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月十二,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公事房。
何广义满不在乎的对刚回京复命的贺老六摆手道,「几个老鸨子连带着一群姐儿,杀了也就杀了」
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中,何广义最欣赏的就是韩五,贺老六还有金百万。
韩五狠,贺老六稳,金百万阴。
对于手下爱将,何广义从来不掩饰袒护包庇之情。即便他们做得出格了,他也愿意帮着顶。
贺老六恭敬的站在何广义对面,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属下也是没办法,事关王总管家小姐的清誉」
「知道了」何广义笑道,「出去一趟怎么突然婆婆妈妈的我都说了,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老六再沉思片刻,「属下就是觉得其实那尼姑庵中,也有许多出身清白之家,被买来的女子,这么一下子都杀了,属下心里头」
「哈老六,你他娘的要当贺大善人呀」何广义笑骂道,「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
说着,叹口气,「要怪呀,就怪她们命不好其实呀,她们死了也是好事哪个好人家卖闺女就算不杀她们,让她们各自回家,可谁敢保以后她们家里不再卖她们一回」
「这就是她们的命」何广义又叹道,「干干脆脆的死了,好过以后好好的大姑娘变成窑姐儿这事你做的对哎,说要于心不忍咱们锦衣卫也不是石头做的没心没肺,杀人多了虽然麻,可毕竟是大活人」
「但是」说着,他话锋一转,「哪个庙里没几个冤死的鬼死就死了」
「卑职是担心」贺老六犹豫着说出心中的顾虑,「皇上那边」
何广义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然后道,「真要是传到万岁爷耳朵里,我帮你扛」说着,大笑道,「我扛不住,还有王总管,你怕个球」
「谢都堂」
「哎,你我兄弟说这些就远了」何广义站起身笑道,「你是我人,我不挺你谁挺你」说着,他扫扫贺平安,忽然皱眉道,「怎么衣服上还带补丁了」
贺平安穿着缎子面的皮袍,腋下那儿有一处补丁格外显眼。
「这」贺老六顿了顿,笑道,「出门在外刮坏了,一时还没来得及换」
何广义盯了那补丁半晌,摇头道,「不对,你这是去年的皮袍呀你出京时穿的不是这件呀」
贺老六尴尬的低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的袍子抱着刘老汉的时候,蹭的全是腌臜之物,满是臭气。
因为急着回京,就一直在路上凑合着穿。
刚进京城,送了虎妞去王总管的外宅。人家姑娘就上前,硬是扯着他把那脏袍子脱了去,说是要给他好好涮洗一番。
他又急着见指挥使,所以匆忙回家随手穿了一件。
想到这些,贺老六的脚指在靴子中动了动。
刘老汉还是死了,他们在淮安给买了一口棺材,装殓好运回京城。
不管这人怎么死的,但后事一定要好生操办。毕竟是王总管外甥的亲祖父,不能像不相干的人一样,死了随便一扔。
回来的路上,有段路不好走。他贺老六下马,带着兄弟们抬着棺材淌水,脚冻得冰凉。
虎妞见了,硬是在一晚上的时间内,用毡子给他做了一双鞋垫。
毡子鞋垫有些扎脚,可厚实,暖和
虎妞还说,贺老六的皮袍穿着有些不合身,她洗完之后顺手给改改
「真难为她了,祖父刚走,既要守灵还要想着自己」
贺老六心中又想起,虎妞因为急着给他做鞋垫,被针扎坏的手,心中阵阵心疼
「想什么呢」何广义盯着贺老六认真的打量。
「没」贺老六忽然有些心虚。
「草」何广义忽然骂道,「你是锦衣卫的脸面,鼎鼎有名的十三太保,穿带补丁的衣裳」说着,又骂道,「是没衣服了呀,还是没钱做衣服了呀」
说着,苦口婆心的说道,「老六呀,虽说你光棍子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是这钱也没有可劲儿造的道理你他娘的花钱比老子还大」
贺老六是锦衣卫中有名的散财童子,只要钱到手,不花完绝不罢休那种。而且他还不是自己花,而是带着手下所有兄弟,吃最好的玩最好的睡最好的花钱如流水
随后,何广义转身回了桌子后头,抽出架子上的抽屉,拿出一张想了想又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都堂」贺老六忙摆手,脸色通红,「卑职有钱,不至于」
「拿着」何广义把银票推过去,五百块一张的虎头银票,大明皇家银行见票即兑的官票,「老六被他娘的乱花老大不小了,得想想以后」
说着,又骂道,「你看人家韩五,还有金百万,谁的日子不是红红火火就你,整个他妈一个过路财神一百块银元一晚上的姐儿你舍得睡,五十块的皮袍子你都舍不得买一件新的」
「你今年二十八了,别人在你这个岁数儿子都定亲了你呢,还是干不楞一个人儿大老爷们,就这么吊儿郎当一辈子房屋一间地无一垄,一男半女也没有,你对得起爹娘给你一条命吗」
贺老六虽花钱如流水,但总得来说在他这个位置上不可能缺钱。
可是此刻耳中听着何广义的絮叨,又见到桌子上的银票,心中还是暖烘烘的。
这些年来,何广义对他是真的不错欣赏他,提拔他,重用他,关照他真是拿他当兄弟
「都堂卑职惭愧」贺老六面皮发红,心中迟疑着,想着心中那事要不要说出口
「你呀,除了当差还算凑合之外,心智一点都不成熟」何广义又数落道,「就是没长大」说到此处,又看了贺老六一眼,「总让老子跟你操心」
「卑职」一时间,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贺老六心中更是羞愧,无地自容。
然后,他一咬牙鼓足勇气,「其实有件事,卑职还要麻烦都堂您」
「说都他妈兄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何广义笑笑。
「卑职看上一个人」贺老六不敢抬头,咬牙道,「想着等过些日子上门提亲去,可是卑职怕自己的份量不够,想着要是都堂您能给保媒的话」
「哈有人啦」何广义大笑,「谁家的姑娘」说着,上下看看贺老六,「娘的,谁呀你贺老六都配不上他娘的,你堂堂锦衣卫千户,我镇抚司十三太保,御前都挂号的人,还有配不上的说,我看看到底谁家的姑娘」
「是」贺老六缓缓抬头。
「说到底谁家的姑娘」
「王总管的外甥女」
「嗯」何广义整个人僵住定住。
「虽说只有几面之缘」贺老六豁出去了,脸红脖子粗的开口道,「可是一见着虎妞,卑职就知道这辈子等的人来了就她了卑职想娶她,想跟她过一辈子」
忽然,何广义一直手搭在贺老六的脑门上摸了摸。
然后
又摸摸自己的,「没烧啊怎么说胡话」a
「卑职不是说胡话」贺老六大声道,「卑职是认真的她虎妞她肯定心里也有我」
「才见了几面就有你」何广义觉得天方夜谭一样。
「您看」贺老六俯身。
「哎」何广义赶紧捂着鼻子,「好好说话,别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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