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末日 36、第 36 章

成功接到宋教授对于柯炎来说总算是迈出了成功的一小步，但对方还是和过去一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个百分之百的慢性子，刚刚才死里逃生喘上一口气，居然就有空调侃晚辈了。

宋教授六十岁，活活饿成了七十岁。

他颤颤巍巍拉家常似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成年了吗”

这是在问尹川。

尹川赶紧回答：“我叫尹川，二十岁了。”

宋教授闭上眼睛，长长吁了口气：“谢谢你啊，谢谢你救了我。”

后来大家才知道，宋教授醒来后的三四天里把家里本就不多的存货都吃光了，后来没水加没电，硬是靠着吃书页吊才吊了一条命。并且他还趁着有力气，一边把家里实木家具劈成块当柴烧，一边躲在面积小的房间里取暖，这样才没被冻死，至少还能再坚持几天，也算是非常淡定有效的自救方法了。

“啊，不客气啊。”尹川怪不好意思的，“我都是帮柯炎来救你。”

宋教授太过虚弱，道完谢倒是没力气再讲话了。

“教授教授”尹川试着喊了喊他，生怕他就这样睡死过去了，那不是刚才一场都白忙活了吗

“他没事。”柯炎摸了宋教授体温，道，“阿山，前面如果有合适的地方我们先停下来休整，教授需要热水。”

一直到了临时休整的服装店里，尹川都还在想柯炎那句“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要”，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连想一想都耳朵发红。

他深刻怀疑在这一路上柯炎已经和他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虽然他没自作聪明到认为柯炎喜欢他的地步，但能成为重要的朋友对于他来说还是迈出了跨越性的一步。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好人，能让柯炎这么说他都好开心的。

经过刚才那一场，阿山对尹川倒是有点改观了：“你的手要不要擦药”

刚才尹川放宋教授时手心被磨破了皮，痛还是痛的，但是他当了英雄哪能示弱呢，大手一挥：“用不着，小伤，小伤！”

反正一会儿就会好了。

尹川眉飞色舞的样子和拿着切割机上门那天差不多，阿山很快就想起了当时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少爷。

对比之下尹川的手的确是小伤，他金刚似的脸色又回来了。

作为一个贴身保镖，阿山可是很记仇的。

这家服装店位于东风大道旁的批发市场，视野开阔，门脸够大，车开进来后关上卷帘门还能有不少富余位置足够他们使用。

选择服装店是麦琳的想法，现在保暖也是全员第一大要务，尤其是宋教授，老年人得换上干爽蓬松的棉衣才能行。

大家都在忙着做事。

麦琳忙着用衣物铺成垫子给宋教授保暖，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阿山则忙着检查伤痕累累的车，车上钢钉黏了不少肉块，腥臭无比，他清理得面无表情。

柯炎搬下了车上的便携式煤气罐，用户外小锅开始烧热水。他看上去不像做过这些的样子，但算得上是井井有条了。

时至下午，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吃一顿饭，全部都饥肠辘辘。

麦琳清理了一下车上的物资，拿出刚才设置路障的男人送的方便面，按人头计量准备煮给大家吃。另外，她还找到牛奶和米糊，饿极了的人肠胃很脆弱，这些都是用开水焐热了准备给宋教授喝的。

“小麦姐姐，我来帮忙。”尹川闻到面的香味就溜了过去。

“好。”麦琳递给他几袋调料包。

尹川帮忙把调料包都撒进汤里，从前他不爱吃方便面的，但自从末日之后，连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都变成美食了。现在看着这锅面，受到的刺激简直和那只平房里带出来的烤鸭差不多了，只比自热小火锅差那么一点点。

“小川，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麦琳问，“是玩攀岩的吗”

她头一次看见有人能徒手攀爬六层楼。

“不是。是打鼓的。”尹川道，“就是乐队里面玩玩。”

他比了个摇滚手势。

麦琳没想到他是玩这个的：“哇，摇滚乐队”

“是啊。”尹川笑眯眯，心情很好的样子。

“那柯炎呢柯炎是做什么的”麦琳放低了声音。

她实在是有点好奇了，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仅有保镖还有枪。

“柯炎还是学生啊。”尹川说。柯炎末日前在京大念书，好像只是挂个名，并不常去上课，他知道的也不多。

“学生”麦琳顿住，“不像吧，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柯家的背景应该和传说中差不多吓人。

尹川觉得那些传闻八-九不离十了，他饶是再缺根筋也知道这些不能乱说，可是和麦琳的眼睛对上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直接说出了口：“他家是当官的。”

