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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婚后我靠美食暴富了[八零] 第39章 039

作者:老胡十八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9-22 00:36:32 来源:就爱谈小说

1981年的春节, 是卫雪卫国印象里最深刻,最难忘的一个春节,也是他们值得用一辈子怀念的春节。

在这一年的春节里,爸爸依然不在家, 但他们在自己家房子里, 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吃饺子吃到饱的滋味, 吃到了一条比他们还大的红烧大鱼, 喝到了又酸又香的萝卜老鸭汤,还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笔压岁钱。

那是八角八分钱, 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能自己掌控的巨款。

姐弟俩夜里做梦都是甜的。

卫红卫东呢,其实也差不多, 只不过这是俩没心没肺的,压岁钱刚领到手就计划着第一天要上矿商店买炮仗了。

卫孟喜说到做到,让他们自由支配就真的不管,也不问钱花哪儿了,还剩多少之类的, 只警告玩炮仗的时候不能炸到人。

当然,她还是留意了一下卫红卫雪对李茉莉的态度, 生怕她们是记吃不记打的小狗脾气, 毕竟春节期间到处玩儿, 总能遇到的。

可她发现,自己原以为的“闹几天脾气就和好”并未发生,俩女孩看见李茉莉走过来,手拉手直接跑了。

不是气嘟嘟的,脸色反倒十分平静,这说明她们内心也平静下来,不是那个拿着扫把发狠的小姑娘了。

卫孟喜十分意外, 就像一个丈夫出轨后忽然又回头是岸的女人,心痒毛抓想问问他真的忘记那个女人了吗,又怕勾起他的回忆,把他好容易歇了的心思引出来。

天哪,她在想啥呸呸呸,怎么能这么比喻自己跟闺女们的关系,真是该打。

这里的煤嫂们大多数都没回老家,这边是没娘家可走的,所以大年初一就开始各家走动串门,卫孟喜自然欢迎别人来玩儿的,只除了一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譬如,“小卫你又洗衣服啦”

“这么多衣服,不会是除夕连夜洗的吧”

“哎哟这棉衣咋就快干了,你不是才刚晾上嘛”

洗衣机是用布罩着的,上头还摆了几本书,一眼看去只当是个柜子啥的。

可是“小卫你家昨晚是不是”刘桂花脸色有点怪怪的。

卫孟喜不解,“昨晚家里没事啊。”

刘桂花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没事就好。”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陆回来了。

卫孟喜也没时间猜她的欲言又止,过完年后餐车又要开业了,她得上省城进货去了。

这一次,刚过完春节,家家户户都有肉吃,估摸着不太舍得再花钱买肉,所以她打算少进一点,先观察一下销量再决定下一次进货量。

门外,呦呦揣着小手手,兜里是胀鼓鼓的糖果和红皮花生,她老干部似的慢悠悠走着,忽然后背被人轻轻扔了颗瓜子,她回头,“秋芳姐姐。”

小秋芳不知道跟在她身后走了多久,掏出一把瓜子儿“我跟你换着吃吧。”

小呦呦是个习惯分享的孩子,虽然上次被姐姐吃独食伤透了心,但还是主动掏出自己的花生和奶糖巧克力,“给。”

以前,她能给满满一大把,这次就给两颗叭。

可她刚吃了一口瓜子就觉着不对劲,瓜子居然是霉坏的。

“我妈买的,被骗了。”小秋芳迫切的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虽说她内心不是那么稀罕小孩吃的东西,但奶糖诶,哪个孩子能拒绝得了呢

今年过年张家可不是一般热闹,老太太居然从老家摸来了,说是来看看俩大孙子过得怎么样,虽然还带了不少土豆大白菜来,可李秀芳现在压根不稀罕这些东西,反倒嫌她来讨饭的。

张毅自然不允许她这么说老娘,听说年三十的干了一架,两口子都是旧伤未愈又增新伤。大人干架是大人的事,孩子却挺可怜的,家家户户吃年夜饭放炮仗的时候,他们就吃了几个奶奶热的馒头就咸菜。

年初一,两口子睡着谁也不理谁,老人孩子继续吃馒头就咸菜。

初一,老太太看再这么下去孩子要饿死了,也知道自己这“老不死的”才是小两口干架的根源,干脆半夜里偷摸走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走的,反正小秋芳年初三醒来的时候,狗蛋还没回家,听说是天亮追出去送他奶奶去了。

