慎刑司”

“这也是我担心的。四哥,邬先生。”胤祥坐下来端起来茶杯用了几口,眼里都是担忧。“鄂尔泰本来在宫里做侍卫,老老实实的,还常常被欺负,因为他不大合群,别人聚会喝酒,他一个人在宿舍看书学习。也就是去年,皇父在西部巡视八旗学院,要当场考试。鄂尔泰恰好跟着,说皇上,我也想考试。皇父一听很是高兴侍卫们里出来读书苗子,要他考试,考试很好,就给调到内务府做员外郎了,管着皇庄田租,很好的差事。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年就给调到慎刑司了。就月初的事情。”

邬思道眼睛一亮“内务府有权有钱。慎刑司是有权无名,做得好得罪人,做的不好连银子也没有。邬某认为,皇上要培养鄂尔泰。”

“那为什么要鄂尔泰管着关押灵答应都知道他和四哥的关系。”胤祥烦恼地扑棱脑门。

“难道汗阿玛故意送灵答应这个把柄给我们”胤祥因为自己的猜测,瞪大了眼睛,看看四哥,又看看邬思道,眼睛越来越亮。

四爷“啪”地给他脑门一巴掌,忒是无奈。

邬思道豪迈大笑。

“十三爷,所以,谁都明知道灵答应拿在手里是一个大把柄,四爷和你也不能拿。”邬思道差点就要怀疑老皇帝的用心了,难道真看重了八爷摇摇头“如果我们拿住了灵答应,这就是监守自盗。这不是十三爷的为人,也不是四爷的为人。”

胤祥“”

发现四哥兀自悠哉哉地品茶,胤祥憋气的在屋子里转圈圈。老父亲到底要做什么自己差点进了太子的套儿,还差点害了四哥原来这是老父亲给四哥下的一个诱饵套儿

“四哥,三哥和八哥也都能想到的话,他们会不会也避开”胤祥满心希望,这件事谁也不办。要太子一个人折腾

“不会。”

“那鄂尔泰要是不给他们办那”胤祥更郁闷了,一张脸阴沉沉的。“四哥,鄂尔泰的为人,一定不会答应的。”

“这个问题嘛,等着吧。可能回来找你,或者找四哥。也可能通过一些手段,调走鄂尔泰。且看着。”

胤祥“”

三个人的沉默中,胤祥最为愤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愤怒。

他已经隐约地知道,四哥其实很是冷清的。太子和其他兄弟们的所作所为,四哥的忍让的只是关于国家大事,皇家颜面的。这样的私事,他压根不想费心。

他也大约知道,四哥身边的邬思道更是冷酷无情的。算计人心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心那家国天下为重,或者那颗还有情意的私心藏的深深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了。这才是四哥看重的原因。

胤祥不去管这两个的悠闲品茶,下棋说话。闷头坐下来,自己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愤怒的不光是太子,还有汗阿玛。要放出来灵答应给人争,争就要儿子们公平地争,又是将四哥直接排斥在外

门口传来一阵噔噔的小孩子脚步声,四爷对着门口的大胖猫招招手,大胖猫“喵喵”叫着进来,跳进来他的膝盖上。门后又冒出来两个小脑袋,喊着“阿玛十三叔”扭着小屁股跑进来直奔阿玛。

四爷“噗嗤”笑了出来。

胤祥也乐了“都和弘晖一样,一看四哥抱着猫儿,就闹腾。”

“阿玛十三叔”两个胖孩子跑到阿玛的怀里,争着要爬阿玛的膝盖。后头又有两个大点儿的胖娃娃,穿个大红鲤鱼的肚兜,直奔胤祥“十三叔,抱抱呀。想十三叔呀。”

胤祥一弯腰一个胳膊抱起来一个,笑呵呵的“好,十三叔听到你们说想十三叔,可高兴了。十三爷想你们呀。”

“嘻嘻哈哈啾啾。”这头亲亲抱抱,接着又有两个再大点儿的胖孩子进来,大眼睛骨碌骨碌一转,扑向正乐呵呵笑着的邬思道“老师好,老师,今天有没有想我们呀”

邬思道乐的合不拢嘴,拢着他们在怀里“老师想你们。今天是不是还要读书”

“要。早日读书,和大哥一起去无逸斋哦。”

“好”面对爱学习的孩子,邬思道总是满心的热情。

四爷陪着孩子们玩耍读书,听着孩子们嫩嫩的小嗓门摇头晃脑地背千字文,自己在一边练习大字。晚些再领着孩子们去看看刚满月的八闺女。离家近十个月,别说没有看着出生的八闺女,就是看花花草草都亲切得很。

胤祥回来府里,找来一些好友喝酒聚会,丫鬟小厮们跟着伺候分菜倒酒,胤祥无意中将这件事说了只言片语,好友们没有听懂,他府里的间谍们早就关注昨天太子前来的事情,很快便传话给了太子爷、大爷、三爷、六爷、七爷、八爷、九爷。

胤祥满心希望,他们哪一个都不要掺和进来。却又莫名的,因为四哥那句“不会”,心里头越发没有信心。

傍晚时分,他在正院暖阁里抱着一岁大的胖儿子弘晈逗着,还是心不在焉。十三福晋正在看账本,偶尔一抬头发现了,示意嬷嬷抱着弘晈出去,丫鬟们也都出去,起身上前问他“爷,你怎么了”

胤祥胳膊一伸,拥着福晋靠在炕上,满心惆怅“有件事,我希望三哥和八哥都不参与。任何兄弟都不参与。但是,四哥说不会,他们一定会参与,还会争起来。”

十三福晋“吞儿”笑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爷,您呀,幸亏没有参与进去。”

“为什么”胤祥纳闷了。“难道爷都想不明白,你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十三福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因为生育后一年依旧略发胖的脸孔也白净的发光。“爷,我小时候,阿玛管着都察院,我跟着见多了别人的争斗。爷,人之间的争斗是必然。四哥要你不参与,是担心你被卷进去。”

“为什么是必然”胤祥眼望虚空,满是伤心。大家都是兄弟,为什么一定要争斗的你死我活

“爷,三哥不争,担心八哥争了立功劳了。八哥不争,担心三哥争了立功劳了。”十三福晋的脑袋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蹭蹭他宽厚的胸膛,口齿缠绵。“爷,你是侠义的性子。凡事有四哥护着。四哥给争出来一片清净的天空。三哥和八哥,不自己争,能怎么办国家大事我不懂,但我管着家,我能要丫鬟们之间不争还是能要小厮们之间不争争,有时候也是好事。”

胤祥微微的惊讶,低头看着福晋,不敢置信道“没想到福晋还有这份见识。”

“哼”十三福晋给他胸口一拳头“我怎么就没有见识去了南边儿,见多了江南才女,看不起北京人是不是”

“哪能那”胤祥大呼冤枉,提起来就一肚子苦水。“我们去南边儿,你以为是做什么的那真是游山玩水的。四哥的眼里心里,地里的一道沟渠,山里的一段山泉,都比秦淮河上的花魁好看。”

“咯咯咯咯”十三福晋大为痛快地笑,耳朵上的蝶恋花明珠耳珰一晃一晃“我就知道。十四弟妹还担心那。四嫂说,你现在担心,等十四弟回来你又心疼了,可不能怪你们四哥管的严格。咯咯咯咯”

胤祥“”

搂紧了笑起来花枝乱颤的福晋,胤祥无奈地跟着笑“十四弟这次是真的受苦了。一路上不光没有花魁耍,还跟着四哥上山下海的。”摇摇头“也是难得了,要他真正地见识了生活是什么样子,省得他天天抱怨汗阿玛不带着他出门。”

“可我怎么听说,十四弟今儿,又去八哥家里了”十三福晋说着话,贴着他的耳朵嘀咕嘀咕。

胤祥越听眉心皱巴的越紧。

十三福晋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爷,这些事情,你的性子一定做不来。刑部一些过去的案子都给翻出来了,大牢里头一些人拿钱顶替有钱人蹲大牢的,也都给找出来了。事情都瞒着那,悄悄地办了。但我们都有听说一点儿,还听说皇上对八哥发了老大的火气,隆科多带着人去封了南城的几个戏楼,。八嫂闺女的满月宴上,太子殿下来了,你没见到,差点打起来。八哥还抱病了不上朝了。”

刑部之争,八哥对上太子,输了输的很惨。果然,当初四哥就说中了。胤祥大约知道,八哥早有准备,关键势力都提前保护起来了。

胤祥跟着南下,虽然是他点起来的火引子,但他一路上没有刻意去打听过程,苏北灾情严重事情多,也顾不上打听。此刻听福晋说起来,心里琢磨着,哪天去春兰楼看看老刘,是不是进了大牢了。不放心地问道“没有牵扯到你们吧”

“没有”十三福晋安抚地握住他的大手,目光里有感激和庆幸。“凡事四嫂都护着我们,六嫂、十四弟妹,我,都跟着四嫂的步子走,家外头的事情都不管,安生的很。只是”

“只是什么”胤祥盯着福晋的眼睛。

“只是,也多亏了太子妃嫂嫂。”十三福晋叹息“太子妃嫂嫂是好的,从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们处我们的。四嫂每次提起来太子妃嫂嫂,都伤心着。好在,弘曣这两年去无逸斋进学了,身体都好。三格格也孝顺得很。”

胤祥听着,一时也是伤感。他就不明白,太子妃嫂嫂这么好,太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的那他难道是真的中邪了不成他要是早先听了四哥的劝,一心照顾好一大家子,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更不会发生,今天灵答应的事情

千头万绪的在胤祥心头翻涌,胤祥抱着福晋,一时沉默。十三福晋也不说话。安静中,门外传来弘晈“哇哇哇”大哭的声音“阿玛额涅阿玛额涅”

十三福晋一听,条件反射地就要起身。

胤祥按住她不动弹,等嬷嬷抱着弘晈进来暖阁,胤祥瞅着干打雷不下雨的胖儿子,好暇以整地严肃着脸问“弘晈有什么事情”

“阿玛,哥哥,哥哥”弘晈的小胖手指着外头,看见阿玛笑了,开心地拍手“阿玛,额涅,哥哥。”

胤祥一乐。

十三福晋反应过来,看着墙上自鸣钟的时间,赶紧爬起来“爷,到了去接小花生和弘暾下学的时候了。”

胤祥下来炕,口中说道“爷和你一起去。”从嬷嬷怀里抱过来胖儿子,捏捏他的胖脸蛋儿“有事情喊阿玛额涅,不要哇哇哇哭。”

“啊啊”弘晈以为阿玛和他玩儿,小胖手抓住阿玛的大拇指就亲亲咬咬。胤祥一乐,抱着他亲亲一口饱满的小脑门,父子两个的笑声传遍小院子,满心都是为人父亲的欢乐和骄傲。

小夫妻两个带着弘晈,坐着马车去宫里。路上遇到四爷和四福晋,六爷和六福晋,十四爷和十四福晋一起进了宫,正好遇到无逸斋下学,大小孩子们小鸟儿一样飞奔出来课室,口中欢呼着“阿玛额涅”

