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很突然。
椎名弦表现出略微讶异的样子, 仰起脸朝前方看去。
这里有冲矢昴,有宫野明美,若是真的发生了命案, 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
不过,其余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隔着低矮的隔断景观,另外三人慌乱的议论声传了过来
“喂, 吉太郎, 没事吧”
坐在“吉太郎”对面的刺猬头男人仿佛很紧张地道, “你可不要吓我们啊”
坐在吉太郎身边, 那个头发最稀疏、黑眼圈最严重的男人, 他将兜头扑在桌上的吉太郎扶起,赶忙问道“平尾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课长, 田中前辈”
三人中, 最年轻的男人似乎惊疑不定地问道, “平尾前辈平时的身体健康吗会不会是突发某种疾病了”
被称为平尾吉太郎的男人, 无法回答同事们的问题。
他面色发红,口唇青紫,双眼紧闭, 额边流汗, 好像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头发最稀疏的男人被年轻男人的话所提醒,他灵机一动,道“平尾的挎包里说不定有药”
说完,便伸手去掏平尾的挎包,可惜一无所获。
于是三人更加慌乱了至少表面上都慌了。
他们观察片刻, 见平尾吉太郎是真的很不舒服, 用时间“过一会”也好不了, 就三言两语间,一致做出了要打急救电话的决定。
也许,将平尾吉太郎搬到车上,直接送入医院会更有效率,但,谁又能保证平尾现在的状况可以移动呢
实在点说,就是害怕担上责任。
负责打电话的,是头发最稀疏的男人大概也是地位最高的那个课长。
他一边拨弄手机,一边匆匆往外走去,要寻个安静的地方,清晰地报上地址。
剩下的两人则商议着把餐厅里有人犯病的消息告诉服务员,好让餐厅方面出面,在客人之中寻找医生,或许能有所帮助。
这几人议论纷纷,出于r国人根深蒂固的“不愿意给他人添麻烦”的观念,声量不是很大,不过前后左右的几桌都注意到了他们的异常。
宫野明美被声响惊动,回过头看了看,稍微有些担忧。
可她又不是医生,无法帮助,所以只有在心中祝一声,希望人没事。
倒是椎名弦,她怀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于是放下餐箸道“我去看一眼。”
这不是怀疑此事与冲矢昴有关赤井秀一还是有素质的,他可能会故意打翻碟子,但不可能会故意制造谋杀案。
椎名弦只是怀疑,前面那位平尾吉太郎的犯病,不是意外。
走了几步,借机看了一眼同样准备过来观察的冲矢昴,她就来到前面的那张桌子。
刚才说话的三人中,有一人去打电话了,还有一人去找服务员了,就剩下被称为“田中前辈”的刺猬头男人在旁陪护,见有人靠近,便慌乱问“是医生吗”
椎名弦没答,只冷静端详着平尾吉太郎。
她的从容态度,如一盆冰水,将刺猬头男人的焦躁之火浇灭,一时间也没有继续询问,不打扰她探看。
椎名弦看着,却见此人浑身无力,仿若失去意识一样瘫软在座位上,面色紫绀。
伸手搭在对方腕部,入手湿冷,脉搏跳动较快,力度偏弱,还没死。
再由伸手到鼻下,探其呼吸,是有些喘不上气了,疑似气道阻塞。
椎名弦渐渐有了猜测,从桌上抽出干净筷子,又将平尾吉太郎往后轻推,把他的头抵在靠背上,试着撑开嘴没费力气,就扒开了,牙齿也并未紧咬。
接下来,则是用筷子压住舌头,借着室内明亮的灯光往里面看。
此时,可以肉眼观察到咽喉处发红水肿,非常严重。
她动作很快,看了一眼就抽身离去,免得惹上瓜田李下之嫌。
“可能是过敏性休克,喉头水肿了。”
椎名弦放下已经不干净了的筷子,后退一步,顿了顿,道,“最好让他平躺。”
患者的大脑缺血缺氧,保持平卧位比较有利。
而冲矢昴则顺势顶上椎名弦空出的位置,按照他自己的思路简单探查了一番,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是喉头水肿导致的呼吸困难。”
这下,不用她动手,刺猬头的田中就自觉地将平尾吉太郎按倒,平卧在宽敞的长座上。
“两位医生,吉太郎他还有救吗”田中问道。
“我不是医生。”椎名弦这才答复道,“如果抢救及时,还有救。”
那位打电话的课长先生应该将相应症状上报了,急救车上会携带对应设备器材和药物,就看医生来得够不够快了
“我也不是医生。”冲矢昴眯着眼地说道,让田中大为无语,“情况不是很乐观。”
三人在这边说着,那边最年轻的男人带着服务生姗姗来迟,将过道挤得满满当当。
