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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矿区重组家庭 第49章 049

作者:老胡十八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2 00:34:57 来源:就爱谈小说

对于陆学霸初考的分数, 饭桌上文凤看着苏奶奶的脸色,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把几乎能用的夸赞的成语都用上了, 但人陆学霸却非常淡定,“比我估的少了两分。”

“广全哥你不高兴吗”

陆学霸眉毛都没动一下,“又不是真正的高考。”

“可是你的分数是全年级最高分啊物理化学和生物全满分, 就是数学和英语丢了几分,政治和语文稍微拉胯一点点, 但不多, 省市两级的排名要明天才能出来,但刘校长说目前市里还没听见比你高的,省里最少也能排到前十名。”

“嗯。”陆广全似乎是回想了一下当时的题目, “数学不该扣分, 应该是参考答案错了。”

“啥”卫孟喜和文凤的筷子差点掉了, 这么嚣张的吗,哪有不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而是反过来怀疑出题人参考答案的考生

陆学霸可能是真不在意成绩的人,不想继续谈论成绩的话题, 对于文凤转达的刘校长和年级组长希望他能去一趟学校的话, 他只留下一句“我没时间”, 就洗自己那身黑得掉渣的脏衣服去了。

文凤目瞪口呆可是, 你你你居然,有时间洗衣服

卫孟喜在那儿算语文政治和英语各丢了多少分, 心疼得不行,这些文科让她来考,她丢的分说不定比他还少呢

不过,不得不再次承认, 在智商这一块,自己确实是高攀陆学霸了,因为语文和政治很明显是考的水平,人家没时间也没花精力去苦攻,不然还能更高。

“你过来。”苏奶奶的脸色一直臭臭的,所有人都发现了,终于等到所有人都散了,她把卫孟喜叫到旁边的仓房门口。

卫孟喜以为她是找女儿的事进展不顺所以心情不好,大娘一天要花五六个小时在矿区溜达,就是想要找到那个邻居说的“像”小婉的人,可她偷偷问过呦呦,奶奶一直没找到呢。

“我问你,这个女孩怎么回事”苏奶奶指了指隔壁。

卫孟喜一愣,“文凤吗咋,她好好的呀,她要是哪儿得罪大娘您了,您别跟她见外。”

苏奶奶恨铁不成钢,发现跟这种笨女人是真不能拐弯抹角,“你丈夫这么优秀,难保不被人惦记。”

卫孟喜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但随即又想笑,“您想哪儿去啦,文凤不是这种人,我家小陆同志更不是那种人,他稳得住。”

宁愿被流放也要拒绝矿长千金,人品是信得过的。

“我没谈过恋爱,也没经历过背叛,但我就是认为,陆广全的人品信得过。”

苏奶奶一梗,信得过哪个男人一开始的时候就让人信不过她当年招赘的男人还是北平大学的高材生呢,为了追求到她苏玉如,什么招式没用过那时候的他多诚恳啊,就是让他死都行。

苏家做事历来大方,婚后用苏家人脉,送他到苏联留学深造,结果呢,还不是就那样。

当年,苏家的财产,被这个男人带走了百分之二十,中途又以在苏联炒外汇为由,要去了百分之二十。

苏家是大方,但不傻,当年一起跟着赘婿出去留学的还有苏玉如一个很信得过的表妹,每月都会往书城打跨国电话,告诉他们男人的情况。

那真是个青春单纯,活泼可爱的好妹妹啊,电话打着打着就打到表姐夫的床上去了。

虽然后来她因为愧对表姐没有再回国,赘婿也回来洗心革面负荆请罪了,不说后来又发生的事,苏玉如也不会原谅他们。

“有些女孩,表面看着单纯可爱,到时候打着真爱和自由的旗号,能把你骨头渣都给榨干。”苏奶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但下一秒又想起卫孟喜说的她“没遭背叛过”,“你知道我的事”

卫孟喜哪里知道哟,“什么事”

苏奶奶冷哼一声,走了。

卫孟喜不知道她的经历,但她可以肯定,苏奶奶是真草木皆兵了。文凤怎么可能对陆广全有什么心思,俩人话都没说过几句,倒是跟他工友兼曾经的室友刘利民看对眼了。

同样是农村来的,能在异乡遇到一个同样爱读书,性格腼腆的同龄人,能不相互吸引才怪。

以前文凤帮她带呦呦的时候,刘利民打着借书还书的旗号,一下班就往这边跑,小姑娘每次都是脸红红的跑出去,再红红的跑进来,那副样子,不是恋爱才怪。

至今还未捅破窗户纸,就是黄大妈看不上刘利民是挖煤工人,卫孟喜和刘桂花还极力鼓励刘利民也去考大学呢,他虽然只上到初中,但平时爱看书,这次也报名了,不知道初考成绩咋样。

