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高宗武已说不出话来了,额头也开始冒汗。对面这个年轻人,掌握他的一切最让他害怕的,就是“以汪精卫为谈判对象”仅此,就足够要他的命
坐在他身边的高夫人更为紧张,双手握在一起,指关节都已变白
她听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所说的一切,足以成为高宗武通敌的证据
萧安城继续说“一九三八年七月二日,您秘密东渡日本,与许多日本重要人物见面,再次提出以汪精卫为谈判对象并且提出委员长下野的建议高先生,有这个事吧”
“这个,这个,有,有”高宗武的双手已颤抖起来,更加恐惧地点着头。
“高先生,这是委员长要你作的吗”
“不是,不是委员长从来没要我这么做”
“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向日本人提出这样的建议”
“我当时,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就是不要再打仗了我希望中日之间能有和平真的,我没别的想法,只是希望和平”
“高先生,您后来还见过委员长吗”
“没有,没有我欺骗了委员长我知道,委员长对我很生气我知道”
“高先生,一九三八年七月八日,您在哪里”
这下子,高宗武看着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只在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目光
“高先生,这一天您在汉口下飞机。委员长侍从室秘书罗君强接您出来,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位长官,您要我说出他的名字吗”
“不,不”高宗武用力摇着头,脸上汗水如溪
“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七日,您乘船到了重庆,面见委员长,对吗”
高宗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喃喃说“你们,你们什么都知道这个也知道”
萧安城露出淡淡的微笑,“高先生,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委员长这两次接见您,跟您说了一些什么,我们就不知道”
高宗武叫了起来,“哎呀,哎呀我这两次见委员长,只是我在说,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说委员长只是听,他一句话也没说呀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对委员长什么都说了但委员长一句话也没说”
到这个时候,客厅里非常安静了。
坐在沙发上的高宗武和高夫人,都痴呆地看着面前这几个或坐或立的人,惊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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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太古公司客轮上。
佐藤先生向鹰司和川上晃了一下手里的电报,低声说“高桥判断,陈子峰那些人已经到了上海”
鹰司和川上虽然没说话,但心里都有一个很大的疑问,陈子峰那些人,是如何进上海的高桥对上海的防守,是很严密的他们就好像趟平地一样,随意就进了上海
佐藤先生似乎看出他们的想法,低声说“他们玩了一系列花招,就是想骗过我们让我们在重庆等消息他们一定有特殊途径,能够进入上海高桥甚至来不及防他们”
他沉默片刻,又说“我相信,他们的目标就是为了汪他们要破坏我们和汪的谈判鹰司,你再和高桥联系,请他提前采取措施,加强对汪那些人的防备”
鹰司点头说“好,我这就去。”
佐藤先生又问“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上海”
鹰司说“还要三天”
佐藤先生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可是,等鹰司和川上刚刚转身,正准备离开,佐藤先生突然声色俱厉地吼叫道“你们也要想想办法怎么对付陈子峰那些人我简直是受够那些人了去想办法”
鹰司和川上离开时,脸色都很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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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田南路四十六号一号楼。
此时已过了夜里十二点。周围寂静,让这间客厅里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陈子峰坐在宽大沙发里,双臂支在膝盖上,上身前倾,认真盯着高宗武,“高先生,跟我们说说你们在六三花园的谈判我需要掌握谈判的情况”
