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过去,用力摇晃那个大铁门。但大铁门相当坚固,竟然纹丝不动她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用力砸大铁门,发出“当当”的响声,几乎整个株洲都能听见
里面终于亮了灯,一个披着外衣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叫道“你疯了你大半夜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廖若兰叫道“师傅,救命呀救命呀有人病了”
“病了你去找医院呀在这里砸什么门快走”
“师傅,我要一辆车,送病人去长沙不送到长沙他活不了”
“大半夜的,没人”
“师傅,你要多少钱,我的钱都给你你说你要多少你说话呀”
廖若兰掏出所有的钱,一张一张地往里扔,“师傅,都给你都给你”
但看门的人仍然在里面向廖若兰摆手,不为她的话所动
廖若兰怒不可遏,高声尖叫起来“你是死人呀你见死不救呀你还有没有良心告诉你,现在就开车出来你不出来,我冲进去咬死你我说到做到”
15-4
从株洲到长沙的道路,就是她们早上乘长途车来的道路。
道路沿着湘江修筑,曲折而颠簸。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辆破旧的卡车。就仿佛行驶在黑暗的地狱里一样
萧安城躺在车厢地板上,随着卡车的颠簸而颠簸
晓烟把自己的小手伸到他的头下,想让他好受一些。
廖若兰犹豫再三,终于把萧安城的头,抱在自己怀里。
此时,在她的心里,甜酸和苦辣,思念与怨恨,从前的甜蜜和现在的痛苦,就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乱成了一团
对眼前这个萧安城,她完全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心里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扯她似的,让她忍了又忍,却再也忍不住的感觉
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靠在自己怀里的人
她努力克制这一切不克制住,她恐怕真要尖叫出来了
这时,她扭回头,看着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正用她冷静而果断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在防备她会做什么坏事
“你叫什么能告诉我名字吗”廖若兰终于问。
“晓烟,吴晓烟姐姐呢”吴晓烟仍然冷静地盯着她。
“廖若兰,我从上海来。我来长沙,就是想找到两个孩子,一个叫安江,一个叫安湘晓烟妹妹,你一定知道这两个孩子也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知道”吴晓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晓烟妹妹,我知道你们在重庆做了什么事找你们的人都知道但我不管那些事找你们的人还在找那两个孩子晓烟妹妹,我只想找到安江兄妹,带他们走,你同意吗”
吴晓烟一动不动地盯着廖若兰,心里却在盘算着眼前的情况
她的金钱帮现在有大危险如果没人帮助她,这个危险简直就近在眼前
眼前这个女人能帮助她吗她拿不准
她冷静说“安江对我说过,有人送他们到了武汉。但送他们的人被日本兵打死了送他们的人说,一定会有人找他们,如果是自己人,才能跟着走否则,就逃”
“晓烟妹妹,我就是他说的自己人我就是来找他们的”
“所以,你是共你是吗”晓烟的目光更尖锐地盯着廖若兰
“我是我真的是不过,我也要请求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个你帮我,我才能帮你”廖若兰咬着牙,坚定地说
“姐姐,你怎么帮我”
“救活这个人,就是帮你们你也是这么希望的希望他帮你们是不是”
“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帮我们”
“他一定能你今晚救了他他就一定会帮你我说的肯定对”
“但我不能让你带走安江兄妹”
“为什么”
“我知道,找我们的人,也在找他们兄妹你带他们走,可能会把我们暴露出来我们有二十几个孩子,我绝不希望他们被抓住甚至被人打死”
