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自从离开鬼界后, 陆吾并非不知蒹葭的异样,这是当前迫在眉睫之事是找到彼岸花,去鬼界与鬼王交易, 换回蒹葭一魄。
彼岸花遗落人间百年, 想要找回谈何容易,连苍穹剑宗也不曾记载过彼岸花的踪迹,竟然就这么被蒹葭轻而易举找到了
思索再三, 等蒹葭房中的灯熄灭之后,他敲响了琳琅的房门。
“陆公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琳琅披着外衣, 拿着火盏,睡眼惺忪站在门口问他。
陆吾看了眼房中床上熟睡了的霓裳,“有件事想问问你, 打扰吗”
琳琅连连点头。
“那去我房中我们谈一谈。”
“好。”
琳琅隐约猜到陆吾或许是想问今晚她和蒹葭发生的事, 还不等他开口, 就将今晚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你是说, 有亡魂从鬼界回来了他叫什么名字”
“秦渊。”琳琅问道“我在付师兄身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见过不少妖魔鬼怪,就是从未见过从鬼界回来的亡魂,是不是鬼界出什么事了”
“秦渊”陆吾想起那日混入地府接受盘查时,看到生死簿上秦渊的名字,遂冒名顶替了他, 没想到那群鬼界官吏竟如此草率, 不加以排查也就算了,竟然还将真的秦渊直接从鬼界驱逐回了人间。
“是啊,陆公子知道他吗”
陆吾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叮嘱道“记住, 下次若蒹葭再单独带你出门,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活着你付师兄,不得单独行动,明白吗”
琳琅点头,“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会再像今晚一样。”
话音刚落,付朝生从外推门而入。
夜晚寒凉,付朝生披星戴月而归,白衣肩上露气深重,沉沉压抑的眉心看得琳琅心惊肉跳。
“付师兄。”
付朝生对她向来疾言厉色,“你怎么在这”
“我”
“我让她过来的,”陆吾替琳琅解围“我想知道晚上蒹葭与她是如何找到彼岸花的。”
付朝生脸色稍缓,对琳琅道“你先出去。”
“那那我先走了。”
待到琳琅离开,陆吾看着付朝生,眼底满是不赞同的神色,“从前我听闻你对琳琅苛刻,既然如此不喜,又何必将她亲自带在身边”
“谨遵师叔教诲。”付朝生向来对陆吾敬重有加,但此事却不想再说,岔开话题,道“今晚我去府衙走了一圈,查了下蒹葭所说的徐卿文是何人。”
“是何人”
“这个徐卿文确有其人,但,是八十年前的人。”
“八十年前”
“是,他是那一年的金陵乡试第一名,所以府衙记录在案,后来前往长安科举,从此再无消息,这在当时也是一宗无果悬案。”
陆吾眉心紧蹙,“再无消息”
“我传讯给长安的弟子,当年长安也没有徐卿文参加科举的记录,多半凶多吉少。”
“无论他八十年前是否身亡,八十年过去,即便寿终正寝也早已去了鬼界,转世投胎也未可知,看来想要找到徐卿文,我们还是得再去一次鬼界。”
翌日,付朝生将昨晚查到的有关于徐卿文的资料告知蒹葭,让她带路,前往那红衣女子的住处。
夕阳西下,金陵城外荒草萋萋,一侧广茂树林随风簌簌作响,而树林旁的空地上原本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小木房子,此刻却只有一片荒芜的空地。
“昨晚,这儿明明有个房子的。”
付朝生询问“你没记错地方”
蒹葭摇头,“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儿。”
她是不可能记错地方的,唯一有可能的是,昨晚那女子是彼岸花修炼百年成人,她们所见到的那座房子,那个院子,都是女子化作的幻境而已。
“难道我们只能晚上看到她”
“彼岸花生长于鬼界,鬼界常年无光,她惧怕日光也很正常。”
陆吾环顾四周,心中大约猜测到了,越发觉得昨晚上蒹葭与琳琅二人来此地实属冒险,琳琅修为底下,蒹葭更是
目光从蒹葭身上挪开,眼看天边暮色四合,“天快黑了,我们等一等。”
几人蹲守在林间,等待着夜幕彻底降临。
蒹葭昨晚几乎又是一晚没睡,被抽去一魄后体力肉眼可见地下降,才蹲了这么一会,就仰头打了个哈欠。
陆吾看她一眼,“你若累了,就回去休息,这儿有我和付朝生。”
“你身体不好,你回去休息才对。”
陆吾身体虚弱,连日来操劳已久,蒹葭觉得他身体估计要承受不住了,一介凡人,实在没必要在这和他们修仙之人一块苦等。
“我是男子”