爱走不走,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老太婆,重男轻女不讲卫生还爱唠叨,哪一项都是不可原谅的缺点。平时她不爱吃馒头皮老太婆都要唠叨,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太婆半夜里可是偷偷给宝贝孙子塞吃的呢

不就是觉着孙子才是张家人嘛,就像他们家有皇位要继承似的,她才不稀罕呢

但肚子饿也是真的,老太婆在的时候她至少还能吃饱,别的不说,馒头是管够的,闻着隔壁卫家的饭菜香味,她也能吃点热乎的。可这几天老太婆一走,她就啥吃的也没了。

爸爸妈妈还在炕上倒头大睡,一点起床给她做吃的意思也没有,而狗蛋虎蛋俩猪队友就像在辟谷似的,可以一天不吃不喝。

小秋芳叹口气,看来是时候让爸爸妈妈知道她的能耐了,不然再这么懒下去,没等发财没等把隔壁卫家的好运夺光她就先饿死了。

她勾勾手,示意小呦呦过来,自己和她有话说。

呦呦呢,平时就被妈妈教过,要跟人说话是要叫对方名字,走近去的,勾手指是个啥意思,她才不去呢。

小秋芳见她跟个傻子似的,“你过来,我跟你说。”

呦呦不喜欢她这样命令式的语气,不仅不想理她,还想立马回家去。

小秋芳快要被这傻子气死了,怎么这么笨

跟一个小笨蛋就不能用聪明人那套,她打算单刀直入嗯,虽然她也不懂单刀直入是个啥意思,反正脑海里就是会有这样的词语。

“你是不是听到了”

呦呦继续不搭理,但小耳朵竖得小兔子似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她都知道。

“那天你妈带你去张矿长家,你是不是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呦呦终于回头了,“嗯”

这么冷的天,小孩子的肺活量不行,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吸进去的冷口气呛得她难受极了,结果这个小笨蛋啥也没听懂,张秋芳气得都想跳脚“你别以为你爸爸以后能去上矿业中专,只要有我在,他肯定去不了,懂了吗”

小呦呦依然不明所以,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狂野中转是什么鸭”

张秋芳气得想骂人,她发誓她再也不跟这个小笨蛋说话啦,她再跟小笨蛋说一句话,她张秋芳就是小狗,比红烧肉还小狗

回到家,看见李秀珍还死狗似的躺炕上,屋里乱得简直没处下脚,她尽量踮着脚避开地上的眼泪鼻涕臭袜子破鞋子,简直像走过了一片埋了千千万万地雷的坟场。

终于来到李秀珍炕前,“妈妈。”

李秀珍其实压根没睡着,任是谁窝了一肚子火气又饿了几天都睡不着。她没好气地问,“咋”

“妈妈你想不想让隔壁的卫阿姨有好日子过”

李秀珍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可惜实在是饿太久了,晃了好几晃才坐稳,“放屁,我巴不得她赶紧倒霉,倒大霉”

张秋芳笑了笑,“那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且说卫家这边,张秋芳气哼哼走了,小呦呦则是慢悠悠回家,手里捏着的瓜子是霉坏的,直接扔了可惜,可要是放兜兜里吧,她又担心会不会把自己的红皮花生也霉坏掉。

犹豫一会儿,她还是把瓜子扔光秃秃的枇杷树下,又拿起小锄头,吭哧吭哧挖半天,埋起来叭,万一不小心被红烧肉吃了,坏肚子呢

看她真是个懂事的好宝宝哟

***

“刘主任,这是我自己卤的牛肉,您带回家尝尝。”卫孟喜把一个大大的油纸包塞过去。

刘香现在也不跟她客气,毕竟俩人是各取所需,她只是稍微开一下方便之门。

但这一次她掂了掂重量,“咋这么多,你买肉也不便宜。”

卫孟喜笑笑,这可是货源,不维持好怎么行呢。上辈子那些那些供货商每年春节她发红包就不知道要发多少出去,上门还不能空着手,海参鲍鱼人参枸杞,每次光采买礼品就要花出去十几万,更别说客户家里见人就得给个红包,无论老小。