现在的风气很淳朴,还真没多少女孩会惦记已婚男人,文凤要是这种拎不清的,卫孟喜当初就不会给她开工资,更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陆广全。

但苏奶奶的好意,她还是很很感激的,虽然她提醒的本意不一定是为她考虑,但至少是跟她一条心的,这样的保姆别说五十块,就是六十块也值。

***

卫孟喜以为陆广全说没时间去,这事就不了了之,要等到高考领准考证的时候才能见到学校领导了,谁知就在两天后,她刚卖卤肉回来,卫红就告诉她一个消息。

“有好几个伯伯来找爸爸,说是一中老师。”

“然后呢”

“爸爸不在家,他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苏奶奶兜着小呦呦过来,“我让卫东去喊,他不来。”

卫孟喜点头,这才符合陆广全的行事风格,越是有领导的地方他越是不爱凑,要是手里正干着工作,那更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撇下的。

“然后,苏奶奶就让伯伯们去矿长办公室”卫红想起那场面,高兴得手舞足蹈,“然后,就所有人都知道我爸爸考第一名啦”

“是全市第一,全省第八。”苏奶奶很认真的纠正道,“听说这次的理科特别难,他是唯一一个物化生全满分的,总分跟前面七个人拉得不大。”

“啥”不仅是全市第一,还是全省第八这这这,卫孟喜一连结巴几声,愣是没说出一句整话。

既喜又忧,苏奶奶这一手玩得,本来她还想保密几天,结果这个“全省第八”一下子就全矿皆知了。

她的忧心忡忡苏奶奶很是看不上,“瞧你那出息,考得好凭啥不能让人知道,牛鬼蛇神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苏大娘,您说的倒是简单,这”

“别废话,赶紧洗你那些脏东西去。”老太太扇着鼻子遛弯去了。

卫孟喜真是欲哭无泪,她怀疑陆广全是苏老太太流落民间多年的亲儿子

当天晚上,李矿和张副矿一起来到窝棚区,还有办公室主任后勤处主任,亲自给陆家送了一堆的罐头饼干奶粉,全是矿上奖励的。

卫孟喜忙着洗明天的下水,只透过门缝看见张副矿拍着陆学霸的肩膀说了几句啥,就是李矿一直板着的脸也好看不少,粗着嗓子说“矿上的工作我们会安排,你明天先去一中看看,刘校长他们帮你找了补习文科的名师,老张给他安排车子。”

“成,我已经落实下去了,刘校长他们要重点辅导你,只要把语文和政治提起来,很有希望能冲刺一下省状元你的理科优势很大,非常大。”

卫孟喜悄悄咋舌,以前李矿长哪会这么和颜悦色又有谁见过张副矿这么夸奖一个一线职工专属于矿长的红旗小轿车又哪里轮得到陆广全这挖煤工人坐

卫孟喜真想拎着几个娃的耳朵说睁大眼睛看看吧,这就是知识改变命运

接下来几天,卫孟喜觉着整个人走路都有点飘,明明503分的成绩不是她考的,但她就是觉着比自己考的还高兴,就连卖卤肉的时候都觉着不真实她卫孟喜真的高攀上一个大学霸啦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那天文凤来报喜很多人都听见了,没几天就连常来买卤肉的老主顾也知道了,尤其王干部,看卫孟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小卫同志,你这丈夫不一般,难为你这么多年一直供他考大学。”

卫孟喜也不好说实话,要说他以前从没参加过类似考试,这只是他第一次离高考这么近,谁也不会信啊就连文凤也一直觉着陆学霸是不是偷偷做过历年高考真题,是不是经常挑灯夜战凿壁偷光呢。

“是啊,以后考上大学,你也就熬出头了。”

“上大学有补助拿,矿上还能发一份工资,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出门摆摊了。”

同为女人,大多数还是更同情她这个学霸背后的,默默无闻的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一样的女人,这种同情很快转化为购买力,卫孟喜的卤肉一个上午就卖光了。

