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的玄学日常[重生] 60.60，出阵

“你是谁？”封九常看着方圆诧异的问道。

方圆：？？？

他这轮回得也忒彻底了吧, 当初她轮回的时候好歹还认识他。他可倒好, 连她都给忘记了。

“我在哪里？”封九常茫然的看向四周。

四周环境已然发生变化，漆黑一片, 仿佛身在隧道。光亮的一端是方圆。

封九常再次看向方圆，终于认出她, “方圆？”

“封九常。”方圆有种将要老泪纵横的感动，您老终于认出我了。

“我们这是在哪里？”封九常仍旧没有完全恢复神智。

“你先过来吧。”方圆赶紧对封九常挥手。啥也别说, 人先过来要紧。

这一幕和当初她入轮回世界中太像了。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只有封九常过来才能触发环境变化。就像当初只有她走过去一样。

当初的封九常急切却无法接近她，也如同她现在情况一样。此时她根本无法往前一步。

封九常似乎还在懵懂之中, 只是他已经起身往方圆跟前走。

刚抬脚走一步，他来到方圆面前。方圆一把抓住他的手。

两人的手刚触碰，如水般记忆在封九常的脑海中炸开, 他一下子从轮回世界中清醒过来。

原来如此。一开始入轮回世界，他现在的记忆就被屏蔽, 只有内心深处最无法释怀的事情被不断轮回。

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梦，如今梦醒，皆为空。

只是那些经历如同真实存在, 让封九常依旧恍惚。

原本和莫离的往事已经是三百年之前，如今又重新轮回数遍。让他一遍又一遍体验曾经的悔恨与无奈。只是往事已经无法改变, 路总要往前行。

唏嘘过后，心境终究发生变化。

莫离, 再也不是曾经的莫离。那个曾经的人已经因他而死, 再无重生可能。如今这个莫离, 只是因他而生的怪胎。

他如果再执迷于曾经的因果，非要助莫离重生，只是再间接谋害他人。比如眼前的方圆。

如果不是当初送给她的那只乌鸦灵飞过去报信，恐怕他不能及时赶到，徒留她一人落入陷阱，或许已经凶多吉少。

“对不起。”封九常道。

“什么？”方圆不太明白。

“都是我种下的因果，你才落到如今的境地。”封九常满含歉意。

方圆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却笑着摇头，“即便没有你跟莫离，我和李长风的事情也少不了。说起来，莫离之所以夺舍我，恐怕也是李长风的功劳。”

当初莫离黑海上岸之后，机缘巧合之下遇见李长风。三百年的漂泊，非但没让莫离消散，反而让她获得一线机缘，功力大涨。

只是她对封九常的痴迷和执着分毫不减。重新回到阳间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封九常。

那时封九常还没醒，叶铭带着他一直藏身在洛城。莫离感知到叶铭的气息，直接杀到他们藏身之地。她要带走封九常，叶铭不允许，两人过招。叶铭不是对手，被莫离重伤之后趁机逃脱。

接着他带着封九常隐匿气息，藏身桐县。

莫离找不到封九常之后，被李长风说动先一步去帝都。因为李长风告诉莫离，只有去了帝都，她的重生机会才会更大。

黑海上来之后的莫离，仍然执着于重新为人。内心深处她依然想重活之后和封九常再续前缘。

至于李长风哄骗莫离去了帝都之后，他则来到桐县。原本他要夺舍方圆，却意外频发，方圆提前突破封印。他之后被方圆发现，差点被灭，最后又被封九常所救，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方圆在前世中没有见过封九常和莫离，但她依然被李长风挖心而死。所以她真正的劫数一直都是李长风，而不是莫离。

说起来，方圆和莫离之间并没有多少仇怨。她的复仇对象始终也是李长风。至于莫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一次陷入大阵九死一生，有莫离一份。那么如果今后能够活着出去，方圆自然会找莫离算这一份的账。

“你也不用道歉，反正我这人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前莫离没惹我，我不会上赶着去找她的事。现在她要夺舍我，和李长风一起害我，我出去之后不会放过她！”

封九常笑起来，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

“怎么？”方圆一脸不明。

“没什么。就是你这样恩怨分明的样子，很好。”封九常由衷的笑道。

这样干脆利落的性格是他欠缺而格外欣赏的。如果对待莫离他能如此干脆，或许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很多。只是他终究无法分清对待莫离的感情。

