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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作者:容千丝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9-13 20:47:14 来源:就爱谈小说

世上没人知悉, 位高权重的年轻首辅,心中藏有一根锐刺。

哪怕时隔多年, 许多细节已模糊,那份难以言喻的内疚仍时不时扎得他隐隐作痛。

十三四岁, 正值懵懵懂懂的年纪,徐明礼终日埋首于书房,因娇俏丫鬟慕秋奉茶时嫣然一笑, 莫名添了一丝奇妙的悸动。

慕秋比他年长几岁,在母亲身边待了五年, 往日偶尔如长姐般照顾他。

可那一刻,徐明礼却因她的灿烂笑容而注意到她玲珑浮凸的身材, 加上无意中瞧见书库张贴的避火图,当晚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醒后浑身冒汗如虚脱,红着脸偷偷摸摸清洗裤子和床单。

他自幼没父亲教导, 对于少年的冲动完全是懵的;自知非好事,没敢对母亲谈及羞耻念头。

奈何在后院晾晒衣物时,慕秋正好端茶而入, 见他羞得面赤红,笑问大公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徐明礼嗫嗫嚅嚅,心虚得不敢再看她一眼。

可关于她的梦, 愈发变本加厉。

盛夏的某一日, 母亲和于嬷嬷带上二弟去城外办事, 妹妹明初如常到蓝家玩耍, 剩徐明礼乖乖在书房读书。

书童不知所踪之际,慕秋笑眯眯碰来一碗参茶。

徐明礼讶于她未随母亲左右,她则笑说晨起不适,得以留在家中歇息。

依稀记得那日,慕秋说想学认字,代替书僮陪伴。

徐明礼喝着参茶,瞥见她衣裳单薄、雪肤如凝,鼻血毫无征兆地溅落于前襟。

慕秋温柔替他擦拭、更衣,不知怎的,他便坠入她异常柔软的眼波中事情发生了。

头一回,徐明礼紧张万分,手忙脚乱,记忆中有过某种短暂且神秘的快慰,草草了结。

他慌了神,深知触犯徐家大忌,既想去母亲面前认错,看如何安置这名丫鬟,又恐真伤透了她的心。

母亲在家道中落后独力撑起徐家,他作为长子,理应以身作则,而非终日怀藏不该有的念想。

慕秋似乎看出他的为难,说自己亲目看着他出落成英俊少年,心生爱慕,情不自禁,请他不必内疚,也无须向夫人禀报。

此后,她果然对此只字不提,除了私下撞见时,脸上带有淡淡羞涩。

一个月后,慕秋再次于家中无人时前来。

徐明礼虽食髓知味,却不敢擅动,最终被从外赶回来的阮时意发觉端倪。

徐明礼垂泪跪于母亲跟前招认过失,恳求原谅;而慕秋则口出惊人之语,声称已怀有身孕。

其时,府上有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府医,诊视后称慕秋已有孕一月。

阮时意素来心慈手软,自然不可能向怀着自家骨肉的弱女子下毒手。

她把慕秋单独软禁在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内,安排照顾起居饮食的丫鬟,但不允许其外出。

徐家世代从军,祖训明文规定,不容许子孙踏足青楼,拈花惹草,不允许有姬人、通房丫鬟等,除非嫡妻七年无所出,否则不得纳妾。

徐明礼因此被撵至北山祖坟前思过。

五日后,他满怀歉疚回府,被阮时意郑重告知,没有孩子这回事,一切全是骗局,慕秋已被她逐出徐府,此事休得再提;且徐家已和周家正式定下婚约,只等他年满十六便成婚;在此期间,他必须专心读书,不可再生枝节。