她出摊很有规律,都是只出早上九点半到十一点半,时间一到不管卖没卖完都要回家,所以想买的人都是瞅着时间来的。

今天刚收摊,把车子推到黄大娘家院里,有点担心下雨,因为下午还得去书城拿货,石兰省马上进入雨季,她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每次为了省时间走的都是小路,下雨的话自行车就不好骑了,可总是麻烦高开泰也不好意思,人家不仅做小生意,回去还得忙活庄稼呢。

正想着,忽然“咚”一声。

卫孟喜回头一看,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有个老人瘫倒在地,拐杖倒在一旁。

她赶紧跑过去,想搀扶,但这个点儿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又怕是有什么事说不清,毕竟社会新闻看多了,心里还是有点忌惮的,“老大爷”

老爷子基本没意识了,嘴里只是“哎哟哎哟”的着,卫孟喜看头没破,骨头应该也不至于磕一下就骨折,倒是敢扶了。

“老爷子您家住哪儿”

老人也不会说话,卫孟喜心知这是问不出来的,直接送医院吧。可老爷子倒在地上看着瘦,但真搀扶的时候才发现身材魁梧,自己一个人也背不动,只能路边招了一辆三轮车,“同志你好,去最近的医院。”

一路上,卫孟喜帮着老人敞开衣领,担心他是中暑,又给喂了点自己水壶里的温开水,又是掐人中的,反正她又不是专业学医的,只能根据自己生活经验,把一切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给用上。

幸好市医院就在附近,三轮车师傅喊着“救命”,有医生和护士就赶紧簇拥过来,大家抬担架的抬担架,吸氧的吸氧,量血压的量血压,一下就把老爷子推到抢救室去了。

进抢救室之前,卫孟喜想了想,交了一百块医药费,“要是需要用上什么好药,你们就尽管用,不够我再”找他家人要就行。

但医院的人却误会了,以为能这么豪横舍得花钱的,怕不是什么非常亲近孝顺的家属,还留下一名年轻大夫问卫孟喜,“你家老人平时有没有高血压心脏病都吃些什么药,有没有规律服药,控制效果怎么样”

卫孟喜知道这可是关乎抢救的,不能乱说,“我不是家属,我是走路上看见他晕倒送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

医生一愣,“那你来留个地址和联系电话吧。”

卫孟喜怕后续有什么的话还要联系,就如实留下了。本来她倒是想返回原地,问问附近居民,认不认识这个老人,找找他的家属的,但她的生意掉了一环就整条线都要被耽搁,只能先上书城拿货,第二天来卖卤肉的时候再去打听吧。

一般来说,只要家里人发现老人没回家,肯定会出来找的,除非老人独居。

想到这个可能,卫孟喜也不敢马虎,第二天早早到达小菜街,先去医院一趟,想看看老人家怎么样了,昨天预交的一百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用。都这时候了,她也倒是没把赖账的可能放心上,要真有这样不孝的儿女,连老人一百块救命钱都要赖掉,那她也只能自认倒霉,祝愿这些人自己以后都没有老的一天吧。

“同志你好,昨天中午一点钟左右送来抢救的老人怎么样了就那位穿灰色毛衣的老爷子。”

护士抬头,“刚刚你们家属不是给转走了吗”

卫孟喜有点吃惊,“转走”是说抢救过来以后再转院,还是转病房,或者是

“还挺严重的,是中风,以后你们家属可得小心点,不能再让老人一个人出门了,这次能抢救过来,下次就不好说了。”说着,又有别的病人家属过来,护士就忙别的去了。

卫孟喜松口气,说起来,倒是比去年的陆老太还好点,柳迎春的信里,她可是直接中风的,就连广梅和老五也说,他们妈养了一个多月半边身体还是不协调的,至今还没恢复过来。

反正,她是一点也不会愧疚的,气到中风关她啥事,她只是把这么多年她做过的事轻轻地回报给她而已,就这就要被气中风,那以后岂不是要活生生被气死

想着,卫孟喜就不问转哪儿去了,忙着赶回去看摊子。

消费者都是有惯性的,连续几天买过她的卤肉,即使没买过的,也是连续几天看见热热闹闹的,在心里已经接受并习惯了她的出摊时间,她远远的看见,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了。

