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艳芳立刻拦住一位上尉军官,向他亮出自己的身份,问道“刚才有三个人进来,你注意到没有”
上尉看着她脸色,似乎意识到有问题,问“是什么人”
乔艳芳咬着牙说“是日本特务我认识我们是跟踪过来的他大约一分钟之前进来你注意到没有”
上尉向柜台那边一指,“不在那里”
乔艳芳低声说“不在这里有后门没有”
上尉已瞪起眼睛,招手叫来另一名军官,严厉说“命令所有人封锁前后门,封锁走廊和楼梯任何人不准出门快一点”
他回头盯着乔艳芳,认真说“乔副队长,我们挨个检查房间他们只要没走,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
就在这时,他们都听到二楼传来一声枪响
乔艳芳二话没说,向后一招手,拔腿就往二楼冲
上尉也不含糊,紧跟在她身后,并向附近招手,命令士兵们跟上来
17-3
乔艳芳和上尉一冲进二楼走廊,就看见两个士兵端着步枪,对着一扇门喊叫。
那扇门里突然响了两枪,一个士兵中弹倒地。另一个士兵连续向门里射击,但那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上尉吼叫“怎么回事快说”
那士兵躲在门口,手里的步枪仍然对着房门,高声说“连长,我们三个人在这个房间检查,张班长在里面问话,我们两个守在门外。后来来了三个人,直接就进了房间。他们一进门就开枪,打中了班长然后就对我们开枪他们三个人都有枪”
上尉冲到门口,用枪柄敲门,叫道“放下武器投降放下武器投降”
屋里又响了一枪,子弹打穿门板,又打在对面的房门上。
乔艳芳冲到上尉身边,低声说“长官,你带着士兵封锁楼后,不要让他们跳窗跑了这里我来对付”
上尉回头向身后的士兵挥手时,就听见屋里传来打碎窗户的声音
乔艳芳连续向门锁射击,紧接着,用力一脚将房门踹开。她闪在门边向里观察,但房里已经没人了窗户已被打烂
她冲到窗口向外看,只见川上等人已经拐过小街,跑远了
上尉低头一看,那位姓张的班长,额头和胸口各中一枪,早已死了
他怒不可遏,冲出房门叫道“给老子追他们往后面跑了快追”
17-4
短短五分钟之后,陈子峰已站在这个房间里,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班长。
和他一起来的,除了临江门派出所高所长外,还有宪兵第六团的团长刘学启。他们同样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班长,全都是一脸的疑惑
张班长不过是一个班长,带着两个士兵查问这个房间里的住客。川上却大老远的从较场口过来,闯进这个房间,打死张班长,然后跳窗逃逸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
陈子峰和刘团长互相看一眼,同时回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士兵。这个士兵是三个人中幸存下来的。
士兵相当紧张,说话有点结巴,但还是把整个情况说清楚了。
整个情况也实在太简单了张班长带着两个士兵来查房。进门没多久,川上等人就进了房间,直接开枪打死了张班长之后又打死门外的一个士兵再接下来,就打碎窗户逃走了
在陈子峰看来,川上是老特工怎么会干这种屙屎不擦屁股的事毫无道理
他对刘团长说“长官,还是先把尸体抬走吧,先送进医院里放着。有什么情况,咱们晚上再碰吧。”
刘团长没说话,只是向上尉挥了一下手。
上尉招来几个士兵,准备把张班长抬起来。
这时,陈子峰大叫一声“停等一下”
张班长的手,一直捂在胸口,这似乎很正常。他胸口中了一枪。
但士兵们准备抬起他的时候,张班长的手移动了一下,让陈子峰看见了异常
他蹲下来,慢慢翻开张班长的手。他的手里,捂着一张满是血迹的扑克,红桃a
陈子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把小镊子,轻轻夹起这张扑克,向刘团长和高所长展示,咬牙说“今天一天,连续发现了三张扑克我敢说,这个房间里一定找不到扑克”
随后的搜查,果然证实了他的话
他补充说“上午,我们发现了方片j和黑桃q。我们分析判断,今后几天有可能再出现红桃a它果然就出现了并且是在同一天这是日本人特意留给我们的”
刘学启团长皱着眉头,瞪着他,严厉问“你什么意思留给我们干什么”