“跑慢点儿”“扶着弟弟,弟弟摔跤了。”当父母的眼睛盯着每一个孩子,等孩子们跑到跟前儿,听他们声音清脆地请安,一起乐呵呵地笑着。

四爷和四福晋领着弟弟弟妹们,孩子们,去宁寿宫请安,去承乾宫请安,去永和宫和储秀宫请安。转了一圈,回来乾清宫,给康熙请安。

康熙和孙子孙女们亲亲笑笑,一抬眼,瞅着这几家子大人孩子暗自满意,老四夫妻做好榜样,几个弟弟家里也都是好的。

当然,康熙面对孙子孙女们一派和蔼,面对儿子们就端着老父亲的架子。

“老四和老十三、老十四回来了,休息两天,去衙门办差。老十三去户部,老十四去工部,都跟着你们四哥学习着。”

老父亲一句话卸下来他们的兵权,可小哥俩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着哥哥嫂子福晋孩子们的面儿,孝顺地答应着“汗阿玛放心,我们一定跟着四哥好生学习。”

“嗯。”康熙微微的惊讶,瞅着老十三和老十四的气质变化,就连老十四都沉淀下来些许的模样,老怀大慰,脸上却是嫌弃的取笑儿“朕还以为你们要拒绝,打算着要你们再休养到明年。”

有这样的父亲吗

哥俩不敢吱声。暗自庆幸刚答应了老父亲给他们安排的差事,没有要自己闲着到明年。

四家人领着各自的孩子们,回来家里,用饭洗漱沐浴游泳讲故事做功课,一天的傍晚就过去了。

四爷回来了,弘晖放下了承担一大家子的心事,呼呼的睡的好似小猪崽。四福晋也放了心,靠着四哥的肩膀,闭眼就睡。一个府邸的人都放松很多,睡得香甜。

四爷听着外头更夫打更的声音,望着窗外四月里圆圆胖胖的大月亮,思虑了一会儿事情,困意上来,也睡了过去。

三爷府上,诚亲王胤祉等家人都睡了,来到书房和幕僚们见面,互相请安后各自落座。

胤祉看着送茶上来退下去的小厮身影,一低头,看着在坐的诸位“事情都听说了吧老十三放出来风声,说起来太子的一件事。具体的事情,暂且不明白。”

众人都惊讶,陈梦雷第一个道“三爷,这件事,十三爷不接受,是不是有什么妨碍”

“是啊三爷,十三爷那么聪明的人,背后还有四爷那。他不接受,是不是说明这件事有坑”

“三爷,我们要不要再继续观望”

胤祉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眉心紧皱“我原本是动心了。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犹豫。”目光扫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绂。

李绂,江西人。少时孤贫,好学,自幼聪颖,读书经目成诵,有神童之称,十岁能诗,十二岁即与里中诸先生结诗社。家贫甚,曾大风雪中手拿三百钱独身寻兄于汉阳,匝月,走三千里。康熙四十四年举江西乡试第一,康熙四十七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迁侍讲学士、日讲起居注,武科会试正。学宗陆象山,大清文坛新兴起的陆王心学继承人。

三十出头,身形清瘦,一身青色长袍标准的书生斯文模样,按照他的资历,本没有先说话的资格,只是他为人聪敏善于观察总结,颇受胤祉信重。

此刻李绂迎着三爷的目光,眼神变得凝重,犹豫了一会儿,吞吐道“三爷,目前还没有查清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也认为,此事不好参与。因为我们都知道四爷的为人,他抛出来的鱼饵,不可能简单。”

胤祉纳闷儿“怎么说”

李绂道“三爷,我最近在细细地研究四爷的行事风格。四爷做了很多大事,人都说四爷一心挂念家国天下,过于心软耿直。其实不然。四爷的能力毋庸置疑。四爷的威信更是高。这才是四爷能办成事情的根本。”

胤祉听得笑出来,瞅着在座的人眼里的惊疑,笑道“难为你想的周到,你们的四爷呀,”摇摇头。“我大约明白了,只是我担心的是,如果这件事落到八弟手里,恐怕生出来风波,”

一个蒙古长袍打扮的年轻人,突然发言道“前一段时间,三爷说再修一部大书,还修吗”

“你说的是律历渊源”胤祉点点头“修。正要邀请当今的一些天文数学大家们,汗阿玛也已经同意了。当今数学世家天才梅珏成、大教育家陈厚耀、何国宗等人,都来参加。天文、礼法、数学、乐理等等,都包括在内。”

年轻人皱眉。陈梦雷问道“明安图,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明安图端正坐姿,庄重道“嗷嘎,你们认识吗他的数学天赋在我之上。他前几天见到大皇帝,和大皇帝推荐了我,要我进钦天监。还有一个选择,跟着他一心研究数学和机械。”

众人都惊住。

“这是大好事啊明安图。”胤祉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与有荣焉的笑意饱满“明安图,嗷嘎的数学天赋,是我们都知道的。如今蒙古和满洲出来不少科学家,其中嗷嘎是最为突出的几个。你有他的青睐,这是长生天的眷顾。我这里的编书,以后你有空来看看,大家一起研讨交流即可。”

明安图很是感动,站起来一手放在胸前行蒙古礼仪道“三爷之情,明安图铭记于心。”

众人一看,纷纷给明安图道喜。

明安图开心地笑。

胤祉也开心地笑。

李绂将所有人的笑儿都看在眼里,也是开心地笑。

目前国家在政治上空前的统一,多民族大和平的好时代,不光是江南文坛天才辈出,边境地区也是。江南出现王锡阐、梅文鼎等等数学大家,满洲蒙古也相继出现水利工具家麟庆、数学家博启、嗷嘎等各种天才。各民族间的经济文化的联系交流不断扩大和深入,反过来进一步促进了整个经济的更进一步发展,其中包括对边疆地区的开发。全大清的农业、纺织业、矿冶业、陶瓷业都飞速进步。

更有康熙、四爷等等个人原因。朝廷一方面重视传统科学技术,同时也颇热心于学习和运用科学技术,学习且传播数学、天文学、人体解剖、机械学、地理测绘学以及制炮术等。如今大清科技比西方更好了,更是加大研究力度。尤为重视培育科学技术人才。朝廷多次下令,挑选各地区优秀子弟送到国子监和八旗学院、钦天监去学习算学和天文学等自然科学。还有四爷领着的工部,传说中大清神秘的研究部门嗷嘎待的地方。

明安图就是于十年前,作为蒙古正白旗,巴彦部落普通牧民家里的孩子,被选为神童,跟随康熙当年的全国地理测绘队伍行走大江南北,如今长大了,也锻炼出来了。

如此千年没有的大统一,大和平,大时代,大机遇,是龙是孔雀普通人都可以奋斗,机会多多,希望肉眼可见,李绂只要略想想就激动万分。

他听着众人讨论的话题,已经变成了今年的恩科选才,用了一口茶,缓一缓激荡的情绪,总结道“三爷,四爷为人如此,他抛出来的鱼饵,一定很大,很诱惑人。但四爷自己不要,吾等总是心里不安。不管八爷等人怎么操办,我们暂且等候看看。今年的恩科,具体事情都定下来了吗”

“都定下来了。”胤祉放松了姿势,悠闲地用着茶,清秀斯文的面孔在茶其袅袅中有一点朦胧。“今年的恩科很重要,是汗阿玛为了皇太后的大寿特意办的。”

“皇上至诚至孝啊。”“皇上是天下为人子者的楷模。”“”众人纷纷感慨皇上的孝顺,皇太后有福气,大清子民有福气胤祉听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加大,细长眼里也有了真意。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聊到十三爷进户部,十四爷进工部,都是纷纷感叹,尽管还有点意犹未尽,但熄灯时间到了,纷纷寒暄着行礼散去,胤祉一个人,站在回廊下,感受夜风吹着面颊,望着夜幕中的大月亮微微一笑。

十三弟进去户部,十四弟进去工部,汗阿玛好一手太极,一方面收回来兵权,一方面也是告诉这些日子告状老十三和老十四的地方官员们朕知道他们顽皮,收回来他们的兵权作为惩罚了。但这是朕的儿子,朕护着。你们不是告状吗朕就是要老十三和老十四跟着活阎王老四管着你们。

太子、老八他们,不知道多开心那,毕竟是老十三和老十四丢的是兵权啊。

胤祉承认,他也开心。

至于老十三抛出来的鱼饵,幕僚们不知道,他自然是知道一些的。涉及皇家,他不好和这些人说。他刚听了这些人的建议,发热的脑袋也稍稍降低了温度。但是这件事,他一定要参与的。

眼见着这段时间,太子和自己联合起来打压老八有了成果,老八的势力下去大半儿。总不能要灵答应落到老八的手里,给老八王八翻身。

更何况,自己这个太子党,手里也应该掌握着太子的一点把柄,将来才好安稳。左思右想,胤祉都觉得,他应该参与。他有了决定,一块心事放下来,慢悠悠地踱步回来书房,亲近的小厮何和睦上前两步,躬身问道:“三爷,今晚上,还去侧福晋的院子吗”

胤祉一眯眼。

侧福晋瓜尔佳氏,他去年冬天刚迎娶进门的。家世、人品、学问、相貌、身材都颇得胤祉的喜欢。

“福晋睡了吗”

“睡了。”

“侧福晋院子里还亮灯”

“亮着。”

胤祉点点头。和三福晋老夫老妻了,儿子弘晟都要娶媳妇了,老夫老妻都是家人一样,还是侧福晋年轻有趣儿。他刚要说“去侧福晋院子”忽然想起来,今天四弟四弟妹领着几个弟弟弟妹挨个宫请安,还去乾清宫请安的事情。

“挑着灯,去福晋院子里。”说着话,抬脚就朝外走。

何和睦一愣,忙挑着一盏长形宫灯快走几步,到前头领路。

胤祉到了三福晋的院子,三福晋听到动静,刚要睡着被吵醒了,很是不乐意地翻书坐起来,眼睛不适应灯火半眯眼也没看他,声音模糊道“爷也不早点儿,这都什么时候了。”

胤祉一噎“刚到熄灯时候。就你睡得早。”

三福晋白眼一翻“我明儿还要送孩子们去进学,还要给长辈们请安。爷明儿倒是没有早朝那。要不爷和我一起送孩子去上学”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不和你说。”胤祉伸胳膊要丫鬟帮忙脱衣服,瞅着丫鬟白净的年轻脸堂,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们府里的丫鬟,多大送出府嫁人”

“随她们的意。”三福晋躺下来,拉好被子闭目养神。

“怎么能随意我听说四弟府上给丫鬟们选夫婿,都是尽心的很。丫鬟们回去家里,年纪也大了,自己哪里知道怎么选”

