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回头说“奶奶,我们所有人的命,还有石头的命,都在这里喽”
奶奶扁着嘴,用她苍老的目光盯着麻子,低声说“我晓得还有我老太婆的命噢”
藏钱大事解决了,让晓烟和麻子都松了一口气
麻子低声说“烟姐,至少藏一年然后就是我们的了”
晓烟点点头。但她心里忧虑的,仍然是麻子说过的话,赵老板的人一定会找到这里来金钱帮的孩子们,必须有一个安全的退路或者,一个更好的藏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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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到底十八岁了,算是成年人。多年的小贼生涯,也让他的脑子好使。
他在废墟工地上干了三四天,就看出这个工地上有些异常,似乎是不应该有的异常
夜里,晓烟、麻子、二菊和贝壳英子,坐在小饭馆的桌边,眼神怪异地看着大官人,听他说这个异常
“最初噢,我以为他们就是要清理那个场地,也许还要在那里盖楼么地。我们几个人,把那个场地给他清理好喽,不就好了噻”大官人低声说。
“他们做么事”晓烟问。
“怪噢他们叫我们干的,也算是清理,但并不是把垃圾清走我们清出一块地,他们有几个人就在地面上找东西”
“找么噻”这回是贝壳英子问。
“就是不晓得噢他们有时还拿铁锤敲地面,这里敲敲,那里敲敲,好像找么子地方有的时候,他们觉得下面比较空洞,就叫我们挖,一直往下挖”
“挖出东西来喽”二菊惊奇,忍不住问。
“就是莫噢这几天里,他们都是这个样子地,让我们东挖西挖的但么子也莫挖出来告把你们,我还看出一点来。像我们这样清理地面,再挖坑的,都不是当地人我们这几个是四川来的,还有几个江西来的,还有贵州来的。明白么,没有当地人”
“谁是头头”这回是晓烟问。
“管清理挖坑的,是一个叫钱头的人,看上去挺凶的但主要的头子,是一个中年人。他穿一身长袍,外面套着皮坎肩,手里总是捻着一串佛珠,挺威严的一个人我可看不出他是做么的。”
“他们只是在那里挖坑”
“也运垃圾。上午半车,下午半车妈呀,就那个干法,不知要干到么子时候”
大官人说的情况,说到这里,桌边的几个人其实都听明白了。
那伙人明面上是承揽了清理场地的业务,但实际上,却是偷偷寻找地下的财富
“那下面,真有么子财富噻”这回是贝壳英子问的。
接下来,她直截了当说“我们不会有这么好运气噢重庆干一票,这里再干他一大票你们说,会噻”
桌边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点着她的脑袋直摇头。
麻子说“什么叫好运那是极其难得、千年一遇的,偏偏让你遇见了,这才叫好运让你天天碰见,怎么可能是好运噻你英子想钱想疯了噢”
其他人都笑着,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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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壳英子不仅美丽,还是个直性子,说话做事更是干脆果断
第二天,她没去万福居学习蒸包子、撖面条,而是去了大官人干活的地方。
她要把昨天夜里商议的事,看他一个清楚,才能说下一步的话
说起来,大官人干活的地方,距离她住的东茅街并不远。
这些地理位置,贝壳英子都已知道。这几天住下来之后,她把这一带溜了一个遍。
她是小贼出身,到了新地方就要“观四至”,这是她的本能,也是不用说的
她此时出了东茅街东口,从街口往北是小东茅巷今蔡锷南路,从街口向南则是东茅巷今蔡锷南路。
这个地方的地名就是这么怪,贝壳英子是从东茅街里出来的,往北是小东茅巷,往南则是东茅巷,长沙人是不是不会起名字了
她继续沿着小东茅巷向北走,小东茅巷的东面是一家很大的医院,名叫仁术医院今湖南省人民医院,很著名,每天来看病的人也很多
快到巷口时,小东茅巷分成两岔,两边都叫小东茅巷。
这一带的房子都是两三层的青砖瓦房,虽然旧,却很雄伟结实。
贝壳英子向路边的老人打听,老人们说,这些房子都是当年镇压太平天国立下大功的湘军将领们盖的房子难怪噢
这些房子都有很高的防火墙,长沙大火时,这些房子才没被烧毁,是长沙东城里少数几处保存下来的好房子。
