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xpt4 > 科幻 > 二婚后我靠美食暴富了[八零] > 第17章 017

二婚后我靠美食暴富了[八零] 第17章 017

作者:老胡十八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2 00:36:32 来源:就爱谈小说

此时的陆老太还不知道, 她的疯狗儿媳妇已经走到了大路边,搭上一辆前往红星县城的拖拉机。

一路上孩子们那个兴奋哟,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妈妈,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去姥姥家了吗”

说起姥姥家, 大家都露出向往的神色, 仿佛那就是个福窝窝。

孩子就跟小狗一样,永远记吃不记打, 他们只记着妈妈教他们撒谎说去姥姥家有饺子吃, 同一个谎言重复得多了,就自己也信了,哪里还记得以前被姥姥一家扫地出门的情形呢

既然都到这份上了, 卫孟喜也不再瞒他们,正色道“我带你们去找爸爸。”

“啊”

“啥”

“那咱们家咋办”小小的他们已经把牲口房当自个儿家了。

卫孟喜心头一酸, 那只是她的权宜之计,一切的筹谋都为了今天, 可孩子们不知道啊, 以为村口那间低矮的散发着牲口粪臭的房子就是他们的家,一辈子遮风挡雨的家。

“以后咱们会有真正的家, 但一路会非常辛苦,你们愿意跟我去吗”

这还用说,当然愿意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才不后悔呢。”卫红小声说了句, 想了想又有点遗憾, “那以后还能给我买小皮鞋吗”

卫孟喜畅快地笑, 只要脱离了那粪坑,以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卫孟喜既然能把他们带出来, 就一定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拖拉机很快到达县城,卫孟喜赶紧带着他们就往班车站跑,如果上次来踩点没记错的话,红星县每天有两班到省城的班车,而末班就是下午两点。

可他们没有手表,就没时间概念。

幸好,也是上天眷顾,今儿的班车有个老太太身体不舒服,一上车就趴那儿哇哇吐呢,司机和售票员怕她弄脏车子让她下车吐个干净再上来,正好就这么一耽搁的工夫,临发车前一分钟,他们挤上了车。

一个年轻母亲,脸上青一块黑一块,身上还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几天没洗澡了。她怀里兜着个吃奶娃娃,肩上挎着个旧兮兮的包裹,前面走着俩手牵手的男娃娃,一个挎着水壶,一个提着一网兜的野果子。

中间是俩手牵手的女娃娃,一人挎着一铁罐子,包装纸已经被撕了,看着像是吃空的麦乳精或者奶粉罐子,估计也是出门在外的干粮。

大人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就像逃难似的。

“你们去哪儿啊”售票员很警惕地问。

可别是盲流。

“去找我爸,给我妹看病。”卫东大咧咧说。

小呦呦适时的抬头,露出一张灰黑的小脸,这是妈妈给她抹的。

女售票员愣了愣,这娃也太可怜了,遂“嗯”一声,“介绍信呢”

卫孟喜从怀里掏出来,倒着递过去。她中途带孩子看病确实是开过两次介绍信,但只用了一次,因为第二次胡大夫已经算熟人了,她还又给他们开了个转诊证明,相当于是去金水矿务总医院看病的介绍信。

“俺带小的看病,顺便带大的去看看他们爹。”

售票员这才放他们上去,幸好座位最后一排还空着,这可是乐坏几个崽崽了

大汽车诶,四个轮子的大汽车那简直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好东西,就那么看着玻璃窗外的树呼呼呼倒退,那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风景。

可惜啊,最后一排只有两个靠窗座位,四个崽谁都想靠窗坐,互相告小黑状,都觉着对方占了便宜。

端水大师卫孟喜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闭嘴,不许吵吵,每人坐十分钟,换着坐。”

