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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怎么可能不做皇帝(清穿) 第158章 第 158 章修改

作者:痒痒鼠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1 21:50:56 来源:就爱谈小说

长夜, 就在这样的静谧和虫鸣中度过。胤祚在天明时分醒来,他的神色苍白, 一点笑容仿佛是尘埃里开出来的花朵, 沾染着风霜,又备受呵护地开着,轻轻道“四哥, 弟弟昨天来之前, 都安排好了,”

四爷睡梦中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你要不睡,起来领着孩子们去练功读书。”

胤祚的笑容实在微弱, 却又阳光雨露一般地带着红润“四哥不要弟弟去办, 四哥要怎么办那”

四爷困倦道“不要想这些。不睡就快起来。”在被子踢他一脚。

胤祚顽皮地笑一笑“我马上起来。”

四爷忍着困意,温声道“嗯。前几天给你四嫂她们调的香很好, 你看看解暑不。”

眼见胤祚起床,四爷睡意轻一点儿,拢着薄被,姿态放松地躺着睡回笼觉。苏培盛瞅着六爷一身练功服饰离开的身影, 揉了揉眼瞅着小厮们各自在院子里干活有条理,自己拿着拂尘打扫窗棂小榻香炉, 等四爷一觉醒来,迷糊地睁眼,他端着一杯漱口水上前,小声道“爷给六爷操心那。”他局促地搓着手, 脸色古怪万分,“爷方才觉着了吗六爷仿佛很开心呢。”

四爷忙按住他的手,低声嘱咐道“昨晚的事不要再提,免得六弟害羞。”

苏培盛微微红了眼圈, 六爷打小儿就习惯利用爷的心软,折腾自己要爷关注。这么大了还是一团孩子气。遂低声道“爷,我看六爷昨晚上的表情不同以往,只怕六爷还要闹着南下。”

四爷半坐起来,接过来漱口杯漱口,清晨的阳光明亮照耀的一粒粒灰尘清晰可见,他怅然想起的,是胤祚昨夜离开时哀戚而决绝的面容,胤祚的“抱负”又是什么呢胤祚的心事从来没有说过,也不会轻易提起,各人都有各人的心事啊

胤祚陪着孩子们练功读书,其实是孩子们照顾他,等四哥起来,一起用早膳,也见到了如今四九城传说中,四哥给四嫂特制的香。弘晖领着弟弟们制作的香珠,不禁失笑。

他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对于别人来说很热的夏日太阳,对于他来说正好。接过来小厮托盘里的一串香珠戴在手腕上,体会一会儿,钦佩道

“怪道世人都说,闷热潮湿的暑天开始了,这样的天气恰恰是品香消暑的好时节,最合时令的香当属备受当今雍亲王青睐的避暑香珠了。”

“六叔,阿玛就是宠着额涅呀。”弘曦慢悠悠的说着小大人的话,胤祚抬眼一瞧,他刚睡醒一觉的小样儿的迷瞪眼,身上一件大红鲤鱼的薄薄的可以看见肚子眼儿的长袍子,斜靠在玫瑰花丛中的长椅上,藕节一般的白胖胳膊上一串香珠搭在美人靠上,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虎头鞋上的水晶,那懒的不成样子。

胤祚一挑秀气的眉“小八呀,你怎么这么懒呀从实招来,是不是逃课出来的”

弘曦揉揉眼睛,三四岁孩子肉窝窝的小胖手软乎乎的可爱,说话很有模样儿“那老师讲课没有趣儿,不稀罕听。六叔,你看我鞋子上的水晶好看吗六叔,我就是要懒着,这就是我的福气呀。皇祖母说,当年阿玛也这么懒着。”

“水晶好看,和我们小八一样好看。你皇祖母和你说你阿玛懒绝对不可能。”胤祚失笑,起身坐到他头上一侧,伸手捏捏他挺直的鼻子。“六叔最聪明了。”弘曦一头滚到六叔怀里,脑袋在六叔身上蹭蹭,欢笑着“六叔,是九姑姑听皇祖母说的,九姑姑夸弘曦的。六叔,您来找阿玛,是不是有事情呀”

“六叔呀,就是不告诉你呀。你来猜一猜。猜对了,六叔送你一件宠物。”

弘曦滚圆的大眼睛亮亮的“六叔,祖母说你喜欢养蚂蚁,六叔,我也要。”

“你喜欢蚂蚁”胤祚不可思议“小八,就你懒成这样子能养蚂蚁”

弘曦鼓着胖脸不服气“六叔,就因为我懒,我才要养蚂蚁啊。蚂蚁勤快啊。”

胤祚人生第一次,无言以对。

一朵红色的花瓣儿落在他的胖脸上,胤祚瞅着小胖孩子理直气壮犯懒的模样,无声地笑。一只小白猫儿迈着优雅的猫步走来,敏捷地跳到弘曦身上,弘曦立即亲近地抱着他亲亲啾啾,猫儿也是懒洋洋的,在他身上翻着白肚皮,他就给猫儿不紧不慢地挠着。这会子倒是勤快了。

胤祚捏捏猫儿毛茸茸的黑色小爪子,一眯眼,问“养猫儿多好”

“猫儿是伙伴,家人。”弘曦对六叔做小鬼脸,那鬼脸,也是懒的。

胤祚不由地笑了出来。

“八阿哥八阿哥”远远的,有两道年轻女子的呼声传来,越来越近。胤祚抬头一看,两个身穿绿色旗袍的大丫鬟,一个是四哥南下带回来的阿娇,一个没在四嫂跟前见过,都是年轻貌美的,再一看,身边的两个小厮都低头红了脸,不由地一乐。

只见弘曦一骨碌爬起来,抱着猫儿尊重懒懒地唤道“阿娇,冬梅。”这是对长辈身边的丫鬟才有的态度。

两个绿色旗袍的丫鬟一前一后走近来,见到六爷和小厮们也在,忙福身行礼“给六爷请安。给八阿哥请安。”

胤祚点点头“嗯。起来。叫弘曦去读书”

“正是。”冬梅回答。府里规矩严格,年轻爷们、年轻的丫鬟一处最是要注意,两个丫鬟起身了也都不敢抬头。冬梅恭敬道“侧福晋点名没有看到八阿哥,要我们来找。”

“不要”弘曦脑袋一扭,抱着猫儿窝到六叔怀里哼哼“六叔,我不要听那王老头上课。”

胤祚护着小侄子咳嗽一声,问道“是不是王老师的课结束了这节课是哪一个老师”

冬梅“是江先生。”

弘曦的胖脸动一动。

胤祚揉揉他毛茸茸的桃心头“起来,去上课。”弘曦动一动哼一哼。真真是孩子。胤祚笑道“你再不去,你年额涅要亲自来抓你了哦。”

弘曦果然害怕了。年额涅还是很严格的。

“知道了。我去上课。六叔,等侄儿下课再来陪你哦。”

“好快去。”胤祚一巴掌拍在他圆滚滚的胖小屁股上。

“嗷”的一嗓子,弘曦双手松开猫儿,护着自己的屁股,一骨碌坐起来,迷瞪眼问两个丫鬟“真的是江老师”

“真的。弘曦阿哥。”

“好吧我就去听一听。”弘曦拖着小尾音,弯着胖腰抱着闹脾气喵喵叫的胖猫儿,胖墩墩地慢吞吞地迈着八字步,跟着两个丫鬟走了,口中还振振有词“不许骗我去上课哦,骗我的话,我要打人的哦。”

冬梅告饶“我的八爷哎,今天的课程表昨天就发下去了,哪来的骗你”

“哼哼”弘曦仰着小脑袋,又问“阿娇,我要学你的武功。”

“阿哥爷,学武功好。但奴婢的武功不适合您练习”

“八弟”一声嫩嫩的爆喝,紧跟着;“我就知道你逃学”弘昕冲过来一把拧住八弟的元宝耳朵。“七哥七哥”弘曦歪着脑袋忙讨饶。“我马上去上课。我乖呀。”“年额涅要丫鬟姐姐来找你,还给你打掩护,哼七哥我可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弘昕松了拧耳朵的手,抱着胖猫放到肩膀上,牵着弟弟的手,温和着胖脸学阿玛教导他们的样子“阿玛说王老师有大学问,你认真听就会喜欢”

接下去的谈话,胤祚就听不到了。他坐在长椅上靠着美人靠,看着弘曦走路和四哥一模一样的懒样子,无声地笑。

等到他们拐弯看不见身影了,胤祚摸着下巴不由地琢磨着,四哥的这些孩子,都教养的好,都是小机灵鬼儿。也幸亏他们跟着弘晖和弘时长大,年长的带着年幼的,一个照顾一个,对哥哥姐姐们都有尊重和佩服,一家尊长爱幼,和和睦睦的。

可人疼的小侄子们,亲阿玛偏疼姐姐妹妹们,可不要当哥哥姐姐的多疼着摇摇头,胤祚无奈地笑,抬起来手腕看着香珠串儿。弘晖做的,珠子不够圆润,一看就是新手之作。脑海里是前几天弘时拿着珠子给福晋,福晋惊喜地去和闺蜜们显摆儿子的孝顺,弘时“老气横秋”的嘀咕“阿玛,儿子现在给额涅做香珠,将来给媳妇儿做香珠,儿子任务好多呀。”直接喷笑出来。