平心而论,徐明礼对慕秋的情谊起于熟悉和亲切,因抵受不了诱惑而失陷。

听闻慕秋受驱逐,他只道是母亲为保住他的婚约,用药打掉了未成形的胎儿。

他日夜难安,悔不当初,自责无力改变,只能遵从阮时意的意愿,没再过问。

然则过了数月,他辗转听人言,慕秋离京南下,小腹微隆,应是真的有孕在身。

他未亲眼目睹那一幕。

但那成了他年少时翻来覆去的噩梦,直至后来娶了妻子周氏,诞下徐晟、徐媛,在日复一日的恩爱甜蜜中慢慢解开心结。

他兢兢业业,忠于职守,位极人臣。

往事烂在心底,没人再当回事。

可随着那名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徐画师现身,徐明礼花了半辈子强压在心的不安,悄无声息涌起,日渐蚕食他的镇定。

显而易见,那人拥有他父亲的超群画技,所作所为,皆围绕着徐家子孙。

有备而来

乍眼看,因蓄胡子之故,“徐待诏”绝不止二十四岁,可若刮掉那故作老成的胡须呢

别忘了,有些人,面相天生比实际年龄成熟。

徐明礼真心怕对方为自己流散在外多年的骨血,正计划以“娶首辅义女”的方式,回归徐家。

这无疑是个认祖归宗、谋取家产的好法子。

谁曾想过,外界谣传的“徐首辅义女”,会是徐首辅的亲娘

慕秋事件,是阮时意与徐明礼母子之间数十年来唯一不可提及的话题。

他不能当着妻儿,把事情翻到明面上。

如徐明礼所料,在阮时意回府的翌日,全城解禁。

寂静数日的大街小巷陆续多了往来行人,小商小贩推车而过,神色古怪打着招呼。

登阁东望,视线未能远及城东南的篱溪,阮时意心思已悄然随风而往。

说要冷静三日,可担忧已填满所有冷静的时间。

她反复安慰自己,有五条警觉性奇高、战斗力非凡的异域大犬相助,徐赫与阿六,必将平安无事。

意外的是,当日下午,不光徐明裕、徐明初兄妹前来探视,首辅府还来了另一位稀客。

阮思彦。

阮思彦掌管翰林画院与京城书画院,官居从五品指挥使,因才华出众,备受皇帝重视。

其相貌不凡,俊朗如玉,待人谦和温雅,除去相传的“好男风”外,几乎没任何令人诟病之处。

他平日多半在阮府作画,隔三日才去翰林画院处理事务,逢初一、十五到城南的书画院授课,闲来巡视手下经营的书画生意,日子颇有规律。

作为徐家人在京城中屈指可数的长辈之一,阮思彦在堂姐“去世”后,极少亲临徐府。

此番忽然造访,徐家上下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阮时意猜出堂弟前来所为何事地下城一案,由徐家兄弟掀出,直达天听,又供出阮家祖辈曾为密卫,无可避免殃及他本人。

于情于理,徐家人理当给他一个说法。

众人礼迎下,一袭水色广袖道袍的阮思彦神态平静,清隽容颜温雅圆融。

“自家人何须客气”他笑意慈和,“我就怕你们搞这一套才没好意思常来”

徐明礼歉然“地下城一案波及五舅,外甥没来得及跟您商议,实在过意不去”

阮思彦信步而入“若事前向我报信,反倒惹来圣上猜忌如今公事公办,甚好反正我清清白白,无惧大理寺调查。”

当大伙儿邀他步向偏厅,他袍袖一挥,温声道“好不容易来徐府,我先为堂姐上柱香。”

徐家兄妹一怔,连忙请他到供奉徐家祖宗牌位的和光堂。

见徐晟慢吞吞落在后头,阮时意笑道“对罚跪之事仍心有余悸”

徐晟耸肩“倒也没真跪多久,只是被困了半个月,没把我闷死”

“徐家列祖列宗当前你说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活该被闷死”

徐晟哭丧着脸“我错了还不成么”

二人小声对话,尾随“长辈”们,毕恭毕敬向“徐太夫人”及徐家祖辈的牌位行礼上香。

阮思彦背向众人,面朝灯火,伫立良久,喃喃道了句“她终究随师兄而去”

阮时意乍闻此言,心头漫过说不出的熟悉感。

只听得阮思彦语带寥落,“留在大宣阮家人仅余我一人而已。”