“当官的”麦琳问。

尹川无意识道：“新闻上经常出现的那位就是柯炎的父亲。”

麦琳惊讶极了，表情几乎凝滞，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尹川已经反应过来，懊恼地咬了下唇：“我不该乱讲话的。”

麦琳调整好情绪，笑了下：“面好了，小心烫。”

尹川心大，被面又勾走了注意力，端着面首先找柯炎去了。

麦琳分好最后一份，刚要转身，阿山已站在背后，手里拿着一把枪：“麦小姐，借一步说话。”

卷帘门透着外面的微光，屋中央烧起了一团火，温度慢慢地上升。

宋教授被照顾得十分妥帖，柯炎喂他喝了牛奶与米糊，他已经能连续不断地说好几句话了。尹川到的时候，不知道柯炎和宋教授谈了什么，两人同时抬头朝他看来，话题蓦地终止。

“尹川，你来。”宋教授招手。

尹川蹲下去，只听宋教授问他：“你现在热不热”

“热。”尹川点点头。

他内里只穿了一件单衣，外套了一件棉服，这么一烤火是真的热。

“我摸摸你的手。”宋教授又说。

尹川看了眼柯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柯炎却对他点了点头。

尹川伸手出去，宋教授握了下，又搭上脉搏摸了一阵，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这孩子抵得上十个我了。”

尹川这回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他把手里的方便面递给柯炎：“柯炎，你要先吃吗”

柯炎还没说话，宋教授却笑着对尹川道：“当然你先吃，不用管他，你才重要嘛。”

尹川又想起了柯炎那句话，还以为宋教授是在调侃他，脸红红地自己开始吃了。

“你说的那些，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得去实验室才能知道。”宋教授对柯炎道，“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这个世界就不是没救了，你来找我也是找对的。现在外面的情况不好，全世界可能都只有这么一例，但是只要有这么一例，我们就还不算被大自然抛弃啊。”

柯炎坐在火堆旁，单腿支起来，手臂放在膝盖上，是个难得的放松姿势。

他的表情却在光影中丝毫没有松懈，眼神里藏着看不懂的东西，应了声：“是。”

尹川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只有一例”

宋教授愣了下：“他还不知道”

柯炎转过头看着尹川懵懂的脸，似乎忍了一万句吐槽，最终点点头：“嗯，他不知道。”

尹川：“什么我不知道”

这时，阿山将麦琳带了过来：“少爷，麦小姐有话要说。”

麦琳神色复杂，她被人高马大的阿山带到一旁，受到了不小冲击，本来是强忍着的，现在被阿山这么一逼，委屈直接上涌，眼泪一下子就充盈了眼眶：“对不起，我不该向小川打听你们的背景。”

尹川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站起来问：“小麦姐姐，怎么了”

“江大哥说我有控制别人的能力，我真的冤枉！”麦琳哭道，“我刚才是问你了，可是我们坐同一辆车，我身为一个女孩子出于安全考虑问一问而已，对天发誓我没有要害人的心，你们救我，我谢谢你们都来不及，怎么会做那种事”

阿山道：“我亲眼看见你控制尹川。”

麦琳不服：“我怎么控制的”

阿山：“那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了。”

宋教授打断他们：“别吵。吵得我头疼，你们说的又是什么”

柯炎也站起来，对宋教授说：“老师，这也是我准备要告诉你的事。生物静止之后，我们这些慢慢醒来的人，似乎有了不同的异能。”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只余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若是在末日前有人讲出这种话，人们一定会当他是疯子，就算讲这句话的人是柯炎也不例外。可是亲身经历过气温骤降，经历过生物静止，经历过狂热人之后，大家第一时间只有“竟然会这样”的疯狂念头。

“你继续说。”宋教授眉头深锁。

“阿山。”柯炎喊了一声。

阿山立即当着大家的面，把刀子往掌中割去，那力道下去一丝血痕也无。

“卧槽！”尹川惊讶极了，忍不住去扳看阿山的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又确认刀子是不是真的，“太牛逼了吧，你才是有超能力呢！”

亏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是有超能力的那个，原来跟阿山比起来他弱爆了！

能快速痊愈算什么，刀枪不入才是真牛逼。

尹川觉得他现在像生活在超英漫画里，身边都是玄幻角色。

麦琳也惊住，脸上显现出一丝茫然。

难怪阿山出现时那么刚猛，甚至刚才在小区逃亡的时候，一个人能对付那么多狂热人，原来他竟然有这种能力。

“可是，这……这也不能说明我控制了尹川。”麦琳道。

“在隧道的时候，你是不是有想过往右侧打方向盘”柯炎问。

“你怎么知道！”麦琳睁大眼睛，“不对，我当时坐在右边，下意识那么想很正常吧”