胤祚起身,迈着八字步朝四哥书房来,状似随意地问身边的小厮“这香珠,今年你们四爷还送给谁了”

小厮李子红讨巧地笑“爷,奴才刚打听出来。皇上和皇太后、娘娘们宗室老王爷们老福晋们那里都送去了,几位爷家里都送去了,几个衙门也来人要,也送去了一些。”

“嗯”胤祚纳闷儿,“几个衙门也来要”

“爷,实在是夏天太热了,香珠效果好。而且,雍亲王府出来的,更是多大的体面和荣耀”

胤祚一眯眼。

香珠,顾名思义,用香粉调和制作的珠子。香串成可佩带把玩的芳香妙物,历来为人们所喜爱。“香珠出交趾,以泥香捏成小巴豆状,琉璃珠间之,彩丝贯之,作道人数珠,人好带之。”

对于爱香人士来说,暑天佩戴一串避暑香珠,阵阵清香,古意盎然,祛属醒神,身心安畅。禁中纳凉一节中就曾记载南宋时,皇室如何悬挂香珠读过夏天的悠闲情景

“架子两旁,各设金盆数十架,积雪如山;纱厨后先皆悬挂伽兰木、真腊龙涎等香珠百斛;蔗浆金碗,珍果玉壶,初不知人间有尘暑也。”

而康熙是喜欢顺从季节的人,该热就热。更认为亲近田园方是正道,最喜欢天然避暑胜地。但是一般人哪有他的条件专门去避暑于是,雍亲王专门为了四福晋,发明了一种香气,也是避暑神器避暑香珠,已经成为四九城乃至全大清大户人家里不可替代的避暑佳品。

“怪道人说闻香识人”胤祚自言自语。随着行走的动作,微风拂面,香珠的醇和香气时刻缭绕五感。香幽,香雅。抬手腕瞄一眼,闻一闻,别看这一串丑丑黑黢黢的其貌不扬,闻起来却是清凉怡人,回味有一丝丝甜韵,留香清雅。不经意间嗅到一丝凉意,身心舒畅。

他一脸开心的笑儿,一身香气地来到书房外间,发现他四哥正坐在竹林边,品评桌上的几瓶葡萄酒,一副要喝舍不得喝的模样,都没看见他进来。

“开这一瓶吧这一瓶胤禵喜欢。还是开这一瓶,胤祥喜欢,”

胤祚听着他四哥的自言自语,乐了。

“四哥,你要喜欢,都喝了。”

四爷一抬头,看见他,微微蹙眉地看着自己的面前的酒“西洋这些年送来许多葡萄酒。四哥最喜欢其中的三种桃仁葡萄药酒、肉桂葡萄药酒、罗斯玛丽诺葡萄药酒。可惜,路易十四国王说,这酒他那里也没有了,酿酒要看天气年份讲究机缘,今年法兰西送来的葡萄酒,就没有这个味道了。”

胤祚也早发现四哥其实很喜欢喝酒,尤其爱品美酒和收藏美酒,酿酒,当下瞅着桌上的三瓶酒,眉眼弯弯地笑“老十三和老十四要来就开这瓶罗斯玛丽诺葡萄药酒,他们喜欢不喜欢不管,弟弟喜欢。”

“好”四爷不纠结了,命令苏培盛“将剩下两瓶拿回去酒窖。”

“再搬来一张四哥设计的小香几。”胤祚扬声。

四爷乐了“一张小香几,胤禵也喜欢”看向犹豫的苏培盛“去吧。搬来剔红的那张。”

“嗻”苏培盛行礼跑了。

胤祚坐到四哥对面,眉眼弯弯地笑“是要老十四去办我早该想到的,四哥领着老十四南下出海,他却又进了兵部跟着老八越陷越深,还是要管一管只是四哥怎么要十四弟答应”

四爷瞅着大琴拿来的白玉酒杯,摇头又点头“换一套肚子大杯口微微收拢的玻璃杯,看厨房的夹心小饼做好了没再去要厨房做一份冰淇淋,不要给你们小主子们知道。你认为,他自己南下,可行”

“嗯我跟着”胤祚笑开了,好似一朵清晨沾着露珠的玫瑰花迎着太阳,“四哥,原来你是这个主意。四哥,今天还做冰淇淋上次欧洲使团来大清,送的路易十四国王定制冰淇淋小桶,我还没用过。”

“夹心饼专门给你做的,冰淇淋你不能吃。且看看十四弟怎么说。这事情还没问过汗阿玛。”四爷瞧着大琴开酒醒酒,很是谦虚。“老十四长大了,能力也高,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我还打算,要他带着十六弟和十七弟,都去见识见识。”

胤祚“”“谢谢四哥。我府上的厨子做的夹心饼就是差点儿味道。”胤祚拎起来玻璃酒壶,给四哥倒酒,眉眼笑着,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老十四。你四哥要使唤你,你自求多福。

是午后晚膳刚过,胤祥打马来了。来到书房见到冰淇淋就要吃,被四爷一瞪眼,只得先去洗漱净手,用了茶和奶汤,和六哥抢了几块夹心饼干,垫了肚子,缓过来这股热气,才能吃一口冰淇淋。

“四哥府上的厨子就是勤快,我府里的一套用具至今没有用过。”胤祥用玲珑优雅的雕玫瑰花小银勺子挖一口,味蕾瞬间舒爽,眼睛亮亮的看着四哥“四哥,这冰淇淋比我在理藩院用的,还软和适口。”

“法兰西的手艺不够好,做的不够绵软,硬的好似冰块。”胤祚瞥他一眼。胤祥立即嚷嚷“六哥你怎么知道你偷吃了”气得胤祚直接给他一个响亮的脑崩儿“我没吃过,还没见过”

胤祥嘿嘿笑。

路易国王送来的塞弗尔高足冰淇淋桶,细致繁复精致到要人眼花缭乱,那什么巴洛克风格,还和食盒一样分三层,用的时候上层放冰块降温,中层是冰淇淋,下层还是冰块。降温措施完美。胤祥瞅着这登峰造极的享受小桶,直乐“老路易的享受出了名了,我听说那凡尔赛宫经常宴请,大家富户花一万两银子就能进去和国王用餐,变相地收税。”

“不光是挖出来新贵族手里的金子银子,更是拉拢老贵族们老实地在凡尔赛宫享受,不要对他的统治指手画脚。”胤祚摇摇头。“可惜世人只知道老路易的奢靡。”

胤祚把玩手里的一个边缘钝圆的巴洛克风格银叉子,眯了眯眼“他自己喜欢直接用手吃东西,也禁止王子公主们使用叉子,还是被刺杀了。于是他规定,磨削凡尔赛宫所有餐桌上使用的刀叉尖,以防它们被作为武器。这就是优雅的由来。”

“嘿。他奢靡也是事实。”胤祥享受地用着冰淇淋,“人家赵匡胤是杯酒释兵权,他是天天宴会释兵权。花钱流水一般。好吧好吧,他优雅也是事实,这么大年纪还能登台跳芭蕾。我看十哥玩艺术这么多年,气质也变的优雅了。”

“这样一说,也有道理。”胤祚看向一边品酒的四哥,“恍然大悟”“四哥,这么一说,你这也是享受了。碗碟茶杯酒杯、放香片的香炉、香笼、香球都是自己设计的。工部的瓷器画作衣服,这两年大量出口,西洋人都对东方的留白艺术叹为天工。猫猫狗狗的小衣服,这几年都订单多了起来,都说四哥设计的好看。”

四爷“”

咳咳咳,胤祥瞅着四哥无辜的模样没忍住,要笑嘴里有冰淇淋,不笑忍不住,等他憋笑地咽下去,放声大笑。

“四哥,你这也是和路易国王,异曲同工了。怪不得路易国王上个月来信说,四哥奸诈,他好不容易从贵族们手里收上来的税赋,花给大清国越来越多。哈哈哈哈哈。”

四爷的小眼神宛若冬天森林里的小鹿纯真,一摊手“我和他说,鼠疫过去了,能洗澡了,他就是要一年洗一次。每年进口大清国的香水是最大的开支。”

哈哈哈哈

胤祥太乐了。

“我进了户部才知道,四哥这些年,通过床、瓷器、怀表等等,要大户人家使劲地掏银子。昨天的地方邸报上还有人说,大清的大户人家都认为,他们一个夏天的花费都花给工部了,即使工部出来的香珠不如雍亲王府的,还是一进店铺就被抢光。”

四爷脸一肃“四哥这是丰富大清人的生活。生活就是要这样五感俱全,耳朵里听着佳音,鼻子里闻着香气,吃的干净,睡的香甜。”

“是是是。”胤祚胤祥一起笑着,不一会儿,胤禄、胤礼也来了。互相行礼重新落座,兄弟两个去简单洗漱了,坐下来用着酸梅汤,一脸止不住的笑儿“哥哥们说什么这么开心”

胤祥眉眼含笑,略大声道“说你们四哥要变成艺术家了,弹琴听雨玩香瓷器样样俱全,偏比别人多能一样儿,自己会设计。”