刚开始卫孟喜是不太习惯闻那么多辛香料的,但卖的时间长了,哪一天要是有事没闻到,她还觉得不习惯,卤肉味在她脑海里已经跟“钱味”划上等号。

***

只有钱不会辜负她,这个道理卫孟喜再一次体会到了。就在她每天来回的奔波中,刘桂花在窝棚区也把店看得好好的,到陆广全正式参加高考前,小摊加门店的单日营业额已经稳稳的达到了160元,而净利润也是60元。

从劳动节后几天到七月五号,刚好整整两个月,刨除衣食住行花销出去的,卫孟喜手里有了四千块钱

她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激动,挣到第一个一百,第一个一千的时候,她激动得走路都哼小曲,到现在第一个四千块,她倒是淡定多了。

虽然这年代见过这么多钱的人还不多,但距离万元户,还一半都不到。关键是,他们现在还没有真正算得上“房子”的地方,一家七口人还挤在一间只有十二三平米的小窝棚里,这点钱,真的还不够多。

要怎么让钱生钱,把手里的钱变得更多,多到能买房置业,能买车代步呢卫孟喜一直在琢磨这事,现在最理想的就是继续扩大经营规模,把卤肉店打到市里去。

有固定门面跟摆地摊是不一样的,摆地摊时不时会被治安队的人撵,有的时候是公安,有的起工商,小菜街每隔几天就要被赶一次。

她运气好,做买卖的时候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每次看着来人不对劲,立马推起车子就跑,虽然没被现场抓住,但损失也是有的。有些买了肉正在付钱的,看见她跑了,钱也没给;有的二流子还会趁乱抢几块肉,拎着就跑,她自然也顾不上追。

那种时候,能保证自己不被抓就算全身而退了,损失点肉和钱,她都当做善事。

至于跑不快的黄大娘,被抓到一次,在派出所待了两天,倒是给放出来了,但头发更白了,脸上核桃皮一样的皱纹更深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是啊,普通人在派出所,谁能睡得着啊更别说是一辈子没干过啥坏事的老人家。

自那以后,黄大娘挺长时间没出摊,听说是病了。

卫孟喜的推车每天寄存在他们家,自然是提着东西去看过两次,说别的还好,一说起小菜街摆摊,老太太还心慌胸闷。

卫孟喜胆子是大,但她得顾及影响,陆广全马上高考了,这节骨眼儿上他的妻子要是被抓进派出所,这不是拖后腿嘛

万一一个不好留下案底,以后他上大学咋办,孩子咋办,政审能过关不

想到这些,卫孟喜每次都是眼睛最尖,跑得最快的,宁可损失点钱也一定要全身而退。

今儿天气不好,从中午十一点半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街上连人都看不清了。卫孟喜的大伞在绝对的暴雨面前无济于事,她只能把车子推到国营饭店门口,那里有屋檐可以挡挡雨。

因为雨下得大,大家都以为治安队的不会来了,谁知人偏反其道而行之,冒雨也来抓搞投机倒把的。卫孟喜躲雨的位置,恰巧看不见街口动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距离她只有三十米了。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推着车子,冒着瓢泼大雨跑

谁知一不小心,踩在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上摔了一跤,车子甩出去老远,为了抓车把手,又滑了一跤,膝盖重重地磕在石板上,那一瞬间仿佛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但她来不及看膝盖,抓起车把手推着就跑,装钱的小桶倒地上,都来不及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直到跑到两条胡同之外,身后没人追来,她才敢停下来。这才发现仅剩的几块肉跑丢了,更重要的是满满一桶钱也丢了

卫孟喜躲了一会儿,把车子推到黄家寄存好,又换了一身衣服,改变一下发型,这才兜兜转转回到原地连钱带桶都让人捡走了。

不心疼那是假的,卫孟喜心疼得都快哭了。

一百多块钱呐,相当于陆广全三个月的工资,就这么丢了

可相比被抓,她又挺幸运的。

唉,还是得快点有个门面才行啊,卫孟喜叹口气。在等待姚永贵消息的两个月里,她也没闲着,整个小菜街有临街面的房子她都问过,租住可以,但没人愿意租给她做生意。

怕担风险嘛,她也理解。

姚永贵既然收了东西,那就说明他是愿意去奔走的,那边没消息,说不定就是好消息呢

这么想着,卫孟喜脚下仿佛都更有劲了把沉甸甸的自行车蹬得“咯吱咯吱”响,希望就在前方,谁的钱是好挣的反正只要能挣到钱,吃点苦头,多等几天也无妨。

谁知刚回到窝棚区,就见几名穿公安制服的人站在她家门口,卫孟喜心头一跳,莫非自己跑的时候暴露了这才两个小时的功夫,公安就找上门了

她拢了拢头发,尽量告诉自己不要慌。跑的时候下着大雨,她又戴着帽子,他们应该是没看清她长相的,最多就是记住了身形,因为她个子高,在这个年代的石兰省女同志里不多见。

但光凭身形就能找到家里,现在的公安侦查技术又不至于。

卫孟喜仔细回想,唯一有可能暴露的,就是她后面心疼那一百多块钱,又转回去,或许是有便衣看见她的脸

卫孟喜真是捶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早知道会暴露,那一百多就是美金欧元她也不要了