轮回世界之后，他对她的歉意再度全盘激活。入大阵前，他说那是最后一次帮她。可扪心自问，如果她真到遇到致命危险，他能做到不管不问吗？

曾经的莫离因他而死，如今的莫离也是因他而生，他如何撒手。他知道那不是爱，但那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如果以后仍然无法改变莫离，他只能亲手禁锢她，或者如果他足够狠心就让她烟消云散。

“现在怎么办？”方圆看到周边又变成雾蒙蒙一片，下意识问道。而后又略带自嘲的笑了，“不会再让我们两人重新轮回梦魇，直到消亡吧？”

“或许我们走走看看，会有不同收获。”封九常并不像方圆急切想出去。他这样和方圆并排走着，竟然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从他有意识至今，看似比常人多活好几次，实则一直经历各种劫难。他积极入世过，也冷眼旁观过，如今生命不再漫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而是和常人一样有可预期的落幕时间。他变得更加懒惰，心思也更小。

什么追求大道，什么长生不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他已经活了太久。超长的存活时间并没有让他比普通人更加幸福。

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生命比较长久的普通人而已。他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并没有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反而如今变得更加强烈。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经历太多累了，还是因为被某人激发自己寻求安逸的心思。总之此时此刻脑海中闪过曾经过往种种经历，竟然不如这样静静的走在一片未知的地方，和身边那个仿佛相识多年的人。

不想再多思考其他，他放任自己牵起身边人的手。指尖接触，比预想更加温柔的触感，小手似讶异挣扎一下，而后静静的放置在他手心。

又是那种感觉，仿佛第一次时两人双手接触，两人之手直接变成连通的介质，串通两人灵魂。一刹那间，他们共通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看得到对方的一切，毫无隐瞒和保留，仿佛天生融入彼此人生的连脑婴儿。

心有灵犀，他脑海中蹦出这个词。同样的，这个词也出现在她的脑海。

他看向身边的她，她有所感应的回望过来。

两人不发一言，因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他们彼此融合又透明。

绝妙而又美好的感觉，如同置身梦幻之中。

如果可以，就这样在这里也很好。因为身边有她。

时间再长，一颗空洞的心也无法品味活着的美好。而这样的瞬间，却可以在他心底留下永恒的印记。

此时这种感觉，他永远不会忘记。

两人牵手走着，没人说话，没人心跳加速，也没人激动雀跃，有的只是平静的欣喜和安宁。仿佛经历过千山万水，千帆看尽再无波澜的安宁。

渐渐的，周边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他们终于回到密室之内，周边光环已然消失。

“我们出来了。”方圆看着周边，良久开口。说话时自然而然的抽回自己的手。

封九常只感觉手心一空，心也跟着空了。

“是啊，我们出来了。”他淡淡的笑道，凤眸微眯之下遮住内心所有情绪。

“走吧。”她看了他一眼。

“好。”他温柔的笑着答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封九常落后方圆半步，抬头可以看到她的小半侧脸和后背。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睫毛如剪影一般立体，上下扇动间充满灵性，仿佛一个不注意，它们就会变成小精灵飞走了。

正待他多看几眼，它们不见了。方圆正大踏步往外走，脚下没有丁点留恋。

封九常随后跟上去。方圆脚步很快，没有半分等他的意思，他并不多说什么，只默默跟在她身后。

窈窕的背影留给他无限遐想，以及淡淡的冷漠和拒绝。他懂她的意思，同样会尊重她的意思。他绝不强求，不是清高，而是心疼。

他会选择让她舒服的方式和她相处，而不是让她为难。

走出带石台的密室，外面仍然是密室一样的洞穴，光线非常不好。洞穴内原本明亮的夜明珠被毁坏大半，内部一片混乱，显然经过激烈的大战。

方圆心中惴惴不安，当日她和封九常陷入大阵，外面余留莫离、李长风和李无名。李无名以一对二，胜算太小。

如果李无名无法抗衡莫离和李长风，其他人肯定凶多吉少。

方圆所能抱希望的地方是，但愿韩君他们能够及时赶到全真，得到一定的庇佑。

当时他们商议的计划就是李无名牵制莫离，方圆应对李长风。张云鹤和于小慧，包括黄莺把其他人安全送至全真教内。

全真即便没有如李无名那样的顶尖强者坐镇，但好歹有赵安之、林允之这样的高手，且教内有保护大阵，不论是莫离还是李长风，轻易不能入内。

方圆正心事重重的走着，身后的封九常突然摁住她肩膀。

“不好意思，我，需要你扶一把。”