兄弟两个一听就笑,胤禄笑道“这话对。我们来的路上在茶楼里喝茶,听到有个读书人掰手指头数数,睡得床是工部的,老父亲还分期付款了;用的香是工部的,今早去店铺抢购的;用的碗碟瓷器是工部的,就是有腔调;家里的哈巴狗儿夏天剃毛了不好看,穿的衣服是工部作坊做的”

“我在心里暗暗骄傲,都是四哥折腾出来的。”胤禄眼馋地看一眼六哥面前的夹心饼,十三哥碗里的冰淇淋,不舍地看向四哥“四哥,”

四爷“都有。歇一歇,垫垫胃。”

“哎。”

小哥俩兴奋地答应着,跟着四哥吃吃喝喝,说着最近的趣事儿。

是夜幕来临时,老十四先打马而至。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书房院子,一见两个哥哥便打千儿行礼“弟弟给四哥请安,给六哥请安,给十三哥请安。”

四爷扬手请他起来,又叫苏培盛看茶,一边胤禄和胤礼给他请安,兄弟们重新落座,胤禵第一眼看到四爷面前放香炉的剔红小香几。

“四哥,这就是你上次画图做出来的”胤禵擦手的时候就忍不住问。

“你喜欢送给你了。”四爷很大方。

“谢谢四哥。”胤禵银珠子一转“四哥,这剔红的,只有一张”

“你要几张”

“嘿嘿,一张就够了。”胤禵瞄着胤祥,胤祥给他一个大大的大白眼。他还是高兴一张,我的没有你的份儿

“这些年,大清需要的文房四宝和书本等等,国内生产的不够,不少从日本和高丽购买,日本的书房之物也进入大清,有人说这种小几以“倭制”最佳。二尺长、几面上呈现有金片、银片嵌的花鸟树石图案,四足以及两侧的横档则涂以金泥。摆在书斋中,其上安置炉瓶三事,正读的一两件书卷册子,也或者陈列清雅玩物,都显得特有气质。但,都没有四哥的这个玲珑精致呀。”胤禵蹲下来观察这件翘头小香几,摩挲他细腻的木头手感,爱不释手。目光瞄着他十三哥,越发地显摆。

胤祥心里暗笑,品茶的空挡一挑眉,“不甘心”地反驳“去年我们在江南见到的,吴中本地出品的“朱色小几”,袖珍的仅有一尺宽,甚至有才五六寸的袖珍小物,很是精美。供奉佛像、佛龛,安置小巧古董、香炉,焚香熏室,承托花瓶,以供清玩,甚快眼目,也挺好。”

胤禵还给他一个大白眼“凡是小几,无不美材精工,务求华贵,但是四哥的这个,小香几的几面只有六七寸的面积,高仅二三寸,几面之下设有抽屉。四个矮腿的中部挖空,几面上的相应位置则开有透眼,由此形成香匙、香箸的插管。几面上仅仅放置一个小香炉,香盒则隐藏在几面下的抽屉里。你可有见过”说着话,一样样地演示显摆。

“那谁叫我们四哥是个热情十足的业余设计师那,四哥总在琢磨把周围的物品弄出些新巧花样。”胤祥真有点眼馋了,瞅着四哥“四哥,我也要。”

“四哥只有一个。给我了”胤禵好似战胜的大将军。

胤祥嫌弃地看他一眼“我当哥哥的就让你一回。”

“哼”胤禵志满意得。“四哥给我的,不是你让的,不过我当弟弟的,就让你一回。”

胤祥怒瞪他一眼,猛地起身去抢他的那一份冰淇淋

胤禵一见,忙去护着“我的我的”

“你有小几了,喝酸梅汤就好了。”

好嘛,哥俩又开始打了。

胤禄和胤礼习惯了,装乖地一个泡茶,一个倒酒。

胤祚微微一笑,隐晦地同情十四弟一眼。

四爷躺在摇椅上,接过来胤礼送上来的酒杯,悠闲地品酒,很有规律地摇着摇椅。

事后胤禵回忆,他心里也是闪过一丝丝“警惕”的。可是四哥送了他一张小香几,还开了平时舍不得喝的葡萄酒,还做了冰淇淋,还拿出来珍藏的狮峰龙井,他真有点飘了。

华灯初上,清风明月、花影重重的,微醺的哥几个在一起说话儿,孩子们在院子里乘凉玩游戏,四爷瞅着可爱的十四弟,微笑道“四哥和你六哥都是大闲人了,十四弟如今意气风发呀。”

胤禵胸有成竹地一拍胸膛“弟弟意气风发,就是哥哥们的意气风发。弟弟永远是哥哥们的弟弟。”

四爷端详他“十四弟这话我就不懂了。”

胤禵眼珠一转,道“今早派王之鼎来找弟弟虽没有说什么,但弟弟也隐约猜到一些。今日见四哥虽居山庄之远却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弟弟就更有数了。”

果然是个小人精四爷笑意渐深,道“四哥邀请十四弟来品酒,十四弟此来又是为何呢”

胤禵道“弟弟是来恭贺四哥心愿必可达成。”

“十四弟何出此言”

“弟弟打小儿跟在哥哥们身边,虽然愚笨,但哥哥们想些什么也能揣测几分。当日汗阿玛离开北京西巡,对京城的事情看似不管不问,其实,是要用西部兵马压制江南吧。汗阿玛和四哥配合默契,”

四爷打断他,微微眯了眼道“汗阿玛只是看似不管不问你可别糊弄我们两个远居田园的哥哥。”

“弟弟不敢,”他欠身道“江南的动作这么大,太子殿下不停地朝江南塞人,汗阿玛也因为各种原因宠着太子殿下。可是就因为江南如今的变故,太子和八哥的人手都为了四哥的目标行动,弟弟方才猜到。”他的目光微微一沉,道“四哥可知,汗阿玛为什么这两年都在外头游玩四哥可知道,汗阿玛为什么对京城的动作不管不问四哥又知道,汗阿玛除了为了太子整顿朝堂,一直以来,还为了谁的事情布局筹谋”

胤禵的一连串发问,四爷未必不晓得是指谁,然而暗暗忖度自己在汗阿玛心里,竟有这样的分量么四爷是不相信的。胤禵这样说,未必没有他的私心在里头讨好。何况这小子进了兵部和官儿们天天混一起打嘴仗,越发做人圆滑。

“若不是疼爱四哥,以汗阿玛的修养、一贯的作风又怎会到西部巡视至今未归纵然要给太子殿下和八哥机会以此巩固势力,汗阿玛也不致于如此纵容。”胤禵晃着酒杯,看着上好的葡萄酒液挂在杯壁上的痕迹,低眉敛容,“若非四哥一直以来的孤臣举动,汗阿玛又怎么会重用八哥”

四爷森森打断,齿间迸出的语句清凌如碎冰“从前的事,不必再提了。”

胤禵微微蹙眉,看向四哥道“四哥”

四爷知道他犯疑问了,刚养出来一点点肉的俊脸上转了愁困的神色“总是四哥的脾气改变不了了。以前是那样,现在还是。如今江南闹成这样,四哥很是忧心不安。”

胤禵觑着眼叹气道“弟弟也看出来了。江南的形势,不大妙。但是,应该能达成当日四哥的计划。”

四爷假意地用袖子拭了拭眼角,苦苦道“四哥在江南看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景,怎么能不管十四弟也是亲眼所见,哎。”四爷眼睛含泪地望着胤禵,唏嘘道“若此生有福气完成去年江南未了的心愿,四哥也满足了。倒是需要十四弟成全。”四爷停一停,“只是世事无常,十四弟如今风云跃起,只怕早忘了四哥这个人了”

胤禵忙道“四哥言重了。四哥你是亲王,弟弟对比四哥算得什么弟弟既然知道四哥关心江南情况,若没有把握,也不敢来见四哥。”他停一停,“其实自四哥从江南回来之后,汗阿玛心里也不大快活。虽然因为太子殿下和八哥,对政务不管不问,可是心里却十分惦记。方才四哥说汗阿玛看重太子殿下和八哥,对弟弟挺好。可是,汗阿玛几次和弟弟通信,询问的都是四哥的事情,就怕四哥报喜不报忧,担心四哥受不住夏天酷暑。”

“弟弟听说,汗阿玛远在西部,每次和大臣们商议事情,都会念叨四哥。说要是四哥在,会怎么做。”胤禵觑一觑四哥的神色,道“汗阿玛天子之威,除了太子殿下,何曾这般念过其他儿子其实四哥往细里想就明白。若不是汗阿玛默许,即便有噶礼大力操办,那江南的摊丁入亩,能施行起来吗”胤禵的神色缓缓沉下去,亦有些动容,深深看了四哥一眼,“汗阿玛对四哥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是维护的。”

胤禵缓缓挑破康熙和四爷之间的些许父子脉络,四爷心里不是不震动的。然而,也只有震动而已。

四爷轻声道“汗阿玛也只是支持四哥的事情而已。”四爷微微蹙眉,按捺住心底的萧飒之意,道“汗阿玛心底唯一的儿子”

胤禵垂着眼睑道“四哥心知肚明,那个儿子在汗阿玛心中是何等分量。少年夫妻,不是后来人可以相较的。少年夫妻的妻子一方难产去世,做夫君的本就对孩子疼之入骨。更何况,这么多年亲密无间的父子之情要弟弟来说,汗阿玛对四哥的疼爱也是疼爱,对每一个孩子的疼爱都是疼爱。无需计较。”