她一开始也不知道要维护这些关系,以为只要自己手艺好,就有生意,后来吃过亏才知道,几条稳定可靠的供货渠道的重要性,或许比自己手艺还重要。

这次她倒是想上刘香家拜个年准备几个红包啥的,但怕她拒绝,因为这个年代的人太淳朴了,她得悠着点儿。

用力过猛把刘香吓跑,那叫得不偿失。

当然,她的卤牛肉刘香已经很满意了,“上次你做的卤肥肠我闺女可喜欢那味儿了,说比外头买的好吃等等,你下次可别又给我送,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既然你手艺这么好,有没有想过来书城卖卤货”

卫孟喜一愣,上省城卖卤肉这她还真没想过,她现在只想的是,反正快餐的生意也被其他煤嫂抢走一半了,她干脆就不卖快餐,专卖卤货吧。

本来快餐挣的钱跟卤货就没法比,再加上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都更多,那油烟味她是心有余悸。

专卖卤货节省下来的时间,加上洗衣机解放的双手,她想把课本拾起来,从小学课本开始学起。

即使最累的时候,她也没放弃读书的想法。趁现在年轻,还有机会上进,哪怕将来争取一个初中学历,夜大职工大学啥的,她也没有遗憾了。

要是上省城卖卤货,她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不变,但在省城停留的时间至少要增加三四个小时,回矿区再卖半天不行不行,这样就没时间看书了。

刘香没想到她拒绝的原因居然是要读书,心里不免要高看两分,以前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围着灶台转的小媳妇儿,现在看来倒还是个有上进心的。“行,那你当我没说就是。”

卫孟喜今天只拿了一个猪头一副下水,五花肉干脆就没要了。骑上比平时轻了一半多的自行车,她来到自由市场转了一圈,摆摊的人寥寥无几,有的是年还没过完,有的是嫌天气不好。

等来到小树林,发现赵春来正在那儿冷得直跺脚。“对不住,我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一下。”

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他们彼此都有点说不出的高兴。

因为按常理推测,卫孟喜完全“可以”耍赖不付这笔尾款,而赵春来也有可能不要这一百块钱,直接南下。春节过后,粤东省又将有新的时髦货上市了。

赵春来自然是要揶揄几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卫孟喜摸了摸下巴,“怎么,你就对自己的洗衣机那么不自信”

话一出口,俩人同时笑了,聪明人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赵春来。”

“卫孟喜。”

有了这个不错的开头,俩人也展示了彼此的善意,简单说了下各自的情况,这大概就是缘分。如果是平时,赵春来和卫孟喜都不是能主动向外人介绍自己真实情况的人,可就在今天,1981年的正月初五,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希望。

那种“希望”是对面的这个人以后或许有用。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同类人的信号。在商言商,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们都是家里等着自己挣钱回去吃饭的,没时间交朋友,现在认识对面这个人,跟朋不朋友的没关系,但以后说不定能互相帮助。

聊了一会儿,卫孟喜就回家了,中午把该洗的洗干净,下午卤上,明儿一早正好能卖。

不知道是刚过完年肉联厂人手不足还是怎么回事,今天的下水处理得不怎么干净,卫孟喜自己清洗了七八道,心里还有点毛毛的,干脆用醋泡一下。

洗了太多水,大水缸都空了,她准备去挑两担,刚要出门,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哭声。

是小呦呦的。

她忙扔下扁担跑出去,“咋啦”

小呦呦一整个扑在厚厚的雪地里,吸入了太多雪,还咳个不停。老母亲的心都快碎了,一面跑一面把谁家的小王八羔子骂个半死,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这么小个孩子说推就推,那可是雪地,要是长时间爬不起来会死人的

她的崽,她平时连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一根

被妈妈抱进熟悉的怀里,小丫头一连咳了好几口才喘过气来,小脸通红通红的,嘴唇却又是青紫的,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冻的。

“乖乖,告诉妈妈怎么啦。”

小呦呦咬着下嘴唇,大眼睛里蓄的是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哥哥,打”