至于十分钟是怎么衡量呢,拐十个弯就是十分钟,两个坐着宝座,两个眼巴巴的数着弯道,没一会儿,四个都被甩晕乎了。

看着蔫头耷脑的崽崽,卫孟喜的良心有那么一秒钟是痛的,可一想到要是断不清楚这个官司,他们就会一直吵吵不停,到时候不仅她会被烦死,就是车上其它乘客也会有意见。

幸好,四岁孩子的精力是有限的,没一会儿就互相挨着靠着,睡着了。

看着怀里病殃殃的宝贝蛋,又看看四个不省心的,卫孟喜只觉这一路逃难,怕是选中了hard模式,等到煤矿上她得脱层皮。

其实路费早到手了,要跑可以提前跑,但她就想先把孩子的身体养好一点,多等一天,她心里就不踏实一天。好在中途去邮政所打听过,陆小玉摔断腿还没出院,她男人也不在家,不然还真不敢拖。

***

车子在黑夜里疾驰,呼噜声,磨牙声,打屁声,充斥在这铁制的大闷罐里,卫孟喜压根睡不着,也不敢睡。

这年头出远门的,要么是投亲访友,要么是北上南下讨生活,谁知道里头会不会有二流子,小偷小摸她身上可是还揣着戒指和五百多块现金呢

故意把身上弄得又脏又臭,就是希望小偷们能放过她这“叫花子”。

迷迷瞪瞪的警惕着,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停靠省城长途汽车站。

她赶紧叫醒孩子,先下去找到前往金水煤矿的班车,牌子上写着呢,是清晨八点半发车,顺利的话十点半到达,将近两个小时,倒是不算远。

现在三地之间还没高速公路,火车只拉煤,不载客,去一趟得花一天时间在路上,难怪陆广全不怎么回来呢。矿上一年就两次探亲假,每次三天,光来回就耗没了,回老家确实是找罪受。

省城咋说也是个大城市,人多眼杂,又是大半夜的,卫孟喜不敢马虎,拿出麻绳一头拴自个儿腰上,另一头拴崽崽们腰间,立马就变成一棵藤五个娃。

夜风凉飕飕的,葫芦娃们就这样紧紧挤着,靠着,躲在班车站屋檐下,从半夜四点半硬熬到八点半。

幸好天亮以后,班车站开门,有了开水,卫孟喜就着温开水,吃两个饭团。饭团赶得急,米是又糙又硬的陈米,她吃进胃里都不舒服,更何况孩子

她又狠狠心,一人给他们泡了一碗热乎乎的奶粉。吃就吃吧,只要身上的钱不丢,到了矿区还能想办法再买。

这也是卫孟喜估计失误,她一直以为都1980年了,班车站肯定有卖吃的,馒头包子花卷只要是热的,不拘多少钱,娃们也能吃顿热的。

可现实是,省城的班车站里除了开水啥也没有。她又不敢走远,只能先饿着吧。

跟来的时候比起来,这趟早班车是真难坐,听说常走的公路因为塌方而封了,司机绕道走远路。

山路十八弯也就算了,路面还全是运煤大车压出来的炮弹坑,颠得人肝颤儿,要不是她的绳子拴着,孩子能颠得跳起来。

车窗开太大吧,风吹得难受,也怕娃娃感冒,开太小吧,又闷得沙丁鱼罐头似的。

关键很多乘客都是煤矿工人,大老爷们那呼噜声加汗臭味儿,卫孟喜一个从不晕车的人,差点就给晃吐了。

一看葫芦娃们,个个面如菜色,一会儿问到了吗,一会儿问还有多远那几个小时,简直度日如年,更别提半路上这个饿了,那个要尿尿,那个又要拉屎,她一个人拉扯着,忍受着司机的白眼求人家开开车门等一下,既怕一不注意丢了谁,又怕稍不留神车子开走了

卫孟喜觉着,这一次逃难,真的把她后半辈子的苦头全吃完了。

那些能独自带葫芦娃们出门的妈妈,简直是女超人

***

等彻底从噩梦中醒来,一轮骄阳当空照,他们已经站在煤矿大门口了。

红砖垒砌的大门头上,高高的挂着“金水煤矿”四个大字,大门左侧的牌匾上是“石兰省宝成市矿务局”字样,卫孟喜只觉莫名的熟悉。

这里是她起家的地方,也是她获得归宿感的地方。

用水打湿毛巾,几个人把脸擦干净,终于不再像一群叫花子了。

“诶诶你们谁的家属”门卫大爷似乎见惯不怪,这样拖儿带女来探亲的妇女一天没十个也有八个。

毕竟,金水煤矿可是石兰省最大的国有矿,光工人就七八千,当之无愧的石兰省第一大矿啊。

卫孟喜拿出自己的介绍信,“俺男人名叫陆广全,是掘进队三队的工程师。”