贝壳英子听到这些传说,抬头再看高大的房子,和小东茅巷里石板铺成的路,心里想,他们到底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才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出了小东茅巷巷口,眼前就是个十字路口。向西走是青石桥街今解放西路,向东走则是柑子园街今解放西路,向北走就是理问街今蔡锷中路。
旁观而言,说清这个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后面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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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贝壳英子摇摇晃晃、轻松随意,沿着理问街慢慢向北走了一小段路,路东,就是一大片废墟。大官人就在这片废墟里干活
她依在墙边观望一会儿,就看出来了,确实有一些民工在废墟里清理垃圾。
他们两人抬一只筐,把垃圾运到路边。路边停着一辆破卡车,两个民工正用铁锹把垃圾铲到卡车上。他们那慢腾腾的模样,真不知要把这个活儿干到猴年马月去
大官人和竹竿他们,则在废墟里面挖地。他们用的是铁镐,把地刨松后再用铁锹铲出来。几个穿戴整齐的人站在他们旁边看着。
贝壳英子心里的第一个念头,这么一片烧垮掉的破楼房,是做么用的
她左右望望,看见一个老太太坐在街边的石头上望呆。
她慢慢走过去,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指着街对面,很随意地问“老人家,那边烧掉的大房子,看着好像是一栋大楼噢。”
老太太抬起她昏花的老眼,向那边望了一下,说“是噢,三层楼噢,都烧掉喽”
英子问“是个么子楼噻”
老太太瘪了一下嘴,说“早前,那个地方叫官钱局。后来改喽,叫湖南省银行。都烧掉喽,么子都没了,烧得好惨噢”
这个时候,贝壳英子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经瞪得有牛卵那么大了
妈呀那个地方以前是官钱局,失火前是湖南省银行他妈的,都是有钱的场子这他妈的,就全对了一毫都不错的所以,大官人干的那个活,一定是有苗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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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上午,贝壳英子能把眼睛瞪得有牛卵那么大到了这天晚上,晓烟、二菊、麻子和大官人,瞪得比她还大
这天夜里,这几个人坐在昏暗的万福居里,听到贝壳英子说的惊人情况,再想到大官人这些日子干的怪异活计,心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仿佛小贼找到了钱箱,盗墓的看见皇陵,山匪拦住了商队,要饭花子翻垃圾,竟然翻出一个金元宝来
他们伸长脖子,头挨着头,脸对着脸,就乱七八糟地议论起来
“湖南省银行”
“是噻莫错地再往前说就是官钱局”
“下面是不是有地库噻藏钱地”
“应该是叫金库才好噢”
“金库里有金子噻”
“应该是有钱才对路银行么,应该藏的是钱”
“那些人,正在找金库大官人,是不啦”
“我天天在那里,干地就是这个活计就是这个事啰他们就是找这个喽”
“喂,你们说说噢,这个事有影子么”
“哎呀,这个可就不好说喽。反正我这些日子,干的就是这个喽天天挖这里挖了莫东西,换个地方再挖好几天了噢”
他们把这些个话议了一通,就发现这样议下去毫无作用人家动那么大力量,都莫找到,我们偷偷去找,就找到了么梦都作不出一个来噢
这时,晓烟却慢慢扭头,盯着瓜子脸、大眼睛、鲜花一般的贝壳英子。
“英子姐,你还打听来什么噻,不好就这些吧”她冷静地说。
这下子,一直哇啦哇啦说话的贝壳英子就不说话了,只把一张好看的嘴,歪了又歪。
二菊就叫了起来,“还有么噻有就说出来,也让我们知道知道噢”
贝壳英子顿了一下子,这才轻声说“我后来又找老年人打听。他们说,前年噢,长沙着大火之前,湖南省银行就搬到沅陵去喽。”
桌边几个人先是愣了一下子,随后都身体向后一仰,长长地“噢”了一声。
他们的意思很明白,大火之前噢人家就搬走了噢不管金库里藏着么,还不都搬走了噢就算找到了金库,恐怕也是个空地噢
但贝壳英子却斜着她好看的大眼睛,撇着嘴,把一个尖下巴歪了又歪,说“这么个情况,你以为那些挖坑的人不晓得呸呸呸他们早就晓得为么还在那里挖”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