四爷沉静着气息,不让它表现出来。十个手指头伸出来有长短。汗阿玛的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他不能去回想,这是怎样一句踏尽除太子外其余儿子们自尊的残忍的话。

胤禵见四哥默默,闷头喝了一口酒,美酒醉人人更醉人,继续道“弟弟出生的晚不知道,但八哥一直说,四哥才是汗阿玛最疼的一个。四哥,您看看弟弟,弟弟那一次在木兰,真想死在汗阿玛面前算了。既然是凑数的,活着做什么那”

承德山庄,这个地名瞬间拨动了四爷的心弦。体元主人的印章,到底是谁的手笔那

四爷静一静神,老八应该从来不会骗自己的,然而即便他不会,有些事四爷也一定要确定一番。四爷深深吸一口气,或许还可以不用按眼下的步骤走下去。

四爷挤出一抹轻微的笑容,“说起来承德山庄,四哥也是难过。每每午夜梦回,都不忍心去回忆。当时呀,四哥真吓到了,真怕胤祥和大哥、二哥一起都被圈禁了。”

胤禵的神情倏然被冻住,喉头溢出一丝呜咽“不瞒四哥说,弟弟也是害怕。谁能想到那雷霆之怒,雷霆之怒,原来是那个样子可怖”胤禵略略几句将当时的心情提过,又道“偏偏这些事情,如今都只能憋在心里了,以后谁也不能说了,历史上也没有一点痕迹了。弟弟如今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过去了,都和以前一样。”

帝王对儿子们的雷霆之怒哪怕四爷早就知道,哪怕四爷也曾经给过别人这样的“雷霆之怒”,如今听胤禵说出来这份恐惧,心口亦是剧烈一痛,痛得几乎要弯下腰来。胤祚眼见不对,忙捧了茶上来道“四哥喝醉了,喝口茶再说。”又好哥哥地看一眼胤禵,轻声道“都过去了。”

胤禵默默地喝酒,也不言语,只把目光有意无意拂过他十三哥的脸庞,恍若无事一般。

滚热的茶水流淌过喉咙如火灼一般,四爷极力抑制住心神,强自镇定道“大哥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

胤禵叹道“是啊前两年大哥还说,他很是喜欢去打仗,去西部,去草原跑马。海东青飞在天上才是海东青。汗阿玛也说大哥是坐不住的性子。偏偏大哥好不容易在兵部熬出来了,,若大哥如今还在兵部多好,我想去打仗,我刚就忍不住和四哥说,我进了兵部才知道兵部的难处,压根不是管打仗的,就是管杂事的,都是文官儿在扯嘴皮子。大哥,大哥,如今不知道怎么伤心那。昨儿收到额涅的信,额涅也叮嘱说,要我办差千万小心着。”

海东青飞在天上才是海东青四爷下意识地看向和弟弟们说话的老十三,只是无言。

胤禵的年纪也不大,刚有二十出头,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呆住桀骜不驯。此刻这样面容愁苦地耷拉下眉毛,也是越发显出少年意气风发。四爷心下有一丝丝不忍,轻轻望了胤祚一眼,他却是面无表情,安然坐在自己身旁。

胤禵叹了口气道“江南的摊丁入亩有了开始,弟弟也高兴,为国为民的大好事,要门人都全力配合,甚至有的江南亲友家庭闹出来纠纷,也给管着。四哥你不知道,这次噶礼的行动闹出来多少事情。清查顾家的土地,那顾家的大房和二房先打了起来,大房说,他爹偏心,居然多给二房两个庄子。二房说,他娘偏心,居然多给大房三个花圃园子。家家户户都闹,不同房的闹,不同支的闹,那同支系同房的,又有子女们闹,妻妾们闹为了这些事,汗阿玛也叹息好多回了,大臣们劝说着,可汗阿玛只不听劝,对这些家族的闹腾很是有感触。或许等汗阿玛回来,见四哥将事情办好了,心情能好一点儿。”

四爷简直闻所未闻,吃惊道“一家子先闹起来”

胤禵忧心道“是呀,都想不到的事情。”

四爷只能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胤禵愁眉不展,焦心道“江南的事情还好说,可我们的太子爷如今太子妃嫂嫂也没有心力去管毓庆宫的事情,只能吩咐了敬事房不许闲杂女子有孕。”胤禵长长地叹息了一句,“这些事情,四哥哪里想得到都是我在八哥跟前听一耳朵。我眼瞧着,汗阿玛还是重视四哥的事情,只是汗阿玛的身体,不允许他劳累,更不能动气伤心了,汗阿玛也是心里苦”他拿眼瞧着他四哥,只等他四哥自己开口。

四爷怅然叹息了一句,仿佛无尽的委屈、伤心、孤单与伤感都叹了进去,良久方道“我纵然是为国为民,可若江南这件事办不成,四哥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汗阿玛还有十四弟说起来的,汗阿玛对四哥的维护之情,更叫四哥无地自容,原先想去找汗阿玛请罪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胤禵唇角微动,抿了一口酒,道“弟弟虽然旁观,却也清楚。四哥这些年的辛苦,汗阿玛又怎么不看在眼里以前弟弟愤愤不平,现在弟弟发现,哪一个儿子做了什么,汗阿玛其实都记着小本本那。”胤禵低头片刻,他是真的有几分醉意了,苦笑道“其实四哥不用担心,弟弟认为一定能成。这些日子,弟弟在兵部,方发觉人事艰难,西部当年打仗留下来的备用粮库,很多都废弃了,弟弟着急,可是户部说兵部管,兵部说户部管,弟弟进了兵部,束手束脚,至于实权如今弟弟可算知道大哥当年的难处。弟弟倒是想问四哥,有没有弟弟能帮四哥做的,尽管说。”

四爷掏出来小糯米亲手做的手绢点一点眼角,唏嘘道“难为十四弟想着四哥,如果有十四弟帮忙,四哥对江南的情况更有把握,只是这事不容易办。”

胤禵开心地眯眼一乐,笑道“江南的情况,四哥真不用担心,看着艰难,未必十分艰难。上次年羹尧带兵北上的那件事,弟弟也给按下去了。弟弟如今,也就这点文书的事务了。”

四爷半是感谢半是叹息“十四弟,眼下四哥烧起来大火了,木柴不够了,捉襟见肘,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胤禵笑得气定神闲,还颇有得意,他确实应该得意,他四哥啊,和他说这样软和的话那,还需要他的帮助那。

“弟弟是帮四哥,也是帮弟弟自己。虽然四哥现在身在田园做个闲王说句实话,当时四哥若不做孤臣,其余兄弟包括八哥谁也无法在群臣面前冒头四哥一直是弟弟最崇拜的四哥”说罢一仰头,激昂道“四哥有事说就是,只要弟弟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弟弟还要感谢四哥,给弟弟找一些事情做你。弟弟也想给江南百姓出点力气。”

四爷“嗯”了一声,无奈地妥协且欣慰地说道“好吧。十四弟长大了,能给四哥分忧了。四哥就直言了。四哥打算,去和汗阿玛说一说,要你六哥南下一趟,你六哥还没见过大海那,夏天热,他也受不住,秋天也不去木兰。可是四哥不放心你六哥一个人,江南乱着,想要十四弟陪着走一趟。”

胤禵“六哥去游山玩水”我跟去做保护,不是,做保姆列祖列宗在上,胤禵有两个哥哥,这辈子是什么命啊

眼见胤禵有点傻了,四爷不大明白,笑道“江南情势不大好,你顺便去看看。还有胤禄和胤礼。胤禄你知道,他外公和李煦、曹寅的关系都特别好,在江南也能帮你一二。胤礼还小,跟着去见识见识一点事情,也能帮你跑跑腿。”

这下胤禵明白了

都是借口。

“江南情势不大好,你顺便去看看。”才是重点

胤禵瞬间心情大好,笑得宛若夏花一般灿烂,在月色下一口白牙宛若盛开的白玉兰。

“四哥放心。弟弟一定完成任务”帮四哥解决问题开心起来,南下脱离兵部的旋涡八哥的掣肘,办差立功,拉拢江南士绅胤禵的整个人都发光了,比月亮还亮

胤祚起身走了两步,轻声道“天色不早了,十四弟今晚上住在庄子上,还是回去”

胤禵微微一笑,向他六哥高兴且激动地说道“天那么黑了,我住下明天再回去。”说着接过来苏培盛手里的披风给六哥披上,“六哥你放心,弟弟一路上一定照顾好你,看山看水看美人儿,都成。”

三天后,康熙的回复就送来了,恰好胤祚、胤禵等兄弟都在,胤祚坐在门边,一眼看到外头的人影,言道“是汗阿玛跟前的李德全。”

李德全打扮得利索,一身骑马装,满身都是奔波的劳累,行礼道“皇上叫奴才说,后日正午,有海神娘娘出海,若来得及,明天就出发。”说罢又指着身边侍卫放下的三个筐子道“这是皇上、皇太后、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送来的。”再从怀里掏出来一叠子信件“这是给阿哥爷们的信。”

李德全走后,四爷自己拿着小刀,隔开绳子看看筐子里的东西,山西红枣、小米、核桃、干台蘑、大同黄花菜大多是给胤祚保养身体用的。招手让胤祚过来看看,取出下面几件酥沙不皮,甜而不腻的滋补闻喜煮饼,感叹道“汗阿玛担心六弟。闻喜煮饼是你那次去西部打仗,最喜欢吃的饼子。连颜色、花样都是你素日喜欢的。”

