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的呼吸更加粗重。
许愿胆子也大了,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儿, 都是男人。”
他才说完这句话就想反手甩自己一巴掌,许愿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都是男人才奇怪啊
原曜离得近了点,结实有力的手臂撑在床头,也跟着他笑,“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许愿“”
救命,这题我不会啊。
平时隔得远远地看都是一道风景线, 更别说现在了。一张狙击摄像头的脸贴近了点,看得他的心脏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许愿说, “你不会的。”
原曜心气高, 平时拽得二五八万, 最开始看得许愿经常想给他一拳, 所以激将法对原曜很管用,许愿也赌对了。
“哦。”原曜低头盯着他,抬手抹开打湿鬓角的汗水。
为了掩饰紧张, 许愿伸手去帮原曜解开缠在身上的被子, 一边整理一边说“被我说中了吧”
“错了。”原曜说。
“什么”许愿愕然。
原曜摇摇头没回话。
他俯身, 更一步了拉近了和许愿的距离。他稍稍侧着头,嘴唇停在许愿的脸颊边。
“许愿,第二次了,你又没有躲。”原曜的声音很轻。
说完,他抬胳膊掀开了被子。
被子还在降落。
原曜的吻比它更快地落下了。
许愿惊喘一声, 很快地适应了贴在嘴唇上的温热。
偌大的被子宛如笼罩在头顶的天穹, 遮盖住两个人的头顶, 把他们的身体藏在了这一方小天地里面。
许愿这是初吻,不太懂得怎么回应,却无师自通,腿脚下意识地蹬了两下,反手抱住了原曜宽厚的肩背。
他亲得认真,眼睫闪动,一瞬间沉沦进了无比亲密的接触里。
他大脑一片空白,没什么心思再去想征服不征服了,整个世界只剩原曜的吻,青涩、热烈,带着少年人的莽撞和急切。他难耐地动了动腰身,怪原曜贴得太紧了,弄得他腿脚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置。
这一定也是许愿十八禁的梦。
才睡下不久,两个人嘴里还有股茶香味。牙膏是许愿前几天在社区服务中心买的,当时只剩最后两根了,许愿觉得味道独特,干脆给原曜带了一根。
唇齿交接间,许愿在想,原曜自带的牙膏不是还没用完么,怎么就用和我一样的了
原曜睡觉只穿了一件短袖,许愿的整个臂膀都能感觉到对方肌肤的炙热。热度和汗水混在一起,两个人像彼此互相撕咬的小兽,弄得睡衣被拉扯得不成样子。
雨斜斜地飘进来,雨水滴上许愿悬在床沿外的脚背。
冬天的爱情总是和风雨雪有关。
许愿想起有一年市里下雪,凤凰山靠北,东风渠都快冻上了,家属区里的雪积得挺高。南方的雪不大,融化得快,不需要人为去清理。院里一群小孩没见过家门口下雪,激动难耐,皮糙肉痒,全部跑到积雪的地方去掏脏雪。
许愿戴了手套,一只手往雪里凿进去,挖出来一小块雪。
他那会儿手还太小了,隔着手套都被冻得手发疼,却还是强忍着痛意把那一小撮雪扔到了原曜的背上。
原曜也在旁边蹲着,专心致志地掏雪。
他比较费劲,因为没人管也没戴手套,袖子挽得高,也掏了一块给许愿扔回去。
不巧许愿突然回了头,导致他这一下砸上许愿的脸,砸得许愿不知道顺着鼻子流进嘴里的是泪还是雪水,委屈了,嗷一声朝原曜扑过去。
两个半大的小男孩扭打在灰蒙蒙的雪地上。
那阵仗,和现在有点儿相似。
那时候许愿个头比原曜高那么一小截,手上力道更重,把原曜压得在地上扑腾不起来,小脸边堆了冰沁刺骨的雪。许愿还说,叫哥哥,叫哥哥就放了你,怎么人这么小,力气还那么大呀。
原曜那张巴掌大的脸蛋上湿乎乎的,他没吭声,倔得要命,一个鲤鱼打挺,一头撞到许愿的脑门上。
娇气得在方圆十里出了名的许愿又嗷一声,真哭了,疼哭的。
时光流转,现在的他却在想
原曜嘴巴那么硬,亲起来怎么能那么软。
五六斤重的棉被盖在他们身上,许愿却觉得它轻飘飘的,因为自己好像在做梦。
他懵懵地盯住眼前的原曜。
刚刚我们在干什么
接吻吗。
我和原曜吗
许愿轻轻喘着气,睡衣被胸膛带出起伏的小弧度,两个人不再靠着床头互相啃了,而是坐了起来,许愿想要窗外的冷风让脑袋清醒一点,指尖还没够着窗帘,又被原曜拖着腰身一拽,拉到了床边去。
接过了吻,原曜柔和多了,他拨开许愿乱糟糟的睡衣衣领,问“拉窗帘干什么”
“我”许愿不太敢看他,“我头晕。”
原曜用指尖抹了一下唇角,哼笑“初吻是这样的。”
许愿拉住他短袖的衣摆,“你怎么知道就是初吻”
“感觉你什么都不会,和我一样,”原曜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房间里,话语在黑夜中生出一番隐秘的味道,“只知道咬和舔。”
许愿脸上臊得慌,一把火烧到了脸上,“说这些话你怎么都不害羞。完了,我这算不算带坏未”
原曜又笑了。
他拉过许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双手,喊“愿愿。”
他口中的这个称呼一出,听得许愿瞪大眼睛,见了鬼一样望着他,原曜这是在撒娇吗
原曜继续说“我今天满十八了。”
这会儿许愿才明白,为什么站长会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有些同学快满十八了。
操,那书白看了
不用学教程,他无师自通,已经征服了全区最英俊的少男。至少许愿长这么大没见过比原曜好看的。
许愿重复一遍“今天”
他不知道原曜的生日还挺正常的,毕竟高三开学那么久了,他连原曜的身份证都没见过,唯独有一张证件照,还被自己夹在理综的书页里。
“嗯。”
原曜回应完,抓过棉被盖好许愿的腿,翻身下了床。
他没打开卧室的灯,而是按开了书桌前的一盏台灯,拉开了书桌上的塑料小抽屉,那是他拿来放重要证件用的,里面还躺着原向阳的二等功勋章。
在黑暗的房间里待久了,许愿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
他看原曜从小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原曜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捧着什么珍宝。