门卫没想到这小女同志年纪不大,说的话倒是口齿清晰,虽然带着点乡音,但像她这种第一次来探亲能把家属情况说得一清二楚的可不多,有的妇女直接说她男人是开溜子的,可开溜子的那么多,到底哪个队哪个班她又不知道。

不由得,对她感观也好了些,温声问“阳城来的”

“是哩,大叔您也是阳城的吗”

“我不是,我家婆姨是。”原来,老头名叫夏有富,别看只是当门卫,却是保卫科的正式工,比起那些吭哧吭哧挖煤的,这可是个好岗位。

这不,三言两语,不就成半个老乡了嘛。

“对了,你说你男人叫啥”

“陆广全,掘进三队工程师。”

夏有富一愣,叹口气,找来个替班的同事,直接就把母子几个带到宿舍楼去了,一路还很热心地给他们介绍,这儿是食堂,那儿是办公区,那儿是矿医院,哪儿是工人广场,哪儿又是工人俱乐部。

金水煤矿里头,衣食住行商用啥都有,就是一个浓缩的小型社会,可比菜花沟方便多了。

孩子们一看那高达四层的红砖小楼,顿时张大了嘴巴“啊”半天,原来爸爸睡觉的地方这么好呐是大楼房

原来爸爸吃饭的地方这么热闹诶

原来爸爸的工友们都这么黑呢。

卫孟喜却没错过夏有富听见陆广全名字时候的错愕,是名字有问题,还是“掘进三队工程师”有问题

但老头嘴很紧,任凭她怎么问都不愿说,卫孟喜只能多留个心眼。

这里的工人跟其它厂矿不一样,别的厂矿再怎么效益不行,可人至少是干净的,不像这儿,一个个乌漆嘛黑,只能看见眼白和牙齿。

小呦呦一开始还不敢看,生怕这些怪叔叔是吃人小孩心肝儿的,一直走到宿舍楼里面,她才敢悄悄抬头瞄一眼,要是跟哪个大黑脸对上,立马就要躲妈妈胸口去,嘴里也会“怕怕”的叫。

实在是又可怜,又可爱。

卫孟喜倒是不怕,她上辈子能养大几个娃娃,能拥有自己的事业,其实都离不开这些“煤黑子”的支持,他们知道她是陆广全的遗孀,经常有意无意都会多照顾她的生意,有时候并不是说她的手艺比别人好多少,而是这些铮铮汉子们的同情。

往大了说,没有这些地下煤黑子夜以继日的勘探、挖掘、运输,老百姓哪来的取暖条件国家重工业怎么发展钢铁、制造、军工、化工,哪一项不是这些黑色的“血液”在维持,在补给

于公于私,她都敬佩他们。

于是,住宿舍楼的工人们就发现,今儿单位居然来了个见人便笑的漂亮小媳妇,也不知道是谁祖坟上冒青烟了。

本来煤矿就是男多女少的地方,下井的几乎没女的,整天在黑漆漆的井洞里待着,忽然来了个异性,哪怕长得不咋样也能引起不小的轰动,更何况是卫孟喜这样的。

那五官底子,那气质,那身条,足够人们议论很久的。

当然,卫孟喜也不怵,毕竟上辈子当老板娘,啥样的食客没见过甚至可以说是男人堆里来去从容,片叶不沾身的。

几个孩子对这种新奇的螺旋式铁楼梯十分感兴趣,一会儿站在楼梯高处往下看,一会儿又往上瞅,甚至还想爬上去往下滑,看见啥新奇的都得告诉他们的老母亲

卫孟喜真想求求他们,别叫她“妈妈”了好吗,她本来就晕车,现在又被吵得整个脑袋都要炸了。

尤其是卫东那大嗓门,活脱脱就是一豪爽大哥,路上遇到人刚下班的,准备去上班的,端着饭的,准备去洗澡的大老爷们,他都自来熟的跟人打招呼,这个伯伯,那个叔叔,还有叫哥哥的一会会的工夫,他的亲戚就遍天下了。

