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日,阳城落霞巷口的警卫亭里,一大早就收到一件快递。
警卫员看了又看,一脸懵逼,给林秘书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林秘书亲自赶了过来,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抬头落款都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收件人。
“宋偲父亲亲启,重阳节快乐。”
后头落款还有个笑脸……
林秘书也懵了,各地各单位的重阳节礼物差不多前两天就到了,再说,谁敢这么给首长寄东西?!
他看了看寄件单位,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你们局什么情况?重阳节礼物怎么寄到我这儿来了?”
得知不是单位行为,他抱着盒子过了两通安检,这才回到宅院里。
一间宽敞的中式庭院内,一个穿白褂唐装的老者正对竹练拳,旁人这个岁数练太极,他练的是龙虎拳,一双铁拳利落彪悍,虎虎生风。
林秘书等了一会儿,见他收手,才从门内站到院外。
“您的快递。”林秘书说出这个词儿自己都憋不住想笑,“不知道是谁寄来的,可能和小公子有关系。”
宋镇山拿起毛巾擦擦手,皱起眉,接过那盒子,看到收件人的刹那,鼻子忽有些酸。
宋偲父亲……
那混小子!
他再一看寄件地址,瞬间想到一个人。
傅予琛查的那姑娘,就是这单位的。
他递过去,“拆。”
林秘书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三层盒子,里头一个圆圆的关节按摩仪。
“还有一张卡片。”林秘书拿起来。
宋镇山接过来,卡片上三行娟秀小字。
“爸:祝您身体康健,福如东海,重阳节快乐!儿:宋偲”
宋镇山像被人往鼻梁正中打了一拳,他别过脸,不让林恩看见他异样神情,身体深处藏得严严实实地一丝柔软被那一句话探了个正着。
那个忤逆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点陌生的酸甜感绕着他胸口辗转游走好几圈,才平复下来。
他淡淡把卡片往桌上一放,“东西收着吧。”
林秘书没多问,拿起按摩仪要放库房去。
宋镇山背起手,“就放这儿,回头我用用。”
“是。”他多看了首长一眼,恭敬把按摩仪收到沙发边上,“您要是哪儿不舒服,让孟医生来看看?”
宋镇山瞪他一眼,声如洪钟,“我舒服得很!”
他指着快递箱上的标签,“这个寄件电话,你给我拨过去。”
何夏刚跑完步,正在护城河栏杆旁压腿,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喂,您好!”
电话里传来一个带点威严的声音,语气却颇为和善,“请问,是何夏小姐吗?”
何夏还有点喘气,深呼吸道:“是,请问您是哪位?”
那头道:“我是宋偲父亲,你现在很忙?”
何夏笑了,摆着手,“啊,没有没有,不好意思我刚跑完步,宋叔叔您好!祝您重阳节快乐!”
宋镇山很意外,“晨跑吗?”
他看了看大座钟的时间,这才七点,就已经晨跑完了?
这年头,还有主动早起晨跑的孩子吗?
“是。”何夏彬彬有礼答他:“您收到快递了是吗?”
“嗯,多谢你!”
何夏呵呵笑着,“是宋偲让我替他寄出来的,我是他朋友,您不用客气。”
宋镇山一笑,“是吗,他最近忙什么?”
何夏听他这意思,宋偲好像很久没和家里联系,想来也是,她从未见他和家里打过电话。
她抿唇答:“他挺好的,也挺忙的,忙着写歌,您别担心。”
宋镇山听见“写歌”二字,脸上又起了阴云。
他再问:“跟他住一起挺麻烦的吧?那小子脾气怪,又暴躁。”
何夏:……竟然知道宋偲是和她住一起……
或许宋偲和家人说过了吧……
她听宋镇山这么说,忙替宋偲解释:“不会不会,他脾气挺好的,生活也规律,自己做家务,还会做饭,您放心,我们在外头会互相照应,能照顾好自己。”
宋镇山心里一个雷接一个雷地炸,炸完又像起了雾,暖雾,热烘烘的,就好像那个模糊的影子忽然清晰了,生动了。
那小子会做家务?还会自己做饭?还是这丫头替他说好话呢?
要是那小子有这丫头一半懂事,唉……
他听着何夏温柔悦耳的明媚声音,浑身上下都舒坦起来,又问:“他会做菜?都做什么?”
