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介臣叫道“你这个人,那当然是真的了”
他走到那人跟前,借着天上的一点星光仔细看,不由吃了一惊。那人竟是林家泰
他这时才想起往那个常排长胳膊上看。常排长的臂章上赫然写着新编第四军。
他惊讶问“怎么回事,你们是共”
林家泰也认出魏介臣,说“原来是魏大哥。到屋里坐吧,咱们坐下说。”
乔艳芳是见过林家泰的,也知道他是共,就低声对廖若兰说“姐,他可是你们的人”
廖若兰也吃了一惊。但在黑暗中看不清这个人。
17-1
魏介臣等人跟着林家泰,很快进了一间民房。
民房里的油灯让他们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他们身上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有污垢。情况最严重的是杨三强。他脸色已变成灰白色
林家泰请他们坐下,又找来卫生兵,检查杨三强腿上的伤。
这时,廖若兰才有机会仔细看了看林家泰。她没想到的另外一点是,这支**小部队,竟然是自己的部队他们已深入到上海郊区了
卫生兵给杨三强检查一遍,有点为难地对林家泰说“伤很重,得把子弹取出来。不过,我们没麻药。”
魏介臣就看着杨三强问“兄弟,你怎么样”
杨三强说“没问题叫他挖吧我扛得住”
于是,林家泰取来一条毛巾,让他咬在嘴里,然后帮着卫生兵取子弹。
子弹藏得很深,寻找子弹是个让人恐怖的过程。连魏介臣这样的硬汉也皱起了眉。
那卫生兵不得不扩大伤口,继续向里探查。
杨三强疼得全身颤抖,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更如泉涌一般,很快湿透了他的全身
乔艳芳抱着他的头,不断用毛巾给他擦汗。廖若兰则压住他的上身,一双黑森森的大眼睛,直盯着他。两个美丽姑娘在眼前,终于让杨三强扛过去了
子弹取出来了。卫生兵飞快地给他包扎伤口。
之后,几个人一齐动手,将杨三强抬到里屋的床上。这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士兵端来一大盆面条,还有碗筷。
魏介臣立刻说“哎呀,我饿得快不行了来来,我们吃饭”
他先给两个女士盛了面条,自己也盛了一大碗,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林家泰坐在桌边,微笑看着他们。
魏介臣咽下一大口面,拍着他的胳膊说“兄弟,我不贪功,就是按照你的办法,我们炸了日军医院你没听到,连续爆炸够他们受的”
常排长说“我听到爆炸声了,确实是连续爆炸。那里面的伤兵,肯定好不了”
魏介臣回头向他叫道“那里面全是军官我们调查过了”
林家泰不住点头,说“魏大哥,没想到,你们还真干成了”
这时,魏介臣斜眼盯着林家泰,狡黠说“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林家泰笑了一下,“我在这里有任务。”
魏介臣仍然盯着他,“任务能说吗”
林家泰笑着说“魏大哥别问了,情况有点特殊。那么,你们现在怎么办那个杨兄弟恐怕一时动不了吧”
魏介臣也为难起来,回头看着乔艳芳。
乔艳芳干脆地说“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在这里守着三强。我和若兰姐今晚就回去。明天,我让子峰来接你们,怎么样”
魏介臣说“黑灯瞎火的,你们今晚就走”
乔艳芳说“今晚必须走要不然,子峰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魏介臣就回头看着林家泰,“这样行吗”
林家泰说“请陈组长明天一定来接。明天晚上,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
魏介臣猜疑地看着他,终于点点头。
17-2
这天夜里快八点钟的时候,高桥乘车赶到真如镇的日军医院。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中国特工袭击国际饭店,盗割花草,目标竟然是真如医院他们太可恶了,竟把目标对准受伤的军官