“四弟府上也不光是四弟妹操心。都是四弟命人先选好的。爷上下嘴皮子一碰挺轻松,爷的门下有合适的年轻人,先送来一个名单”

“送就送。”胤祉拖着拖鞋进去里间洗漱。几个丫鬟齐齐脸红心跳地看着福晋,其中一个大胆的,小声问道“福晋”

三福晋睁开眼睛看着她们,慈爱地笑“你们三爷有心,就受着。将来记得这份情就成。”

“哎”

丫鬟们答应着,蹲身行礼,脸上都红了。

虽然作为三福晋的丫鬟身份好,可出府的时候毕竟年纪大了,同龄的儿郎们大都娶妻了。再说了,出来多年和娘家感情也不深了,自己找夫婿,哪里知道怎么找有三爷给做媒,总不会差了。有三爷做媒,这就是体面,跟那皇上给官儿们赐婚指婚一样,出嫁了腰杆子也是硬的,一辈子抬头做人。

三福晋也为丫鬟们的际遇高兴。

等胤祉洗漱完毕回来,夫妻两个躺在被窝里,熄了灯,床幔拉起来,三福晋难得的露出来一丝一缕少女般的温柔。

胤祉“”胤祉不明白福晋怎么吃错药了,但福晋的温柔可是好久不见了,当下就享受起来,老夫老妻的蜜里调油一回。

诚亲王的府邸甜蜜愉快地熄了灯,廉郡王的府邸,依旧愁云惨雾地灯火通明。

前头书房暖阁里烟雾缭绕,两个大罗汉床上躺了四个人,最好认的黑胖脸胤禟歪在炕上,最喜欢的水烟枪也不想吸了,放回身边小桌子上,伸手捂嘴打个哈欠,看一眼犹自吞云吐雾的八哥,哑着嗓子问他“八哥,你不困”

“八哥有事情,想不通。”胤禩半躺在炕上,吸一口水烟枪,眼前火花四溅,他晦暗的脸上也有了光亮。

胤禟再打一个哈欠“八哥,你都窝家里多久了四哥、十三弟、十四弟回来了,约好了明天晚上去四哥家里聚一聚。你可不能不去。”

“八哥为什么不去”胤禵来了兴趣,停下吸水烟枪的动作,看向三个哥哥。

炮仗胤俄嚷嚷“还不是老十三临走折腾的档案一事,老十三那个机灵鬼儿,将有关太子和八哥的案卷档案都找了出来,太子和八哥打擂台,太子毕竟是太子,八哥被汗阿玛好一顿臭骂,下头的门人被折腾掉一大半儿,气得躺了几个月。”

胤禵“”咳咳咳。四哥和老十三折腾的事情害了八哥,胤禵小小的尴尬。

屋子里暂时的安静。可胤禵一琢磨,心气儿也不顺了,不甘地问“汗阿玛没有骂太子”

“要是骂了太子,我们也不会这样郁闷。”胤俄烦恼地给自己的烟袋锅子添加烟叶“汗阿玛说八哥管着刑部,没有管好。得嘞,全是八哥的错儿。八哥最近情绪低落,一直不大愿意出门儿。”

“那怎么能行”胤禵一皱眉,抬眼看向萎靡的八哥。“八哥,你该出门就出门。那些档案都是过去的老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着”猛不丁胤禟一拍大腿,愤怒道“就是这么回事儿。那大都是五年前、十年前的老案子,怎么算也算不到八哥头上。但是汗阿玛偏要说八哥管着刑部面上光,里子一塌糊涂。”

咳咳咳。

胤禵也觉得,八哥之前将刑部管的,太面上光了,光可鉴人了,鉴到自己了不是当然,他性子再直也知道这话不能说。

“八哥,你也别多想。汗阿玛还要你管着刑部,这就是认可了您的能力。你看我,我这一回来,老十三一个不会算乘法口诀的,去了户部。我去了工部。嘿我们汗阿玛啊,谁知道他怎么安排的那”

胤俄接口“这话儿对。我们汗阿玛管着兄弟们,是谁擅长做什么,他偏不要这个人去做。”吸一口烟,吐了一口云雾,眯着眼睛享受又幸福地道“幸亏我们几个,有四哥安排了差事。八哥本来在理藩院好好的,被汗阿玛几次折腾的,嘿,掉进刑部的旋涡里头了。”

“说起来这个事情”胤禟有了精神,下来罗汉床,自己穿靴子,振振有词“我总觉得,汗阿玛当初要八哥管广善库,就是钓鱼那。将八哥从理藩院调出来,嘿,当时我们还一心嫉妒八哥。”

胤俄嘿嘿笑,拿眼睛瞅着胤禵“十四弟,是不是汗阿玛这次又钓鱼老十三”

胤禵一愣。倒是胤禩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老十三不会算术,但是呀,他有歪才。你们且等着看。”

“嘿我就不信了”胤禟站起来,一脸的不信邪“人都说户部好,哪里知道工部的好十四弟你在工部好好干。工部不比户部差。工部什么样子,进了工部才知道”

“这倒也是。”胤俄放下烟枪,下来罗汉床穿靴子“四哥管着的工部,如今那真是鲤鱼跳龙门了。”

“谁要我们四哥有点石成金的手那。”胤禩又颓丧了,猛吸烟枪,一圈又一圈烟雾吐出来。

胤禟看不惯了,吐糟道“八哥,你赶紧地起来,去洗漱沐浴,否则你这一身烟味儿,八嫂又不给你抱闺女。”

提起来闺女,胤禩顾不得他的烦恼三千了,忙不迭地放下烟枪爬下来罗汉床,一边穿靴子一边抱怨“你们八嫂就是拧巴,喝醉了不能抱闺女,吸烟了不能抱闺女,我为了闺女,还要天天熏香变成香喷喷的。”

胤禵也放下烟枪下来罗汉床穿靴子,无语道“八哥你就尽情甜蜜地抱怨吧。等小侄女长大了,要嫁人了,你想抱怨也抱怨不上了。”

“嗷”胤禩嘶吼一嗓子,捂着胸口,无法承受那份痛苦“我闺女要是嫁人了,我一定跟着去。不行,我要我闺女不嫁人,将来家里招女婿上门。”说着话,五官都扭曲了。

几个弟弟都笑话他。胤禟道“你看四哥那么多闺女,还想要闺女。四哥就不怕将来送闺女出嫁的痛苦,天天盼着四嫂这一胎是闺女那。”

胤禵无奈道“你们不知道四哥得知四嫂再次有孕的显摆,和我们说,这一胎,一定是闺女。下雨淋也淋到闺女了。”

胤俄挥挥手嚷嚷“那能一样吗四哥是喜欢闺女。八哥就这么一个闺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胤禩听着更难过了,伤心道“我和你们八嫂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一个闺女,我能不疼着吗我一想想她一天天长大,长大了就嫁人,我的一颗心啊,疼的能去哭孝陵。”说着话,五官扭曲变形。

“先开花再结果。八嫂的下一胎是阿哥,八哥你娶了儿媳妇就能缓过来了这股劲了。”胤禵大大咧咧的穿披风。“对了,还忘记了一件正经事。老十三抛出来的鱼饵,八哥你到底咬不咬鱼钩”

“我能不咬吗我不咬钩,三哥等着咬钩那。”胤禩说着话,脸上带出来怒色“我们的四哥就喜欢这样的阳谋,你明知道他在祸水东引,偏偏你不得不接着。”

“也不能说是祸水东引。”胤禟皱眉道“看管关押的人,是四哥原来的手下鄂尔泰,四哥能监守自盗吗”

“九哥这话对。”胤禵立即接上,胤禟要是不第一个开口,他反而不好给四哥辩白。“这次幸亏是四哥忍住了。四哥要是没忍住如此诱惑,这就是上了汗阿玛的套儿了。四哥恼怒太子的算计,将鱼饵抛出来给我们,也是我们占便宜了。”

“很是。很是。”胤俄重重点头,不认同地看着八哥“八哥,你有时候就是想的太悲观太消极。四哥抛出来鱼饵,你要不接着,就不接着。怎么能说四哥祸水东引拿住了就是拿住太子的一个大把柄,多好的事情”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们。不和你们说。”胤禩自己知道,他这两辈子的怨气了,习惯了抱怨,改不了了。

胤禩送三个弟弟离开,自己去书房快速洗漱沐浴,折腾的自己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着急地迈着大步来到后院的正院,果然正院里灯火亮着,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的。

胤禩还没进来,就听到一屋子的笑声,其中福晋的声音最大最响亮。

他进来一看,一眼看见福晋怀里的那个大红襁褓,襁褓里的白胖小娃娃,和行礼的众人点头叫“起”,几步走到福晋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闺女。

小娃娃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目光好奇地追着八福晋手里的拨浪鼓,时不时的笑一声儿,手脚一起舞动。八爷的一颗心软成一汪春水。

“吃奶了吗”八爷抬手要戳戳脸蛋儿,没舍得,改为握握女儿的小胖手,放在手心里,感受这香香软软的一小团儿的重量。

八福晋一身素净的棉旗袍,素净的盘头发钗指甲套等等都没佩戴,整个人看着却是比以往彩绣辉煌的打扮更为亮丽,眉眼带笑,绵绵慈母心洋溢周身,眼里心里只有怀里的小娃娃。

“刚吃完一顿那。”八福晋将拨浪鼓给他,自己抱着女儿亲亲女儿的脸蛋儿笑着“本来该睡了的,今天白天在四嫂家里玩得开心,下午睡了一觉,如今倒是不好睡了。”

八爷听着心痒痒,平时他白天没有空,晚上回来闺女不是吃就是睡,将拨浪鼓给身边的奶嬷嬷,低声道“给我抱抱。”

“你小心一点儿。”八福晋抬眼细细的看他一眼,确定他身上合乎标准的干净,小心翼翼地将闺女递给他。

胤禩忙抱住了,跟抱着稀世珍宝一般抱在怀里,听着女儿“咿咿呀呀”的说话,他也跟着“咿咿呀呀”地回应着。

“福晋你看,闺女的眉眼,像不像爷”

“像你”八福晋在活动酸胀的胳膊,不想搭理他。“将来我们闺女呀,能随了她祖母,那才是大福气那。爷您呀,就是没有随了母亲的好长相。”

八爷心里一痛,一挑眉不乐意道“打小儿四哥就说爷长得不够好看,福晋你也嫌弃爷长得不像母亲。爷长得哪里不好”对着怀里咬着手指头流口水的闺女欢笑道“闺女放心,长成什么模样,都是阿玛的好闺女。”

“啊呜”小娃娃伸出来手,拉出来一条透明的口水线,八爷也不嫌弃,一低头“来,和阿玛亲亲啾啾。”高兴地亲亲闺女的胖脸颊,小娃娃尖叫一声,高兴地糊了阿玛一脸的口水。

八福晋看着他们的动静,埋汰地看他一眼“四哥说的哪里不对昨儿母亲抱着孩子,也说,千万不要长得像爷那。”

