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妇系统加持下, 余幸听得格外清楚, 只是碍于药效, 他难以发声。
他一睁眼,视线便与齐绍相撞, 对方惊讶他药效发挥后意识尚存,却没将这发现告知宫冉。
宫冉不想思考, 更不想多逗留, 他带余幸离开了包间, 另找人开了间舒适的套房。
以前误打误撞, 宫冉也喝过相似的药,所以他知道该怎么缓解药效。
只不过,现在怀中人没任何力气, 不乐意交付旁人,宫冉只能自己下手。
他把余幸放到床上安置好就开始脱他的衣服, 虽然余幸意识清醒, 却早没了推开宫冉的力气。好在对方没有多占他便宜, 只是用手帮他把药效纾解了出来。
齐绍用的药效果不重,却使了两包,宫冉给余幸解脱了三次、最后都没什么东西了, 他浑身燥热症状才有缓解。
看着余幸事后潮红的一张脸, 宫冉心情复杂。
如果他没来,或者因为推门前的一刻犹豫而离开, 那今晚余幸会遭受什么, 再明显不过。
简单收整了凌乱房间, 宫冉在浴缸里放好热水,他把余幸的脏衣衫褪尽,抱进温度适宜的浴缸放好才招来客房服务,让他们给房间换了新的床褥。
服务生动作很快,三分钟就收拾好了一切,可他们前脚刚走,宫冉就听见浴室里发出一阵水声。
他目露担忧之色的疾步跑回浴室,果然看见里面的人因挣扎滑进了浴缸,却因难以控制身体的再没爬起来。
宫冉连忙将人从水中捞出,可余幸还是呛水了。
“你……没事吧?”
余幸头发湿了,宫冉用手掌一遍遍安抚他后颈,却发现这人在咳嗽的同时,身体微微颤.抖,好像仍旧处在恐惧之中,便开口安慰道:“放心吧,没事了,我……”
啪——
余幸憋足了劲儿的一巴掌,把男主的脸皮打的很响。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宫冉。
可尽管如此,他下手也很有轻重,很有轻重的用尽了他能使的全部力气,将那张俊俏的主角脸打歪至一侧。
脸火辣辣的疼,宫冉眼底一片茫然,他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受到此番对待,他惊讶回头,刚要发作,就对上了余幸泛红带泪的眼。
余幸倒是没哭,那是被水呛出来的,可他现在很不好受。
意识始终清醒,所以宫冉和齐绍的对话,他听得不能再清楚了。
这画面让宫冉心莫名疼了,他深吸一口气:“你……”
啪——
话没说完,余幸又是一巴掌,这声音响在浴室里,特有的环境让它徘徊的相当悠长。
“……我怎么?难道,要我对你说谢谢吗?”余幸声音哑着,说话有点费劲,“我看你好像很期待我跟你说‘谢谢’呢。”
“想听么?‘谢谢你及时赶到、救了我’这种话。”
余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产生了怀疑,他开始怀疑自己许下穿回来的“愿望”的意义。
这个人真的值得他舍弃一切回来么?或者……这个人又真的值得他抛弃他在乎的一切离开吗?
他忽然感觉宫冉无比陌生,除了长相,他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儿他所熟悉的那个少年的影子。
余幸攥了攥手,这两巴掌打的他手心发麻,而宫冉的脸更好不到哪儿去,两边皆肿了起来。
他本以为宫冉会破口大骂,或者以“渣攻”该有的方式对他,可他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两巴掌打蒙了,蹲在浴缸边再也没动。
良久,余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宫冉原因,后者忽然迟钝的不知从何开口,他嗓子哑了,被打了两巴掌后,失了底气:“……我出差的第二天,你去了医院,对吗?”
“你去了医院,见了他的家人。”
说出理由,宫冉又理直气壮起来:“你为什么去见他的家人?你有什么目的?而且你出现在我办公室的两天前,又去哪了?”