封九常这样说着，身体从后扑在方圆身上，把她整个人圈起来。

本能的方圆向后看他，只见他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白色，嘴唇似乎也失去颜色。

真是的，怎么一下子就娇弱了。

方圆满脸不解，但也没有多问，毕竟他的样子不是装的。

就那样承担他身体三分之一的重量被推着快速前行，期间方圆似乎听到周围有什么破风的声音。她欲停下看看，封九常却让她不必在意，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

“现在整个密室都是大阵，如果不能尽快往前走出去，就要重新经历一遍。”封九常如此解释道。他气息透着微微的凌乱，说话间方圆能感受到耳边若有若无的热气。

方圆别扭的往一旁侧身，只是仍然躲不过去。她想抽身离开，但知道封九常正犯娇弱，终究忍了下来。

两人将走至门前，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未等方圆去躲，封九常揽着她转了一圈，将她整个人裹在怀中。

“怎么回事？”方圆从封九常怀中抽身，她明白这看似安静洞穴之内藏着很多机关，“刚才是什么”

封九常牵动嘴角笑道，“没什么，一些小机关而已。”只是他面色实在不好看，笑容带着艰难。

方圆心下有些不悦，“你不必这么护着我，我有自保能力！”

她不想欠他人情。莫离和李长风同流合污，抓她朋友陷她于此地，这件事她不会就此罢休，出去之后自然要找人算账。

封九常和莫离之间复杂的牵绊让他注定不能做一位旁观者。后续再遇到他帮莫离，方圆唯有不欠他情才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出手。

至于其他感情，方圆自认还没有多深厚。她对封九常有一丝怜悯和同情，也同样带着气愤，当然，或许还有一些男女之间的欣赏。

只是那些感情还很薄弱，不足以影响她的原则和行为。就如同在轮回世界中，当她发现封九常有问题时，可以毫不犹豫杀人焚尸。

重生至今，她并没有真正喜欢过谁，包括眼前的封九常。她觉得自己没有爱的能力。在李长风没有解决之前，她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想男女感情的问题。

不可否认的是，封九常是个极其特别又非常出色的异性，恰好他也懂得她的特别。他们之间还有独到的心有灵犀。

只是那又如何，这些东西只能说明或许他们很合适。但感情是需要经营的，目前情况告诉她，他们没有经营的机会。

她喜欢他吗？

不知道。

他喜欢她吗？

或许。

他很多行为可以看成对她的示好，但那又如何呢。莫离横贯在两人中间，她不认为他能跨过去。

“不好意思，保护你只是本能反应。”封九常认真解释，他凤眸清亮，不掺杂任何虚假。

“你不必这么做。”方圆了解他过往种种，认为他产生这种行为跟曾经的经历有关。曾经与他交集的女孩都是需要保护的弱者姿态，可她不是、

于是她也认真的解释道，“我和你曾经见过的女孩不同，我不是一个靠他人保护的弱者。”而后想想又添加一句，“时代不同了，曾经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现在不是这样。至少我不是这样。”

封九常眼中闪过诧异，而后笑了，格外舒心的笑容，“我知道的，你确实不同。以后，我会注意。”

方圆摇头，“没有以后了。”

此时他们二人已经走出洞穴，得见天日。

“出了这个门，我们恐怕还是各奔东西。以后还会对立。”方圆声音更加冷静，“我和莫离的账肯定要算，到时候我不想你为难。总之，我不会手软，你好自为之。”

“我知道。”封九常温润微笑。

“既然如此，就此别过吧。”方圆说完，潇洒的挥挥手，大步离开。

封九常看着她略显傲娇的背影，笑容加深。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后背，再摊开手掌一片红。

“圆哥你真的没事，实在太好了，呜呜呜！”黄莺抱着方圆一通大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知道我们后来又去找你，根本进不去，李真人说那是一个很厉害的消魂阵，就算他进去都不敢说能活着出来！呜呜呜...”