“咻”的一声,八爷胸口中了一箭,血淋淋的。

“闺女你说,你最喜欢谁,将来我们就长得像谁。”八爷恼了,亲亲女儿的小脑门一口,不甘心地问。小娃娃给他吐一口口水,喜得八爷笑出来一口大白牙。

“你还别说。”八福晋歪在罗汉床上,小丫鬟给她锤着肩膀,斜眼看他“我们闺女呀,最喜欢四嫂。到了四嫂的怀里就不舍得出来。”

高兴到一半的八爷“”

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里手舞足蹈的闺女,明明这五官眉眼都像自己啊。八爷不甘心地回头看福晋。

八福晋接过来婆子手里下奶的奶汤,在汤碗里瞄他一眼“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两个母亲都说,我们闺女将来要是有四嫂的福气,我呀,那才是做梦都能笑醒那。”

“”合计着,福晋嫁给自己,还不满意八爷脸黑了。

八福晋用着奶汤,冷哼一声“明儿我要抱着闺女早起去宫里请安,爷明儿没有早朝,今晚上抱着闺女睡吧。”

八爷一听,顿时顾不得生气了,美美地抱着胖闺女求亲啾啾“闺女,阿玛今晚带着你哦。”

“记得,给她想一个名儿。”八福晋喝完奶汤,起身要去休息。

“放心,我这不是定不下来吗粮食有关的名儿都给用的差不多了。九弟新生的闺女,直接叫小海鲜烩饭。我们闺女能吗”八爷表示,他要给闺女取一个惊天动地的好名儿。

八福晋走到暖阁门口停住脚步,数着道“碧潭飘雪、不知春、平水珠茶、江山绿牡丹茶名儿也都用了,西瓜、苹果、菠萝、榴莲水果也用了。看来,还真的只能取四个字、五个字的。”

“我好好琢磨,你先去休息。”八爷一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闺女可爱地打哈欠,眉开眼笑“闺女放心,阿玛一定给你想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儿。”

八福晋因为他的傻样子,笑着自己去睡觉。

八爷抱着闺女歪在罗汉床上,按照时辰要嬷嬷给女儿吃奶,尿尿了换尿布,换肚兜,困了抱着睡觉觉,还要不停地琢磨女儿的名字,身心疲惫,却是瞅着女儿蜷着小身体睡的香甜的模样,心里美的冒泡儿。

毓庆宫里,最后一盏灯火熄灭,顾问行悄手悄脚的走到太子爷的床前,躬身问道“太子殿下,弘曣阿哥用了药,睡着了。太子妃和三格格守着,您要去看看吗”

“”

好一会儿,顾问行等来的只有沉默。这要他的情绪万分压抑。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连弘曣阿哥都能狠心不管不问。思及来做毓庆宫总管的时候,皇上的嘱咐,顾问行深呼吸一口气。

门口有小太监来报“太子殿下,高三变回来了。”

太子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要他进来回话。”

“嗻”

顾问行打千儿行礼;“奴才告退。”起身,恭敬地后退着离开了虽然他是一个太监,但他从来不认为一个太监就该什么都听主子的,即使不能劝说,那也不能为虎作伥。

高三变进来的时候见到顾问行,忙行礼“见过总管。”

顾问行淡淡的一声“嗯。”过去了。

高三变眯眼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一会儿,小碎步进来,打千儿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在床上躺着平整,呼吸几不可闻。在黑暗里,宛若一尊躺着的石头。

“老三、老八府上都怎么样”

“估计,三爷和八爷,都打定主意,要行动了。”

“慎刑司那边怎么样”

“奴才去问了,鄂尔泰说,太子爷可以去地牢探望。他已经请示过了。但是其他的,他只忠于职守。”

“好一个老四”

太子的声音嘶嘶的阴森沙哑,好似夜里探头的一条饥饿的蛇,要择人而噬。

高三变退出去了。

顾问行也退出去了。

夜风透着窗户,吹动杏黄色床幔,太子闭上眼。

第二天,是请安日子。皇家儿媳妇们领着儿女们进宫,八福晋没生之前每次挺着大肚子进宫,都好像挺着一枚将军勋章,如今孩子生了,却又顾不得炫耀了,担心女儿的将来,一心要女儿和长辈们打好关系。

路上遇到了,一起结伴进宫。在宫门口一下来马车,兴奋地和妯娌们寒暄着。

“嫂子们,弟妹们,今晚上去四嫂家里聚会都去吧”

“去。”十四福晋高声答应着,对孩子们挥手“去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玩。”接着对八福晋怀里的胖侄女伸胳膊抱着,响亮地亲一口脸颊,一抬头,眉眼带笑“我家爷这次出门,没有带一个美人儿回来,我呀,可开心了。”

众人都哈哈哈哈笑。五福晋问“你不心疼十四弟出去一年没有人伺候”

“我本来心疼来着,你不知道我家爷和我哭诉的,可我听着听着听得烦了,就说四哥十三哥怎么就不埋怨就你埋怨他就和我吵吵上了,我才不惯着他的牛脾气,昨天晚上回来,我们又打了一架。”

妯娌们都哈哈哈笑,四福晋一手扶着大的吓人的大肚子,一手指着她无奈地笑“我就说你要心疼,没说错吧”

众人又是一阵痛快大笑。

六福晋神神秘秘地走近小声道“四嫂,我家爷说,四哥带回来一个美貌丫鬟,有这回事吗”

“有”四福晋搭着两个嬷嬷的手,跟着妯娌们一路走在大理石甬道上,孩子们跟在后头打打闹闹的,一片喧哗。春日晴朗的天气,太阳光暖融融的落在人身上,酥酥麻麻的舒坦。

一行人到了宁寿宫,皇太后光是听着小孩子们咚咚咚的脚步声,就一脸的笑儿。

“给皇太后老祖宗请安。”

孙媳妇们孙子孙女们一起请安,皇太后乐得合不拢嘴,忙道“快起来快坐下来。老四媳妇,你身子重,慢点儿。”

“谢皇太后老祖宗。”孙媳妇们孙子孙女们一起起身,顺着长幼次序坐下来了,两个嬷嬷扶着四福晋坐到特意准备好的软椅子上,宫女们陆续端上来准备好的茶点,挨个小茶几摆上,小孩子叽叽喳喳的,顿时一个大殿都热闹起来。

皇太后瞧着四福晋面色红润,没有孕斑点等等,暗自点头,拢着两个跑到跟前的小娃娃笑着,对孙媳妇们说道“前几天一直下雨,这两天天气晴了,尤其今儿太阳好,皇庄里新送上来的地衣,摊了鸡蛋饼,都尝尝。”

三福晋最喜欢这一口,闻着香气早就馋了,拿雕花象牙小筷子夹着用了一口,赞不绝口“好吃。”

四福晋看一眼孩子们,弘晖、弘时和小糯米、小米粒照顾弟弟妹妹们,瞅着碟子里白白圆圆的好似月亮的白色糕点,嗅着香气,笑道“皇太后,这是什么”

“这呀,是老四在南海带回来的方子做的马来椰丝糕,说是有蛋糕的味道、也有棕榈糖的味道,你们尝尝看。”

四福晋看着,觉得一定好吃,可她没有一点食欲。妯娌们纷纷尝试,果然清香好用。四福晋自己捏着一块外皮金黄酥脆的甘蔗虾,蘸着梅子酱,吃的挺好。

十三福晋一眼看到了,大笑“四嫂,你还是喜欢吃酸的。”

四福晋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皇太后先笑了“能吃就吃。阿哥格格我都喜欢,老四要是有意见,我打他。”

众人都哈哈哈大笑,孩子们不明白“酸儿辣女”,跟着笑哈哈的笑。四福晋扶着额头,面对小碟子里自己不知不觉吃了一大半的酸酱,一手摸着大肚子道“皇太后您不知道,我家爷,哎”

要不说过日子就是这样求而不得自己当年求儿子求的疯魔,差点丢了一条命。如今四福晋求闺女求的虔诚。大福晋笑笑,看一圈妯娌们,因为一场圈禁开始显露苍老的面容露出来一抹温柔,问道“皇太后,太子妃弟妹没来”

“昨儿弘曣贪吃了几口西瓜,拉肚子,她守着一夜,今早才休息一会儿。我要她好生休息。”皇太后叹息,又看向这些孙媳妇们“南方的一些点心吃食,那什么光环,你们用着都要小心。南方热,我们这冷,不一样的体质不能乱吃。”

弘晖蹙着小眉头说道“老祖宗,那是haohao老祖宗,阿玛和额涅不给我们吃。老祖宗我们去看看弘曣弟弟呀”

皇太后因为弘晖对弘曣的关心,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待会儿去。他刚休息一会儿。”

“哎。”弘晖答应着,一转身板着胖脸和弟弟妹妹解释“就是我们昨天要吃的haohao,就像玻璃杯里的小天堂,里面装满了美味的甜品,香蕉、椰奶、西瓜、芒果等等看着好吃,不能吃哦。冷东西吃了会肚子痛痛,喝苦苦的药汁哦。我们待会儿去看弘曣哦。”

“好哦”弟弟妹妹们乖乖答应着,一脸恐惧,药汁苦苦的,他们都知道。家里有谁生病了喝药汁,他们好奇,四福晋都会要他们尝一口,渐渐地,都记住了那味道,坚决不喝。为了不喝,乖乖地听话穿暖和吃暖和的。

在座的妯娌们看着弘晖大哥哥的模样,都看四福晋。九福晋快言快语“四哥四嫂教育孩子,那真是用心。昨儿我家孩子也要吃haohao,越拦着越是要吃,不给吃就哭。气得我大吼一顿。”

九福晋跟前的几个孩子一起低头互相做鬼脸。九福晋瞧着一个个还是生气。

其他妯娌齐齐笑,八福晋看着嬷嬷怀里睡着的胖闺女,兴奋地一击掌“我知道了,以后教育孩子就这样,要他们自己记住教训。记住药汁苦苦,可不就是听话了”

胖闺女睡得流口水,其他的孩子们互相看着,有点傻眼。

众人捂嘴儿笑。

弘晖开心地道“八婶婶说得对。八婶婶,小妹妹一定聪明的。”弘晖的弟弟妹妹们眼睛一亮,是这样啊。一起拍手欢呼“阿玛额涅聪明。”

四福晋“”真真是哭笑不得。

在座的妯娌们哈哈哈大笑。皇太后也笑。

在皇太后这里坐一会儿,皇家儿媳妇们领着孩子们给各自的母亲请安,四福晋还是先来承乾宫。

皇贵妃见到孩子们疼得慌,嘱咐四个嬷嬷时刻不离开四福晋左右,摆出来玩具和孩子们瘫坐在地毯上玩耍,看着哪一个看不够,尤其心疼弘晖,弘晖个头长起来了,不能抱着了,她拉着弘晖的胖手,暖烘烘的就当捂手的小火炉,笑着问“你阿玛回来了,弘晖好生的玩一玩,想去哪里”