“卫阿姨,你家根宝跟人打架,就在村口。”虎蛋呼哧呼哧跑过来,还不忘轻轻拍拍小呦呦,嘚吧嘚吧把事情原委说了。

“啥是根宝,不是卫东”打架这种事,小暖男怎么会干呢。

正是因为一哥打架破天荒第一回,要是小四哥她不会跑这么快,说不定还要看会儿热闹谁知跑太快一头冲进雪地里,扑了个满脸,虎蛋在后头远远的看见,来不及拉住她卫孟喜心头这一口气才终于放下,不是被人推的就好。

心里再着急,她也不能舌下最小这个,只能先抱进屋暖暖,灌热水,等嘴唇转正常才放心。

小呦呦缓过劲来可急坏了,指着门外说“哥哥打,妈妈要帮忙。”

“就你知道护你哥,好好在家待着,我去看看。”急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你知道是为什么事打架吗”

“坏阿姨,说说妈妈坏坏。”

这下,卫孟喜听出来了,是有阿姨说她的坏话,然后根宝跟人打架

事情是这样的,卫孟喜不是早出晚归的跑嘛,那辆一八大杠每天满载而归的模样,窝棚区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满满一后座,快把车子压垮的是啥难道光是猪头肉和下水吗那她一天得进账多少啊

有的人不信,要是真能挣那么多钱那她咋不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不去学城里人烫个头发肯定是还有点别的。

可到底是个啥,大家抓心挠肝的都想知道,卫孟喜泼辣名声在外,她们不敢凑上去自找没趣,但可以问孩子啊。

尤其是憨凶憨凶的卫红卫东,这俩一看就不像根花根宝嘴紧,用三瓜俩枣说不定就能撬开。

谁知道卫红最会扮猪吃老虎,表面看着憨憨的,嘴巴大大咧咧的,给吃的她都接着,甭管是瓜豆还是枣,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三个四个还真好

拿了这么多好吃的,她总该倒豆子了吧反正这些长舌妇都想好了,她们一定要把卫孟喜挣钱的门路搞清楚,她这么多货到底是哪里进的,成本多少,利润有多少,卤的时候都有啥秘方。

谁知道这个小卫红,东西吃了,好话听了,但妈妈做生意的事她愣是一个字不露。

把那些满心满眼想搞卫孟喜秘方的人,气得牙痒痒。关键吧,想要逮着小卫红骂一顿,把吃的吐出来,她们还真找不到机会,这丫头每天不是躲家里就是跟着卫孟喜,她们再丧心病狂,也不敢惹卫孟喜的。

今儿正好让她们逮着个机会,想要上去教训几句。正骂着呢,根宝来了。平时小男孩总是温温柔柔的笑,礼礼貌貌的打招呼,风评不像卫东那么“凶”,所以那几个煤嫂也没收敛,继续嚼卫孟喜的舌根子。

根宝找她们理论不成,还被嘲笑“娘娘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顿时就冲上去打她们。

但一个五岁都不到的孩子,和一群长舌头的成年妇女,这明摆着是以卵击石嘛,难怪小呦呦摔了一大跤也要拉着妈妈去“帮忙”。

卫孟喜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彻底制服了,不仅他,还有陆家的战斗人物卫东。

根宝因为瘦弱,危险性不强,只有一个大人拦着他,卫东那刺头可就惨了刘红菊捏着他的胳膊扭到身后,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小臂崽子,跟你妈一样,臭不要脸,还敢打老娘,老娘今儿就弄死你先”

根宝不服气,“呸”一口唾沫直接吐她脸上。

“好家伙,你牛啊,老娘啊,谁打我”

卫孟喜手里拎着的正是那根毁了她小饭馆的钢筋条,一棍直接抽她腿上,痛得她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卫孟喜趁她松手,一把将卫东拉过来,挡在身后,又趁机抢过根宝,“在妈妈后面看着。”

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刘红菊,就像一头杀红了眼的母狼,在对方冲上来之前先晃了晃钢筋条,一端已经被她磨得尖尖的,足足有四五公分长,深可入肉,戳哪儿哪儿一个血窟窿。

果然,刘红菊顿住了,这是个狠人。

“刘红菊,你是我啥人,也配碰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不高,也不凶,但不知道为啥,刘红菊就是觉着腿肚子软。她咽了口唾沫,“这么多人可是看见了的,你家根宝先撞我踢我,卫东当帮凶,一点家教也没有,我是替你教孩子。”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确实是根宝先动的手,而且她们就揪住这点不放,就是要把一顶“没家教”“动不动打人”的帽子扣俩孩子头上。

