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升职记 第111章 111

不得不说, 萧衍之提及到萧言律那一刻, 阻止了顾贵妃的发狂。

她冷静了下来, 整个人深深的趴在了地上, 一言不发, 只做可怜姿态。

若是她从方才起, 一直都是这样的姿态，皇帝或许还会有几分心软，即使知晓她做了多么让他憎恶的事情，可到底是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为他生育了一个孩子的女人。

点点滴滴的过往，毕竟人非草木，皇帝不再年轻，自然念着旧情。

可偏偏, 顾贵妃方才张狂而恶毒的姿态, 历历在目，皇帝看到她这般, 只觉得虚伪与恶心。

但皇帝的确是念着萧言律，为了萧言律的体面, 他也没有立刻处置，只是让宫人将她带去延庆宫中软禁了起来。

不过, 即使皇帝想给萧言律留体面, 并未对外公布顾贵妃的处置, 但是这番动静, 又如何能够瞒的了人。

萧言律人在宫外, 便是立刻得到了消息。

他原本正与工部的官员讨论着事情，听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直接撇下了一众人，冲到了宫里，他却并没有回延庆宫，而是下意识先来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宫人还未来得及相拦，萧言律看到了从里头走出的萧衍之，心中一个咯噔。

他自是知晓顾贵妃这段时日的所为，甚至乐见其成。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他对萧衍之使坏，但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与柳秀妍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皇帝撞了个正着，又被旁人看了个光，虽然萧言律并不知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错，但并不妨碍他痛恨萧衍之。

萧衍之倒霉，他比谁都开心。

顾贵妃做的事情，没有半点隐瞒他，而萧言律这段时间，更是春风得意，萧衍之不在他眼前，他更是知晓若是顾贵妃的计划得逞，定然会置萧衍之于死地，而他也觉得，这个计划简直便是无缝，他只等着萧衍之被召回，看着京城变天。

萧衍之如他所想，回来了，甚至比他所想的回的还要快。

可他一副云清风淡的样子，与他之前所想到的境地，大相庭径。

而底下人所回报的消息，顾贵妃显然是遭了难。

萧言律目光控制不住愤恨，死死的盯着从御书房里走出的萧衍之。

萧衍之看到他的时候，面上神色未变，只是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同父异母的两兄弟目光对视了一眼，萧言律按捺不住，冷声开口“你对母妃做了什么”

萧衍之微微挑眉，内心只觉得好看，但她什么都没有说，语气冷冷清清回话“是我做了什么，还是你母妃做了什么，你自己该是清楚。”

“你”

萧言律何曾见过萧衍之如此与他说话，心中越发愤恨，只恨不得一拳打在萧衍之脸上，将他狠狠的打到在地，最好让他在这个时间上消失。

但他脑子到底还算清明，知晓这是御书房门口，旁边的宫人，都看着他们，而里头，坐着的是他的父皇，若是他今日这般做了，反倒是成全了萧衍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慨，只用痛惜的目光看着萧衍之，语气里满是教诲之词“皇兄，母妃向来疼爱你，自小到大，待你如何，你该是清楚的，便是便是母妃如今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是，她是长辈，你如何能够与她计较。”

萧衍之什么都没有说，依然是目光淡淡，面上似笑非笑，显得十分嘲讽。

萧言律被萧衍之看的窝火，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还想再说什么。

但在这个时候，陈总管走了出来，走到了两个气氛几乎是一触即发的两个皇子边上，小心翼翼开口道“五皇子殿下，皇上听说您来了，让老奴出来唤你进去。”

萧言律到了嗓子眼里的话，止住了，他看了一眼陈总管，又是目光意欲不明的看了一眼萧衍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朝着御书房内走了去。

陈总管目送萧言律离开，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边上，一动不动的萧衍之，他犹豫着，轻声开口唤了一声“殿下。”

显然，他对于萧衍之，也是忌讳至极。即使在皇帝眼里，萧衍之仿佛什么都没有做，在他眼中是个心地纯善的孩子，可陈总管旁观者清，他这些年，在宫中看了太多的阴谋争斗。自然知道萧衍之这样看似什么都不做，却该得到的，都得到了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可陈总管即使忌惮，也不敢得罪萧衍之。

萧衍之目光淡淡的落在了陈总管，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语气云清风淡开口说了一句“听说陈总管是河东人”

陈总管不知萧衍之说这话的意思，但他没有撒谎，点了点头，只一副恭敬样子回道“多谢殿下对老臣的关心，老臣的确是河东人，家穷自小便被卖入宫中。”

萧衍之轻轻一晒，又是开口道“说来，河东地广人多，倒是不知陈总管在宫中可有遇到过老乡”

“嗡”的一声，陈总管耳中蜂鸣，他在宫中混迹多年，自然知晓萧衍之此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他面上肌肉不自然的动了一下，只下意识开口回道“殿下说笑了，宫中自是有河东人，只是老奴一直在陛下身边伺候，也没这个功夫，却结交同乡。”

“是吗。”