卫孟喜“”闭嘴吧,社交牛杂症患者

陆广全的宿舍,她上辈子也没来过,她来到矿区的时候是1981年夏天,原来的宿舍重新分配过,她只知道有几个人打听到她的身份后,经常接济帮助他们。

而现在,跟着夏有富爬楼梯,她心里也挺好奇,工程师的宿舍长啥样肯定不会像普通挖煤工人那样七八个人挤一间吧。

不说能分个筒子楼的套二套三,至少也能有个单间吧毕竟矿上人多房少,即使不是单间,也得是个二人间之类的吧

然而,看着眼前这间“宿舍”,她心里的幻象破灭了。

那是一间七八平米的小房子,窗户很小,光线十分差,里头有三张上下床,但只有靠门这儿的床上有人。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正靠坐在床头看书,身形非常淡薄,胳膊也没比卫孟喜粗多少。

卫孟喜终于知道夏有富为啥会有那样的表情了,这样的居住环境,压根就不是“工程师”该有的

虽然跟心理预期不一样,但卫孟喜也没失望,她来做随矿家属,又不是来享福,只要手艺没丢,上辈子能当“暴发户”,这辈子也不会太差。

“小同志你好,请问陆广全是住这儿吗”

小伙子抬头,木愣愣地点点头,“你们是”

“这陆广全婆姨,带娃娃来探亲,他人呢”夏有富大叔有点着急地问,这一圈也不好找,毕竟矿上这么多工人,他不可能所有人的宿舍号都能记住,一路找一路问,饭点让工友替班也不好。

卫孟喜赶紧谢过他,让他先去忙自个儿的,心想这么热心肠的好人,以后有机会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小伙子叫刘利民,卫孟喜是知道的,因为上辈子她来煤矿的时候就是他全程帮忙奔走,包括向单位申请补偿,堵领导的门讨要孤儿寡母生活费,甚至上后山盖小窝棚,平时歇班就去小饭馆帮忙洗洗刷刷。

可惜后来娶的老婆怎么说呢,如果不结那次婚,小伙子的人生会不一样。

再见到熟人,卫孟喜发自真心的笑,“你好。”

刘利民局促地起身,赶紧提起水壶,但宿舍条件有限,也没杯子,他只能拿出一个漱口用的搪瓷杯,上头还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最高指示,“是广全哥的。”

几个崽崽可兴奋坏了,这宿舍虽然阴暗潮湿,还有一股子臭汗味,但这可是“城里”,是爸爸的味道,是有爸爸的地方哦。

卫孟喜打量宿舍,是真的很小。煤矿上的工作,除非级别很高的领导层,不然都是三班倒,一个班得在井下待八个小时,要是遇上生产旺季或者人手不够的时节,那可是十几个小时。好容易躲过了渗水、冒顶、瓦斯泄漏等各种生命危险上来,也只能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崽崽们以为有楼房就是城里,其实这也是乡下,只不过是衣食住行齐全的大农村罢了。工人们基本都是一个人在这儿,工资得省着寄回家给妻儿,压根不舍得出去花销,这日子的苦闷可想而知。

所以,陆广全的床上别的没有,就是有很多书。

除了基本的地球物理学、水文学、环境学、采矿工程、工程力学等大学时期的教材外,还有很多外文的。

为了把生意做大,到国外开饭店,卫孟喜也曾跟风学过几年英语,当然虽然最后也没出去开,但为了学外语也交了几个外国朋友,其中有一个是德国来的理工科留学生。

陆广全床尾那本蓝底白字的外文书,她好像看见那个留学生拿过,听说成书于七十年代,但里面涉及的机械工程自动化、测控技术这些很新颖的词汇,直到很多年后都奉若圭臬。

她很震惊。

按理来说,这些技术目前还是世界领先的,陆广全一个普通的煤矿工人怎么会知道呢

刘利民急忙说“嫂子你别担心,广全哥挖煤只是暂时的,以后他一定会重新做回工程师,他他从没放弃学习,真的。”

卫孟喜心头一动,当初相亲的时候他确实是工程师,她还见过他的工作证,这几年村里也一直在传说他是工程师,可眼前所见的居住环境和夏有富的态度,又跟他的“身份”对不上,莫非