此时此刻,回家是肯定不能回的,她推着自行车,拐个弯,准备转到后山去。

“小卫回来啦,赶紧的,公安找你呢”

卫孟喜背影一僵,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公安同志,卫孟喜同志在这儿呢”

卫孟喜心如死灰,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口咬定不是她搞投机倒把,只要不承认,他们又没抓住现行,应该不至于坐牢

“卫孟喜同志你好,你还记得我吗”龙公安追上来。

“你好。”这也算半个熟人,卫孟喜稳下心神,试探着问,“另外几位公安同志是”

“哦,我们一起来的,给你家送锦旗呢。”

卫孟喜一愣,“锦旗”

“对啊,你儿子上次的事立了大功,这不案子已经查清,审判结果也落地了,所里就寻思着给你们家送面锦旗,还有一点奖励。”

他要是不提,卫孟喜都忘记两个多月前狗蛋失踪的事了,当时倒是听谁说要送锦旗,但她没上心,一忙就给忘记了。

龙公安仿若没看见她那超负荷的自行车,都在矿上住着,她卖卤肉谁不知道啊,反正上头不问他们也不管,要是查了还去哪儿找这么实惠又美味的卤肉呢“咱们进来说吧。”

进了屋,苏奶奶倒是一反常态的热情,眼巴巴瞅着几个公安,正在问案情呢。审判结果都下来了,也不需要再保密,原来那两个绑架狗蛋的人真的是人贩子,主要是贩卖那些年轻的独自出门的女同志,粮站那间仓库就是他们租出去专门囚禁人用的,而“红姑”也确实是拐卖儿童的。

经过两个月的审讯和顺藤摸瓜,市局不仅找回解救了十几名妇女儿童,还捣毁了一个巨大的人口拐卖团伙,打掉了网络,抓到的嫌疑人据说有二十几个

“那你们有没有找到一个叫小婉的姑娘今年虚岁该有二十六了,大眼睛小嘴巴。”苏奶奶平素的嚣张和淡定都没了。

龙公安挠了挠后脑勺,实话实说“红姑盘踞石兰省多年,您闺女走丢是六七年的事儿,她倒是交代那年在省城拐过三个女孩,但具体名字不记得了,长相也没印象,现在还在审您要是有线索的话,尽量多给我们一点。”

苏奶奶眼圈一红,她那么刚强的,随时会冲人开炮的性子,忽然软下来,卫孟喜还不习惯。

这也是一位可怜的母亲。

“好好好,我再想想,我一定把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们,有人说在矿区见过小婉,那说不定就在矿区,那我”她叨叨着,语无伦次。

卫孟喜心头不忍,把狗蛋叫过来,“谢谢龙公安,锦旗给孩子就行了。”

龙公安不疑有他,这时又没联网系统可以查证,狗蛋也没当面否认说不是他妈,更不可能想到这世上还有主动给人当妈主动帮忙找孩子的“好心阿姨”。“行,锦旗张川小同志你自己收起来,但奖励要家长来收。”

居然是两袋五十斤的大米,半扇猪肉,和二十斤清油

硬通货啊,卫孟喜哪有不要的道理,“谢谢龙公安,麻烦几位同志了,要不在家里吃顿便饭”

公安忙推拒几声走了。

说实话,卫孟喜现在的经济条件还真不缺这点吃的,但这不是给她的奖励,而是给张狗蛋小朋友的,小家伙眼里的渴望和跃跃欲试她也没错过,就当是帮他收着吧。

对于吃不饱的兄弟俩来说,这点东西非常重要。

“卫阿姨你放心,我没告诉她们。”狗蛋小声说,

最近李秀珍和张秋芳不知道在忙些啥,包子一卖完就往外面跑,天不黑都不回家,即使回来了知道这事,卫孟喜也不可能放任她们把属于狗蛋的东西抢走。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本来不该管的闲事都管了,卫孟喜也不介意再多管一件。