年轻男人拿过服务生手中的医疗箱,摊放在地上打开,询问“两位,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吗”
这话自然不是朝着田中或者服务生问的,是朝看上去了解患者情况的两位好心人问的。
毕竟在场的其他人里,没有一个是能拿主意的。
椎名弦“”
真就变成做好人好事,乐于助人了呗
她先前和琴酒闲聊时说过,她更偏向于扮演好人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
不,说是扮演,有点冤枉了。
大部分时候,她是确确实实做出了好事啊。
椎名弦半蹲下来,装样子查看医疗箱中的物品,冲矢昴则在医疗箱的另一侧蹲下。
两人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现在又情况紧急,所以很理所当然的,他们并未进行直接性的对话,只是很有默契地一样样将堆在一起的药品器材取出,摆在过道的瓷砖上。
这样一来,可以更加一目了然地看出医疗箱中有什么。
酒精,绷带,胶布,剪刀等等,以及一些常见药物。
像是肾上腺素,布地奈德,地塞米松之类可能发挥作用的药物,都没有想也知道,这些药物不太可能出现在家用医疗箱里。
抗过敏的普通药物倒是有,但是不适用于当前的紧急状况。
椎名弦站起来,遗憾地摇摇头“这些药物都没什么用。”
冲矢昴也只是拿起了一盒“西替利嗪”看了看,又放下“口服药,现在的平尾先生用不了。”
而且就算是气雾剂,对症状严重的平尾而言,也是货不对板,杯水车薪。
迎着田中等人的目光,椎名弦道“病人喉头水肿,首先得改善缺氧症状,需要给予吸氧甚至气管插管。”
救不了,等不到医生,就等死吧。
这时,头发稀疏的课长打完电话,也握着手机快步赶来了“医生说了,要让患者平卧,他们马上就来喔,已经平躺下来了啊,辛苦你们了,田中,竹下。”
听他的称呼,便可得知那个最年轻的男人姓竹下。
年轻的竹下问“医生说是什么原因了吗”
他们说的医生,其实就是接线员。
课长答“医生不在现场,还不能完全确定,目前认为心血管疾病、呼吸道疾病等都有可能。”
这位课长是及时打电话,但描述不太清晰的笨队友。
刺猬头的田中道“有没有可能是过敏了旁边这两位热心人说,吉太郎可能是因为过敏,喉头水肿,呼吸困难。”
课长做出回忆的样子,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医生好像提过。”
三人又是慌乱,又是叹息,饭也不吃了,一个个好像都很担心自己的同事。
课长打起精神,对椎名弦和冲矢昴两个云专家介绍说“我是井上辽介,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椎名弦姑且道了声“客气了”,观察起其他情况。
平尾吉太郎处于昏迷状态,人事不知,气息越来越微弱。
桌面摆着些没吃完的食材,品类多样。锅里在冒着热气,煮好的熟食无人问津。
隔壁桌的宫野明美一直没再动筷,似乎是在关心这边的状态。
“平尾先生以前有提过他对哪种食物过敏吗”
椎名弦问道。
反正四下无事,只能焦虑地等待,地位最高的井上课长率先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田中和竹下同样摇头“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
看着他们的表情,捕捉眼神和每一块面部肌肉的微妙变化,倾听他们的声音,琢磨语气、语速的深层含义
椎名弦没有立刻将矛头指向某些,而是单纯以探讨的语气,钓鱼道“那么就奇怪了。”
“餐厅菜单上列举的都是些常见的食材,平尾先生很可能是吃过的,他应该知道自己对哪些食物过敏才对。”
井上课长喃喃道“是啊,我也很不解,怎么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呢”
竹下思考道“也许是火锅底料中的添加物吧。”
田中则道“也不能排除吉太郎没吃过这些食材,所以不知道自己过敏的可能性。”
冲矢昴笑了笑,眼镜反射着灯光,丝滑地插入对话“话说回来,判断平尾先生是因为过敏而喉头水肿,是我们的一面之词。”
他干脆将刚才的做出推论否定掉,道“这也有可能不是意外过敏,而是有人故意投毒。”
“井上先生,田中先生,竹下先生。”
茶发男人的语气平缓,笑容无害,却有种似有还无的攻击性,他念出了几人的名字,问,“你们觉得呢”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