陈子峰说“长官,现在还说不好,等晚上到军委会碰头再说吧”
17-5
军委会在绣壁街,三层楼,门口的高台阶两边,有头戴钢盔的士兵守卫。
出军委会大门向西走,不过半里地,有一家小小的茶馆,名叫“绣街茶社”。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钟左右,中午那拨来吃茶吃午饭的客人已经走了,晚上的茶客还没来,这样,“绣街茶社”里就很安静,客人更少。
宽敞的店里,只有两位客人。
靠窗边坐着的,是一位年轻人,二十三四岁模样。他穿一身旧西装,没打领带,衬衣领子敞着。他双手捧着茶杯,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茶社里面,柱子后面,坐着另一位茶客。他大约三十岁出头模样,面容清瘦,偏分头一丝不乱。他穿一件细棉布白衬衣,领口敞着,袖子卷到胳膊肘上。
他同样是双手捧着茶杯,目光低垂,神色相当忧虑。
他是军令部第一厅副厅长,张并州,少将军衔。他心里的忧虑是无法言明的
17-6
今年二月初,张并州一直在等家人的来信,但直到过了年,也没等到家人的来信。这种情况让他焦虑不安。他的家人都在上海,他很后悔没把家人接到重庆来。
他的父母都在中学里教书,妻子则在一家报社里当编辑。
“淞沪战役”开始后,他一直劝父母和妻子离开上海。但他们都在上海住惯了,不愿意离开。
父亲说“我们住在法租界里,就算日本人来了又能怎么样我们住在法租界里呀”
此时想起此事,张厅长懊悔不已
到了今年五月,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来电话的人说,他姓牧,带来张长官家人的信。他们约好见面的地点,就在这家“绣街茶社”里。
那一天,张并州甚至就坐在此时的位子上
在他的印象里,牧野先生是个相当文雅的人,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语气也很温和。
但牧先生带给他家人的来信,却让他惊悚不安
来信是两页八行信笺,一家人写给他的信,都在这两页纸上
信的开始是父亲的问候“并州吾儿,前年一别,至今已有年半,我和你姆妈甚念。家中尚可,每日上班,至晚方回。盼你一切安好。父字。”
之后是母亲的问候“吾儿见字如面。我和你爸已过中年,家中各种烦琐事全仗慧英操持。大女已上二年级,学校不远,你爸每日接送。小女会说话了。盼你健康。姆妈。”
再后面则是大女儿艾婷写的歪歪扭扭的几句话“爸爸,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妹妹指着你的照片叫爸爸,爸爸,你早点回来吧。女,艾婷。”
最后才是妻子写的几句话,“并州安好。人生总有意外,这封信就算个意外吧。我会尽力照顾好爸妈,务请放心。送信的人可能要找你有意外之事,盼妥处。妻,慧英。”
天下的家信,哪有这么写的几个亲人的文字,竟然写在两页八行信笺上
这么一种情况,张并州能够猜出九九不离十
那一天,他盯着坐在对面的牧野先生,目光严厉,几如匕首一般
“你是日本特务”他咬着牙说。
“更客观的说法是,我为日中早日结束战争而努力。”牧野先生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挟持我的家人你想要什么战场情况军队调动”张并州盯着牧野
“张长官,战场上的事,我不管。”鹰司轻声说。
“你想管什么”
“我只想得到一些消息。相信张长官也了解,有些事,迟早会传得到处都是。我们只想早一点知道而已。没有别的,就是这些,肯定不会让你太为难。”
张并州整整考虑了三天,拿不定主意。他只好和自己身边的少校副官李莫乔商量。
李莫乔闻言大吃一惊,“夫人他们,都被日本人控制了”
张并州痛苦地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李莫乔思考再三,只好说“长官,那个人的意思,只要消息,迟早会传出去的消息。长官,我们就以此为限吧”
17-7
今天的下午,张并州也不知道,自己在“绣街茶社”里坐了多久。
直至李莫乔从窗口那边扭回头,低声说“长官,那个人来了”
张并州坐在桌边没动。几分钟之后,一个人在他对面坐下来。他知道,这是牧先生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