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廖若兰,似乎在说,我们这样的身份,你不担心吗
廖若兰至少在脸上,没有露出这样的担忧。日本反战同盟寄给她的明信片里,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仲间先生等两人,希望去陕西前线所以,他们理应是军人,或者说,是前军人
这时,草翦先生走过来自我介绍说“我,草翦。她,我夫人。我们是反盟东京支部的。我们要去陕北,陕北,你明白吗”
廖若兰急忙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我会帮你们联络。”
她对自己的介绍很简单,“我,廖若兰。”又说“几位在这里住下后,要等待几日。我们要安排你们去陕西,要办理通行证之类的东西。所以,请不要着急。”
仲间先生显然很明白她的意思,说“要通过日军宪兵队吗”
廖若兰点头小声说“是。我们会想办法。”
其实,她心里却很忧虑。她很难相信,日军宪兵队会给这几个人开通行证
10-6
重庆,凤凰台四号码头,缉查所办公室里。
杨三强震惊地望着站在门口的杨庆山和崔槐,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杨庆山微笑说“杨所长,我们一笔写不出两个杨我还需要自我介绍吗”
陈子峰端着一箱炸一药进入杨府的时候,杨三强也在场他当然是认识他们
“杨老板,”杨三强勉强露出微笑,“您,有何公干”
“杨所长,你不请我们坐下吗”他指着里面的办公桌。
“请进,也请坐杨老板。您这样突然出现,让我很意外呀。”杨三强渐渐放松下来。
他看清自己的处境。杨庆山和崔槐到这里来,决不敢做什么险恶的事
杨庆山和崔槐,终于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来,并且向他露出笑容,倒是很和善。
杨三强想了一下,还是要略尽地主之谊,就倒了两杯开水放在他们面前,这才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看着他们。
“杨所长,我就不绕圈子了,直说了。”杨庆山面带狡黠微笑,轻声说。
“好,好,您请直说。我听着。”杨三强急忙点头。
“杨所长,”杨庆山语气平和地说“我到重庆来,也要做些生意,才能支应每日的开销。重庆的生意,目前最好的,就是航运生意。这样,我就想有一个自己的码头”
“四号码头”
“是就是四号码头我希望你在我和李太太之间,搓和一下就是这个事”
10-7
文墨巷,宪兵队驻地,电台小屋里。
陈子峰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么惊讶地看着杨三强。
不要说他,就是萧安城、乔艳芳、冷月,还有强虎和韩进东,都睁大惊讶的眼睛,看着杨三强,好像他是个刚刚进门的怪物
“你怎么说的”陈子峰终于问出这句话来。
“我请他今晚,到宪兵队来。”他想了一下又说,“我怕夜长梦多”
陈子峰看一眼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就是现在”
杨三强的眼睛在他脸上转着,终于说“差不多吧,也许就是现在不过,今晚这个意思,恐怕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吧,我说不好”
陈子峰瞪着一双惊奇的眼睛,一个一个看着身边的人,“你们说,怎么着”
萧安城小声说“杨庆山今晚要是来,似乎是说,李老板不是他杀的”
陈子峰一点头,“他恐怕也看清了这一点”
乔艳芳立刻回头说“李老板是被熟人暗杀我们没对人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萧安城轻声说“他那么精明的人,也许能察觉出来,李老板自杀的背后有问题”
强虎说“等他来了,咱们好好问问他他要有毛病,准能把他问秃噜了”
韩进东说“也是,杀李老板的人,不就是想要码头吗这两件事有关系”
陈子峰说“反过来说,杨庆山要是敢来,难道李老板就不是他杀的”
所有人都被这句如此简单的话给问住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谋杀李老板的人,目前来看,就是想要四号码头但杨庆山真敢来,就是说明凶手不是他但也可能就是他
所有人琢磨的都是这个意思,谁杀了李老板是杨庆山还是另有其人