胤禵等兄弟都看六哥一起出去打仗就是不一样啊。这么久的事情汗阿玛还记得。胤祥眯眼道“六哥,十年多了。”胤祚微微一笑,那笑容亦淡得像闻喜煮饼一般香甜,道“是啊,所以你们年轻的,成长起来了,也要记得我们年长哥哥们的功劳”

年轻弟弟们齐齐给他做鬼脸,胤禵倔强道“等着,我们也会去打仗的”

“没有打过仗的都这样想建功立业。我巴不得天下太平永远没有战争。”胤祚的眼前是西征的一场场战事,去世的将士们,担心粮草挂心敌袭日夜难安的煎熬,他把食材都理一理,道“干饼子刺嗓子,开水没煮开就泡馒头的滋味儿,你们呀,不知道。”

四爷微微颔首,望向窗外的三伏天盛景,花开如醉,漫天盈地,四爷的心底却刀光剑影如斯。“十四弟的意思我晓得,未来都不定。先将手头的事情做好。”嘴角漫起一缕连自己也不能察觉的冷笑,“江南,海洋,估计都等着你们。”

胤祚默默良久,夏光如云霞,枝头的玫瑰花火红似锦,映得兄弟六个的面容皆是充满希翼。

胤祚将筐子再次封好,哑着嗓子道“那日听十四弟说起汗阿玛对儿女们的心意,我在一边听着,都难过。”

“汗阿玛是汗阿玛。”四爷平静微笑,“反正汗阿玛是疼二哥的,我们都长大了,不吃这个醋了。”佛珠串儿在手上划过稀薄的痛楚,“打小儿四哥就不平,能怎么办二哥是二哥。”

胤祚温和的目光锁在四哥身上,轻声道“可是十四弟说的一刹那,四哥明明眉心微动,明明是动了情绪。再长大,也是汗阿玛的孩子,该吃醋还是吃醋。”

四爷仔细体味自己两辈子和老父亲的父子之前,察觉弟弟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轻声道“当时动了情绪,又如何人生总有风雨,时间总是朝前走。该是怎么样还怎么样孝顺就是。”四爷敛容,明朗道“那是我们的汗阿玛,你能怎么办”

胤祥、胤禵、胤禄、胤礼都默不作声,尤其胤禄。当日里被太子打伤成那样,要不是四哥,一条命要去了一半儿,可是汗阿玛一直未发一言。不怨吗他做不到啊。

胤祚凝神片刻,瞄胤禄一眼,无限复杂地说道“汗阿玛年纪大了,有汗阿玛在,我们有的抱怨,有的依靠。这就是最大的福气。”瞅着几个筐子眼圈一红,“除了父母兄弟姐妹,天底下还有谁这样惦记着”

几个兄弟都是动容,低了头,掩饰眼里的泪意。

四爷微微一笑,仰起头,平静地望着庭前落花,一一随风飘向大地。

第二天四爷起的早,不过淡淡松散了头发随意披着,早起用前两日就预备好的沉香水梳理了头发,乌发间不经意就染了隐约的沉香气味。

年侧福晋认真帮四爷梳理着头发,一下又一下。四爷闭着眼睛,感觉梳齿划过头皮时轻微的酥栗,又是活着才有的感觉。忽然,年侧福晋手一停,低身伏到他膝上,声音微微发颤,“爷,我害怕。”

四爷的手拂过她松松挽起的发髻,轻声道“怕什么”

年侧福晋的发丝柔软如丝缎,叫人心生怜“我听说了江南的事情,我怕爷今朝不能成功,但要是成功了,以后的路只怕更险更难走。我前思后想,总是害怕。”

年侧福晋的手涔涔发凉,冒着一点冷汗。四爷沉住自己的心神,反手握住她的手,定定道“这是必须走的一条路。所以,爷只会让自己一直走下去。”

害怕么四爷未尝不害怕。上辈子摊丁入亩成功了,付出的代价何其惨烈。只是如果害怕有用的话,天下的事只消都把自己捂在宅子里逃避就能解决。人生若能这样简单,也就不是活人的一生了。

四爷穿上一件新的天蓝色缂丝长袍,苏州织造局送来的纱质的料子,微微有些冰蚕丝的凉意,绣着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银线绣了疏疏的海水云纹,只为在阳光下时反射一点轻灵的光泽。里头穿一件雪白的茧绸中衣,也裁制的贴身飘逸。

年侧福晋担心又害羞地给他打理衣服,自己亲手裁纸,一针一线密密缝制出来的衣服,穿在夫婿的身上,要她心生隐秘的自己也不明白的窃喜,红着脸小声问“爷穿着怎么样爷在庄子里,不需要正式服饰,可也不好太简单了。”

四爷微笑“很好。怎么样爷都喜欢。只是做针线辛苦,注意着不要费眼睛。”而且,也唯有这样的颜色料子,才能显出一夜没睡好的消瘦姿态。

年侧福晋心疼地看着爷瘦削的面颊,娇嗔道“爷,你休假也不一定穿的素呀,爷穿大红好看,好多人想穿穿不出来那。我两个哥哥就是。”

四爷点头“有道理。男子穿红,女子穿蓝,煞是精神好看。”出来寝室,见到丫鬟在打扫年侧福晋念佛的佛龛。四爷默然。人都说观音慈悲,慈眉善目,最是普度众生。其实,神灵都是高立云端看尽人间悲喜离合。

外头已经隐隐闻得呼喊之声,不用去想也知道定是孩子们要去城里送行的闹腾了。年侧福晋在旁关心地笑道“刚传来的消息,说廉郡王昨儿连夜给整理出来的出行依仗,端的是金银焕彩,珠宝争辉,真真是显赫得不得了。”

四爷心下很是平静。

太皇太后曾经说,佛祖有金刚怒目,菩萨是普度众生,人却是最幸福的,天生有神仙保护着。四爷却是知道,人间所有的,有关于神仙佛祖上帝救苦救难的美梦和希翼都是一地狼藉。

人只能自己度自己,靠一己之身去保全。

所以,太皇太后,请你原谅胤禛,原谅胤禛的不得已,原谅胤禛要再度眼睁睁地看着废太子。

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两只眼睛里湿凉一片。却是苏培盛的声音“爷,马匹都准备好了。”

四爷慢慢地走着,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每天用经文的梵音压抑住心底的戾气,他装也装不出来老八的笑脸迎人,冰冷地拒人千里之外,默默地办差,反而是最合适的。西山上清晨的风有点冷,迎着山风翻身上马,凉劲的山风拂面而来,四爷的头脑中有冰冷的情意。恍惚想起上辈子争皇位的路上,那时失去大势失去十三弟前途一片晦暗,再难过,心里也总是有对父母的期盼的。而这辈子,当真是半分也没有了。人生种种,千回百转,可能,就是不抱有期待平常心对之,方是正道。

骑着马,护着四福晋和孩子们的马车,四爷一行人进来四九城的紫禁城,午门口。举目见五色九龙伞迎风招扬,昨天老父亲信里亲自叮嘱特赐的出行仪仗之一,胤禵正在和他六嫂说话,在看见四哥的一瞬,目光分明晃了几晃,驻步不前。

胤禵昨天看完老父亲和老母亲的信件,那真是心里头什么滋味儿都有。

老父亲要他照顾好他六哥,照顾好两个弟弟,顺便关注江南事情发展,有问题及时汇报,他还没发觉。

老母亲那满信纸都是眼泪,眼泪干涸后的字儿都看不清了。反正就是两句,办差要听四哥的话。出门要照顾好六哥。四哥不能担心江南最好长胖一点儿,六哥不能掉一根头发蹭破一点油皮,反正不管哪一个哥哥出事,她都要受不住地,在五台山直接去见佛祖。

又是眼泪又是命令又是威胁的,胤禵方觉得,自己可能被四哥坑了。

更有昨晚上八哥九哥十哥等人一起半真半假地取笑他“这果然是一母同胞啊。四哥南下你护着,六哥去看大海,你也要去护着。”

就连十四福晋都一夜里不停地叹气“爷,虽然我会想念你,但是你的兄弟情意,要我太感动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六哥。六嫂和弘时下午拉着我哭了一下午那。说六哥这辈子就是羡慕别人跟着汗阿玛走南闯北的”

今天一大早见到六嫂和弘时,母子两个眼泪汪汪的,送给他一本书一样的注意事项,都是他六哥的衣食住行。不能喝冷的,但也不能吃热的,不管什么都要温和的,注意温度,对了,还附带温度计等等一马车几大箱子。

胤禵真懵了。

照顾好六哥是应该的。可是,他好像,是去办差的

可他此刻瞧着四哥满眼送行不舍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从他有记忆起,德妃就一门心思地关注六哥的身体情况,天天担心四哥顽皮打架得罪人,他都习惯了。而且,这样人前露脸的实事办差立功劳,也就四哥想着他了。

四爷微微一笑,向身边的胤祚胤祥道“六弟十三弟,我感激好似做梦一样。总好像看着十四弟成长起来了。”