“晓烟妹妹,不要着急这件事,等到了长沙,咱们还可以再商量我们一定要找到一个对安江兄妹好,也对你们好的办法你同意吗”
“好,我同意咱们到长沙再说”
15-5
凌晨三点钟,廖若兰花大价钱租来的破卡车,终于开进第二十二野战医院。
她跳下卡车就往医院里跑,尖声大叫“来人呀救命是急救”
急救室的护士跑出来,并且派人通知了今晚值班的傅雪岚
萧安城终于被护士们抬进急救室,放在急救台上,并且解开他的衣服进行检查。
傅雪岚一边穿白大褂,一边冲进急救室,高声问“什么情况”
一个护士高声说“初步判断是中毒病人身上有苦杏仁味脉搏微弱,神智昏迷”
傅雪岚进了门,一眼就看见满脸疲惫的廖若兰,还有躺在急救台上的萧安城她真的是大吃一惊这两个人竟然同时出现这里这个廖若兰,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盯着廖若兰问“你送来的”
廖若兰的目光深沉如渊,脸色苍白如纸。她勉强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傅雪岚看一眼萧安城,回头再问“他怎么了”
廖若兰从萧安城的挎包里拿出药盒和注射器给她看,说“他一直用这个自救”
一个护士说“傅医生,闻他的味,可能是酸中毒他呼吸微弱,心跳几乎摸不到,脸色泛红,全身肌肉僵硬,可能是酸中毒”
傅雪岚再次看一眼廖若兰给她的药盒,是30硫代硫酸钠注射液,就说“如果是用这个药,可能就是氢氰酸中毒先用苦味酸一碳酸钠试纸测试在棉花上滴亚硝酸异戊酯,放在他鼻子底下除去他的衣服,把窗户打开现在,动起来”
护士们按照傅医生的指令忙碌起来。
片刻,用试纸测试的护士说“傅医生,试纸变成茶色,确实是酸中毒”
但傅雪岚却一直盯着脸色苍白,疲惫至极的廖若兰。
她知道,廖若兰曾经是萧安城的大学同学,他们关系曾经相当好
但后来,他们之间忽然拉开了距离在上海时,萧安城从服部诊所里逃出来,回到草料房,曾经向廖若兰走过去,但廖若兰却避开了
最后,是乔艳芳伏在萧安城怀里痛哭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傅雪岚耿耿于怀的,还是有关林家泰的事林家泰就是在萧安城的逼迫下反正的她难以相信萧安城会干这种事但这就是事实
“若兰,你从哪里来”傅雪岚轻声问。
“从株洲一个小女孩叫我来救命,我才知道是他”她四面一望,“咦,和我一起来的小女孩呢她去哪里了”
一个护士说“刚才还在急救室里看见,后来就不见了,可能走了吧。”
这时,另一个护士叫了起来,“傅医生,病人没有心跳呼吸也停止了”
廖若兰就像受了惊似的冲过去。她一下子爬上急救台,用力在他胸口上按摩。
傅雪岚惊奇地看着她,小声说“若兰,你这是怎么了”
廖若兰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的泪水,泪水一直流到下巴上,再滴落在萧安城的脸上
她颤抖着说“傅医生,我去年去了西安,我听说了林家泰的事更听说他用手枪顶在李秀兰头上,逼迫林家泰反正傅医生,我当时真是恨极了他我希望他死甚至希望亲手打死他傅医生,我现在仍然恨他更不想看见他但是,是日本人对他下毒我不能帮着日本人傅医生,求你救救他吧”
傅雪岚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个人再可恨他对林家泰做过的事再可恨但他现在是被日本人下毒才濒临死亡若兰说的对,我们不能帮助日本人
她走到急救台前,说“我来吧。你做人工呼吸”
她也爬上急救台,用力在萧安城的胸口按压几乎按压下去五六公分之深
廖若兰一手托着萧安城的下巴,一手捏着他的鼻子,每隔几秒钟就用嘴对着他的嘴吹气,把空气吹进他的肺里
她到这时才想起来,她认识他几年,却从来没有这样亲吻过他他们最多就是拉一下手现在,他和乔艳芳好上了他们非常亲密就是这种复杂的感觉让她心里难受
心肺复苏持续了很长时间,但萧安城就是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一个护士小声对傅雪岚说“傅医生,他没有恢复,抢救应该结束了”
这时,廖若兰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双手捂着脸,弯着腰,呜呜哭泣。
傅雪岚看着她,仍然用力给萧安城做心肺复苏。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肯停下来。
这时,廖若兰突然冲过来,猛地推开傅医生,就用双拳捶打萧安城的胸脯她打得很重,非常重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