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殿外, 凌嫣一巴掌甩在杨静姝脸上,骂道“下作的贱人,亏你还是书香门第的姑娘”
杨静姝被她打得半边脸颊高高肿起, 含着一包眼泪去看乌拔乃力,娇声唤道“三王子,你要给我做主啊”
乌拔乃力还没来得及说话,凌嫣又是一巴掌向他脸上甩过来, 骂道“下作坯子,没见过女人吗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身边拉”
乌拔乃力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跟着用力将她甩开, 皱眉道“你这个样子, 简直是泼妇。”
凌嫣怔了一下,余光看见太后扶着宫女走过来,忙扑过去抓住太后, 放声大哭“太后娘娘, 您要给我做主啊乌拔乃力方才跟杨静姝在这边搂搂抱抱, 干了许多不要脸的事,我死也不要嫁他”
太后皱眉道“这是怎么说的”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人, 就见杨静姝鬓发散乱, 钗子也歪在一边,桃色纱衣的领口散开了,露出一抹白色的抹胸,看上去甚是妖艳, 太后瞬间门明白了大半,冷冷说道“皇帝罚你禁足半年,不许你再踏入宫中半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静姝连忙跪倒在地, 虽然不敢说话,眼睛却瞟着乌拔乃力,无声地向他求救。
乌拔乃力方才与她打得火热,这时候被她一瞧,便开口说道“太后把她赐给我吧,我要带她回乌剌。”
杨静姝大喜,连忙抬头盯住太后,只等她发话应允。
太后却根本没理会,又问道“谁带你来的”
杨姨妈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在杨静姝边上说道“是臣妾带她来的,臣妾知罪了,求太后看在三王子的面子上,饶了臣妾这回吧”
确定乌拔乃力会出现在宫宴后,杨姨妈拿出私房钱买通了佛堂看守的婆子,悄悄把杨静姝带出来,又找借口与杨家其他女眷分开,半路上另叫了轿子抬着杨静姝一起进了宫。
其他人在大同殿饮宴时,杨静姝便躲在花丛里等着,一见乌拔乃力出来净手,连忙跟过去,只装作是宫女,服侍他去了净房。
她听说乌拔乃力喜欢温柔的女子,所以收敛了脾气,刻意对乌拔乃力十分温柔殷勤,乌拔乃力喝的半醉,正是心里痒痒想找女人的时候,又以为她真是宫女,于是拉着她在凉亭上,正在得趣,谁知道被乌拔拓思看见了告诉凌嫣,凌嫣立刻闹了起来。
此时杨静姝眼巴巴地看着太后,心中一半忐忑,一半得意。乌拔乃力都说了要她,太后岂能不答应说不定还能因此把凌嫣这个和亲公主挤下去,就算挤不下去,以她的身份也能捞到一个封号,风风光光地嫁去乌剌。
太后淡淡说道“三王子,你可知道她是谁”
“不是宫女吗”乌拔乃力说道,“个把宫女,皇帝应该也不稀罕,就赐给我吧。”
太后嘲讽地一笑,向杨静姝道“告诉三王子你是谁。”
杨静姝早就巴不得这样,连忙把自己的身份说了,乌拔乃力有些意外,皱着眉毛说道“你要是个宫女,我带着也就走了,可你又不是”
宫女身份卑微,睡也就睡了,管皇帝要了回去,皇帝也不可能不给,可她是中原的名门贵女,就没法子随随便便要回去,多半还得给她个什么名分,凌嫣眼看是个妒妇,现在就闹成这样,真要再带一个,肯定又要大到时候又要闹。
凌嫣嚷了起来“太后,他们干的事您都亲眼瞧见了,我是金枝玉叶,怎么能跟杨静姝这种下作的贱人为伍杨静姝想嫁就让她嫁,我不嫁,这个劳什子公主我也不当了”
“闭嘴”太后厉声道,“圣旨都已经下了,难道你以为是儿戏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凌嫣梗着脖子,红了眼睛说道“杨静姝好不要脸,我再不济也是皇家血脉,宁死不跟这种人为伍”
太后微微一笑,道“谁让你跟杨静姝为伍了三王子以为她是侍婢,她也没否认,想必心里是情愿的,那么,我就把杨静姝赐给你做婢女,与你一同去乌剌,服侍你和三王子。”
杨静姝大吃一惊,她是名门贵女,怎么能做婢女她急急说道“太后,我是宦门之后,按律不能为婢”
“有幸服侍公主,也不算辱没了你。”太后笑道,“哀家不让你入奴籍,也就不算违律,你好好收拾一下,今天就跟公主回府服侍去吧。”
凌嫣虽然失望于还得和亲,但一听见杨静姝变成了自己的婢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恶狠狠地向杨静姝说道“赶紧爬起来,服侍我回府”
扑通一声,杨姨妈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这一次,连许念都没有理会她。
