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虞冷月搅拌均匀浇头, 张开红唇,已经开吃了。
她实在是饿了。
吃了几口,才顾着跟周临渊说“像我这样, 搅搅再吃。”
周临渊拿起筷子, 搅了搅才吃。
食不言, 寝不语, 进食的时候, 他未曾开过口。
二人吃了锅盖面,王喜媳妇过来收了碗筷,还给他们上了两道茶。
一道漱口用, 一道是喝的茶。
周临渊用茶水漱了口, 虞冷月也跟着漱了口。
临到喝茶的时候, 周临渊才问道“伶娘, 你仔细说说,你想怎么敲一笔”
这种白占便宜的事, 要紧的就是拿了山芋不能烫到手。
虞冷月笑眯眯地说“赶着值钱的东西敲, 最好是能钱生钱的,铺面、田地,再不济也要实实在在的金银, 货物一类就免了。还得立借债的字据, 日后对方翻起脸不认, 有字据在手, 也不怕人家反咬一口又得全数吐出来。”
是个周全可行的主意。
周临渊喝着茶, 沉吟片刻, 起身问虞冷月“去不去园子里消食”
虞冷月点头。
跨出门槛的时候,她牵起了周临渊的手。
周临渊指尖颤了颤。
虽说是在私宅里,但毕竟出了室内, 在外则该行止端正。
他不习惯这样。
罢了
这园子里根本就没几个下人伺候,没人瞧见也无妨。
随即紧紧地反握住虞冷月的手。
虞冷月察觉到他的不适和变化,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戳了戳周临渊的腰。
周临渊驻足,捉住她另一只手,低声警告“别闹。我带你逛一逛园子。”
虞冷月老老实实应了,周临渊才松开她的手。
周临渊取了廊下的一盏犀牛角制的灯,提在手中,领着虞冷月先在园子里逛了一圈。
明苑是周临渊母亲的嫁妆之一。
这园子虽与王宫侯府无法相比,但当年也是请了苏州的工匠设计建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小池塘,无一不全。
在京城这地界儿上,也算有些分量。
早几年,周文怀还在这里宴过客,后来周临渊年纪稍长,亡母嫁妆交到他手中,便不入外人,彻底成了他名下的私宅,只供他一人使用。
夜色下,园林景色别有一番韵味。
一圈逛下来,虞冷月心都静了。
周临渊带着虞冷月到二层高的楼底下,说“留宿明苑的时候,我一般都住在这里,楼上楼下都有次间梢间。”又说“明日我让王喜家的给你扫一间屋子出来。”
虞冷月抬眼瞧着周临渊。
这是邀请她来住吗
她眨了眨眼。
周临渊静默地看着虞冷月莹亮的双眼,特地解释道“园子夜里很静,你一个人要是不怕,就过来住。”意思是,他不会在这里。
虞冷月嘀咕一声“那还真叫你说对了,我就是怕的。”
这么大园子,晚上又只有她一个人,王喜一家全在倒座房,喊破喉咙都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简直吓死人了。
周临渊低笑一声,声音很浅,继续提着灯笼,带她去看小池塘。
池塘里种的荷花。
这个时节,荷花已经败了,发黑的莲蓬头垂进水面,荷叶莲枝枯黄一片,浮在水面上,衰败寂寥,看的人心里凄凉。
一只白色的鸟,展开雪白的羽翅,从岸边惊飞,边飞边嘶鸣。
更添两分凄清。
虞冷月走到六角飞檐亭子里,趴在栏杆上探着身子看,惊道“那是鹤”
周临渊道“是。旁人知道我这园子里种了梅花,送了几只鹤,已经养了一两年了。”
原来这就是老金听到的“鸟叫”。
虞冷月看得很兴奋。
周临渊问她“你很喜欢鹤”
虞冷月忍不住道“喜欢。”
这样珍奇的动物,居然可以私养在家里,能不喜欢吗。
周临渊提着灯,看着她雀跃的模样,淡淡笑着。
晚上回阁楼的路上,起了夜风。
虞冷月搓了搓胳膊,往周临渊身边靠了靠,他揽住她的肩膀。因为冷,她得寸进尺往他怀里挤,脸颊不小心在他胸膛蹭了蹭,一抬头,脑袋顶到了他的下颌骨。
这样的仰视姿态,恰好看到他俊美的半张脸,唇薄而红,鼻子高挺瘦削,双眼在夜里也是亮的,真如星子一般。
风中卷来一阵淡香。
她放轻了语气,声音迷恋又坦荡“顾郎,你用的什么香身上怎么这么好闻。”
轻轻吸了一段气儿,显然是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周临渊低头,她梳的发髻总是很简单又有些古怪,不是京城时兴的样式,很容易散。这会儿又散去几分,落到脸颊边,轻拂芙蓉面,慵懒妩媚。
他伸手将她脸侧的碎发别去耳后,眸光渐暗,哑声道“我从不用香。”
四目相对。
周临渊先挪开眼,滚着喉结,清了嗓,声音又恢复如常“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虞冷月只笑说“好。”
走着走着,下台阶时,虞冷月脚一崴,往地上摔去。
周临渊揽着她肩的手,挪到了她腰上,将她整个地抱住。
其实只有一级台阶了,两人都这般岁数,又不是孩子,怎么摔得了。
却偏偏,就是摔了。
两人滚抱在地上,虞冷月被周临渊紧紧护在怀里,回过神来时,额头抵额头,鼻尖蹭鼻尖,呼吸交缠,姿态暧昧。
周临渊呼吸重了一寸,眸色又暗几分,微抿薄唇。
虞冷月凝视着他,皱了皱眉,又揉了揉臀,十分委屈“顾郎,我好痛。”
片刻后,周临渊起身抱起她,往阁楼去。
途中树木在风中落叶,石子地面铺满了枯黄色。
周临渊脚底一踩上去,就沾走几片树叶,渐渐留下一道长长的脚印。
那是他们两个人在秋夜烙下的痕迹。
回到阁楼里,周临渊把人放到床榻上,说“今晚你就住这里。”
虞冷月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松开,眼眸间半分羞半分妩媚,音色轻薄如颤动的蝉翼“那你呢”
周临渊仍旧弯着腰,胸膛起起伏伏“我明日有要事,今夜”
虞冷月眼里已有另一种疑惑神色。
她不自觉低了眸,蹙了眉。
真有隐疾
她的心思,他还能看不出来了
周临渊气恼地把人扔到床上,掐起她的下巴,令她直视着自己,嗤道“伶娘,你在自讨苦吃知不知道。”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霸道。
可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
虞冷月抓紧了绸缎被面。
许是真有要紧事,周临渊松开手,退开一步说“我让王喜家的今晚住过来。”还沉着脸,拧眉撂下话“少胡思乱想。”
虞冷月坐床上合并双腿,胳膊撑在膝盖上,托腮盯着周临渊远去的方向出神。
他到底在想什么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