“男子怎么了你们男子能做的我一介女子也可以,”蒹葭皱起眉头,“夫君,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奇怪了。”
“”陆吾闭口不言。
晚间月明星稀,映得这片荒地越发阴森诡谲,一阵阴风自树林深处而来,吹散了树林深处的浓雾,朦胧间,一座小院在那荒地上出现。
烛光在纸糊的窗户前映出橘色淡光,一个女子的剪影站在窗前,倏然回头望向后方,似乎在笑着说些什么。
一个男子的剪影从窗前走过,并笑着抽去女子手中的书。
“我昨天来的时候,这儿只有她一人,还有一人是谁”
几人目光严肃看着小院方向,没多久,门开了。
还是昨晚那红衣女子,她抬头看了眼天穹皎洁的月光,回头笑着冲屋内喊道“夫君,你快来看,今晚的月色真美。”
“是吗”年轻清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高挑健瘦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举手投足,是文人儒雅的做派。
“你整天看书不离手,今晚不如把书放下,看看人间月色”
男子低头冲她微微一笑,“人间月色如何比得上你”
蒹葭抬头看了眼天穹皎洁的月色,这文人说话,都这么酸溜溜的吗
偏头看了眼陆吾,还好她夫君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否则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得起来。
陆吾回头,恰好与蒹葭目光对个正着,却又见她下一秒仓皇移开目光,看着院中男子对女主的各种文人诗句的赞美,眉心微蹙。
陆吾心中暗自猜测,莫非蒹葭喜欢这些
付朝生低声道“那男子不是真人,是女子幻化出来的幻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整个院子,房子,全都是女子幻化出来的。”
“那可有破解的办法或者说,付仙君,你的修为可在那女子之上”
付朝生点头。
“那就不必担心了。”蒹葭走出草丛,陆吾与付朝生紧随其后。
“这位姑娘,我与夫君路过此地迷路了,请问能否向姑娘讨要杯茶吃”
花娘似乎不认得蒹葭了一般,见她身后站着的两气度不凡的男子,抿嘴一笑,“天下之大,我还从未见过女子有两位夫君的,姑娘好生厉害。”
蒹葭“”
“既然迷路了,几位快进来坐,我给几位泡杯茶喝,去去身上的冷气。”
几人不客气进屋,端坐于房中,看着那男子帮花娘泡茶,如同人间寻常夫妻般恩爱。
“好香啊。”蒹葭接过花娘端来的茶,感叹道。
“这是我自己采摘晾晒的花茶,你若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可以送你一包。”
蒹葭不动声色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夫君也喜欢我的花茶,每次他出远门,我都会给他包上一包。”
蒹葭又问“见姑娘的夫君一表人才,不知哪年生可与我夫君同岁”
“我夫君今年二十有三,太初四年生。”
“太初四年生,可今年不是太始十八年吗”
花娘一怔,渐渐有红纹爬上眼底,“太始十八年”
“是啊,当今陛下已即位十八年,年号太始,太初陛下薨了十八年了。今年既是太始十八年,你夫君太初四年生,今年如何才二十有三”
花娘眼底红纹更显,在原地喃喃道“是,如今是太始十八年,夫君应该夫君”
她抬头看向男子,男子却依然如傀儡一般微笑望着她,眼底却毫无笑意。
“你的夫君已经很久没回了,你就不担心他吗”
眼前男子的幻象一点一点变成薄雾消失不见。
红纹彻底占据花娘眼瞳,她看着消失不见的男子,伸手想去抓,却扑了个空,撕心裂肺,“夫君夫君”她心中有怨,回头怒目而视,“你为何要打破我的幻境”
“一厢情愿活在幻境中,为何不去找他”
“我为何不去找他”花娘陷入迷茫之中,“我为什么不去找他我找了,谁说我没找,我找了他好久,可是我没找到他,后来,我在人间听到好多戏文,穷苦的秀才上京赴考后娶了公主当上了驸马,我怕我找到他,他就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所以我就再也不敢找他了。”
蒹葭附身握住她的手腕,付朝生眉心紧蹙,就要上前阻止,陆吾冲他摇头。
“我知道你夫君在哪,我带你去见他,好吗”
“你真的知道我夫君在哪他在哪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不如,你亲自去问问他”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