弘晖一听,双手拉着祖母的手连连撒娇“皇祖母,我们今年一起去木兰打猎哦。”

男孩子都喜欢打猎。皇贵妃搂过来在身后顽皮的小汤圆,慈爱地看着弘晖“今年,要去五台山避暑。”

“皇祖母我知道。”弘晖眼睛亮亮的,“今年是老祖宗的七十大寿,玛法传谕礼部隆重操办,下旨普免天下钱粮、撰修满汉合壁清文鉴康熙字典;奉老祖宗巡幸五台山礼佛。开恩科。”

“对。”康熙的声音响起,众人忙起身行礼“给皇上请安”孩子们大声地喊;“玛法玛法”扭着小屁股就跑出来迎着玛法。康熙怀里抱着一个小胖娃娃弘曈,大步进来,龙脸上笑哈哈的,喊着“起来。老四媳妇坐着。”

等他坐下来,众人重新落座,康熙挨个孙子孙女亲亲抱抱,那一张老龙脸上就笑不够。

戳戳弘曦惫懒的小胖脸,康熙逗着问“今年去五台山,去不去”

孩子们异口同声“去。”弘曦那特色的懒音儿要康熙更是乐“懒小子也要动弹了。”弘曦只笑,笑也是懒洋洋的。小糯米拉着玛法的胡子扭糖儿“玛法,玛法,我们也要去。”

“好好”康熙赶紧搂住孙女儿护着自己的胡子,满口答应“今年啊,玛法长大的孙子孙女都出去玩。”

“好哦,谢谢玛法玛法最好了”孩子们齐齐跑来再次亲亲玛法。

“玛法,我们都长大了哦。”小丸子拉着玛法的袖子,水洗葡萄一般水润润的大眼睛里都是着急“玛法,额涅肚子里的小娃娃没有长大哦。”

“那怎么办哦”康熙笑呵呵的故意逗着。

豆豆依偎在玛法的怀里,羞羞地刮着鼻子“五妹妹,额涅肚子里的小娃娃不是没有长大,是没有出生。刚出生的八妹妹,才是没有长大。”

小丸子迷糊,看看额涅的大肚子,满是期待“那玛法,额涅和我们一起去哦”

弘晖正在照顾拼积木的六弟弘曈和七弟弘昕,闻言一抬头,兴奋道“玛法,祖母,额涅带着小娃娃一起去。”

四福晋瞧着孩子们慈爱地笑,转头看着皇贵妃道“皇额涅,我也去”

“去。”皇贵妃搂着小七小汤圆和小五弘暻在地毯上玩拼图,瞄一眼四福晋的大肚子,话音里带着宠溺的气恼“这小子顽皮得很,这都十一个月了,要还是不出生,就揣着他去五台山。”

肚子里传来孩子的踢腾,好似感受到祖母的气恼一般的委屈,四福晋伸手摸摸,不由地笑了出来。

六格格小荔枝惊呼“额涅的肚子又动了。”双手撑着地毯从地毯上爬起来就去亲亲,糯糯地呼唤“弟弟妹妹乖乖哦。快点出生长大哦。”

小娃娃又踢了两下,好似回应,喜得小荔枝趴在额涅的肚子上又亲了两口。

康熙和皇贵妃领着孩子们玩乐好一会儿,期间四福晋撑不住困意,去外头厢房原来四爷住的地方,如今孩子们住的地方躺着,迷糊地睡了一觉。

等到他们再去了永和宫,和德妃说说话儿,再去看看苏茉儿嬷嬷,已经快到午时了。四福晋担心弘曣和太子妃,临出宫前领着孩子们去毓庆宫。

毓庆宫里,气氛很是压抑。

宫人通报,太子妃迎出来,见到四福晋和侄子侄女,强忍着眼泪招呼着。

互相请安行礼,进来后院落座,弘晖上前两步走近,安慰伯母“太子妃伯母,弘曣弟弟会好起来哦。伯母不哭哦。”

“伯母不哭。”太子妃哽咽着,搂着胖墩墩的弘晖差点放声大哭出来。她极力忍着,不想在孩子们面前露出来什么,哭着笑道“弘晖先去看看弘曣,伯母和你额涅说说话儿,好不好”

“好哦”

弘晖领着弟弟妹妹们行礼,跟着宫女嬷嬷们去看望弘曣。四福晋看出来情况不对,强忍着焦急,拉着太子妃的手问道“二嫂,弘曣怎么会吃了凉物儿”

太子妃使劲地摇头“四弟妹,”她说一句话已经是艰难,双手捂着脸,压抑地呜咽着“我经常叮嘱他,不能吃凉的。他一直都很乖,海南送来的西瓜,我都给他用热水温着,给他吃一口。这一次也是,”

太子妃哭得伤心至极,却口不能言。

四福晋抖着手,搂着她的肩膀,陪着她无声地哭着。

“二嫂,孩子会好起来的。二嫂,”四福晋不断地重复着,越说眼泪越多。

太子妃只是哭着。

太子妃养孩子一贯仔细,跟着弘曣的宫女嬷嬷太监也都是好的,弘曣无端端地用了凉西瓜,联想到毓庆宫的微妙气氛,四福晋如何想不到其中有问题

四福晋陪着太子妃哭了一场,太子妃压抑一天一夜的情绪稍稍好一点儿,三格格来了,安慰母亲,绞着毛巾给母亲擦眼泪,在母亲去后头梳妆的时候,抱着四婶婶的胳膊无声地流泪。

三格格这样懂事,更要四福晋心疼。

“好孩子。莫怕。”四福晋的手抚摸孩子的后背,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争斗算计。“别怕。我们都在那。”三格格呜呜地哭着,牙齿咬着嘴唇出了血,却不能说一个字。

四福晋瞧着孩子瘦弱的肩膀,好似看到当年面对母亲去世,父亲续娶的自己,在偌大的府邸里小猫儿一样挣扎地活着,一颗心酸酸的难受。

四福晋去厢房看弘曣,小小的孩子在被子里,瘦的几乎看不见人,小脸白生生的,挣扎着起来要给四婶婶请安“四婶婶”声音也弱弱的。

四福晋心疼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上前一步按住要弘曣的小肩膀“好孩子,快躺好。”她弯腰不下去,弘晖上前一步按住弟弟“弟弟别起来。额涅肚子里有娃娃不能弯腰。”

等弘曣半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个厚厚的马褂,眼睛喜气地看着四婶婶的大肚子,确实比他见过的大肚子都大,稀薄的眉眼开心地笑“是不是双胞胎四婶婶”

四福晋笑道“太医说可能是那。等他出生了,和你们一起去无逸斋进学。”

“哎。”

弘曣开心地答应着。堂兄弟们陪着他说话玩耍,一直到他累了,要睡了,才是离开。弘曣临睡前还和三姐姐念叨“我要带着四婶婶的小娃娃一起玩儿。”

三格格给他调整好枕头,笑着哄着弟弟“好你带着一起玩儿。”

可能是四福晋肚子里的小娃娃,真的感受到长辈们哥哥姐姐们的焦急,当天晚上,四爷正在如意居和兄弟们喝酒对对子投壶,四福晋和妯娌们在万福阁用着甜品说话儿,四福晋突然就发动了。

四福晋在天亮的时候,生了三胞胎,一个闺女。

每一个孩子出生,四爷都抢第一个抱在怀里,疼的不得了。只是四爷瞅着三个红皮老鼠一样的新生儿子,不敢信只有一个是闺女。抱着闺女就不舍得撒手。

跟着守了半夜的侍妾格格们抢过来孩子,齐齐生气“爷”四爷一抹脸“爷明白爷明白。爷都当成闺女疼着。”

众人“”

跟着守着一夜的兄弟们争着抱新生的小娃娃,齐齐羡慕赞叹四哥四嫂有大本事。胤禔作为大哥抢一个侄子抱着,吐糟四弟“你们四哥的心里,三个闺女才是大本事。”

兄弟们哈哈哈大笑。

四爷摸摸鼻子,挨个踹一脚弟弟们。兄弟们更是大笑。

妯娌们进来产房看四福晋,十三福晋学着四爷的表情给四福晋看“四嫂你没看到,四哥瞅着三个小娃娃的表情,恨不得来一个仙法,统统变成闺女儿。”

四福晋苍白的脸上无声地笑好歹是有一个闺女儿。

“都好着”四福晋担心孩子多,长得不够壮实。

“好着那。”十三福晋一脸羡慕“四嫂,孩子们比一般的孩子小,但健康着。太医说养着几个月,和一般孩子一样儿。”

四福晋听说孩子们都长得好放了心。八福晋端一碗下奶的参汤来,欢声道“四嫂,来喝汤。”其他妯娌们扶着她半坐起来,披好衣服,裹好头套,八福晋用小勺子喂着她用汤,等下来奶,六福晋和十四福晋抱着三个孩子进来,挨个给吃了一顿奶,再抱出去。

一个府邸热热闹闹的,各个门上都悬挂了小弓箭,鞭炮声齐鸣。已经起床的孩子们都跑来了,弘晖和弘时、小糯米、小米粒抢着抱弟弟妹妹,尤其两个弟弟,有模有样地哄着哇哇哭的弟弟“不哭不哭,阿玛额涅疼你们哦。哥哥姐姐们疼你们哦。”

“哇哇哇”三个孩子还是哭,哭得特响亮,能掀翻屋子。

哥哥姐姐们更心疼了。阿玛疼闺女,能怎么办啊弘晖、弘时心疼弟弟们,小糯米、小米粒作为被偏疼的闺女,也愧疚地心疼弟弟们。当然,小妹妹也要疼啊,妹妹都是阿玛的小棉袄啊。

孩子们围着弟弟妹妹们小大人地心疼摇头。太医院的太医们又来了五个检查诊脉,都说三个孩子健康得很,长得也都不一样,一家人都挺高兴。

民间说“双胞胎、三胞胎”不好养活,那是因为普通人家一次养一个孩子都不容易了,哪有精力时间一次养两个三个皇家大户人家自然不用担心养孩子的问题。只要出生健康,就是欢天喜地的大喜事。

下人们忙着煮红鸡蛋,送帖子,准备洗三礼,一个个笑逐颜开的脚下生风;宗人府前来确认时辰登记,也是激动。喜报送出去,宫里长辈们都高兴坏了。康熙高兴过后的第一反应“告诉老四要是嫌弃儿子们,朕抱来宫里养着。”

梁九功赶紧凑上来,一脸的笑儿止不住“皇上,四爷其实最是疼阿哥那。”