一路担惊受怕的卫孟喜,忽然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软了。她一个人回屋,将裤腿掀起来,才发现膝盖已经血肉模糊,就连裤子都摔坏了。

这几个月天天在路上跑,就是再白的皮肤也经不住晒,先是发红,后脱皮,蜕皮后长出来的新皮又被晒黑。都说一白遮百丑,哪个女同志会不喜欢皮肤白一点呢可她卫孟喜没条件啊,除非哪天生意不做了,不然就是擦再高档的护肤品也没用。

跟脸和手比起来,身上的皮肤倒是很白,这血糊糊的伤口却显得更加刺眼。

她刚准备把裤腿放下来,房门忽然被推开,陆广全抱着呦呦进来。

“怎么回来这么早”陆广全最近被领导逼着补习文科,但他最大的让步就是补习可以,不想去市一中浪费时间,所以现在由一中派老师来。

他每天要在办公室画图纸,时不时下井看看,只偶尔有时间学习语文和政治,就这也要忙到晚饭才有时间回家。

今天是高考前最后一天,卫孟喜以为他会多补习一会儿的。

陆广全却不说话,直愣愣看着她的膝盖,“怎么弄的”

卫孟喜轻咳一声,想把裤腿放下去,他却快步走过来,按住她的手。

小呦呦被放到地上,也看着妈妈红通通的伤口,小嘴巴扁着。

“痛吗”陆广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想碰一下伤口旁边,又把弄疼她,“等一下。”

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瓶酒精和棉花球,他先兑温盐水帮她冲洗伤口,把上面粘黏的纤维灰尘洗掉,又用镊子夹住蘸过酒精的棉花球,“忍一下,会比较痛。”

小呦呦嘴巴扁着,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妈妈不哭哭,不痛哦。”还一口又一口的给她呼呼。

一大一小两只手在她膝盖上摸来摸去,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眼睛随时关注着她的神情,一旦她皱眉,他们立马就要停手。

说实在的,酒精擦伤口痛是痛,但还没痛到卫孟喜不能忍受的程度,她是被他们的郑重其事弄得心里酸酸的。

一大一小俩傻子,她卫孟喜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养大一群孩子,又是怎么在男人堆里厮杀出来的上辈子刚学做菜的时候,十根手指几乎就没完好的时候,不小心切下一片肉都是常事,随便用水冲一下,裹上胶布不也得继续干

可那是以前,她没有诉说的地方,也没人会关心她会不会受伤。现在被他们这么看着,卫孟喜忽然来了倾诉欲,“我今天遇到治安队抓投机倒把,不小心摔了一跤。”

陆广全的手忽然就不受控制的重了一下。

“但没事儿,跟被抓的比起来,我这不算啥,我还能跑能跳呢。”

陆广全按住她乱动的手,一言不发,动作却更轻了。

卫孟喜也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陆广全的情绪,太尴尬了,想要故意岔开话题,“你一学工科的,怎么还会干护理的活”而且动作细致温柔,比她遇到的大多数护士都做得好。

“别动。”原来是她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动了一下腿,脚踢到他胸口了。

太阳晒不到的皮肤很白,很细腻,仿佛一块莹白透亮的美玉,脚更是,没有任何疤痕,五根脚趾圆润饱满,趾甲修剪得干净整洁,还有几个浅粉色的小月牙

男人的胸膛很硬朗,即使隔着衣料也烫得不像话,卫孟喜本来就不是迟钝的人,此时也感觉到气氛的“怪异”,尝试再次岔开话题“你复习得咋样”

陆广全却不答,“不行就别卖了。”只要能考上大学,工资加补助,他就能给家里减轻负担。

一个读书人,尤其是处处被人打压,没啥出头机会的人,卫孟喜现在是缺他那仨瓜俩枣吗她缺的是一个能把全家带上一个新台阶的工程师

“你不用觉得愧疚,你经历的危险我只是没看见而已。”

两个无依无靠的农村人,在这偌大的矿区想要出人头地,付出的努力肯定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但幸好现在是1981年,是只要肯努力,就什么人都能成功的黄金年代