萧衍之依然态度平淡的笑了笑，似乎没有打算继续往下说，而他的这副反应，倒是让陈总管一颗心，慢慢松了下来，他正想行礼送别萧衍之，可在这个时候，萧衍之却突然又是笑着说了一句“先时我碰到四弟，聊过几句，四弟倒是个好性子。”

“殿下”

陈总管愣住了，他抬起头震惊的看向了萧衍之，但萧衍之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陈总管一颗心，却是惴惴不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内心深处隐藏了这么久的一个秘密，乍然被捅破。

四皇子萧言策，出身卑微，才能性子都不出挑，虽被放在张贤妃名下抚养，但张贤妃本就是个低调冷淡的性子，对这个养子，也一点都不上心。久而久之，宫人自然不记得萧言策这个四皇子，他的生母王贵人，更是埋没于后宫众人之中。

王贵人，宫人出身，能够荣得恩宠，自是有几分姿色，只是这份姿色，却并不足以支撑她得一段时间的恩宠，能够让她平安诞下子嗣，旁人只当是王贵人运气好，但事实上，却是陈总管在背后偷偷出力。

陈总管做这些事情，倒是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有几分私心。

王贵人，曾是他的邻家小妹，二人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家里遭了灾，他净身被送入宫中，而王贵人，颠沛流离之后，被卖入宫中做了宫女，二人相认之时，却已经是王贵人承了皇帝恩宠之时。

当然，当时的王贵人，只是在卫淑妃身边伺候的一个宫人，卫淑妃怀了大皇子，身子不便，择选几名貌美宫人伺候皇帝，其中一人便是王贵人。

王贵人一夜恩宠后，皇帝将她抛之脑后，原本也该与众多被皇帝恩宠过的宫人一般，或是泯灭于众人之中，若侥幸，或许还能封个末尾位份，在宫中艰难挣扎。

但她却又好运的认出了陈总管，陈总管念及情分，暗地里偷偷为她谋划，荣得了几分恩宠，助她平安诞下皇子。

陈总管所为，也仅此而已，这些年，在宫中也没有为他们母子再多做什么，毕竟再多做，便是过了，后宫那么多双眼睛，皇帝更加不是瞎子。陈总管也以为，这个秘密会永远隐藏下去。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时隔这么多年后，会被萧衍之捅出来。

陈总管自认为没有做对不起皇帝的事情，他确实有私心，但这私心，其实并不过。

可偏偏，他藏了这许多年，而他作为皇帝最亲近的宫人，对皇帝有任何秘密，便是原罪。

一旦被捅出这件事情，只怕他这御前总管也做到了头

而若是他这个御前总管做到头，那等着他的，便是万劫不复。

陈总管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只勉强安慰着自己萧衍之既然没有直接将事情捅到皇帝跟前，而是在他面前暗示，自是打算通过他做些什么也是，对于萧衍之来说，萧言策其实没有任何的威胁，除掉他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反倒是他，或许还有几分利用价值。

御书房门外，陈总管心中百转千回，而御书房内，站在皇帝跟前的萧言律，内心更是惴惴不安。

他看着皇帝冷硬的面容，那副样子，便是当初他闹出柳秀妍的事情时，皇帝都不是这副让他不安的样子。

他想了想，直接跪倒在地上，语气哀求可怜“父皇，母妃母妃她便是做错了事情，可求您看在儿臣的面上，看在她伺候您多年的份上，便是饶过她这一回吧”

皇帝听着萧言律的话，微微抬起眼睑，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语气冷漠“你知晓你母妃做了什么混账事情吗”

“母妃她”

萧言律有些说不出来，一脸无措。

而皇帝看着他这副样子，一颗心，并未软下，话语依然冷硬“你都不知你母妃做了什么混账事情，便来与朕求情”

“父皇”

萧言律一颗心慢慢沉了下来，他听得出皇帝提及顾贵妃时候拿厌恶的语气，便是他没有亲眼看到皇帝处置顾贵妃时候的态度，也大致猜测出了这会儿顾贵妃的处境。

他心中也有些埋怨顾贵妃怎么会在这关键的时刻，出这等纰漏，可顾贵妃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母亲这份感情，更是他日后事业的助力，但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他便不可能放弃求情“父皇，儿臣虽是不知，但母妃向来敬爱父皇，她不管做什么，一颗心都是为了父皇”

萧言律想了想先时顾贵妃所为的事情，选择了一个最为保险的求情方式。

他也是男人，自然知晓一个男人，不管爱不爱这个女人，但都无法对一个神爱自己的女人下狠心。

可萧言律却是不知道顾贵妃先时对皇帝说过什么样的蠢话。

他这话不说倒也罢了，一说，皇帝便想起了方才顾贵妃与他所说的话你才是最可怜的人，自以为别人对你痴心一片，可人家看中的，从来都只是你的地位、你手里的权利，没有人真正爱过你这个人，你不过是个可怜的糊涂蛋，被人骗的团团转，还自以为是

他的芙儿，温柔贤惠，自然不可能这般对她，会这样的女人，也只有顾贵妃那个虚伪的女人。

皇帝面上神色越发冷硬，直接不耐烦打断了萧言律的话，冷声道“你若是还想替你母妃求情，便滚出去，也别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