刘利民却误会了,以为她生气,一咬牙,“嫂子,其实广全哥一直没给家里说,是不想你们担心,他自从那事以后,就一直在咱们采煤二队三班。”

卫孟喜没猜错,陆广全现在还真不是工程师了。当年他以全省第三,全市第一的高中毕业成绩被特招进金水煤矿,要不是全国高校停止招生,绝对是妥妥的名牌大学生

这样的天资进来,确实是当作工程师苗子培养的,78年还被矿上推荐去念工农兵大学,可惜那年十月这种上大学的方式戛然而止,他的学历就一直停留在高中。

“广全哥从没后悔跟你结婚,只是哎呀,有些事还是得广全哥跟你说才行,反正他即使被弄井下改造,也没后悔跟你结婚。”小伙子脸涨得通红,看得出来非常维护陆广全。

卫孟喜觉得,自己提前来到金水矿,看见的似乎是另一个陆广全。

上辈子,工友们都说他是个好人,连带着对她也格外照顾,可具体怎么好,他们又不愿多提,尤其是提起他上工农兵大学这段,几乎所有人都惋惜,沉默。

这一次,他还是个好人,甚至听刘利民的意思,陆广全是因为跟她结婚才被撸了工程师职务的

这背后一定有她不知道的故事而且这个事问谁都没用,只能问陆广全。

她忽然为上辈子的他可惜,与男女之情无关,而是一种对人才,对知识分子的惋惜她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人的死亡,可能也是这个行业的损失吧。

都说字如其人,卫孟喜看着他的字,工整大方,还自成风骨,不像自己,虽然已经很努力的练,也很舍得的花钱请名师教了,但依然仅限于工整而已。

看来,自己上辈子对这个“丈夫”其实压根不了解,他让她看到的,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当然,卫孟喜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们就是因为利益结合的半路夫妻,有陆家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垫底,他没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已经说明人品不差了。这辈子能不能把日子过起来,还得走着瞧呢。

正想着,宿舍铁门“嘎吱”一声,室内光线忽然一暗。

所有人,包括怀里的小呦呦,都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男人很高,比卫孟喜记忆中还高,至少有一米八七的样子。也很瘦,一件白衬衫里空空荡荡,脸型是介于国字脸和瓜子脸之间的,反正就是既有男人的刚毅,又有点少年的羸弱。

“你们怎么来了”他愣了愣,说。

这愣神的工夫,卫孟喜猜他是在记忆深处搜肠刮肚吧,一年只回一次家,算上结婚就见过三次的“新婚”妻子,呵。

他摸了摸根花根宝的脑袋,第一眼感觉就是这俩孩子不一样了。那年他回去探亲,看到的是两个又黑又瘦还脏到不忍直视的“小白菜”,他问母亲不是说会照顾好他们吗陆老太振振有词的把家里有多难多忙哭了一遍,又数落他在外不知农村的艰辛,谁家孩子不是这样带大的。

可现在,虽然衣服也没好多少,但小脸是干净的,那种长期被忽视的木讷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机,是活泼。

看着俩孩子,他心头泛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去看妻子怀里的小奶娃。

小呦呦刚睡醒,又热又饿,在长途班车上折腾那么久,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所以,对着眼前这个瘦条条的陌生人,她十分不给面子,毫不留恋的把头埋妈妈胸脯里,只留个后脑勺给他。

当然,他也没忽略卫红卫东,叫着他们名字,摸了摸小脑袋。

奇怪的是,五个孩子没一个买账的,别说叫“爸爸”,还嘟着嘴气呼呼的卫孟喜也没想到,到矿第一天居然是这么个场面。

气氛一时尴尬极了。

“你们先等一等。”陆广全似是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端着的铝皮饭盒,那里只有一个青黄色很粗糙的杂合面窝头。他转头从铺盖底下摸出几张粮票和两块钱,又借走了刘利民的饭盒,迅速地出了门。