阮时意吸了口气,仿佛空气中酝酿着微微酸涩,以至于鼻翼也随之泛酸。

蓦然回首,她这一生与女儿不睦,和萧桐闹翻,与洪朗然常年处在不尴不尬的状态种种问题,已在重获新生的一年内全数解决。

唯独与共患难的堂弟,渐行渐远,疏淡如水。

旧日回忆翩然复至,她险些想道出真相,与之冰释前嫌。

目视阮思彦朝牌位深深一鞠,转身步出小祠堂,她话到嘴边,强行咽回。

在门外静立半晌,阮思彦整顿仪容,低声问道“明礼,秘道当真与我阮家有关”

徐明礼被迫搬出对外宣告的那套言辞,谎称无意中发现母亲遗物云云。

阮思彦转而目视徐明裕“我倒听人传言,是明裕的手下最先进入秘道看来,堂姐在天之灵指引你们兄弟,齐心协力,端掉皇城底下最大的祸患,造福百姓,立下大功可喜可贺”

徐明裕谦逊道“五舅见笑了,想来阮家祖辈留下这份图纸,也没想过后世有人胆敢为此恶行我们只不过尽己所能为善罢了”

阮思彦叹息“没想到我阮家竟藏了惊天大秘密还好圣上宽宏大量,未祸及咱们这一辈人。那地下城那些可怕传闻,是真的”

三人边聊边漫步行出小院落,阮时意提裙跨槛时,不自觉回头瞥向院内那只拆了一半的石亭。

纵然徐明礼已派人堵死,可她想起曾有人轻而易举避过府兵仆役,直达她灵前,依旧毛骨悚然。

阮思彦顺后辈们之意回厅落座,卸下哀思,言谈举止恢复惯有的风度。

他逐一关心孙辈们的状况,邀请他们得空到阮府走动,优雅品尝茶点,礼貌告辞。

送别阮思彦后,徐明礼慨叹“五舅这些年,倒像没怎么变化,一如既往风姿儒雅。这事是我没处理好,本该由我们兄弟拜会致歉才对竟劳他老人家登门问话。”

徐明裕亦分外惭愧“母亲走后,他老人家算是往来最密切的长辈,改日咱们哥儿俩带上晟儿、昊儿,备上厚礼跑一趟”

徐明初垂下美眸,唇角略微轻勾“我这当妹妹的,嫁人了便如泼出去的水”

她明指兄长们事事将她排除在外,暗指他们至今仍不肯透露母亲尚存人世的秘密。

兄弟二人不由自主偷望阮时意,阮时意笑而岔开话题“话又说回来,今儿小秋澄没陪您”

徐明初语气幽怨“那孩子怕也是到了泼出去的年纪了说是要去武器铺子,定制新的长鞭”

徐晟愤愤插言“小丫头竟没喊上我这大表哥”

阮时意无端想起一人,莞尔道“你也别啥事都插一脚”

徐晟犹自忿然,徐明初则拉了母亲的手“阮姑娘若无事,随我四处散散步呗”

阮时意自是欣然同意。

因未透露相认一事,余人且当她们在以新身份重新熟悉,均自窃喜。

母女二人亲密搀扶,踏着卵石小径,裙锯翩然。

同样螓首蛾眉,同样百媚千娇,同样风华绰约,同样仙姿佚貌,无论动或静,均是亮丽风景。

行至无人处,徐明初抢先开口“您怎不把我爹带回家”

“他害羞,难不成我把他绑回来”

“咦竟然爱玩这一出”

“”阮时意茫然片晌方反应过来,啐道,“你这孩子别拿老母亲开玩笑”

“那您可别欺负我爹,他老人家也不容易”

“他老人家他、他他哪里老了”阮时意脸颊如渗出胭脂色。

那家伙明明体魄强壮,害她到今日依然觉腰酸腿疼。

徐明初恍然大悟,偷笑“女儿一时失言,我爹雄风未灭,宝刀不老。”

阮时意霎时浑身一僵“你、你你你可是一国之后怎能说荤话”