“他疼儿子他那是拿儿子们使唤。”康熙越想越不放心,快速用完早膳,领着迫不及待的皇太后和皇贵妃、四大妃一起出宫,去看他的孙子孙女们。

这几年,凡是成亲的皇子们,除了老六和老十一,出去的老五,其他的都在康熙的严厉督促下,使劲地生娃娃。就连老八都有娃娃了。康熙作为祖父,很是志满意得。

老四养儿子们粗,养的闺女们大胆,导致孩子们都不怕他,见到他就各种顽皮撒娇。康熙一直宠着。心疼他们有一个懒阿玛,加倍地疼着,领着大队人马到了老四府上,见到孩子们懂事地招呼客人,照顾弟弟妹妹们,一件件事情安排的条理,顿时更心疼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孩子们的喜房,见到三个小婴儿,听刘声芳和叶桂细细地说了,可算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康熙抱着一个,皇太后抱着一个,皇贵妃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含着小手睡得正香,红通通皱巴巴的,三位长辈欢喜于一胎三个娃娃,又心疼孩子长得小。皇太后惊喜“长得不一样。我刚还在想着长得一样不好认那。”

“还真的不一样。”皇贵妃细细看看,也惊奇。康熙更是纳闷“一胎出生,怎么不一样”

他们三个说话,四大妃也围着孩子看,德妃想抱一个却是哪个都不敢抢,惠妃却是不管,和皇上道“皇上,您给我抱抱。”

康熙不舍地将孩子给她,惠妃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德妃和荣妃都围着过去。宜妃眼馋,到皇太后跟前孝顺道“太后娘娘,我抱着孩子。”皇太后一瞪眼“我抱得动。”众人都闷笑。宜妃厚脸皮“求求太后娘娘,我来抱一抱。”众人更是笑。皇太后和皇贵妃将孩子给她们抱着,去产房看四福晋。

康熙来到前头银安殿,坐在上首,管家上茶,康熙用着喜茶,瞅着坐在下首的一圈儿子们纳闷,笑着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胤祉忙放下茶碗,欠身道“回汗阿玛,我们有福气,正好沾沾四弟四弟妹的喜气。”

康熙指着他笑,嫌弃道“你们这帮小子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在一起喝酒那。”

咳咳。

胤禔道“汗阿玛,四弟、十三弟、十四弟回来,我们聚一聚。”

“哦老四那”

“汗阿玛,儿子在。”

康熙冷哼一声“不许欺负朕的孙子们。朕一来,一看,一大家子,就数着你最清闲。”

四爷愣眼“儿子冤枉。”

胤祥道“汗阿玛,四哥确实最清闲。他刚还去产房陪着四嫂那。”

康熙对他一瞪眼“你那点小九九,朕能不知道陪着福晋很好,也要照顾好孩子们。”

胤祥摸着脑门嘿嘿笑。

四爷“汗阿玛,儿子申请三天假期,在家里照顾一家人。”

康熙一噎“惯的你。你福晋做月子,你那行行行,给你三天假期,记得,不许偏疼闺女,要一样疼着孩子们。”

四爷“”

兄弟们都捂嘴笑。

三胞胎的洗三礼很是喜庆,三天里,皇家兄弟们的闹腾都好像停止了,都喜气洋洋地帮忙操办仪式。尤其八爷夫妻,那恨不得住在四哥府上,即使他们是邻居。四福晋有嬷嬷丫鬟们伺候,娘家嫂子们也常来,妯娌们也常来,可八福晋抱着闺女全天候偎着她,瞅着机会就给四嫂端茶倒水,四福晋每次都无奈地说“没有秘方,真的。”

八福晋不信“四嫂,你一定有。四嫂,我不要三胞胎,我只要再生一胎。”四福晋被逗笑了“太医说你的身体好着,养养,再等半年,就可以备孕了。”八福晋就是不信,就要全天跟着她。

洗三礼这天晚上,四爷陪着四福晋在产房里用餐,四福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吃一口饭,看他一眼。

四爷“福晋,专心用饭。”

四福晋含笑乜他一眼,“专心用饭”。吃完饭,丫鬟进来收拾碗碟,送上来茶点,四爷在品茶,四福晋歪在躺椅上,挥手要丫鬟婆子们都退下,沉默好一会儿,轻轻道“爷,迎娶侧福晋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日子定在六月二十八。”

青瓷茶杯里的茶汤碧绿清澈,香气袅袅。四爷看着,恍惚间,是上辈子的年贵妃含笑的秀丽眉眼。

四福晋也沉默。

要说他们的三胞胎有什么秘密,就是那段时间,她因为侧福晋的事情,情绪不稳经常私底下闹腾哭泣,四爷陪着她,很是有一段温情。

但是四福晋知道,那不是爱情。

对于自家爷的木头性子而言,那是他作为夫婿应该做的事情。

四爷抬手按按眉心。

过去的记忆大多模糊了,福慧的身影却是清晰的。福慧出生不久,年贵妃去世,年家倒下一半儿,福慧有皇后养着。福慧的去世,不光是要自己病倒,也要皇后病倒了。临终流泪说“爷,都是八岁,我是不是没有福气养好一个孩子”

上辈子,弘晖和福慧,去世的时候,都是八岁。

四爷搓搓脸。

四福晋以为他是为难,心软了又软,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弘曣生病了,是毓庆宫的争斗引起的。爷,如果侧福晋进门,我一定会要一家和睦。如果侧福晋有了孩子,我一定会管好家,不要他们争斗起来。”

爷的亲王位,只有一个,世子位也只有一个。所有的话都在四福晋的心里,她握住四爷的手,微微用力,因为生育,圆胖的脸上还有一丝丝苍白,温柔的目光里,却是坚持到底的坚毅和执着。

“爷,不说妹妹们生的孩子,就是我自己,也有了弘晖和弘暖,如今又多了三个孩子。爷,”四福晋声音哽咽,“我以前都没有想到,我是那天,那天在毓庆宫,因为太子妃嫂嫂的眼泪,我,”

四爷抽出来手,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莫哭。月子里不能哭。”

“我不哭。”四福晋眨眨眼,幸福地看着自家爷。“我知道,爷一定不会要那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府里。”

“谢谢福晋的信任。”四爷挑唇笑着,眉眼之间,全然是英气勃勃的开朗。“弘曣的事情,莫要担心。爷明儿上朝后,去毓庆宫看看。”

“爷”四福晋蹙眉。她总是要先顾着自家。

“没事。该去看看。弘曣病了那天,汗阿玛其实也是伤心的。”

四福晋心头一震。

“皇上”

四爷轻叹一声,宛若春天里花儿开放的无声无息“儿子们、孙子们,福晋都想得到,汗阿玛怎么会想不到”

四福晋愣怔片刻,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四爷下了早朝,先去给长辈们轮流请安,等来到毓庆宫,已是未正时牌,园中太监们刚午睡起来,懒洋洋拿着竹剪刀修剪花儿。因见太子不在书房,四爷便叫过当值太监高三变问道“太子殿下呢”

“回四爷话,”高三变赔笑道,“太子殿下在八角亭纳凉,说身子乏,恁谁来了一概不见,四爷”四爷冷冷说道“连爷也在内”高三变被四爷威慑的眼神吓得一下子矮了半截,忙道“四爷当然例外。不过太子爷近日气性不好,求四爷别说是奴才告诉您的。”

四爷点了点头抬脚便走,沿着假山长廊徐步而入,远远便见一群太监和太子围在一处,不知是看什么,细听时几声斗鸡叫,亮如打鸣,原来却在斗斗鸡。四爷见太子全神贯注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一声不言语站在后头。听太子说道“这个力气太小了,恐怕要败”言犹未毕,一个太监一蹿老高,惊喜地叫道

“我的秃尾巴赢了”

“忙什么”另一个太监满头是汗,说道,“我的凤头大将军没出马呢”

太子在旁笑道“这是头一轮,还有三番恶战,谁赢了,二十两银子就是谁的”说着,回身拿扇子,见四爷站在一旁,便笑道“老四,你几时来的”十几个太监见是四爷来了,便都讪讪退到一边,捧着各自的斗鸡面面相觑,他们都有点怕这个王爷。

“我来一会子了。”四爷给太子请了安,坐了栏杆旁的石礅上,转脸对太监们道“没事做什么不好跑到太子爷这里斗斗鸡”

太子大为扫兴,摆手叫太监们退到旁边,端一杯凉茶喝了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四爷便捡着要事先说,道“弘曣的事情,太子殿下需要注意。家和万事兴。噶礼在两江准备试行摊丁入亩,他上了个条陈,说这法子好,请朝廷允准试行。臣弟看着挺好,也写了章程递到毓庆宫,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了没有”

“我当有什么大事呢”太子对弘曣有愧疚,正满心不自在,听这么一说反而上来脾气,越看越觉得老四桀骜不驯脑后长反骨,心里有气,口中却笑道“就为这巴巴儿不回家抱孩子跑来”

四爷正襟危坐,没想到太子这样轻慢公事,被这不凉不热的话噎得一怔,不想惯着他这个毛病儿,因道“还有苏北赈济的事,我觉得也都不是小事。既然都是小事,我也觉得比斗鸡要紧。”

太子听了,气得脸通红,但四爷的话虽刻薄,都无可辩驳,半晌,方冷笑道“大约你昨天吃的洗三酒还没醒吧你这是和我说话或者因早朝上我驳了你的条陈,心里不服,所以专门来怄气”

四爷脸上毫无表情,一欠身说道“太子殿下按说我不能和你顶嘴。如今国步维艰,库银只一千多万两,准格尔的阿拉布坦几次袭扰喀尔喀蒙古,朝廷都没理会,为什么一是时机不到,也是没银子拿来打仗噶礼摊丁入亩,把丁银平摊到田地里,田多就多缴银子,田少的也不至于冻饿,江南一个州府一年就可多收四万银子,值得一试。苏北干旱后有涝灾,几百万人生计无着,处处要银子太子殿下,您请掂量,哪件事是小事”

“我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子知道,今儿是老四占了全理,弄得太僵,这个讨厌的弟弟又告御状,老父亲那里也不好交代。他原意也只是碰个钉子给老四让“八爷党”看,逼着老四低头,没想到老四这么不买账,直接从山东调粮食。

但他这份苦心无论如何不能出口,因铁青着脸道“库银空虚,由来已久,你和老十三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天天要办学,还要改革矿场,花的不都是银子工部的银子花的流水一般我就不说了。苏北赈济灾民,加上买种子等等,一下子拿出三百万两,这个数太大了所以我的意思苏南各府县也匀一点,朝廷就轻快一点,有什么不好”

“噶礼如今也是糊涂人了,他递的条陈,要士绅与百姓一样,按田纳赋,查查历朝历代的制度,就算我们大清不喊着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哪有这么不近情理的你是要逼着江南都造反了不成”

