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在那人的头顶。他眼睛下面和鼻子下面的阴影,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骷髅。
那人黑暗的眼睛里射出锥子一般的光,盯在她脸上,让她恐惧万分。
那人终于开了口“你叫罗玉珊,也叫蓝珊,对吧你是黄汉辉的交通员,对吧”
那人说的中国话很流利。但她就是相信,他是一个日本人她痛恨日本人她更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那人继续说“告诉我,黄汉辉在哪里说话说出他的藏身地”
罗玉珊心里恐惧,但仍然瞪着他,不回答。
她感觉脚底冰凉。她忍不住想,我的鞋呢丢了吗她向脚下看。
这一看,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身上没有衣服一件也没有她惊恐地叫了一声,双臂抱在胸前,向前弯下腰。
但对面的人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凶狠地说“回答我的问题黄汉辉在哪里快说”
罗玉珊心里的恐惧和羞愧都到了极点。她拚命地摇着头。
一瞬间,几只大手抓住了她,一下子就把她抡到一张铺着麻布的床上。
她依稀看见,大约是四个或五个男人扑上来。他们肯定是日本人他们说的是叽哩咕噜的日本话,争抢先上的顺序。
之后,她就像个布娃娃似的,被他们肆意摆弄,更被他们残酷折磨她刚刚叫出一声,就被一块破布塞住了嘴。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他们折磨
后来,折磨结束了。但过了不太久,又来了四五个日本人他们更残忍
他们把她糟蹋够了就那么狠毒地踢她的肚子打她的脸把她的胳膊反扭到身后。他们还把她按在一个大木盆里,让她呛了许多水然后,又被糟蹋
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罗玉珊终于崩溃了。
她喃喃地说“不要呀求求你们了不要,不要”
问话的中年日本人再次出现。
罗玉珊此时就像溃决的堤坝,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但是,在她混乱、绝望、羞愧的思绪里,还残留着一点理智,一点活命的理智
她咬紧牙关,坚决不说黄汉辉的藏身地她明白,说出黄汉辉,日本人不杀她,组织内的同志迟早也会杀了她黄汉辉活着,她才能继续苟活
她脸色白里透青,全身颤抖。她双手撑着桌面,才勉强站起来。她哆嗦着,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扔在地上。她近乎疯狂地瞪着那个中年男人。
她嗓音嘶哑地说“来吧你们来吧你们还能干什么不就是操吗还不够是不是那就操呀再不行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我反正也不想活了”
她来来回回地咒骂着,把最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把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脏话,都向那个男人喊出来了大不了就是死嘛我活够了
那个男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阴沉地说“罗玉珊,你其实想活”
罗玉珊哭了起来。她蹲在地上痛哭,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向那个男人点头。
那个男人再也没有问话。
到了夜里,她被人带到一条黑暗的街道上。那个中年男人指着前面说“你看着前面,不要回头”
她其实听到后面轰鸣的汽车声。但她全身疼痛,根本动不了
她最后的记忆是,她隐约听到一声轰响,然后就像鸟一样飞上了天空。
此刻,她躺在病床上,用被子捂着脸,痛彻肺腑,无声地哭泣。为了她的命运,更为她惨不忍睹的遭遇
整整一个小时之后,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下去哪怕是苟活
当护士再次到她床边巡视的时候,她拉住护士的手,久久说不出话。
护士望着她通红的眼睛,小声问“你怎么了哪儿不好吗”
她说“求你,帮我打一个电话,给我的同事。请你告诉她,我出车祸了,请她来看我,再给我带几件衣服来。”
随后,她告诉护士一个电话号码。
护士走后,罗玉珊再次陷入极度的绝望之中。她不知怎样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她看得很清楚,日本人不会放过她同样,组织内的同志一旦发现她叛变,更不会放过她她眼前只有死路但她确实想活下去哪怕是苟活
4-21
上午,痛打日本浪人之后,萧安城和杨三强离开了站前广场,但并没有走太远。
他们坐在街边一间简陋的茶棚下喝茶,远远地看着永远挤满了人群的站前广场。
此时,萧安城仍然没有从刚才的绝望中恢复过来,心里仍然想着廖若兰。
他怀念若兰,但也对若兰心存疑问。
若兰在广播电台工作,这没什么。但她却和一个日本人在一起,这是为什么那几个日本浪人为什么要打那个日本人若兰又为什么要竭力保护他
这些事,都是他想不明白的。有一点他确信,闸北车站不在租界区里,更不在日本区。那几个浪人居然在华界殴打一个日本人,此事绝不简单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这时,杨三强在他耳边说“萧台,咱们还去车站吗可能要有车来了。”
萧安城这才清醒过来。他看看表,快十二点半了。
下午一点钟,有一趟从北平来的车到站。他怎么也得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同志。
如果有,他还要想办法保证这位同志的安全。至于想什么办法,他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说“走吧,咱们再去看看。”
他们就像两个行人一般,悄悄走到车站的出口处。这里是出站的必经之地,有许多接站的人等在这里。他们隐在接站的人中间,不会引人注意。
杨三强小声说“哎呀,萧台,咱们要找什么样的人呀总要有点线索吧。”
萧安城向他苦笑一下,摇头说“什么线索也没有。嗨,说穿了吧,也不知道这趟车上有没有咱们要找的人。咱们就是碰运气。下一趟车是晚上六点。这一趟没有,咱们就等下一趟吧。这就是咱们的任务。”
杨三强说“这纯粹是瞎猫碰死耗子,搞不好又是一场空”
萧安城向他笑了笑,他心里倒希望是这个结果。
他小声说“前天夜里,大队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说的就是最近两三天。如果这两三天咱们什么也没发现,那也怪不得咱们。咱们是一趟车一趟车认真查的。”
他正说着,就察觉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
他一回头,原来是桂龙海站在他身后,正笑哈哈地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神色。
“萧先生,我看着就是你,过来一看,果然就是你。”桂龙海笑着说。
“哎呀,是桂科长。你怎么也来了来等人”萧安城惊讶问。
“不是我来等人,是我朋友来接亲戚。傅医生,我来介绍,这位是萧安城,萧先生。这位是小杨,杨三强。都是我朋友。这一位呢,是公济医院著名的外科医生,傅医生。她要来接她的亲戚。我正好没事,就陪着她来了。嗨,你们说巧不巧,竟在这里碰到朋友了。”
其实,就在刚才,他已经悄悄告诉傅医生,这两个人就是军委会情报处的特工,正在上海抓捕日本特务。送到公济医院的日本特务,就是他们打死的
傅雪岚暗暗吃惊。中央派来一位领导同志的消息,果然被特务掌握了这可以肯定,一定是组织内部出了问题这个情况就太可怕了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