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三个大佬的白月光 第41章第 41 章

……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谭冥冥觉得自己都称得上是个幸运人。

虽然上一世命短, 穿进来之前, 她正要参加高考, 在父母送自己去考场路上, 一家人倒霉地发生了车祸，再度睁开眼来, 她就胎穿进这个世界了。她也会想到上一世父母, 晚上偷偷在被窝掉眼泪。

可在这两个世界里, 自己都拥有无边父母爱、放学回家后一桌子热气腾腾饭菜、深夜无论多晚回家永远为自己留着灯、甚至是成绩没考好时父母责骂和唠叨……这些都是自己所拥有，且拥有过双份。

但杭祁他，从未拥有过。

自己去过他家，那一片冷冰冰, 路灯灰暗着、楼道上钉子突起着, 像是被遗忘废墟……不会有谭爸爸这样细心人怕自己孩子踩到钉子，还特地下班后将钉子除掉……

他一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

吃饭、上学、回家、睡觉。孤零零。

自己之前就偷偷从班主任家庭录那边了解过他一点情况, 可，也就仅限于微微有些惊讶而已，知道他是单亲家庭, 母亲长期因精神原因住院, 父亲那一栏联系方式有，但似乎一直没出现过……

谭冥冥也多少能猜到些什么，但, 也就只是知道了, 记在心里而已。

她从来没去细思过, 那么，在这种状况下，杭祁是如何咬着牙走到现在……

会不会很苦会不会很难捱

晚上打完工一个人回到空荡荡出租屋里，是吃泡面还是吃别什么……

有没有冰箱，冰箱里会有像是谭妈妈做好了之后冻起来腌萝卜干儿之类吗，会有贴在上面叮嘱他天气冷记得水要烧开再喝小纸条吗……

——没有。

怎么可能有呢他回到家，定然一室清冷，没有半点人气。

长年累月，自己过是其乐融融生活，而他度过，也就只是日子而已。

没有家人关心、没有朋友陪伴、生活处于贫境，或许狠狠咬着牙，闯得头破血流，也就过去了。

于是，谭冥冥现在看到，就是漠然而冷淡杭祁，从他身上看不出来任何煎熬过痕迹，反而，他很平静，尖锐和苦难被他掩藏得很好，不叫任何人同情……所以，谭冥冥也就完全忘了，他是在生活獠牙下拼命挣扎出来。

他不轻松，也不容易，只是他从未表现出来，叫任何人看见而已。

……还有他左边耳朵，弱听话，是为什么，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故吗，还是和住院精神病母亲有关……

谭冥冥无法去揣测——她对杭祁过去，甚至了解得比对小念还少。

她能从福利院那里知道邬念大大小小事，进出少管所、抚恤金，和几次领养，可是对杭祁所知道却只有只言片语，她根本无法知道他过往。

她每次看到他静默地坐在窗边，飞快地写卷子，白色耳机线没入校服衣领，像是冷淡又挺拔白桦树，竟然还都羡慕嫉妒恨地以为他在听歌，学神就是好，都不用专心致志……

她到底是什么脑子！

他弱听，做手术应该能好，但他还没攒到足够钱，而像是他那种执拗偏执性格，肯定又不愿意接受他那位父亲帮助。

现在他浑身被冰冷包裹，应当也不在意别人眼神了……可，小时候呢，最初发现一只耳朵忽然听不见声音、或是听见声音带有嗡鸣声，会是什么神情会非常非常害怕和惊慌无措吧……

但那些自己全然不知，且之前从未去思考过。

谭冥冥无法细细思考，她只觉得心中重重地跳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低着头原因，鼻腔泛酸，眼睛里也溢满了泪水，努力不掉下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了……

虽然一直都在帮助杭祁，可是初衷却只是为了自己加分，为了让自己全家摆脱透明状态……而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认识过杭祁……她帮助并非雪中送炭，而只是可有可无。她实际上，只是在帮助她自己。

……

谭冥冥难过得要命，更因为自己接近杭祁一开始就别有居心，而在这一刻，感到愧疚无比。

这种内疚情绪前所未有，她眼圈都红了。

也不知道公交车到底开哪里去了，直到听到公交车开到了岳理路，她才猛地怔抬起头，往窗户外看，可这都过多久了，怎么可能还看到杭祁背影……而且，她还发现自己竟然坐过了两站，于是擦擦眼泪，吸溜吸溜鼻涕，赶紧下车了。

……

杭祁在公交车站等下一辆公交车，但下一辆来了，他却仍没上去，他死寂地坐在那里，从头发到指尖都是一片冰凉。身边人匆匆挤上车，他却一动不动，像是静默无声死气沉沉默片，丧失了颜色。