两个人越说越远,心思怎么也对不上。四爷听着太子对噶礼的考语,句句都是在说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见说得口干舌燥的太子取茶水喝,便起身来,平静地说道“太子殿下,看来倒是臣弟多事了。要没别的事,臣弟还要去户部,告辞。”说罢,一个长揖,竟自扬长而去。走了老远,隐隐听太子大声道“取过我的头冠紫,接着斗扫兴”

此刻,胤禩却在皇宫西北角辛者库寻找灵答应的宫女嬷嬷们。“辛者库”,是专一管教犯过太监宫女的地方儿,而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曾经伺候灵答应的宫女嬷嬷们才被押解到辛者库为奴的,但浣衣局的人并不知她们犯的什么事,见三爷、九爷、十爷、十四爷都来关照“好生照料”,还以为要起复灵答应的位分,也没有怎样难为她们。听说廉郡王胤禩也进来,很有点受宠若惊。

浣衣局的头儿黄海生将胤禩接到浣衣局议事堂,磕头请了安,亲手献一杯茶,赔笑道“爷,再没想到您老人家来,有什么事情叫个小厮传奴才去府上”

“爷来看看。”胤禩笑着吃了一口茶,黄海生站在一边伺候着,觑着胤禩,揣猜他的来意。胤禩吃着茶,端着温文儒雅的笑儿,轻轻挥着扇子打着蚊子,却不急着说事,问道“当年毓庆宫、乾清宫的两个宫女,都还在这里”

黄海生叹了口气,低下头,说道“爷”说着,笑道,“奴才是奇怪,这三爷九爷十四爷都来过,都叫奴才关照灵答应的宫女嬷嬷。爷又提起来那两位,莫不成出事了”

胤禩没理会他的问话,说道“这不是你问的事。你带我进去,你就在这里等,我出来还有话。”说罢便站起身来。

黄海生带着胤禩,横穿满院子晾晒的衣服竿子,到了一溜低矮的厢房门口,朝里看看,并没见那两位宫女,便问“那两位宫女呢”几个正在折叠衣服的年老宫女回答说“听说预备毓庆宫太子爷的夏服帐幔,都说身子不爽,回房里去了。”因瞧见黄海生身后还有个陌生翩翩公子,几个宫女耳语几句,突然你推我搡叽叽咯咯笑个不住。

胤禩无声一笑,跟着黄海生到最北头一间房前,门虚掩着,黄海生一推门,见两个宫女正对坐,各自用调羹搅着一杯茶,便笑道“她们说你病了八爷看你们来了”说着便进来,忙着又斟茶给胤禩,自己搭讪着退了出去。

两位宫女怔怔地站着,半晌才醒过神来,掇一把条凳过来,说道“八爷将就着坐吧,这里就这个样儿。”说着又蹲了个万福。

胤禩沉默片刻,打量两眼,都已经苍老的,看不出来曾经的貌美如花。

一位,是当年在年幼的四哥面前,污蔑四哥名声的,听从太子奶嬷嬷的主意。被当年的太皇太后罚到这里。

一位,是在乾清宫里,勾引太子,要康熙大怒,罚到这里。还要康熙下命令,以后乾清宫里头,不要任何一个宫女伺候。皇宫里其他地方的宫女夜晚外出,必须两个人以上。

胤禩打量的目光要她们越发拘谨。胤禩却是疑惑万分太皇太后和康熙,留着这两个宫女,做什么那

他猜不透,这两位,他也不好动弹。看了两眼,点点头“好好做事。”从荷包里掏出来两张银票,转身走了。

嘱咐几句黄海生,胤禩来到辛者库隔壁的慎刑司。

这里是皇宫的另外一个世界的另外一个世界。慎刑司的地牢,暗无天日,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子霉味血腥气刺鼻。几个看守侍卫打开地牢的门,铁链在门上哐当哐当地响,惊得里头的人都伸头看,胤禩透过领头侍卫手里的灯笼的光,隐约可见几个人的头上都有血迹。

他慢慢地下来两个台阶,鄂尔泰迎出来,在台阶下打千儿行礼。

“给八爷请安。”

胤禩点点头,一低头,这才注意到,石头的地面上都是潮湿的,暗红的。

“知道爷来做什么”胤禩笑问。

“知道。”鄂尔泰一身青色紧身的侍卫服饰,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浑身上下都是岁月打磨的痕迹。声音也是慢吞吞的不紧不慢。

“八爷,刚刚三爷才走。奴才已经和头领通报过,任何一个皇子前来,都可以探视。八爷您请。”

鄂尔泰伸手,让出来道路。

胤禩一步一步进来,两辈子,他第一次进来这里。

路过好几个牢房,不长不短的一段路,经过几个疯癫的看不清面目的犯人,他跟着鄂尔泰来到关押灵答应的牢房前,鄂尔泰打开牢房的门,又是一阵刺耳的铁链声音响起。

胤禩弯身进来牢房门,在鄂尔泰搬来的一个新凳子默然坐了,上下打量灵答应。两个人过去当然是见过面的,康熙这么多妃嫔,二十几个儿子,除了节筵远远扫一眼,平日并不来往,如不介绍,就是擦肩而过,也未必就互相识得。但是灵答应不一样,这位顶着“赫舍里皇后”的名头进宫,一直备受宠爱。

甚至,自己和福晋没有孩子,也是她在老父亲面前嘀咕的。惹得老父亲大骂一场。

说起来,他们还是仇人。

此时对面相睹,胤禩觉得灵答应容貌并不十分出色,至少是没有六公主的母亲、自己的母亲美丽,皇贵妃当年的风采。此情此景,也许因为不施脂粉铅华的缘故,脸色异常苍白,这么年轻眼角已经有几条肉眼可见的细纹,只微蹙的眉头淡染春山,嘴角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想来她笑的时候一定异常娇俏温柔。

一个皇帝妃嫔,生育了皇子,落到这个地步,胤禩不禁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太子爷复位了,你知道么”灵答应给他审量得有点不好意思,待胤禩开口说话,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站在下头一躬身,轻声说道“奴婢听说了。爷知道,这个地方儿,就是外头反了,也一点消息听不见的”

胤禩点点头道“太子爷还惦记着你,叫我来看看,你需用什么东西。”

灵答应一下子抬起头来,刹那间,胤禩觉得她艳丽异常,像一整块和田白玉雕出来的仕女,只是苍白得令人不敢逼视。灵答应身上一颤,又低下了头,喃喃说道“真的三爷、九爷、十四爷都来看我,也说一样的话我什么也不需用什么都不缺了”

“太子爷说了,”胤禩按着想好了的思路沉吟道,“叫你好生保重。保重自己,说,你是聪明人”他打量牢房的环境,发现被褥床铺还是能住人的,知道康熙也不会要灵答应死了,又道“太子爷说,总有出头的一天”说着又打量她,却见灵答应哆嗦了一下,惊呼道“八爷,八爷,是真的”胤禩诧异地看了看她,问道“有假的吗还是你要太子爷亲自来看你”

灵答应没吱声,好一会儿,突然双膝一软跪下,手捂着眼,任泪水从指缝里往外淌着,颤声说道“是我的错当初不死,也为怕他说不明白,是我勾引的他”

“你”胤禩听着她凄厉的泣诉,觉得毛骨悚然,一阵阴风吹来竟浑身打了个寒颤,他一眯眼,笑得越发温润如玉“听着,你得活下去。我命你活下去我是八贤王”他镇定地说着,简直是恐怖的吓人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到这模样和形象不符合,便放缓了口气,又道“太子又复了,等你看着他登基,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灵答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抽搐着,几乎要瘫在地下。

胤禩微笑,眼里的光芒,宛若地狱的鬼火幽幽“你还有要问的吗”

灵答应上下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胤禩本想再刺激刺激她“你不问问,你的孩子吗”也怕再问话,她真的要受不住了,便起身出来,早见鄂尔泰已候在牢房外头,跟一个木头蜡像一般,见胤禩脸色煞白地出来,便问道

“爷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受凉了”

胤禩深呼吸一口,用力地摇摇头,示意鄂尔泰领着他出去。

又是一阵铁链的声音刺耳地响着,这次是锁门的。

胤禩在一阵疯狂喊叫声中出来地牢,许久才按捺住突突乱跳的心,来到鄂尔泰值班的小房间,拍了拍鄂尔泰肩头,说道“你坐下,听我说”鄂尔泰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包药和一叠银票,怔着道“八爷,你你”胤禩把药和银票递给鄂尔泰,温和说道“爷想救灵答应出去,你看可行不可行”

“”鄂尔泰瞳孔一缩。直视八贤王的目光“八爷,前头几位皇子爷前来,都说要用假死药,营救灵答应出去。奴才第一次吓得浑身一哆嗦,如今还是害怕。”

胤禩指着那包药,笑得越发温和,道“此药服下去两个时辰,和死人一样,你报她个暴病而亡,送左家庄化人场,那头的事由我来安排天衣无缝,你怕什么”

“八爷”

“办完之后,十万两银子,够你消受一生你还有其他要求,尽管提。”

鄂尔泰摇摇头,说道“奴才叫皇子爷们吓懵了。”

胤禩突然冷漠说道“你只说,答应不答应药和银票我留下。你看着办。办得好办不好没事,爷看重的是这份心。”说罢转身摆着方步迤逦而去。

走了几步远,隐隐听鄂尔泰轻声道“回八爷话奴才只忠于职守”

气得胤禩大步走回来,风度全无,挑眉质问他“鄂尔泰今天如果是四哥来找你,你也这样说”

鄂尔泰也梗着脖子,直视八贤王的眼睛“八爷,四爷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来找奴才”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

八爷从头凉到脚。

他被灵答应刚刚的模样,刚刚地牢的气氛引出来心里的戾气,他冲动了。他怎么能忘记了,鄂尔泰是谁

混账雍正的肱骨大臣

治理云贵、改土归流的功勋大臣,青史留名啊

这样一想,他心里的怒气更盛。八爷冷冷一笑,阴沉沉地看着他“鄂尔泰,你就不怕,爷将你调出去慎刑司爷甚至能打压的你一家,都抬不起来头。”

鄂尔泰一撩袍子,跪下来,低头道“八爷,您是八爷,这是您的权利。但是,看守灵答应,是奴才的职务。奴才死也不能答应。如果奴才的家人知道奴才没有办好差事,反而拿了银子,奴才相信,他们也不开心。”

“你就这么有信心对你的家人”胤禩看着他的目光,冷飕飕地冒着鬼气,一个小屋子都好似变成地狱,地牢。鄂尔泰却说“八爷,人心不能试探,不能猜疑。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哈哈哈哈哈”胤禩蓦然放声大笑。

“好一个鄂尔泰哈哈哈哈哈。”胤禩笑得很是癫狂。

鄂尔泰一直跪着,一动不动“请八爷,将东西都收回去。”

