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被谢呈带进酒店房间, 草草洗了个澡,躺在被窝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半夜醒来睁开眼睛,看见靠在窗边的谢呈, 墙上的挂钟显示是凌晨三点半。
林音没出声,揉了揉哭肿了的眼睛, 抬眸看向谢呈。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长裤, 斜靠在窗边, 窗外暗蓝色的天穹像一块巨大的背景布铺在他身后,点点繁星落在他眼里, 透着晦暗不明的光。
林音闻到空气中飘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了”
谢呈听见声音, 转身走到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没事。”
林音看了看谢呈, 他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 纽扣掉了一粒, 手上拿着一块冰,低头往手腕青肿的地方摁。
林音蹙了下眉“到底怎么了”
谢呈把用完的冰块扔进垃圾桶里, 去洗手间洗了洗, 拎着医药箱回来, 从里面拿出一卷纱布, 准备给自己包扎。
林音接过纱布,让谢呈伸出手,她帮他包扎“大半夜的跟人出去打架”
谢呈靠在椅背上, 一双桃花眼弯了弯“心疼我”
林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准备给自己倒水喝,谢呈递过来一瓶开了盖子的矿泉水, 她接过来喝了两口“我都这样了,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跟谁打架去了”
谢呈“二哥。”
林音怔了一下“二哥,你有二哥”
谢呈“你二哥。”
“我二哥来首都了”林音一惊,她可以想象出来那个画面,“他是来带我走的吗”
谢呈点了下头“被我赶走了,现在在休息。”
想到妈妈的事,林音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夜空,一言不发。
她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把自己的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抬眸看了看谢呈“你不睡吗”
男人的视线紧盯着她,挑了下眉“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林音脸一红“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睡,我没事的,不用人看着。”
谢呈“林瑜睡了我的房间。”
这样肯定不能回去了,回去就得打架。林音“那你要不打个地铺吧。”
谢呈靠在窗边,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绷带“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林音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天已经亮了,听见洗手间传出来洗漱声,下床走过去,看见谢呈在刮胡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林音过去开门。
李云堇站在门口,一脸关切地看着林音“你没事吧,网上那些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林音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谈论她母亲的事“没事。”
李云堇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见她低垂着眉眼“要不我去给你买早餐吧,想吃什么”
这时,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李云堇“周盼盼在你这”
话音刚落谢呈就从洗手间走出来了,他身上没穿外套,衬衫领口敞开,下巴涂了剃须水,一只手拿着剃须刀,看向林音“怎么了”
林音“没事,同事要帮我带饭。”
谢呈看了一眼时间“不用了,王助理已经订好早餐了。”
李云堇看了看林音,又看了看谢呈,一大早在酒店房间共处一室,谢呈还在林音的洗手间刮胡子,都是成年男女,明眼人一看就该明白了。
林音知道李云堇误会了,并没有解释。
乔芊芊的事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她现在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只想把自己从这个不真实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李云堇见林音不说话,像是默认了什么,他心底一沉,低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李云堇走后,林音关上房间门,走到洗手间门口,看着谢呈刮胡子,其实刚才他可以不出来的,这样能省掉很多误会。
谢呈刮好胡子洗好手,在镜子里看着林音“他刚才肯定误会了,跟那些人一样,以为男人和女人一块出现在酒店就是有事。”
林音恍然大悟,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就像我妈妈和李河君一样,虽然他们一块去了酒店,未必就是有事发生”
谢呈点了下头“一会吃好饭我带你去见个人。”
林音“是李河君吗”
谢呈“嗯,我已经跟他接洽好了。”
林音抬眸看着谢呈“我妈妈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查过”
谢呈“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
很快早餐就被送进来了,林音急着让谢呈带她去见李河君,吃了几勺粥就不吃了。
谢呈吃得也不多,桌上剩下一堆,打包起来送到了隔壁林瑜住的房间。
林瑜请好假连夜赶过来,一落地就看到了网上爆出来的帖子,去找林音,想把她带回宛城,却被谢呈拦在楼下。
林瑜打开门看见林音,见她眼睛肿着,一阵心疼,拉住她的手腕“走,收拾东西,二哥带你回家。”
谢呈抓住林瑜的手腕,让他松开林音,林瑜看了谢呈一眼,语气十分不爽“以前那些事也就就算了,这是我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插手。”