他一走,崽崽们顿时松了口气。

“我不喜欢新爸爸。”卫红率先表明立场。

“我我我们也”根花也很是同“仇”敌忾。

道理很简单,在崽崽们心里,爱他们的人就要像妈妈这样,温柔的跟他们说话,帮他们争气,收拾欺负他们的人,给他们好吃的,做不到以上几项,那就是不爱他们。

哼,坏爸爸

孩子们别看大多数时候团结一致,其实心里都在互相较着劲呢,以血缘关系为天然的利益群体,一对有亲生妈妈,一对有亲生爸爸,看着卫红卫东的亲生妈妈这么好,根花根宝当然就想看看自己的亲生爸爸怎么样,肯定不能被比下去。

哦吼,这一下子,他们可不就输了嘛。

卫孟喜没错过男人眼里的动容,他跟她是各取所需的半路夫妻,但孩子总是亲生的,几年不见的父子女,孩子早忘记他长啥样了,他要亲近也不是第一面就能亲近上的。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已经累成狗了,也没多余的精力操太多心,只能先把孩子的小情绪放一边,她得先上个厕所。

一路上为了少上厕所,她几乎不敢喝水,一泡尿都没有,再憋下去她觉着自己都憋坏了。

“那个,小刘同志,麻烦问一下,厕所在哪儿”

刘利民红着脸说给她,“嫂子你放心的去,娃娃我给你看着。”

卫孟喜也顾不上了,把小呦呦递给四个大的,交代不准离开宿舍,“饿了就先吃你们爸爸打的窝头,洗洗手,别给妹妹喂太大块的,听见没”哪怕只有一个,那也够垫垫了。

“哼,我们才不吃呢。”坏爸爸的窝头,虽然有一丢丢香,但肯定有毒,还是苦的,辣的,吃了会窜稀呢

***

厕所并不在宿舍楼下,而是工人广场对面,走过去要三四分钟,结果这个点儿正是办公室小姑娘们下班的点儿,女厕所还排起了队。

卫孟喜现在就一件旧旧的打着补丁的解放装,都不知道是几手的,从哪儿淘汰下来的,但耐不住个子高,将近一米七,腰背又直,就这么站那儿也是一道风景线。

有几个女同志都在悄悄看她,猜测她是谁的家属。

等进了厕所,是十个空格的旱厕,中间用半人高的水泥墙隔开,她刚蹲下去,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们看见李莫愁没”

“嘁又追着人家跑呢,好不要脸。”

“嘘,她还追着要跟人家借书呢,人陆展元虽然死了老婆,可已经二婚了,她怕不是走火入魔了”

“要不走火入魔,怎么被人叫李莫愁呢”

众人哈哈大笑。

卫孟喜心里暗自好笑,难怪一开始啥李莫愁陆展元的,听起来怪熟悉,原来是几年前港城明报上很流行的一部连载小说里的人物。

当然,那时候虽然信息闭塞,但小说这种东西历来都是年轻人最爱的,虽然没能大范围的流传开来,但小圈子里一旦有一个人看过或者听过,知名度就会迅速打开。

那是一部武侠小说,李莫愁是女主角的师姐,因为初恋对象移情别恋,导致性情大变,灭了人家满门,成为大家都讨厌的女魔头“赤练仙子”当然,她的初恋就叫陆展元。

你就说吧,这些年轻姑娘们,想象力还怪丰富,怪会给人取外号,看来这个“李莫愁”和“陆展元”也是矿上的风云人物啊,卫孟喜心说,有机会可得看看。

等她心满意足回到宿舍,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陆广全他居然用大洗脸盆端回了一,盆,吃,的

底上是三分之二的大白米饭,上头依次铺着蒜苗炒五花、大白菜炖豆腐和酸辣土豆丝,全都是让人咽口水的硬菜矿食堂每顿最好的菜也不过如此吧

他一开始打回来准备自个儿吃的那个窝窝头,就显得特寒酸,形单影只的。

好吧好吧,看在他还不是那么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卫孟喜就先不跟他计较了,“洗过手没”

“嗯。”

“那还不吃,等着我喂啊”

崽崽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决定向妈妈的淫威屈服。

哼他们是向妈妈屈服,不是坏爸爸的肉,吃了坏爸爸的肉肯定会窜稀

说实在的,这矿食堂的厨师手艺不咋地,五花肉不够薄,老酱烩的也不入味儿,蒜苗还夹生,吃着辣嘴,但没办法,这是肉啊,重生这么长时间还没正经吃过一顿猪肉的卫孟喜,吃的那叫一个香。

