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升职记 028

虽天寒地冻，但穗儿与玉儿手头上都有活计, 一大早, 便是睁开了眼睛, 强忍着不舍离开了被窝。

玉儿面目狰狞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一边哈着欠，一边手脚速度的穿上了棉衣裙，而穗儿则是直接在被窝里先将衣裳给穿上了。

二人从床上起身，倒也不用镜子, 便是手脚利落的开始编起了辫子，玉儿一边编着鞭子, 一边冲着穗儿开口道“待会儿还是去抬点热水过来吧，这用冷水洗脸，我可受不了了！”

穗儿似有几分犹豫, 其实一大早冷水洗脸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可让她不洗脸就跑出去抬水，她也不愿意。

晋国公府这边，她们所居的院子小厨房里倒是有热水供着，但还真轮不着她们, 小厨房太小, 几口锅烧着的热水主要优先供应主子，然后便是主子身边得脸的丫鬟。向她和玉儿这样的丫鬟去要，还真要不到水。

大厨房里，倒是有热水供着, 去要也好要，可偏偏大厨房离这边有一段距离，如此一则是抬水辛苦，二则……穗儿心中有些包袱，让她没有洗漱便出门去，她总觉得没脸见人似得。

玉儿瞧着穗儿不说话，面上神色似是犹豫，自小一起长大，哪里不知穗儿的“臭毛病”，倒是没有与穗儿计较，只是道“没事儿，这洗漱用不了多少水，我一个人便能抬得动，你在屋里等着便是了！”

玉儿这般说，穗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没事，我与你一道去。”

虽然她和玉儿关系亲近，也不在乎谁多干点活儿，可若是真决定了要去厨房里抬热水，便不可能是这一日，只怕这一个冬日，都要日日一大早去抬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次数多了，便是不太合适了。

“你没洗脸出门，不难受了”

玉儿闻言，却是笑嘻嘻反问了穗儿一句。

穗儿被戳中心思，但嘴上却是什么都不说，只连连摆手否认“不难受，反正这一大早的，也不会碰到人、”

这话似是自我安慰了，但玉儿闻言，则是大笑起来，她凑到了穗儿边上，伸手捏住穗儿的脸，打趣道“不洗脸不是也挺好看的，这小脸白嫩嫩的，可比我这日日洒扫院子，风吹日晒的强多了。”

“……莫闹！”

穗儿拍了一记玉儿的手，没好气瞪了她一记。

玉儿哪里不知她是色厉内荏，一点都不怕，又是继续道“你呀，就是瞎讲究、臭毛病，日后你早晚要嫁人的，若是嫁了人，这一大早醒来，你夫君总要看你没洗脸的模样吧！”

“那……那不一样！”穗儿争辩着，却也羞红了脸，冲着玉儿没好气道，“你这几日，怎么天天都说什么嫁人，羞不羞呢！”

“羞什么呢，你我明年便要及笄，到时候，便可嫁人了！”

玉儿丝毫不觉得害羞，尤其是对着穗儿说这些亲密的话，她更加不觉得害羞，她还笑嘻嘻的抓着穗儿的手，轻声问道，“穗儿，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呢，是想给主子当妾，还是想找个管事嫁了”

“……我，我没想过。”

提及这个话题，穗儿显得有些沉默，其实她是想过的，这入了柳府后，她便想过自己的出路。毕竟身边的其他姐妹丫鬟们，平日里也没有少提及这样的话题。

有些青云之志的，都是想着给主子当姨娘，日后生下儿子，下半辈子自也有了依靠与富贵；而有一些，则是想着嫁给府上的管事，至少手中有些小权利，衣食无忧……

但穗儿两者都不想要，前者，她不愿为妾，与众多女人争宠；后者则是她不愿一辈子为奴为婢，她只想回家去，回到父母的身边。在父母身边呆上几年后，到时候再嫁给父母选中的男儿，平平淡淡过上一辈子，哪怕日子过得清苦。

“你怎么就没想过呢”

玉儿觉得无趣，但很快自己又是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以前，我总想着嫁给府里的管事哥哥们，不过现在却觉得，若是能给爷当妾，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你羞不羞呢”

穗儿点了点玉儿的脸蛋，示意她莫再说了。

玉儿却是躲开了穗儿的手，又是笑嘻嘻道“这有什么好羞的，小姐将咱们带来，不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吗其实咱们姑爷，真的很好哎，长得好，关键人还温柔，昨日……”

玉儿话至一半，房门被敲响，可能是心虚了，玉儿赶紧止住了嘴巴，推了推穗儿去开门。

穗儿被推了一把，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去开门的，她没有洗脸。

可……瞧着玉儿惧怕的样子，知晓她是因为方才说了那些话，怕被人听到了，所以才胆怯了。

她只能摸了摸脸，硬着头皮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长相有几分熟悉的小厮，而他手上，则是担着一桶热水。

穗儿认出，对方是她们第一日入府时，给他们送过吃食的那位小厮，她疑惑的看向了对方，开口问道“这位哥哥，可是有事”

小厮长相清

秀，一笑却是满脸灿烂，只冲着穗儿爽朗道“黄嬷嬷吩咐我日后给院里的姐姐们干些粗活，日后姐姐们要用热水或者要搬什么东西，都可以寻我，我叫顺儿！”