胤祥背向胤禵,伸手给四哥紧一紧披风,心疼道“四哥,你昨天没有睡好,天气阴了,可能要下雨。”他转身,笑眯眯地瞧见十四弟一杆标枪地站在面前,惊讶地叫道“十四弟,你果然长大了,都和我一样高了。”

胤禵一听这话来气了“我早就和你一样高了。十八窜一窜”

胤祚一手握住福晋的手,一手握住弘时的手,眉眼平静地笑。

四爷依旧是恍惚的神情,冷风卷起长袍的宽袖飘扬若水,在明晃晃的日色反耀一点银灿的光泽,益发显得整个人飘忽如在梦中“六弟十三弟,我好想做梦一样,你们也在做梦吗我记得,十四弟呀,胖嘟嘟地在奶嬷嬷的怀里,一手放在嘴巴里,奶嬷嬷说这是哥子。他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我。”

胤祥忍住心里疯狂的大笑,死命地掐一掐四哥的手“四哥,的确是十四弟长大了。我可不想承认他长高了,一直骗你那。”

“是么”四爷淡淡地扬一扬嘴角,伸手去抚十四弟棱角分明桀骜不驯的脸,缓缓道“十四弟,你果然是大清的海东青。”

四爷情真意切,已经要眼睛蓄出来眼泪,胤祥惊呼着伸手扶着四哥,胤禵一步上前已经伸臂紧紧地扶着四哥的肩膀,发誓一样地唤“四哥,弟弟长大了四哥都放心”

长大了的十四弟,不再是以前的胖嘟嘟的十四弟。

可能这辈子,此刻他的眼里,自己这个亲哥,也不是他记忆里的亲哥吧。

四爷对上辈子那个,长大的却又一辈子没有长大的熊孩子十四弟,总是感情复杂的。

他缓缓闭上双目,明明已经决定了。这样突然送行的场面,心中竟还有一丝微微的抽痛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风大了起来,真要下雨的样子,周围各色香氛味道,眼泪的味道,哭泣声,说话声,和庄子上的清净大不一样,四爷一时不习惯,咳嗽了两声。胤禵瞧着也低头嘶哑咳嗽的六哥,蓦然心生一种舍我其谁的责任感突然间,他好似理解了母亲一直以来的担忧,甚至七姐姐出嫁前的叮嘱,这两个哥哥,都是爱折腾的偏偏照顾不好自己,都需要他的照顾啊。

胤禵双手握住四哥的手,紧张道“四哥,今天天气冷,真要下雨了。你该坐马车来。”转头责备看向弘晖“照顾好你阿玛。遇到天气不好坐轿子或者马车。”

弘晖看着他阿玛急得抹汗“早上说今天天气冷,阿玛说早早见到十四叔,多说几句话,骑马快一点。”

胤禵越发感动了,看向胤祥道“我离开北京,你多去看着四哥。”

胤祥的语气有些悲切,哽咽道“你们今天就走,四哥昨天哪里能睡得着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四哥。”

胤禵瞅着阴风越来越大,真要下雨了,女子孩子还在那都穿的薄,顾不上说什么,拉着四哥到午门大殿里,一叠声地在催促道“四哥,我们要尽快出发,你赶紧回去喝一碗姜汤,可别受凉了。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六哥,十六弟和十七弟。”

温热的姜汤从喉中流入,辣的四爷真咳了两声,睁开眼来伤心望着眼前的一切。兄弟们、孩子们焦灼的神情随着他睁开的眼帘扑进眼中。

胤禔接过碗轻叹,无尽的感激和感佩都化为一声叮嘱“你呀,今天夏天可要好生养着身体。”

胤俄也皱眉道“四哥,老十四皮糙肉厚的,不用担心。”

刚刚周围人都因为四哥难得的感情外露,很是感动羡慕地看着老十四,当事人胤禵的眼圈儿都红了,临走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地叮嘱四哥照顾好身体。

此刻众人更担心他的情绪,两个亲弟弟都走了,尤其老六的身体情况,哎。

四哥坐在中间,被所有人包围着,就连八爷怀疑混账雍正都是在表演,也都要心疼四哥当哥子的一片心意了。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上辈子,混账雍正对老十四再恨得慌,也只是将他圈禁着守皇陵,好吃好喝的,一直活到乾隆朝。

这辈子关系更好了,却也更能机灵地蹦跶了。还有老六也活了下来,身体不好还偏偏要去看大海,大海上是什么天气尤其江南如今的情况,四哥不知道怎么操心那。

八爷还是有点同情四哥这一方面的。

当然,八爷也不会相信,这样关键的时候,老六那个小诸葛南下,就是为了看大海。八爷更不信老十四那小子,指不定怎么心情火热地要去江南拉拢士绅们那

想到这里,八爷又去看他的混账四哥。

四哥这个时候,要兄弟们南下,当然是为了江南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是老十四那老六再聪明,那身体也是不能操劳的。老十六和老十七跟去就是学习的。主要还是老十四。

江南,哪个方面,主要用得到老十四汗阿玛又怎么会答应那还同意了老六南下

老十四只是顺便看看江南情况,可八爷越是琢磨越放心不下。四爷休息一会儿,缓过来一口辣气,对还在哭泣的六弟妹安慰道“弟妹莫要担心。六弟的身体情况好多了。这次南下看看。如果可以,下次你们都去。”

弘时哭着问阿玛“真的”

“真的。”四爷斩钉截铁。

哪知道六福晋更能哭了“四哥,我家爷的心思,我都知道。他能去江南了,下次可能还要去南海那。恨不得走遍天下。”

四爷“他要是能走遍天下,一定带着六弟妹和弘时。都不要担心。开开心心的。”

“哎。”六福晋心里头不知道什么滋味儿,既是替自家爷高兴,又是心酸,更是心疼。当然,还有数不尽的担心和牵挂。

十四福晋突然抽噎着问道“四哥,我家爷这次南下,六哥能管得住他吗他不要回来带回来一马车的妹妹们。”

刷的一下子,在场兄弟孩子侍卫太监们,不知道什么该哭还是该笑。

弘暖小孩子听不懂,又大胆,懵懂地问“十四婶婶,十四叔怎么带回来一马车的妹妹们姑姑们都在宫里呀。”

咳咳。

大人们的表情精彩纷呈。偏偏小孩子们都好奇地看十四福晋。

十四福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红地一低头。

“十四弟妹也放心。”四哥严肃着脸保证道“十四弟不会。”转脸看向弘暖“你姑姑们都在宫里。你十四婶婶是担心你十四叔,路上乱好心,遇到卖身葬父的姑娘,就忍不住买下来带回来。”

“阿玛,我知道,那是仙人跳”弘晖机灵。瞬间弟弟妹妹们都围着他“大哥弘晖哥哥,仙人跳是什么”

“就是骗子。葬的父亲不是父亲,也没死,就是骗钱的”弘晖一抬下巴,很是骄傲地解释。

“哇”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瞬间忘记送别的忧愁伤心,纷纷议论仙人跳骗人,十四叔笨笨。胤禵的孩子们都拉着额涅的衣袖,眼巴巴地问“额涅,阿玛笨笨啊”

十四福晋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家爷说声抱歉,对孩子们重重点头,尤其三个儿子“你们阿玛其他方面都是好的,就这一点。你们以后可不能学你们阿玛这一点。”

“哇”小孩子们瞪大了眼睛,拨浪鼓地摇头“我们不学。”

胤祉和胤祐等兄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胤禟和胤俄都忍不住同情他们的十四弟了。

胤禵领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来皇城,在乡亲们的冒雨欢送下出来四九城,临上官道前回头看一眼“宣武门”的城楼,眼里有热泪涌出。

父母、兄弟、福晋、孩子们他都想陪着,可他能怎么办他只有一个人,不能分成八瓣儿。

打马来到六哥的马车边上,隔着车窗听着里头六哥和两个弟弟隐约的说话声儿、六哥压抑的咳嗽声,胤禵倍感责任重大什么也不要想了,照顾好六哥要紧,六哥还没见过大海那。胤禵有点心疼他六哥了。

胤禵精彩纷呈、哭天抹泪叫天天无门叫地地不应的南下之旅开始了。

北京城相关的人,因为他的离开,看着,议论着,都在羡慕好奇六爷和十四爷出京的仪仗华丽尊贵。

两天后,安王去世,皇上发来消息丧事大办,四九城又是一轮热闹。

这一天晚上,太子胤礽在近春园,喝了一回酒,两个人亲近了两回。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相送中,打马云锦园,梅玉香正好摆好了酒席,太子和梅玉香吃酒说话儿,听他说“十四爷出京,我琢磨着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机会去告诉太子殿下,四爷护着十四爷那。”

太子听着端着酒杯,沉默不语。

梅玉香歪在他身侧,拎着珐琅小酒壶给他倒酒,他也不说话。

“八爷原本身边有大爷在兵部,如今呀,要十四爷进兵部。”梅玉香伸玉膊搂着他的脖子,仰着脸看他“爷,您真的要帮四爷在江南摊丁入亩”

太子脸上肌肉一跳,眼里一抹厉色闪过,归于平静。

被讨厌的老四拿住了把柄,这样的事,太子不打算告诉梅玉香。但是事情都闷在他的心里,要他心情的更糟糕了。

梅玉香端起来白玉酒杯,撒娇地喂他吃一杯酒,又喂他一口炸排条,摇着他的身体道“爷,您说话呀。十四爷去江南,真的就是照顾六爷看海”