林音拦住林瑜“二哥,你别这么说话,谢呈他帮了我很多。”
“他那叫帮你要不是他你能来首都参加比赛吗,你要是不比赛乔芊芊的事就不会曝光。”林瑜用手指了一下谢呈,声音越来越大,“我和大哥保守了这个秘密十三年,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真的失去妈妈,现在呢”
谢呈看了看林瑜“你看过她的比赛吗,见过她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吗”
林瑜没说话,最后也只挤出来五个字“关你什么事。”
谢呈“傻逼。”
林瑜撸了撸袖子“你他妈是不是来打架的。”
林音拦在两人中间,大声道“你们别吵了”说完拉着林瑜往外面走。
林音走在中间,林瑜把她拉开,自己站在中间,隔开林音和谢呈,生怕半路上谢呈这个贱人又把他妹偷走了。
到了一家茶馆,三人上楼进包厢,李河君已经到了。
林瑜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沉着脸,偏头看向窗外。
林音看了看李河君,对方也正看着她,似乎在透过她看故人的影子。
没等林音发问,李河君先开了口“你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林音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请您仔细讲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河君五十多岁,看上去比同龄人显得老,他的头发全白了,声音沙哑,显得十分苍老“我跟你妈妈是初恋,都已经打算结婚了,林镇远横刀夺爱,利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逼你妈妈就范。”
李河君把自己那条假肢伸了出来“他暗中叫人打断了我一条腿,用我的性命威胁你妈妈。”
“芊芊被迫嫁给林镇远之后,我跟她再也没见过面了。直到后来有一天,我来宛城出差,她给我打了个电话。”
李河君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充满懊恼和悲伤“我那时候就应该看出来她的异常,她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
“见了面,她什么都没说,带着我去了我住的酒店天台,在我面前跳完最后一支舞,一跃而下。”
李河君看了看林音,又看了看林瑜“她早就不想活了,是为了她的孩子才苦苦支撑了二十年,撑到她的大儿子成年。”
李河君摘下眼镜,用手背擦了下眼泪“这就是真相,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玷污芊芊的名声,我会亲自发文澄清。”
林音听完,转头看着林瑜“二哥,我好想妈妈。”说完抱着他的胳膊,在他的肩膀上蹭眼泪。
林瑜久久没说话,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最愚蠢的那个人,现在的他跟网上那些污蔑乔芊芊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李河君开口之前林瑜就拨通了林琛的电话,那些话想必林琛也听见了,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片刻后被挂断。
很快李河君就把澄清说明发了出去,有人提出质疑,说李河君是乔芊芊的情人,肯定是给她洗白的。
很快有人匿名发了两张照片,正是之前那个所谓的爆料人发的那两张,只不过现在照片上多了时间,监控视频自带的那种时间。
第二张,乔芊芊走进酒店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整,到第二张她坠下楼,时间是下午两点十二分。
中间只有十二分钟的时间,除去上下楼,真的就只剩下一支舞的时间了。
李河君的澄清和这两张铁证如山的照片证明了乔芊芊的清白。
“我就知道我女神不会是那样的人,我直接一个爆哭。”
“乔芊芊,yyds”
“之前那个爆料贴是谁干的,说造谣都是好听的,这是人身侮辱。”
“这十三年来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林音一拿特金奖就出了这个事,很难不让人阴谋论。”
“是不是那个叫周盼盼的人干的,之前就是她竞争庄姜的角色败下来了,怀恨在心吧这是。”
“周盼盼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哪有这个钱和路子,再说了,她可是主动弃赛的,就更没有嫉妒林音的理由了。”
“要这么说的话,袁静怡的嫌疑最大,她有钱,本来信心满满地来拿特金奖,结果被林音拿下来,她自己只拿到了优秀奖,肯定不甘心。”
“我也觉得袁静怡最可疑,我是参加决赛的人,当时亲眼在舞蹈室看见袁静怡的青梅竹马跟林音一起穿着情侣装。”
“当时她还诱导大家,说谢呈跟她求婚什么的,结果人家一进来,看都没看她一眼,脸都被打到地上去了。”
林音合上手机,先不说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她妈妈是清白的。
她还拿到了特金奖,是跟妈妈一样的分数拿到的。
想到记忆中妈妈穿着漂亮的舞蹈服在月光下跳舞的样子,想到这些年她为了跳舞跟哥哥们发生过的无数次争吵。
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吗,怎么还哭”身侧的床垫陷进去一块,林音抬头,擦了擦眼泪,看着谢呈,声音还带着哭腔,“我是太高兴了。”
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好的日子了。
冬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放在桌上的金色奖杯也被阳光照着,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林音从床上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一下脸,梳了梳头发,涂了最喜欢的一支口红,出来对谢呈说道“谢谢你。”
谢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吊儿郎当“你打算怎么谢,以身相许”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