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就不会虚度光阴,必须干出点人样来

小呦呦可真是心疼坏了,一直靠在妈妈身旁,哪儿也不去,无论苏奶奶在外面怎么喊,又是用草蚂蚱又是糖葫芦的哄,她就是不愿离开妈妈。

于是,崽崽们发现,今晚的饭居然是爸爸做的那可不是一般难吃啊,一锅面条就刚刚熟而已,煎的鸡蛋也是黑乎乎的,一个个皱鼻子挤眼睛的,就差把“难吃”刻脑门上了。

就连一贯夸赞陆广全的苏奶奶,也吃得唉声叹气。

大家都不让卫孟喜再洗下水,她是一点不觉得暖心,还觉得烦,他们知不知道今天不洗晚上不卤,明天就没东西开张,损失好几百块钱呐再加上今天弄丢的,至少是三百块没了。

倒是刘桂花和文凤主动过来,“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怎么洗我知道,你只要在一边看着就行。”

刘桂花最近也经常帮忙,最初那一个月拿三十块,上个月加上提成到手有小七十,不就是洗点下水吗她不怕。

一个月七十块比她男人两个月还多,她在家都能横着走了,狗男人现在可是再也不敢提她不挣钱的话了,不然她能把大团结甩他脸上

钱就是底气,无论男女,而稳固的婚姻,是双方势均力敌,她算是明白小卫说这些话的意思了。

文凤明天就要进考场,卫孟喜不让她洗,没办法只能让刘桂花去帮她找了另外三个煤嫂,说好每人给她们两块钱。

就洗一晚的猪下水,能挣两块钱,大家还抢着干呢

钱的威力是无穷的,她们不仅抢着干,洗得也十分干净,刘桂花怎么教,她们就怎么学,不到十点就给全洗干净,还切好了。

卫孟喜本来是脚痛被限制自由,但看着大家伙热情似火的劳动氛围,忽然灵机一动既然可以请一次,那是不是可以请两次三次,每天都请人清洗呢

不是她不知道累,她也不是铁打的。而是以前的她觉着这种东西必须自己清洗的才放心,但刘桂花是个好学生,学到了她的技巧,又是个好老师,能分毫不差的把技巧教出去,最后居然还是个好监工,谁要是打马虎眼她都能一眼识破。

她也不怕得罪人,直接板着脸让煤嫂返工,不洗干净就别想拿到工资。

卫孟喜喜滋滋的看着,能用钱解决的苦,她都不受了

当然,她的卤汁肯定是等煤嫂们离开才配制的,即使膝盖痛得走不动路,她也不会让人看见她吃饭的手艺。以后能不能干出点名堂,就靠这双手了。

临睡前,陆广全不知从哪儿找来几粒消炎药给她吃。

躺在床上,天气炎热得不像话,她也睡不着,“陆广全,你真的只是高中生”

陆广全不说话。

“你说你要是不考矿业大学的话,要不转行学医吧”医生可是很受人敬重的职业,以陆学霸的智商,说不定学医也是降维打击

陆广全估计是被她碎碎念念烦了,居然破天荒的把手搭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两下“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明明他的手也不光滑,有很多老茧,可她居然觉得还有点舒服。

真是见了鬼了卫孟喜在心里骂一声,很快睡着,也不知是吃药的缘故还是真的劳累过度,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夜里两点,估摸着卤肉的灶火要灭了,陆广全才悄咪咪起身。

几个崽的被窝早踹哪边去了,他给拉过来,差点又被卫东踹了一个大马脚。

这小子,力气大得惊人,五岁就能抬五十斤的东西,每次帮他妈卸货是最卖力的要真踹他下巴上,估计得脱臼。

陆广全轻笑,摸了摸下巴,来到厨房。灶膛里闪烁的火苗还是红的,像是已经有人加过的样子,锅里卤肉飘香,他用大大的锅铲将卤肉挨个翻身,将最上面那几块压到最底下,身上就热出汗了。

再加几铲子煤进去,白背心都能拧出水来了。今晚的天好像异常热,闷闷的,难怪孩子一身汗,他站在院里吹了会儿夜风,正准备回屋,忽然隔壁仓库门“吱呀”一声,苏奶奶披着衣服出来。

俩人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见错愕。

苏奶奶老而精的眼睛一扫,发现三大锅卤肉都是翻过身的,灶火又被加了一次,顿时凶巴巴道“现在不睡觉,明天你是去考试还是烤火”

陆广全不像卫孟喜好脾气,不会忍让她,“那您又是出来做什么,赏月吗”

“你们呼噜声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所以,您老人家就起床加火了吗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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