卫孟喜怎么可能任由她们扣帽子,“根宝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们说你坏话。”

一伙妇女脸色讪讪的,“哪有的事,这孩子别瞎说。”背后嚼啥那是肯定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们也心虚,尤其正主还是一泼妇。

动静不小,很快有人围观过来,就是前头矿区的工人和家属也来了不少。卫孟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鼓励根宝“那你说说,她们都说了啥。”

根宝张了张嘴,委屈道“那是坏话,不能说。”

“别怕,她们是成年人,她们都能不要脸的说出来,你怕啥,你只是个孩子,要坏也是让她们带坏的。”

妇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有点臊。

根宝不好意思说,这可是骂妈妈的话,他说出来不就是他也骂妈妈了吗那可不行。

建军也来帮忙了,卫孟喜让他说,小男孩红着脸,“那种臊人的话我才不说。”

得吧,围观的也不是瞎子,连五六岁小孩都嫌臊人说不出口的话,这一群成年人是咋说出口的她们没有脸的吗

有些人的鄙夷,已经挡不住了。

卫东是刚从后山下来,看见根宝打架,后来才加入战斗的,倒是真不知道她们说了啥,急得跺脚,“一哥你倒是快说啊,她们说啥了”

根宝又急又羞,还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马上就哭了。

卫孟喜不能再逼孩子,正想说那就算了吧,说不出那就干一架,她今儿要把刘红菊的屎给打出来,哪只手碰了她的孩子她就废她哪只手。

忽然,有个男孩站出来,“阿姨,我也听见了,我可以说。”

居然是狗蛋。

卫孟喜很意外,这兄弟俩跟窝棚区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他们是游离于这个小群体之外的,尤其是狗蛋。这孩子太像个大人,太有主意了,寻常孩子在他跟前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不知道是过于早慧,还是心里对这个地方没有归属感,他基本不跟这里的孩子玩。

一开始,卫东几个叫他,他还勉强应付一下,最近是卫东主动邀约很多次,他都不参与。

孩子也是有他们自己的社交礼仪的,约十次不来一次,他们也就不理他了。

同时,因为不跟这里的人玩,他也从不管这里的事,就是走路上遇到谁家比他小的孩子摔倒了,他宁愿从旁边绕过去,也不会扶一把。

窝棚区以刘红菊为首的妇女,背后都说他是个天煞孤星,小小年纪就冷心冷肺,以后肯定是有人死他跟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

李秀珍也附和,可不是嘛,这个继子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总是用一种大人样的眼光打量她,她也曾哄过他的,可他压根不理,经常像野狗一样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后面是她实在觉着这孩子的眼神吓人,鼓动张毅想把他送出去。

当然没成功,婆婆还识破了她的意图,自然不会放过她,这一闹就只能跑金水矿来了。

说实在的,卫孟喜对这兄弟俩的感观很微妙,并不想自己和孩子跟他们有太多接触,上次说的劳动换一顿饭,兄弟俩找过她好几次,追着问“任务”是啥,啥时候去执行,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她都推说已经完成了,不需要他们帮忙了。

可在孩子心目中,他们还是觉得欠着卫阿姨的,所以一直不管闲事的狗蛋才忽然愿意指认一群妇女。

“那我开始说了哈,她们说你是不要脸的狐狸精,背后不知道干啥买卖,一定是想男人想疯了,偷男人,还说”狗蛋的脸也有点红,臊的。

他跟卫东建军不一样,他们只是单纯觉着话脏,但他是已经能理解“脏”在哪儿,为什么脏的。

果然,此话一出卫孟喜脸色就变了,钢筋条一甩,直接指着刘红菊,以及她身边那群长舌妇,挨个,“你们谁看见我偷男人”

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卫孟喜能这么放过她们“你们谁看见我找野男人今儿你们这几个人,刘红菊,王芬,李梅香,你们要是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几人咽了口唾沫,都有点紧张,毕竟做了亏心事的是她们。“这孩子乱说的,小卫你也是,当啥真。”

狗蛋梗着脖子,“我没乱说,刘红菊阿姨站在那棵树下说的,当时身边还有”他居然把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说了什么话,说话的时候正在做什么,身边有什么人,哪个人站在哪个位置说得一清一楚