医院里的情况令人惨不忍睹,这里就好像刚刚发生了一场激战所有病房都被炸坏了到处是血迹,许多个人物品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陪同他各处视察的军官说“他们冒充服部先生的人,给医院送血液,另外还送来几十束花长官,每一束花里都有一颗手”
高桥疑惑地看着他,只是没说话。
军官明白他的疑惑。他小心地从窗台上拿起一个花瓶,指给高桥看。
他说“这是唯一没有爆炸的您对着灯光看,里面有一颗瓜式手。”
高桥借着灯光仔细看下面的瓶子。他赫然看见,花瓶里的手已拔掉保险栓,那个簧片正抵在瓶壁上似乎随时都可能飞起来
那些可恶的中国特工,竟然用这种方式制作
军官继续说“我们刚好把他们堵在医院大门口,准备抓捕那几个人。他们就开了枪枪一响,医院里就乱了。有人把这个花瓶碰到地上花瓶一碎,里面的手就掉了出来,随后爆炸走廊里也安放了这样的炸一弹军官们跑出去,一碰掉花瓶,还会被炸”
高桥心里真是怒不可遏。那些中国特工简直混蛋透顶他们真是处心积虑呀他们袭击国际饭店、盗割花草、截获服部的救护车,居然胆大包天来送花
他问“伤亡情况怎么样”
军官说“七名军官死亡其他军官都或多或少受了炸伤有些军官伤得很重”
高桥不能不想到,那些中国人策划这个行动,用了好几天时间,确实是处心积虑
那么,服部先生怎么样了
就在他来之前,接到真如镇医院遭到袭击的报告时,也接到鹰司的电话,说服部先生今天跟着救护车也去真如镇医院了。那么,他几乎可以确定,服部先生一定落到中国特工的手里了
这样,服部先生的下场可能就很不好了
他确实从马元标嘴里知道,服部先生也是中国特工的目标之一他把鹰司和冈本安排在诊所里,就是为了保护服部先生的安全
如果服部先生被枪杀,望云路诊所,今后还会发挥作用吗可能很难说了
他心里想着这些,又回头看了军官一眼。他忽然意识到,军官还有话要说
他问“还有什么”
军官的眼睛露出凶光,非常愤怒地说“长官,宪兵队的电话很及时我带着部队把安放炸一弹的人堵在医院里没想到,他们孤注一掷用救护车撞开后面的围墙,然后从缺口里逃了出去”
高桥疑惑地盯着他“你派人追了吗”
军官咬牙切齿地说“长官,我当然派人追了但是,在距离医院一公里的农田里,我们遭到一股中**队的袭击伤亡很大”
高桥不由瞪大了眼睛。那些中国特工策划的行动,居然严密到这种程度他们早已判断可能遭到围攻,竟然提前在医院后方埋伏了一支部队
但是,这支部队又是从何而来呢上海附近,怎么会有中**队简直让他无法理解不过,从另一方面考虑,也说明真如医院的这次行动,是中国人的一次重大行动
再说一个但是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出于什么目的
高桥思考再三,仍然解释不了眼前的情况。他决定回去,和佐藤先生探讨一下
17-3
夜色浓重,旷野荒凉,周围寂静无声且黑暗无边。
走在这样的夜路上,就是男人也要哼一哼小曲,甚至吼一嗓子,给自己壮胆。
廖若兰和乔艳芳这两个年轻姑娘,同样胆颤心惊。她们不怕强人土匪,怕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她们知道世上没有鬼魂,但她们就是怕
她们互相挽着胳膊,一是出于习惯,二是为了壮胆。挽着另一个人的胳膊,让她们好受了许多。
乔艳芳忽然回头看着廖若兰,小声说“姐,下午出来前,你说要放掉那几个日本人你说有空时再给我解释现在就是空儿,你说是怎么回事”
廖若兰心里很明白,她面对这个精明的乔小姐,只能说实话,才能救出冈本否则,冈本真有可能被陈子峰他们枪毙
她稍稍理了一下思绪,才轻声说“你知道,现在浅仓先生和刘先生,都住在杜公馆。”
果然,正如她猜测的,乔艳芳立刻问“哪一个刘先生”
廖若兰回头盯着她,似有一点嘲笑,“你忘了,在萨坡赛路,你帮我送走的那个人”
乔艳芳立刻想起来了。那一天,陈子峰和萧安城带着弟兄们,在萨坡赛路和高桥、川上的人发生枪战,把法租界巡捕都招来了她当时就判断,她和廖若兰一起送走的那个人,肯定也是个共甚至是个大人物
“那个人姓刘”她简洁地问。
“是”廖若兰目光尖锐地盯着她。
“姐,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你们的大领导吧”
“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