陈子峰看着每一个人,终于把目光落在冷月脸上。
他阴阳怪气地说“小冷,别人都说了看法。你是什么看法,也说一说呗”
冷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神冰冷,就像在审视一个犯人
她终于开口说“谁让杨庆山来,谁就是凶手”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但他们想了一下,又确实是这么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杀人者不敢来,也不会来来的人一定不是杀人者他无所畏惧只有那个躲在幕后,怂恿别人来的人,才是凶手
不过,他们还看出来的另外一点是,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凶手为什么要杀李老板再进一步说,他为什么想要这个码头出于什么目的
这时,陈子峰歪着嘴,狡黠说“现在怎么办”
萧安城笑了一下,轻声说“只好等杨老板来了。”
10-8
此时,杨庆山和崔槐,已经到了文墨巷的外面,但没有进来。
他们坐在文墨巷巷口一家露天的小茶摊里喝茶。
说到底,杨庆山对今晚来见陈子峰的事,实在有些犹豫也有说不出的疑惑和恐惧
白崇信建议他和宪兵队的陈子峰拉上关系他觉得,白崇信说的有道理凤凰台四号码头的新任所长,就是陈子峰的人他不和陈子峰拉上关系,就不可能得到四号码头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但话又说回来了,武汉的一番争斗,白崇信说,陈子峰他们不是你的目标这简直就是自欺欺人陈子峰那些人,不拿他当敌人,简直是不可能的
小茶摊很简陋,门口只摆着两张小桌子,还有几把小竹椅。一盏昏暗的汽灯挂在门框上,矇眬照着门前这一小块地方,也照着杨庆山和崔槐有点苍白的脸。
杨庆山歪着嘴,狡黠说“崔槐,你说,现在怎么办”
崔槐小心看着他,低声说“先生,现在不管怎么说,咱们都需要一个码头对不对其一,这是赵老板向您提的要求,让您出面收购四号码头。其二,要运咱们的货,就必须有一个码头其三,这个码头偏偏就是宪兵队的陈队长管水上分局管不着”
杨庆山望着附近隐在黑暗中的房屋和街道,眼睛里闪着锐光。崔槐说的这三点,也正是他犹豫和疑惑的事
“陈子峰那些人,会同意我收购四号码头吗”他看着附近的黑暗,轻声问。
“先生,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凶是很凶,直说吧,是真他妈的凶过去在上海,在武汉,他就凶得不得了日本人都拿他没办法不过,这个人还算讲道理”
“怎么说呢”
“咱们的货从上海运过来,他是知道的,却什么也没说对不对在武汉时,他那么凶,还是把那一箱货送过来,到底还给咱们了至少,对咱们的货,他不会拦着”
“还有什么”杨庆山仍然犹豫着。
“还有,武汉闹的那件事,虽然凶,但说到底,您和他陈子峰之间的过节,已经结束了我感觉,已经结束的事,他不会再揪着你说是不是”
“我现在犹豫,实在是我心里有些疑惑你知道不知道”杨庆山小声说。
“先生,我怎么会不知道风声已经传出来了四号码头的李老板,死的有点怪先生,我随便一猜,赵老板请您出面收购码头,也有一点怪您疑惑的,就是这个吧”
杨庆山没说话。但他的表情说明,崔槐正说到他心里
“先生,我有一句话,希望您别生气。”
“我和你坐在这里,就是希望你有话直说说”
“先生,对那个赵老板,您千万要小心一点。咱们还要和他来往,生意也要做,就是要小心一点”
“我已经很小心了”
“今天,您如果和陈队长他们谈得好,也是一种防备”
这时,杨庆山盯着崔槐,脸上就露出一种怪异的微笑。他显然听明白崔槐的意思这个意思就是,他要想办法,把以前的过节弥合掉他妈的,他们以前可是仇人呀
他一下子站起来,“好,咱们走是死是活,老子都要闯一闯”
10-9
杨庆山和崔槐走进文墨巷从前的小学校,现在的宪兵队大门时,就看见陈子峰等人已站在楼门口灯影里,正等着他们。
杨庆山努力平和心情,缓缓向楼门口走过去。但他一时拿不准,该如何表示
倒是陈子峰抢了一个先。他双手一抱拳,说“杨老板,久违了。”
这下子,杨庆山才算放下心来,人家还是以礼相见的
他急忙一抱拳,大声说“陈队长,还有各位兄弟,许久未见今天,杨某有些小事要来打扰,实在抱歉得很。”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