这下子,高宗武的脸,痛苦得几乎要变形了。他双手捂着脸,好一会儿没动。
“怎么回事,高先生,有什么特殊情况吗”陈子峰问。
“首先,首先,”高宗武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从明天起,不再去六三花园了我们这边好几个人,又住在不同地方,去一趟很麻烦日本人也在监视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受到监视包括我这里”
“是在二号楼吗”陈子峰指指窗外。
“是四五个人,天天趴在窗口盯着我你们怎么进来的进大门他们一定会看见”
“我是后面翻墙进来的够谨慎吧现在在哪里开会”
“就在汪住的地方你们一定知道”
“愚园路一一三六弄六十号,就是汪住的小楼”
“是”
“谈判呢进行得怎样”
高宗武双手再次捂住脸。谁都看得出来,他真痛苦到了极点
乔艳芳沏了几杯茶,一一放在他们面前,说“高先生,喝口茶吧。”
他摇了一下头,终于说“我说一句实话,我以前真的希望搞好对日外交,实现和平。我是真这么想的。但我心里还有一个希望,就是战由委员长主战,和由委员长主和我几次去日本、去香港,和他们谈这个条件,谈那个条件,原则都是这个原则后来,我推出汪先生,我只希望那是一个过渡,有了和平希望后,还是要由委员长来主持”
陈子峰轻声问“那么,现在呢”
高宗武摊开双手,那么无奈地抖着,“现在我彻底失望了日本人把所有以前谈过的条件都推翻了全都不算数了他们什么都要从黑龙江到海南岛,上至气象,下至矿业,内至河道,外至领海;从东南至西北,一切中国的权益,包括主权、领土、港湾、河流、矿藏、银行、交通、军警、武器日本都要毫无遗漏地持有或者控制所有国家大事都要他们说了算他们现在的条件,就是叫我们亡国”
“他们有了明确条件”
“有这几天讨论的,就是日本方面提出的日华新关系调整要纲以及关于日华新关系调整的基本原则、关于日华新关系调整的具体原则、秘密谅解事项等等,一共八份文件提出的条件十分苛刻我现在真的是后悔至极后悔至极”
“高先生,您能拿出这些文件,让我们看看吗”
“我拿不出来讨论的时候日本人才交给我们讨论结束,他们就收回去”
“能不能想想办法,拿出来,让我们拍个照,然后您再带回去可以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能看机会只能看机会”
乔艳芳打开陈子峰交给她的挎包,果然看见里面放着一架照相机,还有几个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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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峰和萧安城等人悄悄离开高宗武所住的一号楼,从后面翻墙走了。
乔艳芳没走,在高家住了下来。
她微笑说“高先生,高夫人,您两位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出去开会,或者出门买菜什么的,都行。不过,我也说清楚,我的安危,系于先生和夫人身上。如果您两位泄露,我恐怕就得死您两位也活不成如果您两位没泄露,日本人到这个房子里来找我,找到了,算他们得手,找不到算我得手,不怪您两位我说明白了吗”
“宏远”号的记忆,像刀刻一般留在高宗武的脑海里他绝不会忘记,就是眼前这个年轻姑娘,杀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另外那个姓冷的,也同样
高宗武小心翼翼说“乔女士,我们绝不会泄露这个我能保证不过,您在这里,可要千万小心日本人每过几天,就要到我这里来看看到时候,您”
乔艳芳仍然笑着说“高先生,这个不劳您操心我刚才说了,找到我,算他们得手找不到,算我得手与您两位无关,就这样吧不早了,请高先生和高夫人早点休息吧。”
高宗武和夫人还是有点不放心。临睡觉之前,他们穿着睡衣和软底拖鞋,在各个房间里找了一下,竟然没找到那位乔女士她就好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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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米路,一四二弄十七号。
陈子峰和萧安城等人回到他们的新驻地,已是凌晨四点多钟。
除了韩进东、冷月和姜玉凤坐在门厅里等他们之外,其他弟兄都已入睡。从他们抵达上海起,就没有睡过囫囵觉,此时早已困乏到极点,头一挨枕头,就呼呼睡去。
陈子峰跟着韩进东、冷月和姜玉凤,一走进电台小屋,就凶恶地瞪着萧安城。
萧安城向他笑了一下,说“你起草电文吧。我五点钟给本部发报。”
陈子峰很快起草了电文,交给萧安城加密。
他趁这个机会,向老韩、冷月和姜玉凤介绍了眼前的情况。本部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拿到汪等人叛国投敌的证据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