“那就对了。”柯炎说，“因为事实上，阿山真的往右侧打了方向盘，而他本人意识恰好和这点相反，车子差一点倾覆，是我及时修正了方向。”

“真的”麦琳无法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可是我……我……”

“你回忆一下，我们遇到路障的时候，对方为什么不仅没拦着你，还给你赠送了食物”柯炎继续道，“真的是因为末日也有地域之分”

“怎么会”麦琳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立刻捂住嘴。

尹川这下听明白了，难怪刚才麦琳问他关于柯炎的事情，他会那么容易讲出口，原来麦琳有这种能力，而且看样子她自己都不知情。

麦琳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到最后变得煞白，人一下子就要崩溃了：“不、不会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是说我害了他！”

“你害了谁”阿山问。

“那个和我一起逃出城的男孩子！”麦琳哭道，“我以为是他自己选择挡住狂热人让我逃，这么看来，是不是我下意识里那么想了，他才冲上去送死的！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大家都没想到还有这种事，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一下。”宋教授听了这么久，终于开口，“一切都还没有定论。麦小姐是不是有控制人的能力，需要去做个测试。如果有，能力又足不足以让别人主动送死年轻人，不要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麦琳蹲在地上继续抽泣起来。

尹川给她递纸巾，小小声道：“小麦姐姐，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听宋教授的，我觉得他说得特别有道理。”

“正好，柯炎要送尹川去实验室，你们做测试也要去实验室。”宋教授道，“不急嘛，都要去的，休息好了大家一起出发。”

宋教授慢条斯理，以年长者独有的平和心态安抚这群小辈。

尹川却有点糊涂：“柯炎要送我去实验室”

难道伤口愈合得快，也需要测量一下速度吗

“是啊，不然你们也不会专程跑来找我这个老头子了。”宋教授用欣慰的语气说，“你说不定就是唯一一例有抗体的人类，所以柯炎才说你是最重要的嘛！”

尹川傻眼了，他怎么就成了有抗体的人类了

他看向柯炎：“柯炎”

他想问问柯炎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柯炎看上去好像早就知道了。

阿山也十分意外，连麦琳都停止了哭泣，屋内的人都看向了他们。

柯炎面色冷静：“尹川，你是目前已知的唯一没有被静止的人，也是被唯一被咬过没有感染病变的人。”

尹川听见自己问：“……那万一是我身体比一般人好呢”

“不是。”柯炎道，“我静止的时候，曾经看到你背部也出现过青黑色血管组成的网状花纹，就是你高烧惊厥那天晚上，你记得吗我一直以为你会病变，后来我恢复了知觉再次检查你的背，病变的征兆已经全部消失了。”

尹川记得。

柯炎刚刚醒来的时候把他摁在酒店大堂的柱子上扒衣服，原来是看他有没有病变。

但那时候柯炎太讨厌他了，所以才什么都没说，不能代表后面带着他上路也是因为这个，是吗他试图找点理由安慰自己，但还是想不通那么柯炎要送他去实验室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至少说明你也感染过狂热，但你能自愈，并且你不怕冷，身体素质过人，另外你们的脉搏和体温也比较相近。”柯炎道，“这些都和狂热人的特征基本一致。”

尹川的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眼神里有他自己都不能发觉的迷茫。

大家都看出来了，尹川对这些一点也不知情，他的模样看上去就像被送往屠宰场的羔羊，懵懂无知。前一刻还在高兴柯炎说他重要，后一刻就被残酷现实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路上柯炎关心他、帮他，都因为他是个人形抗体吗

一定是了，什么约法三章，什么你很重要，都不是因为把他当朋友。

尹川在想，柯炎半途改变目标不去首都，而是来找宋教授，只是为了把他交给宋教授做实验，然后就会丢下他走掉吧。

“尹川。”柯炎觉得他不对劲，忍不住出口提醒。

这些本来是准备要告诉尹川的，但是尹川自己不能保守秘密，也就不能保证一定安全，再加上总有这样那样的岔子，让他来不及没说出口。

尹川被喊得回过神，脑子都不太清楚：“柯炎，我要是被拿去做实验，会不会死”

柯炎一看就猜到了，这笨蛋搞不清楚具体怎么做实验，还以为自己会被送去切片呢。

明明是这么傻的想法，可是他莫名就有点心疼了是怎么回事。

宋教授急了：“你这孩子，我的实验室又不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