太子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抱着他亲一口脖子,调笑道“你说那”

“我说这里有猫腻。爷,您说说嘛。”梅玉香继续撒娇,含情凝睇。“爷,最近您不好出门会宴,您要喝酒来我这里,好不好”

“好好”太子温柔地笑。梅玉香得意地挑眉,给他倒酒。

太子喝了酒,吃了梅玉香亲自下厨做的几样小菜,精神微微恍惚的时候,望着桌子上燃烧的红蜡烛,目光没有焦距,口中喃喃自语“老十四去江南,是老四的主意。老四,是保护他那。”

“我知道四爷保护十四爷,爷”梅玉香不依地撅着嘴巴“难不成四位爷南下真是玩的”

“老四的事情,无非就是摊丁入亩,惩治贪污,还有什么其他的”太子痴痴地笑着,端起来酒杯一仰脖子,“老六和老十四到了江南,遇到了,当然要管一管。”

梅玉香柔顺地给他倒酒,表情却是疑惑的“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四爷不会做这样简单的事情。”

“你想多了。”他轩一轩眉毛,目光中含了一丝清冷之色“老四,就是这样一个重情义的人。老八要利用老十四争皇位,他明明知道老十四和他关系远了,还是要照顾着,要老十四离开这场旋涡。”他的目光倏忽温软了几分,好似破冰的汩汩春水,“老六也是。不是他护着,早不知哪一年就躺进孝陵了。”

梅玉香一时沉默,良久,含悲含泣道“之前,也是四爷派人来照顾我和近春园的那位。”她的手指抚过太子的眉、太子的眼,蕴了欣慰的笑意柔声道“我无论病与健,都日日诵经祝祷爷平安如意,如今看到爷还有这样的好兄弟,我也就安心了。”

她说的话,仿佛有许多柔情蜜意在里头。眼色里有柔情,语气里也是柔情。

太子俯身抱一抱他,将脸埋于他的青丝之间“梅玉香,最近发生了多少事,孤连一个说贴心话的人也没有。”他的声音微微悲戚,“你晓得么,噶礼听老四的了,不听孤的了。”

梅玉香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爷,噶礼大人,不是听四爷的。噶礼大人,只是在做一件事情。他还是你的门人。”

抬起头来,面有悲色,刚要说什么,赵国柱从门口进来,轻声道“太子殿下,自鸣钟响了八下了。”

马上熄灯时间了,太子要回去了。

太子看着怀里依依不舍的人,突然一阵愤怒涌上心头“出去。”

梅玉香伸手,不知道该挽留还是劝说他离开,太子以为是挽留,越发舍不得怀里的人。四目相对,两个微醺的人默默流泪,梅玉香长久的积郁与不可诉之于口的哀痛化作几近撕心裂肺的哭声,倒在他的怀中啜泣不已“爷爷我想陪着你过夜,我想第二天睁开眼睛看着你”太子顿时大恸。

脖子上也无法在晋江通过的十个字,在无比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接触中,两个人都比往常更动情。罗汉床吱呀吱呀地响,似乎承受不住这般重量。此处一百零一个字,重点表示太子的动作压抑粗暴,梅玉香为了爱情隐忍,脖子上也无法通过,改了十遍了,很抱歉小天使读者们。

窗外有开得红色云锦样繁盛的玫瑰花,花海深似云海。好似当年初见,他们偷偷在花下说下的誓言。太子缓缓疲惫片刻,似乎是沉沉睡去,双眼安静地闭着。

房门口再次响起赵国柱的声音“爷,爷”

太子蓦然怒吼一声“滚”

梅玉香搂着他的脖子,拿着毛巾给他擦脑门上的汗,默默地流泪。

太子终究还是要回去。

梅玉香伤心,但是很是清醒。男人,尤其是他在满足地力竭后,是最容易说话、最容易被打动的。这才是他要把握的时机。

“太子殿下,您哪天还来吗我想你。八月中秋、九月重阳,您能来看看我吗”

“能”

太子抚摸他汗水打湿的秀发,眼里一片阴霾闪过。

一根手指压在他欲要惊呼的小嘴上,对上他不敢置信的大眼睛,保证道“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晚上在一起。你第二天醒来,就能看见我了。”

梅玉香美丽的眼睛里震惊无比,这次是真的惊住了。

太子要做什么

但是他不敢问。他也没有时间多问。太子快速收拾自己穿戴整齐,起身就出门打马起来了。

快到八月中秋节了,街道上都是红色灯笼,太子看着,心情渐渐好了起来。这是好兆头,他告诉自己。

他在马上听着人群喧闹,仰头望着满天星斗,心里头无限悲凉,好似在人群里,越发地感觉到孤单了。

他打个寒战,置身人海里,却好似一个人在荒漠里。手腕上是雍亲王府送来的香珠串成手串,香味随着夜风入鼻腔,要他恍惚的心神渐渐归位。这串珠子,这些天太子随身佩戴,确实是芳香解表、开窍清热祛暑效果佳,更有养生保健的价值。太子不缺这样的东西,但此刻对于太子来说,比身上的披风更暖和。

老父亲想要利用自己打压老八,自己就如了他的愿

老八自以为,大哥倒下了,轮到他了他还能利用老十四同样站住兵部,和大哥在的时候一样顺风顺水呵呵太子对着繁星满天的夜空,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儿,比七月的阴天更冷,好似地狱的厉鬼。吓得身边马上的赵国柱脸上一白不敢看第二眼。

赵国柱不明白,太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那自从复位以来,越来越吓人了。

当天夜里,太子再次被噩梦惊醒。

这张大清国独一无二的好床,他讨厌的四弟亲自督造的,和乾清宫一样尊贵的好床,也无法要他安睡了。

这是废太子后,他就有的毛病。两年了,一直这样。

太子愣愣地望着床上的杏黄色帷幔,借着几丝月光瞪大了眼睛,听得隔壁榻上守夜的太监的轻微说话声,宫女进来调笑的压抑闷笑。

他迷迷糊糊地好似睡着了,又一次陷在噩梦中。

承德山庄的那一夜,他回到东宫,已是雪人一般,这一夜,仿佛噩梦一直追逐着他,迷迷离离,恍恍惚惚。狩猎回来,怎样到烟波致爽斋请安,如何和老父亲、灵答应说话,又怎么和自己的门人喝酒,生气地找来一个小太监,又鬼迷心窍似的跑到禁苑见到灵答应

这一切都记得不大清楚了,好似又很清楚,甚至记得灵答应的那双宝石水晶鞋。他弄不明白,已经安歇了的汗阿玛何以会悄没声突然驾临禁苑,杀死守望的太监听他和灵答应说话,当场捉奸

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但又不像是假的,只康熙那狰狞的笑声,狠毒中带着轻蔑的眼神不时地抹去,又不时地掠过,愈来愈真切地显现在心中眼里

太子再次惊醒过来,大口粗重地喘着粗气。

可是醒来了,他的脑袋却又变得迷迷糊糊了,好似他的身体在自动地保护他,不要他去记得那些事情。

承德的各个寺钟透过雪幕悠扬地传过来,他和兄弟们一起跪在天井里,才明白,自己要完了,那一切都不是噩梦,而是实实在在地发生过那一切,即便昏昏沉沉地找过老四,这一点子努力也是枉费心机,勉尽人事徒增烦恼而已。

他心里冷的好似心脏也是化成了雪花,人飘忽不定,完全失去了理智。

老四到底还是顾着他的,提醒他,去找汗阿玛说清楚。

太子从被窝里伸出来手,捂着脸,他记得,自己见到了汗阿玛,各种情绪上来,关键的一句话没有说,反而惹怒了汗阿玛。

看守他的大哥不给他传话,也是老四,逼着大哥和糟心弟弟们去找汗阿玛,帮他传了话。

老四,是重情义的。

可是老四真傻,他不知道,他做的事情,多么的傻。他更不知道,当一束光照进黑暗,那么这束光就有罪。

朝堂容不下他。

世人容不下他。

四爷这两天在烦恼三个孩子的乳名儿。自从皇家因为他开始流行用食物给孩子当小名了,这食物的名字都要用完了。

因为宗室接连三场喜事,整个四九城的皇亲国戚、大臣王公们都去了,皇家的福晋也跟去参加,四福晋和年侧福晋都出门,四爷在庄子上领着孩子们。胤祥上午忙完户部的事情,下午来找他,看他一边照看吃奶的娃娃,一边监督孩子们学习,一边应对孩子们做游戏,抽空翻看各本典籍,乐呵呵地笑,捏着鼻子学道

“海蜇皮儿和海蜇头儿该告诉弟弟妹妹吃饭了豆腐乳别整天和臭豆腐在一块儿玩,越学越坏了竹蛏你要将胡萝卜都夹给我家紫菜吗沙星别欺负你花蛤妹妹和文蛤弟弟听说沙星和鲳鳊昨天吵架了,因为鳗鱼螺蛳这次没考好下次努力超过蟹黄包儿”