别说刘红菊被他打得措手不及,就是卫孟喜也惊呆了。

这还是个孩子吗她一个成年人都记不住的事,他居然能在无意间就记得这么清楚,条理清楚,逻辑紧密,就像事先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既然是你刘红菊说我找野男人,那你就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找了哪个野男人”

“对啊,你说清楚。”

“就是,你不是言之凿凿嘛,那你就把证据拿出来啊,你就像这孩子一样,把事情说清楚。”

围观的煤嫂大部分卫孟喜都只知道名字,接触不多,但没想到关键时刻她们居然愿意站出来帮她。

刘红菊急得脸都红了,她哪看见啊,“我我也是听人说的。”

“是吗听谁说的”卫孟喜紧追不舍,“你可别乱攀扯,说不出那就是你说的,你说的那你就得说清楚,说不清楚我手里的东西可不长眼。”

那根钢筋条实在是太尖太利了,只要轻轻一戳,哪怕是穿着棉衣,也得戳个血窟窿出来。当然,刘红菊是被卫孟喜收拾过的,她的小腿现在还痛得打颤呢,她丝毫不怀疑她能做得出来。

于是,刘红菊的眼睛四下里乱看,现在也顾不上啥了,只能一指人群不远处的李秀珍,“她说的。”

“嚯”众人大惊,大家把刘红菊身边那几个妇女猜了一遍,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李秀珍。

李秀珍长得娇小玲珑,虽然没有卫孟喜那耀眼的漂亮,但也是窝棚区数一数一的漂亮女人,平时说话也总是温温柔柔的,大家都觉着是个和气人,怎么背后嚼舌根的居然是她

卫孟喜也没想到,她一直觉着自己跟李秀珍虽然当不了朋友,但也绝对不是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能有利益冲突的敌人。

李秀珍没想到刘红菊这么快认怂,一时也支支吾吾,但她终究是反应要快点,“我我也是听人说的。”

卫孟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谁说的”

“我这都多久的事了,我也没放心上,你要让我说我一下还真想不起来。”她故作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

卫孟喜冷笑一声,“今儿我可就要较个真,编排我坏话没关系,要真做过那是我活该,我把自个儿嘴巴闭上但我没做过的,我就要知道到底是哪个黑心烂肺说的,为什么同为女人,她的名声重要,我的名声就不重要”

李秀珍咽了口唾沫,回避她的眼神。

“我辛辛苦苦靠自己劳动挣钱,现在国家也鼓励勤劳致富,鼓励咱们没工作的群众自谋生路,做一颗社会主义建设的螺丝钉,你们凭什么这么污蔑我你们污蔑我,毁坏的是我的名声,我丈夫的尊严,还有我孩子的尊严,必须给我个交代。”

无论矿区还是农村,女人嚼舌头就是常有的事,要是被正主知道了,就是吵几句,骂几句,然后围观的人再和稀泥,这事就过去了。

所以大家都以为她会大哭大闹,撒泼耍赖,妇女同志吵架不就是这样的吗可谁也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女同志,只是一字一句的讲道理,还字字在理,字字说在重点上。

这让别人还怎么和稀泥

都伤害人一家老小的尊严了,还和稀泥好像有点过分

李秀珍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本来只是不爽自己和卫孟喜同人不同命,一样都是一婚,咋嫁的男人天差地别,所以背后说几句酸话而已,怎么就演变成伤害她一家老小的尊严了可真会扣帽子