他回想起刚才那一瞬间谭冥冥神情，浑身仍然僵硬无比。

……她刚才头也不敢抬，像是害怕看到他，把他当成什么不正常人……也抑或是太过吃惊，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总之……

他最害怕事情发生了。

他早就在那个奖牌被她偷偷找回来夜晚想过，他必须要小心翼翼掩饰，不让她知道自己有着缺陷，他会尽快攒够钱，不靠那个人，只靠自己去做手术，然后，那时候就不怕了，可现在，却猝不及防地——

猝不及防地被她发现了。

她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嫌弃他，然后就退回去了那一步……

好不容易才和她成了朋友，能够每天清晨早早抵达学校，就是为了等她来，就是为了等着抬头看见她从教室门口带着雀跃神情飞奔进来，然后笑着走到自己身边，递给自己一杯温热豆浆。

为了这些，杭祁甚至觉得每天上学那条路都有了颜色。

现在中午也能一块儿吃饭了，化学实验也能一起做，甚至能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这些全都是杭祁小心翼翼确认百遍之后，才确认了不是梦境、对他来说毕生最美好事情。

可是如果失去——

他不敢想象。

杭祁全身血液都倏然冷却凝固，他手心死死攥着白色耳机，随后像是想要捏碎一般，带着几分绝望与自我憎恶情绪，狠狠地胡乱塞进了口袋里。都怪他自己。

谭冥冥一路上情绪都不怎么好，快回到家时候，才勉强收拾好了自己情绪，见到同样进电梯谭爸爸，挤出笑容，帮他把买新鲜鱼肉拎回了家。

开门后，谭爸爸一边换鞋，才一边发现了谭冥冥通红眼眶，顿时讶异地问：“冥冥，你眼睛怎么了”

“啊”谭冥冥连忙蹲下去解鞋带，掩饰地道：“下公交车时撞到了公交站牌，可痛死我了，一下子就把我眼泪都痛出来了。”

“你这孩子。”谭爸爸心疼不已，给她揉了揉额头：“没见起包，应该还好，下次你不能注意着点儿吗”

谭冥冥苦笑了下，趁着邬念去办入学手续不在家，而谭妈妈也还在加班没回来，家里还没什么人，赶紧飞奔溜回了房间。她情绪低落，不想让任何人瞧见。

她在外面冻得太冷了，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才稍微暖和了点。

她揉了揉眼睛，心里面愧疚情绪仍未消散——她真是反应太迟钝了，刚才在公交车上就应该多道歉几句，为什么只磕磕巴巴说了一句“对不起”，杭祁肯定对自己轻率行为感到生气了。

他本来就冰冷，这几天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把人融化了一点，勉强多开口和自己说几句话了，万一自己做了这件讨人嫌事情以后，他又恢复以前状态，再也不理自己了、甚至是讨厌地瞪着自己，怎么办

谭冥冥惆怅不已，又难过又心疼，又愧疚又忐忑，总之，各种复杂情绪交织，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谭冥冥刚进家门时，小狗就盯着她泛红眼眶看——是谁在外面欺负她了吗她情绪分明这么低落，谭爸爸还真以为她是脑袋撞了公交车栏杆才撞哭呀小狗顿时就怒从心起，想着谁欺负她，一定去咬死。

可立刻跟着她进房门时，她却一下子随手把它锁在了外面。

小狗顿时有些紧张，汪汪叫了两声，可谭冥冥似乎沉浸在她自己情绪里面，没有听到。小狗想进去陪陪她，但进不去，便只能停止了叫声，趴在门口，担忧地等着她什么时候出来……

而谭冥冥缩在被窝里，忍不住掏出了手机。

她想再郑重地道个歉，为自己无礼行为，本来想明天去学校当面道歉，可突然想到今天是周五，接下来两天是周末，周末杭祁打工地点又不是很定，自己要想见到他，必须等到周一了，便有些坐不住。

万一这两天杭祁越想越觉得自己烦、没有礼貌、跟屁虫、傻缺，周一去学校就对自己冷若冰霜、视若无睹了怎么办

可不能给他闷气发酵机会。

可她没有杭祁手机号联系方式啊。杭祁肯定是有手机，否则和打工地方不好联系，但他没有写在班主任那张家庭录里，谭冥冥也就不知道。

等等，谭冥冥忽然想起，杭祁在班上班群里面吗，她飞快地打开了企鹅号。

如果联系不到，明天清早自己就去找他！

谭冥冥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