第二天一早,调令果然下来了,傅守义兼任长平守备一职,同时接管西山大营五万兵马,全面统领京城防务。
从都护府到京城虽然只是平调,但能在京畿重地领兵的,自然都是皇帝的心腹,谁都知道傅守义这次是真正得了帝心,一时间门到傅家登门到贺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当在傅家看见傅晚露面接待诸位女眷时,不少人都暗自吃惊,那天在福报寺,皇帝分明厌弃了她,但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已经没事了
消息传来时,赵恒正在与云昭远议事,便道“这次我们的消息滞后许多,还得傅澄说出来以后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暗夜去了西疆之后,消息这一块就有些青黄不接。”云昭远道,“如今太阿在西疆已经站稳了脚跟,不如让暗夜回来”
赵恒想了一会儿,摇头道“长平一乱,西疆那边就会吃紧,暗夜留在那边比在这边有用,这段时间门你辛苦些,盯紧着点。”
云昭远趁机说道“主上,我姐姐可能这几天就要到长平,等她到了以后,不如将这一块交给她之前在并州时她也曾管过一段时间门,不算生疏。”
云昭远的嫡亲姐姐云素馨,与他一样是并州的老班底,未出阁时便一直帮着云增筹划并州的事务,在政务方面并不比云昭远差,只不过云素馨是女子,前些年出嫁后有诸多不便,于是期间门有两三年就没有再插手政务,但前年云素馨夫君病逝,她没有孩子,便回了娘家住着,顺理成章的,又开始断断续续打理并州事务。
云素馨虽然只比赵恒大两岁,但性子淡远,人情练达,很得赵恒信重,就连赵长乐脾气那么乖戾的人与她也算相处融洽,所以云昭远在担忧赵恒过于看重沐家之后,便暗示云素馨过来劝解,如今人总算要来了,云昭远心想,主上在他们这些人里面唯独也就肯听姐姐几句劝,但愿这一次,姐姐也能劝住他。
赵恒顿了一下,皱眉道“怎么赶在这时候来”
云昭远斟酌着说道“姐姐想着这边可用的人少,怕主上用着不趁手,所以赶着来了。”
“那么,你妥善安排,我这几日恐怕分不出心来安置她。”赵恒道。
云昭远颔首应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虽然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但也从来没有一天不去安国公府的,沐家的态度到现在也还是暧昧,沐家在军中的势力到时候能不能为并州所用还是两说,主上这般上心,真是令人担忧啊
云素馨比他们预料的来得都快。
第三天一早,云素馨改装进京,来到新建成的安王府,彼时赵恒正在安国公府中,接到消息时也有些意外,想了想才向沐桑桑说道“云素馨来了,你若是无事的话,跟我一起去趟安王府吧。”
沐桑桑疑惑地看着他,又听他解释说“她是云相的孙女,我年幼时曾多承她照顾。过两天如果有事,我会送你们你一道出去,到那时,诸事可能都需要她来照应,所以想着你们先见一见,免得到跟前过于生疏。”
沐桑桑答应了以后才想到,听他的语气,这个云素馨大约是长姐一样的存在,他让她去见,是不是有些让本家亲人相看的意味
她脸上一红,不觉又有了几分羞意,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稍微正式地带她去见与他亲近的人呢。
安王府中。
沐桑桑带着几分好奇悄悄打量着四周,这里很空旷,很高,也很亮。他好像喜欢开阔明亮的空间门,厅堂的屋顶架得高高的,窗户也比寻常人家的大,一色用明光纸糊着,清爽透光,他好像不太喜欢繁复的装饰,除了必要的桌椅案几之外,这间门宽敞的正厅中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以深色为主的家具衬着雪白的墙壁,简单直截,像他的人一样爽快。
赵恒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不太会收拾屋子,我看你屋里摆的很好,若是你喜欢的话,以后就由你来收拾。”
沐桑桑答应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中包含着的稠密情意,心里一阵甜,却在此时,耳畔听见一句柔和的语声“王爷。”
她抬头看去,一个女子正款款向她走来,一张淡白梨花面,两弯淡淡远山眉,五官秀雅,溜肩细腰,穿一身广袖束腰的缃色衣裙,虽然厅中没有风,但她走过来时,留仙裙细密的褶子像流水般悠悠晃动,却像有风吹过水面,她整个人便有了一种飘然欲仙的姿态。
沐桑桑的心突然就沉到了谷底。她见过这张脸,在她的梦里,赵恒迎出承天门,去接的,就是她。 ,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