那她被张毅拳打脚踢的时候,她怎么不去帮忙她卫孟喜做生意风生水起,从卖快餐到卖卤肉,卖得腰包越来越鼓,她怎么不说提携她一下怎么不把卤肉方子教给她

是的,她恨的是卫孟喜赚钱不带她,快餐她也想卖,可她做的饭菜味道一般,还是闺女小秋芳告诉她,不会做饭可以做包子,作为矿区第一家包子摊,她肯定也能赚钱。

是,包子是能赚钱,但那是辛苦钱,每天揉面揉到深更半夜,手臂都快断了,还没睡着呢又得凌晨四五点起床蒸包子,这是人干的活吗一天累死累活也只挣几块钱。

可卫孟喜呢夜里肉一卤,啥也不用管,睡得比猪还沉,早上睡到孩子起床,随便一弄就能出摊,一赚就是几十块

这样的钱她李秀芳为什么不能挣所以,她也是试过的,不就是卤个肉嘛,谁还不会,毕竟她可是偷偷看过卫孟喜调制卤水的过程的。

谁知这事看着简单,真正做起来却十分困难,首先光那臭烘烘的猪肠子就把她熏吐了,为图省事没洗干净,卤出来还是臭的,就连锅也弄得臭臭的,恨不得卖给收废铜烂铁的。

后来下水是洗干净了,可卤水总是调不对,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不上色就是太黑,而且无论她怎么调,总是有股腥味。

她也曾厚着脸皮问过卫孟喜,能不能教教她怎么配制比例,结果这个女人居然用“祖传秘方不传外人”来敷衍她

卫孟喜看向刘红菊,也不需要给她们脸。

“刘红菊你们几个,是不是家里没镜子”

众人一愣,这么跳跃的吗啥意思

有个笨的,直接说“我家有镜子,那又关你啥事”

卫孟喜嗤笑,“有镜子还不知道照照自个儿,你那眼睛红得都快滴血了。”

“你胡说,谁眼红你”

卫孟喜似笑非笑,“不眼红,不嫉妒我,那为什么有人想来我的小饭馆吃饭,你们就逮着人家添油加醋败坏小饭馆名声”

刘红菊目光闪躲,其他煤嫂的眼睛也是雪亮的,隐约听说一些,此时看她是越看越鄙视。

卫孟喜卖快餐,她们也模仿她卖;卫孟喜炒什么菜她们就也炒什么菜;终于卫孟喜卖卤肉,这是技术含量相当高的她们模仿不了了。

一开始,见不得卫孟喜好的只有刘红菊,毕竟两家同行相轻。可现在,眼看着她的生意越来越好,卖的东西越来越贵,贵到她们已经搞不了破坏的时候,她和李秀珍都急了。

卖卤肉这段时间,她们其实也是想过办法的,可卫孟喜表面笑嘻嘻,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一样,想要给卤肉加点料,不至于吃死人,但能把人肚子吃坏,到时候再鼓动“受害者”上门闹一闹,她的卤肉摊子还能摆下去

可卫孟喜这女人太邪门,每天把摊子看得死紧,就是上厕所也要忍到东西卖完车推回家,而家里的大门又是经常锁着的,她们是一个空子也钻不到啊

李秀珍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扎小刀子,不怎么痛,但就是那轻飘飘的左一刀右一刀的,毁的是别人的名声,还能让人不知道是谁干的。要是遇上性格软绵好欺负的,但凡忍气吞声,可不就要落下找野男人的名声了吗

可卫孟喜是谁啊,她是错了就能大大方方认错,但有道理就能跟你刚到底,刚到你彻底服气的人,她活了两辈子信奉的就是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流言,我也必须搞清楚是谁说的,是怎么说的,更何况还是造黄谣”

她也不提刘红菊几个乌合之众,就盯着李秀珍。

李秀珍这一脚是彻底踢铁板上了,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以前那些跟她和和气气的人现在都离她远远的,眼神里还流露出鄙视。对着自家朝夕相处的邻居都能编排那么难听的话,那要是对她们呢背后还不知道被她造了多少谣

李秀珍一直骄傲的就是自己温柔和气,进退有度,无论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四两拨千斤,可今天全毁了。

一直围观着的一个妇女站出来,“你叫李秀珍是吧,你丈夫是不是叫张毅厂办的吧,没想到他连自己家属的嘴巴都管不好,还怎么管理办公室。”

那一头黑黝黝的卷发实在是太膨胀了,像一只大黑熊。

李秀珍知道,这是金水矿的妇女主任侯爱琴,她刚来没几天就全摸清楚了,谁是谁,管哪块工作,丈夫的上司有哪些,千万别招惹不该惹的人。

而侯爱琴,就是其中之一。

“侯主任,对不住,我错了,我不该未经证实轻信别人说的话,更不该乱传卫同志的坏话。”她硬着头皮,红着脸。

侯爱琴哼一声,“被伤害尊严的是卫孟喜同志,你对着我说对不起有啥用” ,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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