等到八爷的身影不见了,疯狂的笑声也听不见了,他慢慢地起身,因为跪久了,腿麻,一个踉跄。他扶着桌子站稳,目光望着虚空中的一点,良久没有说话。

四爷没有来找他。

十三爷也没有来找他。

他,很高兴。

他,也很骄傲。

八爷出来慎刑司,一肚子的火气没法发泄。怀里揣着的药物和银票,好似烈火一样地烧着他的理智。

他没有骑马,也没有骑车,一步一步地回来府邸。

在书房里用冷水泡澡,冰冷的水浸透皮肤,冷了骨头,这才是堪堪冷静下来。

混账雍正

八爷咬得嘴唇出血,鲜红的血珠在苍白的唇上,宛若一朵开到艳丽的地狱荼蘼之花。

八爷在宫中耳报神极多。四爷和太子在毓庆宫口角龃龉的事,一个时辰后便传入了耳朵。当然,就如今筛子一样的毓庆宫,有心的大臣们都知道了。

按胤禟的想法,他四哥就是出力不讨好,就应该不去管那个太子爷。可他也知道四哥的性子,牵扯到政务,必然是放下私人恩怨的。可他到底是不甘心,更是愤怒于太子的行为。几次密议,他都想让十四阿哥去找四哥说说,但胤禩却要“等着瞧瞧”。

他自己心里门儿清,四哥就等着自己去找那。

不说他对四哥的性子过于了解,四哥面对三哥和自己,一定不会偏于哪一方。从心理说,四哥是年长亲王,冷峻高傲,哦,这辈子是表面温和惫懒了,反正都是油盐不进的一个。如今大哥是光头阿哥,三哥又有了不雅的名声儿,如果二废太子,其实四哥已经是最有优势。

他需要警惕起来四哥了。

但是,这件事必须办了。

琢磨啊琢磨,康熙奉皇太后、带着妃嫔们,领着孙子孙女们去五台山礼佛去了,一个儿子女儿也没带着。胤禩等的上火,怎么也没想到,他最终,等来了三哥胤祉。

胤祉、胤禩、胤禟、胤俄、胤禵,哥五个一合计,一起想办法调走了鄂尔泰,康熙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很快从五台山发来手谕,调鄂尔泰回去了内务府。

太子也没有动静。

兄弟五个惴惴不安。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灵答应这头的事情办好了,但有关于噶礼和江南的事情,等了两个月,并没见四哥和太子再次闹起来的迹象。四哥调山东八十万石糙米赈济了苏北灾民,最终太子不光没有为难,还帮忙说话,还吩咐户部给山东送粮食过去,先替江苏还上。

噶礼开始摊丁入亩,太子也没有出头为难,而是接连保奏自己的门人黄兴玉,丁布、耿额、雅齐布,有的做将军,有的做江苏布政使,康熙对此,也是奏一本准一本各干各的,竟是互不侵扰。

眼见六月到来,老十三泡在户部,老十四在工部,连同胤祚、胤禟、甚至胤俄,都被四哥使唤的团团转。迎娶侧福晋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年家乃至汉军镶黄旗,马上都整个落到他们四哥手里了,都不见太子有动静。

八爷便觉纳闷,修书上奏康熙,说自己想要回刑部任事,认真地做好刑部的事情,康熙也准了。

“我们的太子爷,果然是跟在四哥后头,给自己人升官儿,拉拢江南人心那。”胤禵刚刚出去帮忙六哥接待外藩,还穿着片金缘石青金龙朝褂,金龙二层朝冠上衔红宝石东珠巍巍颤动他什么地方都像胤祥,只这一条却似他的同母胞兄胤禛,爱讲究。一见胤禩便笑道“汗阿玛年纪大了,大事不放手,小事都不管了。我正要来和八哥商量,接下来该做什么”

胤禩穿着酱色宁绸长袍,把玩着手中的檀香木竹扇,几个月不出门,在府里读书养闺女,养得自己十分好气色,越显得风流倜傥,儒雅端庄,沉吟良久,说道“我想举荐十四弟去兵部,不知道十四弟怎么想”

胤禵一愣。

没想到胤禩真要举荐自己。

如果是以前,胤禵一定大为激动。

可他跟着四哥出去一趟,已经沉稳不少。当下就感激地嬉笑“我真的没料到,八哥有此心意弟弟非常感激。但叫我这带兵部,说实话,汗颜自愧”

“你有治军之才,自愧什么。”胤禩稳稳重重说道,“四哥每天看似闲着,其实他每天读书,练习大字,教养孩子,事事都有章法。你随了四哥这一条,比大哥有耐心,文书工作也做得来。我们四哥苛刻这一条不可学,其余长处也不可泯灭呀”

正说着,便见胤俄胤禟一前一后进来,胤俄没进门便嚷嚷

“八哥一本上奏,老十四你就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彩头准保高兴得你几夜睡不着你得请客”

“九哥、十哥”胤禵笑着起身,因熟不拘礼,拱手作礼道“我目前在工部学习,挺好。兵部我还不敢进。”

胤禟笑道“这是怎么了真要赖在工部了我们是打小儿练武勉强强身健体,没有你的本事,要是有,绝对不将这好事让给你。”

几个兄弟略一打诨取笑,便又转入正题。胤禵把玩八哥的扇子拍着手心,说道“我听说,年羹尧和岳钟麒在川西剿匪,斩首级八千,过两年又要升官儿。这次四哥迎娶年家小嫂子,据说年家的嫁妆很是多。”

“我也想到这里了。”胤禩一笑说道,“说起来年羹尧,不是我们要挤着四哥和我们作对,是真的需要派个人到他行营里牵制他了。我们不是要学太子小家子气,也不是要四川兵权,派个人去,万一有什么事儿,也有一个消息。”

胤禟笑道“我也有点不放心。年羹尧,以前以为他是书生,没想到心狠手辣有能力,真的掌握住了四川大事。偏他家世好,不用贪污就有银子收拢人心。但是,”看向胤禩“他毕竟是四哥的人。”

胤俄听着苗头不大对,便笑道“是了四哥的好日子来了。我也要准备好一份贺礼。”

胤禵笑道“贺礼我都准备好了,保证四哥喜欢。”

胤禩一眯眼。

胤禟拿过来扇子,摇着扇子转而说道“太子如今真是换了个人。就之前刑部案卷的事情,十四弟一定想不到,刑部拟出一百八十七名枉法官员士绅名单,拿到毓庆宫,太子涂涂改改的,小太监王顺儿悄悄跟我说,添的都是我们的门人,去的都是他自己的门人如今我们的人哭天抹泪,太子的人步步高升还害得八哥被骂一顿,在家里窝了好几个月”说着,长长吁了一口气,看得出内心极不平静,额头的青筋都胀起老高。

“叫他使劲折腾”胤禩冷笑道,“我看他作孽作满,不定是个什么光景儿呢如今已有了谣言,说跟皇上现在活不成,跟太子将来活不成,瞧吧,后头还有热闹呢”

胤禟却还在沉思,说道“四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一摊乱糟糟的,他真不管了我们救出来灵答应,他也不管我们调走鄂尔泰,他也不吱声”

胤俄笑道“四哥能管什么调令是汗阿玛下的。”

“十哥说的对。”胤禵叹息说道,“四哥耿直的性子,他要说什么,也是直接去找汗阿玛,不会找我们。”

胤禩心想,四哥的心机厉害着那,一头不哼不哈地做事给汗阿玛看,寻我们的把柄,一头又预备砖头砸太子不叫的狼咬人最狠。

“最近的几件事情,看似办好了,但我们不能没一点防备首先,太子,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另有,刑部的档案管理,都还在十三弟的手里,这始终是一个地雷。”

想到胤祥始终不肯交档案,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靠这些档案,已经连扯出近二百名官员士绅被查办,焉知没有其他几个人苦苦想着,无奈从前在户部刑部办事太多,手条虽然都收回了,但与此关联的人事账目一时之间哪能全清楚了

胤禩想想去年,自从那日和顾问行、胤祥喝酒说档案,再到四哥老十三出京,老六留下搅合,越发觉得不对劲,一时却也没个头绪,不禁摇了摇头。

“老九,”胤禩显得沉着些,思索着说道,“档案不能再要了,老十三是个鬼精灵,他不肯交出来,越是逼他越是知道我们着急。还有老六那个七窍玲珑心的,现在可能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但这不是最需要着急的。老十三去年出京之前,将老刘的春兰楼档案扯出来,太子却按住了刑部没有动手,”

胤禟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吩咐老刘,要他千万小心。”

胤禩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胤禟“我总觉得要出事。你立即叫老刘出京,避居边境也行,他手头的东西,全都转送到老地方,严加看管。如今可能太子的人已经盯着老刘了,切记要小心小心小心另外,还是要给十四弟请命,去兵部。”

大哥从兵部退出来了,兵权绝对,绝对不能落到胤祥手里,上辈子最关键时刻吃的亏,胤禩一直记得。

胤禩的心思不能对他们任何一个说。如今上辈子的一个先知武器,可能要就此暴露,不由地对混账四哥和混账老十三恨得牙根痒痒

而他两个这番对话,胤俄如堕云雾中,胤禵却有点清楚。老刘十岁就跟着索额图的管家混,索额图弄的春兰楼,生意好的很,派出去的男男女女间谍无数,打探到的秘密更是多。曾经专门记载一个册子。这个册子没有落到太子手里,反而落到了胤禩的手里,这才是八爷拿捏满朝官员的秘密武器。胤禵对胤禩胤禟这一套是不以为然的,觉得都是四哥口中的小道道,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雍亲王府,如意居。听胤祚细细地说了刑部去年的各种动静,四爷立时气得面白如纸,一抬头,见邬思道和胤祥正在下大棋,文觉和尚坐在一边观战,便道“胤祥几时来的”

“我来一会了,”胤祥推棋笑道,“老邬,这盘棋和了。来时你正和六哥说话,我没惊动,跟着听一耳朵。”

四爷气道“万万没想到,事情这般发展。太子留下来的名单里,有我们之前就劝说远离的人,也有我二十年前稍作举荐,犯错的两个。还有孔家的那位,留在工部,被我派去管理作坊宿舍,太子又给调回来委以重任”这要是四爷的脾气,全都撵走

胤祥听得只笑,文觉也笑,胤祚也笑。许久,胤祚难得的也是严肃,女子一样秀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四哥“四哥,我今天来是想说,现在太子和老八争斗的重头戏,在春兰楼。太子不动春兰楼,老八着急,里头一定有猫腻。当然,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管。但是,我想要说的是,目前我们要下定决心了”

四爷“”

邬思道和文觉互看一眼,都觉得,确实是时候了。

胤祥还在思考刚刚听到的刑部细节,一声长叹道“姜宸英一个老名士,汗阿玛极赏识的,两袖清风真雅士,就因为之前八哥保过他,太子就敢夺他的职其他冤枉的官们多得很他还和汗阿玛保证说不报复我看不下去,你们坐着,我找他去”说着,起身便走。

“回来”胤祚生气。

“十三爷”邬思道也仰起脸喊道,“您这一去,祸事不小。”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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