他回家了,去了康婧家。
原来宫冉找人跟踪了他?
原来……他遇险的原因这么可笑。
“我问过你,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你不说,当然……你说了我也不会信,我只相信自己查到的,可从你身上我什么都查不到,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的一切,你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身边,我不该防备吗?”
“而且……我已经失去他了,我不可能让他的家人有任何闪失!”
不然……他连死都没有资格见“余幸”了。
宫冉瞪着余幸,若是忽略他被打肿了的脸,这眼神还是够吓人的。
这动机好像说的过去,可余幸笑了,“我是谁,为什么出现,当真没告诉过你吗?”
因为怨妇的禁令,余幸攥住拳:“你问的我都说过啊……对你……我从头到尾哪有一句假话?你不当回事、不愿意相信,不代表我骗了你,你有证据吗?你哪来的那么多理直气壮、自以为是?你又凭什么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你?”
“宫冉……我问你,即便你‘查不到’我的身份,这两个月,我可曾做过一点儿伤害你、或者伤害别人的事?”
“我做错过吗?或者……我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让你这样对我?既然你不相信我,当初又何必留下我?你不喜欢男人,我也不喜欢!你凭什么把我推给齐绍?你凭什么把我扔给五个男人?你想干什么?**吗?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更干脆?还是说……你已经恨我到想要我生不如死了?”
“去哪里是我自由,你无权干涉,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你、害任何人,我从来……从来没有!”
眼眶酸涩,一口气说了许多,耗尽了余幸恢复不多的体力,他看着宫冉,眼中满是失望,“其实现在想想……你又有什么资格知道我是谁?我又凭什么为了你所谓的‘真相’,去承担坦白的后果呢?”
面对连番的控诉,宫冉一时无法反驳,因为余幸确实不曾做错什么,他所认定的一切都没有可靠依据,全是他单方面的猜测,但今晚发生的事绝非他本意。他是怕余幸对康婧等人心存不轨,又不舍得亲自动手逼问,才将此事委托给齐绍,让他帮他处理出合适的结果。
“……对不起。”
余幸眼中情绪对宫冉来说远胜酷刑,眼前人的苛责语调早跟从前那人重合了,他绷着一张脸,眼底却有恐慌:“今晚的事不是我的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我……”
“对不起?”
余幸冷笑:“你这句对不起真是相当珍贵,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可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没说错吧宫冉?好,就算你不知道,那决定总是你做出,在你做这些决定之前,真的考虑过后果么?你是不是以为,道过歉就会得到原谅了?”
简直……像个无知的孩子一样。
区别是,孩子能给的伤害是有限的,面对一个成年的孩子,余幸很疲惫,“凭什么你的行为能用一句话赎罪?而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相信这一切是你的‘无心之失’而不是‘早有图谋’?”