“哈哈哈哈哈,四哥,这要在我们大宴会上就会是这样的场景,满大殿都是当母亲的唤孩子。”胤祥笑得岔气。

四爷捧着康熙字典哭笑不得。

琢磨琢磨,一大家的孩子们这么开心地闹着,又忍禁不住地笑了出来。

“要不就用西洋食物。牛排沙拉”四爷乐呵地笑着,胤祥再一次喷笑,待要说话,王之鼎在门上敲门“爷,皇上来公文了。”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

康熙要回来过八月中秋节。

四爷道“去找来邬先生、性音文觉。”

王之鼎知道有事情了,答应一声“哎”就跑走了。

胤祥面色凝重“四哥,我们要行动了。”

“赶在汗阿玛回来之前。”四爷望着手里翻到一半的食物名字螺蛳粉,深邃清亮的眼睛里,隐隐的有熊熊火光在燃烧,急欲冲破乌漆嘛黑的一团黑暗。

当天夜里,太子和他的新太子党一群人,在兵部尚书耿额家里喝酒,丫鬟们穿梭其中,而他们谈笑风生。

耿额大舌头卖弄“太子爷,您不用担心十四爷,兵部的实权,在臣手里那。”

“耿额有心,孤记住了。”太子含笑点头。

耿额眼睛一眯,心情大好。他是新跟着太子的人,自觉要卖力气显摆能力一二。边上的刑部尚书给太子倒酒,红紫一张脸不知道是醉的,还是气的,诉苦道“太子殿下,刑部,其他的,臣能做主。可十三爷管着的档案,臣拿不到。”

太子眼睛一眯“等等,孤来想办法。”

“太子殿下,您要做什么”托合齐不放心地问,却是迎来太子的一个冷眼。

托合齐脖子一缩,瞅着太子七八分醉意的红脸,大着胆子说一句“我们散了吧太子殿下不好再喝了”再次迎来太子一个冷眼。

“你是孤的人,怕什么安郡王还惦记老主子吗”说着话,太子眼里闪过一抹怀疑。吓得托合齐连忙端酒赔罪“太子殿下,臣只是顾着皇上的禁令。臣再也不敢了”

谈笑还在继续。

而廉郡王府上,八爷和亲信们也在交谈。

王柱儿进来,贴着他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句话。

“太子和一群人喝酒”八爷皱眉,随即笑了。在座的人也都反应过来,都笑了。

这个月初,安郡王马尔浑去世了。

说到这个马尔浑,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但是他的父亲却是非常的有名,这便是在顺治、康熙两朝做出极大贡献,并且还曾经一度被顺治皇帝列为自己接班人的安亲王岳乐。而马尔浑的祖父、也就是岳乐的父亲,又系努尔哈赤的第七子、多罗郡王阿巴泰,由此可见马尔浑的背景和威望。

于是,出于对安亲王岳乐家族世系的重视,也是自己多年打压岳乐一系的愧疚,康熙远在五台山还专门下旨,对马尔浑以高规格的礼仪进行下葬治丧,同时颁布服丧期间的种种禁令,其中就包括了“禁酒令”和“禁宴令”。

可是这样的时候,太子居然在喝酒,还不少人

八爷举杯,和众人说道“以茶代酒,喝一杯。”

“喝一杯”所有人都高兴。

虽然他们不认为,这是什么大罪名。可小罪名也是罪名不是

八爷府上的人喜气洋洋。

尤其八爷,他是知道,康熙对此的忌讳有多大的他简直太高兴了,高兴的恨不得仰头大吼几嗓子发泄一二。

安郡王马尔浑去世,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个损失。因为安王一系不光是八福晋的舅舅家,也是一直支持他。但是八爷没有想到,老父亲对安王去世这样重视,更没有想到,太子会在禁酒令期间,光明正大地聚会喝酒。这是一个大喜事。

混账雍正一直不见动静,老地方的东西安稳,太子又自己找死,八爷这些天的憋闷可算消散了,兴奋激动,自觉他今晚上可算能睡一个安稳觉儿。

“拿出来爷收藏的好茶叶,再泡一壶。我们来喝。”八爷兴奋的脸发红,大声喊着。众人不知他为何这般高兴,但是都捧场。

八爷府上茶不醉人人自醉。

与此同出,胤祥带了五十余名王府校尉打马狂奔进城。过朝阳门,见守军千总是自己在丰台大营使过的小军官赵大头,便驻了马问道“原来是你在这儿办差你手下多少人”赵大头正在巡哨,见是恩主,忙笑道“十三爷原来还记得奴才这里的兵不多,只有一百多人,老宣化门也归奴才管,十三爷要使人,奴才过去叫”

“一百人足够了。”胤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入秋的秋老虎还是热得很。“你悄悄带着把守棉花胡同四周路口,无论是谁,不许进也不许出,棉花胡同有大盗,跑出一个耗子去,我就抽你赵大头的鞭子”

这是个极简单的差使,赵大头连连答应着召集人,分派着把守路口,不到一袋烟工夫已将棉花胡同的四个街口封得水泄不通。

“好你会办事”胤祥掏出怀中金表看看,连走路没用一刻钟工夫,嘴角闪过一丝阴冷的狞笑,鞭梢一指道“冲进宅子去,逢人就拿”

宅子里的几个女子男子正坐在树下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儿,不防外头一阵马蹄得得,大门“哗”地倒了下来,几十个护卫军校蜂拥而入,都惊慌地叫“你们是什么人”

“不管是谁,拿下再说”胤祥按剑大喝一声,“都不许动把赃物抬过来点”说话间几十个军校早已闯进后院,不问青红皂白,不分男女老幼,顷刻之间都捆得粽子一般。把所有的箱子笼子当院打开,一件一件地验。院子里的人都不认得胤祥,见他如此蛮干,便大喊道“军爷,我们是生意人”一语未终,旁边一个护卫回身就是一个窝心拳,骂道“你有点规矩没有这是十三爷不许说话”

一时清点完毕,士兵们大喊“十三爷,这是御赐之物。”“十三爷,这是红木雕花镶嵌缂丝绢绘十扇大屏风。上面还有写着祝词那。”

士兵们这才明白,原来是偷了十三爷的东西。赵大头恨声道“原来是销赃的地方”胤祥拿着单子对,发现单单少一样东西,正是彩瑞兽博古图十二扇屏风。胤祥两手一摊,一脸坏笑,说道“少了一样,还有哪里没有搜那”

蓦然有人喊着“这是八爷的宅子,不能搜”

刚要动作的士兵们都迟疑,他略一沉吟,从嘴唇里蹦出一个字“你们去搜”自己来回踱着,偏过脑袋道“这是八哥的宅子我怎么没听说”

一个看似领头的中年人跪着上前哭道“十三爷,八爷府上距离很近,十三爷一问便知”他没偷,但他也不知道八爷到底都在宅子里放了什么东西,此刻只能讲出来八爷。

“爷懒得问”胤祥无所谓地笑道,“就你这副腌臜杀才相,会是八哥的奴才八哥的奴才会偷爷的东西”

“你”这人也发狠了,红着眼睛看着十三爷。

“我怎么了”胤祥倏地拉长了脸,头一摆又是简单的一个字“搜”

于是满院各房立刻折腾得天翻地覆,砸门扭锁翻箱倒柜稀里哗啦一片声响,军士们个个腰里塞得鼓鼓囊囊,兴高采烈地串房细搜,胤祥也不理会,只等着自己要的东西。好一会子,一个护卫满脸油汗抱着一沓子案卷出来,禀道“十三爷,实在没有其他东西了,这里全是账本子”

“是么”胤祥信手拿过一本,翻开一看,全都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的全是官员某人某年月日因何故处分,转调何处,走何人门路起复,现在何处任何职一一周备。胤祥一口气松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院子里的被捆起来的人都早已面如土色,一个个反背着手双腿一软,跪到地里,刚那个领头人嘶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啊十三爷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以为是八爷收银子的账本”

“胡说什么”胤祥勃然大怒,按剑怒喝,“八哥能乱收银子你们这一群无法无天的贼人,还敢在天下脚下做窝很该全抄给我使劲抄”

兵士们排门入宅子又抄又抢,院里院外一片鬼哭狼嚎,守在远处瞭梢打探的王柱儿知道大事不好,热锅蚂蚁般兜了两圈,想想这事无论如何得报胤禩,出门上马又赶回廉郡王府。

廉郡王正睡得香,这些日子他都没有睡好,心情大好大放松之下,送走了众人早早地睡了。八福晋也是心疼他的,八福晋自己守着闺女睡,担心闺女夜里吃奶影响他,特意要他去睡书房。八爷睡的正憨,被王柱儿焦急地唤醒,迷瞪眼瞅着他一头一脸的汗还没明白“唤什么”

急得王柱儿哭着道“爷,十三爷带着士兵去拿赃物儿都搜出来了”

他迷迷瞪瞪地,眼睛还没睁开。好一会儿,才是反应过来,一口血吐出来,映红了他白生生的嘴角。

“混账雍正”八爷仰头怒吼一嗓子,抄起里边床头的火铳冲出去就爬梯子要拼命去

“爷,爷,四爷不在府里。不在府里。”王柱儿慌忙拦着。“爷,宵禁时间了不能出城。爷,十三爷,不是四爷。”

胤禩哪里听得进去不是老四是谁一定是老四他赤脚大步地走着,熊熊烈火燃烧着胸腔,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张脸红的发亮好似火光。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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