“妈妈肉好吃。”

“妈妈我能吃一碗。”

“我能吃一盆”

“我能吃一锅,要是咱们的铁锅带来就好了”根宝颇为遗憾地说,他们能去抓鱼,逮田鸡,还能挖野菜,有铁锅就能做好吃的。

大家一致觉着,爸爸只能顿顿啃窝头的原因找到了,那就是宿舍里没铁锅,炒不了菜哟。

卫孟喜实在累极了,只“嗯嗯嗯”的敷衍。

“妈妈你又说嗯,啥都嗯。”

“闭嘴吧,有吃的也堵不住你们嘴。”饶是耐心再好的一个人,一路上也被吵死了,还不能敷衍你们了,真是反了天了,啊。

刘利民不顾挽留,已经端着自己饭盒跑了,屋里只剩一家七口。

孩子们大口大口,就像饿死鬼投胎,就连小呦呦,也是妈妈刚喂一口她就张手要下一口,小嘴巴吃得鼓鼓囊囊的。

那五花肉,卫孟喜专门挑薄的,用筷子夹得碎碎的,拌在饭里喂她,油漉漉,香喷喷,入口即化,谁能不爱呢

陆广全貌似就不爱,一个人干巴巴啃完了窝头,也不吃菜。

卫孟喜只当没看见他的欲言又止,管你爱吃不爱吃呢,当爹的就是自个儿不吃也得省着喂饱娃娃,这是老石兰人从古至今的传统。

生的时候你倒是爽了,养的时候就不管了,在卫孟喜这儿就没这样的美事

吃饱喝足,一个个哈欠连天,车上虽能睡,但空间有限,谁也没睡好,卫孟喜现在是真不想任何事情,只想睡个好觉。

“我带你们去住招待所我请假了。”

卫孟喜侧首,看他主动抱起两个女孩,臂弯里一左一右,动作虽然生疏,但至少很稳,没闪了孩子。

“不用请假,你上你的班。”不然谁挣钱给咱娘几个花啊。

俩人视线对上又很快闪开,卫孟喜其实也不想浪费他的时间,“我可以告诉你,我会在矿上常住,以年为单位。”

果然,男人眉毛动了动。但当着孩子面,他什么也没说,转而问路上是否顺利,都经过哪些地方,坐了多长时间。

卫孟喜打过交道的人很多,还能看不出他是在使劲浑身解数的找话题

也难为他了,本意是不想让他们这一群叫花子尴尬吧,可这种没话找话的“照顾”,卫孟喜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我让人给你寄的信,你到底看没看”

她之所以着急忙慌赶来,逃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按照上辈子的命运,很快他就要“消失”在冒顶事故中了。

“什么信”不像撒谎。

卫孟喜心头火起,看来是被人截胡了,虽然是避开陆小玉不在的时候,可也难保。

她决定换个话题,冒顶可以稍后再提,“实话说吧,我这次,是来逃命的,你老娘要杀我。”

陆广全停下脚步,脸色有点变了。

“我问你,你寄回家的工资是给我和孩子,还是给你老娘的”

这可是个送命题啊,陆广全咽了口唾沫。

“行,那换个问题,我去取写着我名字的汇款单,没问题吧”

“嗯。”

“那我把你的工资用来给你闺女看病,没错吧”

小呦呦估计是被姐姐们教的,居然撑着朦胧的睡眼,撩起衣服,露出小肚子,还极其,十分,非常用力地鼓了鼓。

陆广全眼里闪过疼惜,那样的肚子,一看就是病。“没错。”

“可就因为我去取了写着我名字的汇款单,拿你的工资给你闺女看病,还把钱花光了,你老娘就要当着全村人的面要我狗命,你说我不逃命,是等着你回来奔丧吗”

陆广全彻底傻眼了,无话可说,又有点不是滋味。

作为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他肯定不会全信妻子的一面之词,可事实是他妈真的干得出这种事,所以他才不管爹娘怎么闹腾一直不愿改汇款单名字。

卫孟喜也知道他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接受这个后院起火的事实,接下来一路也不再说什么。

矿招待所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开好房间后第一件事,他倒是不用安排,先找工作人员借了一个盆,又顺路买了一块全新的白毛巾。