“这哪里是荤话您自个儿想歪了,还怨我”徐明初对上她绯云密布的俏脸,憋笑道,“您是时候想法子让他们父子相认了省得大哥疑神疑鬼的,到处打听”

想起长子对亲生父亲身份的怀疑,阮时意既哭笑不得,却不知如何启齿。

慕秋那桩事,真正知情的只有于娴,以及数名早已遣散的仆从,她很难责怪徐明礼多疑。

逮住那丫头与长子衣裳不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日,阮时意气得心绞痛。

要知道,慕秋侍候她数载,容貌秀气,眼睛灵动,在于娴手底下负责做针线活儿,偶尔也斟茶递水,看上去循规蹈矩,深得徐府上下喜爱。

将徐明礼遣至祖坟前悔过,一连数日,阮时意竭力想着该如何向未来亲家交待,夜里辗转难眠,遂到花园中呼吸新鲜空气。

孰料,她与于娴对月静坐,无意间发觉本该在院外候命的年轻府医,竟夜间潜入幽禁慕秋的小院

阮时意不动声色带了男女护卫、老妈子、大小丫鬟,将小院落围了个严严实实。

下令彻查时,服侍的丫头正睡得深沉,而慕秋衣衫不整下床,惶恐的脸面春意未退。

众人翻查过床铺上下、衣橱、大箱笼等,不见任何男子踪影,阮时意差点自认为睡眠不足,导致心神恍惚。

直至大伙儿退下后,于娴眼尖,发觉院内黑沉沉荷花池上,漂浮着一只手。

等到仆役将人捞上来时,府医已气绝身亡。

慕秋吓得面无人色,起初坚称不知,耐不住于娴和老妈子的轮番逼供,才战战兢兢道出来龙去脉。

原来,这丫头确有攀高枝之心,知夫人管得严,只等珠胎暗结,便可求大公子纳为侍妾。

但徐明礼未经人事,又是个书呆子,慕秋不得其法,一筹莫展。

正逢府医看透她的心思,私下给她一点药,让她放入茶水中,先令徐明礼动邪念,再试图勾引。

初次未能成功怀上,慕秋正计划重来一回,未料被觉察。

府医助她圆谎,意在予她机会再试,偏生阮时意下令隔离二人。

眼见再拖下去,又要错过怀孕好时机,慕秋铤而走险,下药迷晕了看守的丫鬟,改让府医播种。

府医乃见惯风月之人,见慕秋颇有几分颜色,与之颠鸾倒风,曲尽其趣,弄得她魂不附体。

待阮时意带人捉奸,府医情急之下,潜入小池塘以避搜查,岂料遭水底草藤缠住了脚,生生淹死在内

府医居心不良,死不足惜;可家丑外扬,于徐家、徐明礼的前程丝毫没好处。

阮时意听闻慕秋腹中并无徐家骨肉,稍稍宽了心,以盗窃罪将其送至衙门。

然而,两月后,狱中的慕秋真怀了府医的遗腹子。

这倒难办了。

阮时意出身书画世家,品性纯良,心慈手软,终归饶了慕秋与胎儿的命,勒令她立下重誓,死守秘密,今生今世不得返京。

那阵子徐明礼还稚嫩得很,当母亲的不希望他过早被阴谋诡计污染,寥寥几句带过,极力鼓励他用功读书。

据眼线回报,慕秋倒是遵守诺言,一路到了南国,以寡妇身份带着儿子再嫁,活得稀松寻常。

现今人死,想必还试着倒打一耙或捞点油水,怂恿儿子来京。

阮时意压根儿没把此类小人物小动作放心上,只是不愿徐明礼夫妇二十二年的美满姻缘再沾染半点龌龊。

眼下看来,徐明礼或多或少知晓慕秋当年有孕,乃至错以为对方怀了他的私生子更误将今时今日的年轻亲爹对应上了

阮时意啼笑皆非,又不便再费唇舌掀起尘封旧事。

说一字,扎一次心。

尤其徐明礼身居高位,自尊心比早年强得多。

过两日徐赫伤愈归来,真相自会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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