说罢，有事指了指手上那桶热水，又道“早上姐姐们都要用热水，我便先抬了过来，不知这一桶够使唤了吗”

“够了够了，多谢顺儿哥哥了！”

穗儿一听这话，只觉得是天上掉下了馅饼一般。之前她们刚来晋国公府的时候，倒是享受过这份待遇，但当时也不过是因为她们初来乍到，对人事都不熟悉，黄嬷嬷才会如此照顾，隔日，便没了这份待遇了，可没想到，这转日，竟然又有了，而且按着顺儿的意思，这日日都可这般。

要知道，在柳府里，可从来都没有这份待遇呢！

屋内玉儿听得顺儿的话，也是跑了过来，笑嘻嘻钻出了头道谢，主动拎过了热水往屋里抬去。

顺儿挠了挠脑袋，看了一眼穗儿，或许是被如此隆重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是开口道“这位姐姐，你们回头用完了热水，将桶放在门口便是了，我一会儿便会来收。”

“好，多谢了！”穗儿又是连忙笑着道谢。

顺儿见事情交代完了，正要离开，穗儿想了想，却是连忙叫住了他，开口道“顺儿哥哥，我比你小多了，日后唤我穗儿便是了，莫叫姐姐了，我受不起。”

穗儿如此说，倒也是考虑了一番，一方面是她真有些受不起，另一方面则是日后这几乎要与顺儿日日打交道，处好关系，绝对不会有坏处。

顺儿闻言点了点头，面上笑容越发灿烂，朗声应道“好，穗儿妹妹对吧！那我日后便这般称呼你了！”

顿了顿，他又是笑道“妹妹日后就莫往大厨房跑了，左右我也是顺便，日后妹妹一日三餐，早晚用水便包在我身上，平日里若是有什么脏累活儿，只管叫我便是了！”

穗儿自然不可能真如顺儿所言随意使唤他，不过她嘴上还是柔柔笑着应了。

她笑的温婉好看，顺儿瞅着，面上也不觉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只是，这边二人友好交谈着，却是不知，不远处院门口，顾衍之瞅的咬牙啮齿，差点没掰断手上把玩着的玉佩。

他的穗儿，可从来没有对他如此和颜悦色过，也没有对他这般温柔的笑过，还笑的这般好看！

“这家伙是谁啊正事不做，只和小丫鬟们打闹！”

顾衍之没好气的问着身后的陆麒，陆麒闻言，眯着眼睛认真看了一眼顺儿，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了，说来这顺儿，与他还真有几分沾亲带故，是他姑母的儿子，是他的表弟。

他姑母是嫁给晋国公府底下庄里的一个管事，去年顺儿成年，他姑母便托了他母亲这一层关系，将人放到了二爷院子里来了。

他母亲倒也没有对顺儿特别照顾，只安排顺儿与刚入院中的其它小厮一般做点杂货重活。顺儿也是个老实能干的，让他做什么，他都没有怨言，平日里可说是任劳任怨，偏生今日不长眼，这稍稍偷了点懒，便撞到了主子眼里了。

陆麒自然是要给自己的表弟说话，想了想轻声回道“爷，这是去年刚进咱们院里的顺儿，是奴才姑母的儿子，平日里这小子挺知道干活的，今日可能是见到漂亮丫鬟们，便多说几句了，还请爷宽恕个，回头奴才好好说说他！”

陆麒不解释倒也罢了，一解释却是让顾衍之脸上更加阴沉了些。

什么叫做见到漂亮丫鬟便多说几句，他找人给穗儿抬水，可不是给这些小厮机会，让他们来搭讪穗儿的。

若是旁的人，顾衍之还真就直接将人撵出院子了，可这顺儿，与陆家两兄弟沾亲带故，显然是靠着黄嬷嬷这边的关系进来，顾衍之自然不可能打黄嬷嬷的脸。

他放下手中把玩的玉佩，略一沉吟，看着陆麒开口道“既是你的表弟，又怎么好干这等粗活，将人放到我前头书房来，替我干些跑腿的活吧，至于他手上的活，却是你娘欠思虑了，这满院的漂亮丫鬟，找个小厮来干活却是不合适了，你让你娘找个力气大些的丫鬟过来担水吧！”

顾衍之如此说着，显然忘记昨日是他自己欠思虑，吩咐黄嬷嬷找的小厮过来帮忙。

当然，陆麒不知，便是知晓也不好说主子的过错。

不过，一听得自己的表弟因祸得福，换了一处好差事，陆麒喜不胜收，连忙冲着顾衍之行了一礼，开口道“奴才替表弟多谢爷了！”

顾衍之又是瞅了一眼在房门口还在笑着说话的穗儿与顺儿，只觉得眼睛疼，他心中冷哼一声，又是冲着陆麒交代“你去把你表弟叫来书房，日后在爷身边跑腿，可不能没个规矩，爷交代他几句。”

“哎！”

陆麒不疑有他，连忙又是笑着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的千年老陈醋，洒了！！！

今天起晚了，先奉上一张三千，今晚九点前，再更一章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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