卫孟喜受够了身上的味儿,也顾不上没热水,用放出来的自来水擦了个澡。

反正金水煤矿本来就比菜花沟热,放出来的水也是温的,身上的臭汗都能搓出卷卷等擦好出来,崽崽们已经头并头呼呼大睡了。

孩子多,又都是调皮的,自然没办法老实,这个翻身拐了那个,那个吧唧吧唧嘴还放个大臭屁,根花直接说起了梦话“我肚子疼。”

卫孟喜忙过去给她揉,“咋啦,肚子疼妈妈带你下楼上厕所”

可等了一会儿,根花在她轻柔的揉按中又睡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孩子的嘴角居然是翘起来的。

“这到底是咋啦,可别吃坏肚子。”卫孟喜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忽然间吃了那么多白米饭和肉撑坏了,谁知根宝接嘴“我姐是吃了坏爸爸的东西,中毒了。”

说完,没听见坏爸爸说话,他还悄咪咪睁眼,正好被妈妈逮个正着,他立马闭紧双眼,哼哼唧唧装睡。

卫孟喜“”

你们俩,戏精

可真够鬼的,原来是对爸爸不满,又不敢直说,故意装作说梦话,发泄不满呢。

卫孟喜似笑非笑看过去,男人站在窗前,心情堪比上坟。

ok,上坟就对了,你现在不上坟,就是明年清明给我上坟了。卫孟喜腹诽着,随意的抖着自己的大辫子,此刻要是能有瓶洗发香波,该多好啊要是再来个沐浴露,那简直了,她就是这世上最舒服的女人。

话说这屋里的七个人虽然都营养不良,但两个大人的头发却很好,发量多到爆炸,发质特好,黑又亮。崽崽们就全是黄叽叽的,也不知道女孩们以后还能不能补救过来。

卫孟喜轻轻擦去小呦呦脑门上的汗,摸着小卤蛋,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相信,这一次,她依然会把日子过好,绝对不会依附任何人,包括眼前这个还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丈夫。

“别的事先别担心,休息两天,明天下早班,我带你们熟悉环境。”男人的视线也落到小闺女的卤蛋上,说不心疼是假的。

虽然闺女压根不鸟他。

“孩子的病你别急,后天我请假,一起去矿总医院看。”

卫孟喜这才哼一声,表示同意。

窸窸窣窣,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粮票和钱来,一股脑的全塞过来,“晚饭去食堂吃,多打点肉。”

卫孟喜自然不客气,照单全收,粗略看去,光钱就有十五六块,应该是他身上仅有的积蓄了,每个月28块的工资,寄回家20块,他就是不吃不喝,也不可能还有钱。

“还有这个,你收好。”陆广全塞过来一个绿色的本子,卫孟喜还没来得及看,他人已经走到门口了,“把门关好,有事就去灯房找采煤二队三班。”

总体来说,除了孩子们不鸟他,卫孟喜对这个男人还是基本满意的,持保留意见吧,暂时。

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别人谈恋爱啥样,他们直接一口气就到生儿育女环节,所以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啥感情啊风花雪月啊,能当饭吃吗

一边想,她一边打开小本子,原来是一本存折。

她刚想笑说这家伙还能单独办本存折就他那每个月剩八块的工资,怕是攒一年也不够存折工本费的。

结果,她傻眼了。

卫孟喜揉了揉眼,担心是劳累过度出现幻觉,可数了又数,一连三遍,那上面就是300块钱。

每个月剩下那八块还包括了他的衣食住行,按照他参加工作五年计算,要能攒下三百块,那每个月就只能花三块钱。

每天的三餐总价控制在一毛钱以内这还不算偶尔回家路费,以及额外的人情往来,发电报写信买书啥的。

要知道,这矿区可不比外头,随便一个杂合面窝头也卖两分钱呐玉米面的两分五厘,白面的直接三分起步,更别说打饭配着菜吃,逢年过节总得吃顿好的。

他总不可能每顿只啃一个窝头吧卫孟喜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抠门到极致,甚至于是苛刻的男人,所以她不信

唯一的解释,他对外号称每个月二十八块的工资是假的。 ,无防盗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