“我不知道你心中的‘余幸’会怎么处理,反正眼前这个……对你失望的很。”
“不、不是……”控诉与谴责的每个字都扎进宫冉的心,余幸的样子让他联想起八年前那场意外,他的“失望”是压垮宫冉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宫冉急红了眼,“我可以证明……我可以……”
他声音颤抖,明显乱了方寸,难以承受余幸的恨意、甚至不惜自揭伤口,宫冉把右边袖子挽上了一截,露出手腕那道深刻至骨的疤,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我曾经……想赎罪,这是我赎罪留的疤。可……剩下的不是。”
说着,他将袖子褪到手肘,露出余幸见过的丑陋“蜈蚣”:“二十岁那年,我回来看‘他’,住了一晚酒店,跟你一样。”
“我第一次喝到催情药,烈性的,后劲很大,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反应后想离开的,门却锁了。筹划者给了我一男一女,没有**却控制不住身体的感觉,我知道。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发泄,连发情的疯狗都不如……”
“浑身无力,没有意识,我只剩下**,为了保持清醒,用手抠破了手腕的疤,想着流血的话……或许能清醒一些,可只是手腕的血远远不够,所以……”宫冉茫然的摸了摸贯穿他整条小臂的疤痕。
“我不想做错事,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我也怕他……会怪我……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去的吗?”宫冉笑了:“是里面那两人报的警,我流了太多血,他们说我疯了,他们怕我死掉……”
有金主的设定,自然会招来某些“合设定”的不幸,可宫冉厌弃这种行为,而正是因为他被人处心积虑的算计过,当初,他才会对“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余幸有强烈的恶意和猜疑。
“对不起。”
宫冉很久没说过这三个字,可他只有这三个字,即便余幸明确表示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获得原谅。
“那种行为太卑劣,我绝不会做……”
“够了……”余幸垂眸于他的疤痕,他能想象出宫冉曾经历过的绝望。
对方没有怨妇,不会得到什么危险预警,更别提保持清醒的意识。
“我相信你。”这回应让宫冉眼中闪起一道光亮,那人却又继续道:“我相信你没让齐绍用这种可耻的方式逼迫我,可……你确实把我交给他了,不是吗?”
“我不能让他的家人有任何损失。”宫冉不敢再看余幸,而他们的对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余幸苦笑,因为该死的穿越和更该死的系统,他们之间差了八年,实在算不清了……
他看着捂着手腕上疤痕的宫冉,想到自己承受的他承受了八年,竟有些心疼。后者在感情方面实在太单纯太执拗了,他的情感早被时间压抑到了某种病态程度,就像狗认定了一块骨头、它不松口你就别想从它嘴里拿出来,好心接近还会面临被咬伤的危险。
怎么可能叫醒一个醒着却装睡的人?
一个强硬的、不愿意长大的孩子?
余幸有种直觉,就算他解释了八年前发生过什么并为此消失,宫冉也不会释怀,甚至不会有任何改变,而就算他相信了自己,下一秒也不过一头撞死殉情。
说着可笑,但这种事宫冉绝对做的出来。
这样毫无意义,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对不起。”来来回回还是这三个字,宫冉的语气、表情一如既往,可眼底波澜将将他暴露的彻底:“我可以补偿你……”
作为“金主攻”,他也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好啊,补偿……”余幸挣扎起身,那药药效不重,排解之后逐渐恢复了力气,只是肚子有点疼,“那我们之前的协议,清了吧。”
知道宫冉可怜,但余幸累了,他不想管他了。
话落,宫冉懵了。
余幸用眼神拒绝帮扶、他离开浴缸,拿浴巾裹住身体就往外走,立刻被抓住手,宫冉亘古不变的冰山脸裂的彻底,余幸的话让他无措到崩溃,毕竟他刚有了可以寄托感情的地方,他经受不起再一次分离。
宫冉没说话,望着余幸的眼神卑微到极点,但对方没有改变主意:“宫冉,你心里的余幸到底是怎样的?是温柔、能包容你所有过失吗?那我……不是他,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你心里的‘他’差远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条件的接纳你的一切,你也没有将自己情绪施加到别人身上的权力。你该尝试着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了,别再回头看,那没有任何意义,不会有人等你,更不会有人心疼你,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比谁活的轻松。”
“宫冉,你该长大了,也该学着放下了。”
相似的话,不止一个人说过,可它们从未进过宫冉耳朵,他也从不听这些劝,但余幸的话,他听进去了。
“叮——目标好感度+5,当前(30/100)”
宫冉眼中一片死寂,好像被人从梦中打醒了,他慢慢松了抓余幸的手,后者轻叹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浴室。
右臂衣袖还没放下来,宫冉低头看着手臂那道可怖的疤痕,忽然,浴室外一声钝响,宫冉跑出去就见余幸衣服穿到一半、半蹲着,地上是掉落没碎的花瓶。
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对方大力推开,余幸干呕两下,忽然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