李无名的话并不夸张，她和封九常都经历九死一生，在对方的帮助下才得以活着出来。说起来她还是要感谢封九常，毕竟当初他明明可以带着莫离离开，却还是进来陪她。

说来说去，她好像还是欠着封九常，真是让人不开心。

方圆安抚黄莺几句，又和韩君、于小慧他们说会儿话。

在几个女孩兴奋又激动的表达中，方圆已经知道她入大阵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和封九常被拘在大阵之时，张云鹤和于小慧已经抓紧把其他几人送进全真，而李无名虽然重伤，但也没有轻易离开。他担心方圆，就一直守在洞穴附近。

后来却发现一件怪事，莫离和李长风大打出手，李长风边打边逃，莫离紧追不舍，两人离开洞穴。

之后李无名想再次进入洞穴，却发现洞穴运转大阵已完全封闭，从外不得入内。他那时认出洞穴大阵为罕见古阵消魂阵，且威力颇大，内心就知道方圆凶多吉少。

“这三天莫离和李长风没有找过你们？”方圆又问。出来之后方圆才知自己和封九常被困三天，她觉得在里面已经度过好多年。

“没有。”于小慧摇头，“李真人说莫离和李长风打起来，恐怕没时间找我们的事。”

方圆点头，但心中依然充满疑惑。莫离和李长风狼狈为奸，又怎么会闹矛盾，难道因为封九常？

方圆不确定，她此刻也没心思多想，要去看看李无名。他受伤很重，现在仍然在养伤。

等方圆去见李无名时，李无名并没有安静的养伤，反而在召见京都各门各派的高手。李长风没死不说，还有一个功力深厚的莫离同行，这件事不可不防。他必须召集起来帝都高手共同面对。

只是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其他门派的高手对李长风和莫离的事情并不上心。

“李真人，说起来李长风是贵教之人，这件事恐怕还应当由贵教出面解决才是。”

一个胖胖的中年修士起身笑道，“当年我师父也曾围剿过那人，最终落得个重伤不治的下场。由于师父的突然离世，导致我们这门派日渐衰落，传承都要断了。说起来不是我不想出手，着实是自己实力不够。如今我堪堪七品，不及真人门下一个徒弟，又有什么用处。真要跟着您去围剿，恐怕到时候下场还不如我师父。”

胖修士说完，其他人也出声附和。

“我们小门小派，不及全真声势浩大，全国各地都有分教。实在担不起大任。”

“确实如此。说起来真人找我们这些小兵小将不如从自己分教中找人。谁都知道全真藏龙卧虎，肯定有不少人才。”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李无名听完之后气得深吸一口气，一口气下肚触碰到内伤，开始猛咳不止。一旁的林允之赶紧上前安抚。

“覆巢之下哪有完卵！现在全真实力还在，联合各位定能一举打败李长风。只可惜各位袖手旁观，让人心寒！”

林允之愤怒的对着一众事不关己的门派高手道，“诸位也不想想，以后如果全真覆灭，你当李长风会放过你们？！他那人小肚鸡肠，最是记仇，当年你们门派都参与围剿过，他一个都会不放过。只是到他针对你们那时，看你们要如何自救？！”

大家鼎盛时期联合对抗胜算很大，一旦全真完蛋，其他门派再联合也不够看。只是目前来看，这些门派并没有这个觉悟，李无名再用心解释也无用。

李无名也发现这个事实，所以不再多说什么，示意让林允之送客。他则闭目养神休息，如今这局面，凡事必须要靠他顶着，毕竟李长风和莫离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如果方圆还在，局面肯定比现在更好。李无名如是感慨着，心中痛惜不已。他自觉对不起方师兄，没有保护好方圆，让她年纪轻轻遭受罹难，心中愧疚不已。

“李爷爷。”

李无名听见叫声一睁眼就看见方圆，还以为自己眼花。

“李爷爷，你身体好些了吗？”方圆甜甜的笑问。

李无名高兴的起身走向方圆，“好孩子，你回来了。我好多啦，看见你就好多啦！”

李无名伤势未愈，气息不稳，但精神状态依然非常好。显然方圆的出现让他非常开心。

两人闲聊几句，方圆又问李无名关于莫离和李长风的事情，并没有得到更多信息。

“那日我重伤，看见他们两人离开之后就去找你，没想到根本进不去。”李无名感慨，“回来之后我让人立刻启动护法大阵，等着那两人上门，不过他们一直没有动静。”

“李爷爷，你不要担心，该来的总会来。就算他们不来，我也会找上门去。”方圆安慰道。

李无名哈哈笑了，“不担心不担心，你只要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担心。”

随后方圆嘱咐李无名好好养伤，她则去打探消息。刚起身，就听李无名诧异的说道，“方圆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背上有血迹？”

方圆这才发现自己后腰有一处血迹，她并没有受伤。又想想在洞穴时经历的事情，大致判断身上的血迹该是封九常的。心里一时间不是滋味。

“我没事李爷爷，血迹不是我的。”方圆安抚笑道，而后离开。

刚走出李无名房间不久，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便飞了过来。她伸出手，那东西就停在她手上。

“带我去找封九常。”方圆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