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线,原曜坐上床沿,许愿也盘腿坐起来。
勋章被原曜找了丝绒布袋装着,布袋下垫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纸袋。原曜丝毫不脸红,拉过许愿的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他。
“看,”原曜松开丝绒布袋的收口,动作谨慎,“这是我爸的。”
许愿一愣,目光落到这枚银色勋章上。绶带中间有一道赤红色的竖线,盘底为圆,中间放一颗端正的五角星。
它安静地躺在原曜掌心,宛若自带一束光。
许愿心跳得很快,一看到这么珍贵的物件,更紧张了,不由得往原曜身侧蹭了蹭,小声道“原叔叔还有这个啊”
他们好像在推心置腹,聊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
原曜点头,打开牛皮纸袋的扣,从里面夹出来一叠纸,“嗯,这是原因。”
借助台灯温柔的光线,许愿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那些纸基本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内容很一致,全和区上的禁毒宣传有关,零零碎碎有二十多张,有的已经泛黄老旧。
报纸碎片的后面,是十来张纸,每张纸上都有个名字,全部是家长签字。
要么是姜瑶,要么是原向阳。
许愿摸着那些纸质,猜测是从成绩单或者试卷上剪下来的。
“姜瑶是阿姨”
许愿依稀记得院里的大人们叫过原曜妈妈的名字,在原曜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等原曜长成能满地打滚的小男子汉了,姜瑶就没有了名字,变成了原曜妈妈。
“是啊。”原曜动了动喉结。
许愿的手指落到那些报纸的碎片上。
他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藏了无数血汗的文字,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许愿反手握住原曜的手腕,问得急切“你身上的伤和原叔叔有关系吗”
原曜直直地盯着许愿。
躲不过的,无法回避,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张嘴,唇连着下巴被台灯照映出冷硬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委屈“有。”
许愿得到了最不愿意得到的答案。
“你转过来,”许愿喉咙发疼,眼睛倏地一下红了,他第一次有些惧怕看见原曜的身体,“衣服捋起来。”
原曜不捋,伸手按住了许愿在衣摆作弄的掌心,安慰似的摸摸他,“过去了。”
许愿快要咬坏嘴唇,忍着想跌出眼眶的泪,问“几岁”
原曜沉默几秒,扭头往窗外家属院里望,像要透过窗户玻璃去看当年的车窗玻璃,“十来岁的时候了。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路上来往的车辆也很多,我分不清哪一辆是冲我来的。”
他这么一说,许愿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每次下雨的时候原曜情绪都不太好。
他又想起那天自己在雨中摸到的、来自原曜后背的触感,像蜈蚣破土爬行在凤凰山后的空地上。
还有撕掉小广告后露出来的禁毒宣传单、对校外酒吧的排斥、看到自己被陌生面包车靠近后的紧张、看不下去的纪录片,以及父母万分怜惜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只有一个答案。
他早该想到的。
见许愿难受得说不出话,原曜又摸摸他的手背,“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开始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和你亲近。”
许愿抽出手来捏住原曜发红的耳朵,咬牙道“我以为你真讨厌我。”
原曜任他捏着,说“你招人疼,不会有人不喜欢你。”
继续往后翻,许愿摸到一张硬卡片,抽出来一看是原曜的身份证。
这证件照有好几年没去更新过了,照片上的人还是初中的脸蛋,神情冷淡、不羁,嘴唇薄,眼角上挑,对照相机的态度都不友好,一看就是个不好管教的主。
看完那排出生年月日,许愿诧异道“今天还真是你生日。”
原曜朝许愿那边靠一靠,不动声色,用手臂把许愿圈进怀里。许愿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身份证上,没察觉到两个人又近了。
原曜低声说“我骗你干什么”
许愿哼道“你骗我还骗得少了吗。不过对不起啊,才成年的第一天就让你帮我打架。”
原曜点头,若有所思“这不正好么。”
“嗯”许愿小心地收好身份证,发现有一张小照片从身份证后掉下来,掉到了床单上。
“成年的第一天,学会怎么保护喜欢的人。”
原曜说完,
许愿恰好也翻过了那张小照片。
是前段时间晚自习放课后,原曜从许愿手上拿走的那张证件照。
证件照上的少年有一对琥珀色的眼仁,唇角上翘,清瘦肤白,轮廓漂亮锋利,不笑也是副平易近人的亲切相貌。
许愿拿起这张照片,花了好几秒才确定照片上的这个人的确是自己。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原曜。
如果说刚才的吻是一时冲动、青春期荷尔蒙分泌上来了控制不住,那现在这张照片推翻了这些可能性。
一枚勋章一叠剪过的报纸和家长签字,组成了原曜的这十多年。
那么新放进去的这张证件照,意味着下一个十年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n久没写文的人提问,现在停车场一般在哪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