何夏能听出来,他很想知道关于宋偲的生活,但估计父子俩很少沟通,看宋偲那家伙也不是个愿陪老父亲聊天的,加上他又十七岁就来了帝都。
想来,也是个寂寞的老人啊!
于是何夏绘声绘色对着手机说,“……可多了,最拿手的是红烧鸡翅,还会做咖喱牛肉,我下班晚,晚饭都他承包。衣服也自己洗,虽然都是用洗衣机,不过他衣裳都是黑色,也不怕掉色……”
说着自己先笑起来,都是些琐碎的小事,那边看起来很愿意听,她也愿意说,就像跟老爸打电话一样,一一汇报起来。
林秘书早就惊了,首长脸上许久不曾出现那种温和情绪,那叫什么?慈祥!
没错,首长看起来很慈祥!!!
更惊的还在后头,首长就这样靠在红木沙发上,嘴角带着笑意,捧着电话跟人聊了快半个小时。
直到桌上有小灯在闪,表示有内线电话打了进来。
林秘书接起来,和宋镇山张了张口型,“小傅。”
宋镇山拿着手机还依依不舍,聊完一段落,跟何夏叮嘱道:“丫头啊,我那儿子脾气有些怪,他如果知道我跟你打过电话,可能会不高兴。”
何夏明白,宋偲其实自尊心挺强的,或许觉得自己混得不如意,所以不想和老爸过多分享生活。
她点点头,语气带着娇憨,有和自己人说话的特殊亲密味儿,“是,我不告诉他。”
她觉得宋偲爸爸性格挺好,也怪可怜的,想关心儿子,又得顾忌他自尊怕他知道。
“您放心,有时间了我帮您催他回去看您。”
宋镇山呵呵笑着,“不用不用,你们好好打拼吧,有时间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何夏一笑,“当然可以,您保重身体,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宋镇山挂了电话,笑意还挂在嘴边,这头接过林恩递上的手机。
“首长!”话筒里传来傅予琛的声音,“都准备好了,晚上行动。”
宋镇山笑意收了起来,半晌,叹出一口气,“算了。”
傅予琛登时僵住,找了宋偲大半年,就这么算了?!
宋镇山又接着来一句,“何夏那丫头,你照顾照顾。”
傅予琛:……???!!!
又一周过去,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一月,短暂绚烂的秋告别,帝都的初冬来临。
何夏陆陆续续见了云姐推荐的三个人,其中那位离异先生,叫孙浩然,确实高大帅气,很阳光,一身肌肉晒得黝黑,对何夏也很满意,见过一面之后就约她一起去京郊郊游。
何夏仍是觉得节奏太快,不过没再直接给人发好人卡,决定多见几次再说,没答应去京郊,但答应了周末再一起吃个饭。
宋偲照旧过着每天等何夏下班回来吃饭的日子,偶尔听她吐槽相亲对象,再帮着参谋参谋,不过在他看来,没一个好的。
他看起来淡定如常,心底深处在等待着两件事。
一个是,傅予琛什么时候找来。他都已经找到何夏了,发现他住何夏这儿是迟早的事。
一个是,唐尧会有什么动静。徐进力既然想利用唐尧,那他不可能没有下一步动作。
《远方》的原版已经彻底毁了,现在只要一提到这歌名儿,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巴西木和改编版。
唐尧沉默得有些异样。
一直到周五,一条热搜新闻炸了。
“人气歌手唐尧被打,疑被老东家讹诈”
先是有狗仔晒出唐尧被打视频,然后有爆料人声称,唐尧自和老东家解约之后,一直受到骚扰和威胁,老东家不但收了悦动的天价改签费,更要唐尧赔付巨款。
唐尧的微博接着晒出受伤照,验伤证明,医院病历等等证据,声称确实遭到不明暴力袭击,要诉诸法律讨回公道。
唐尧的粉丝都炸了,围观路人也都纷纷指责这种暴力欺负人的行径。
又有各类小号和不明人士纷纷出来爆料,唐尧出身可怜,老东家涉黑,还曾有过牢狱背景,见唐尧红了,就一直如吸血虫般缠着他不放。
一时间,所有舆论锋头统统指向了唐尧的老东家,元气娱乐,也就是岳元的公司。
网络上的愤概和骂声铺天盖地往元气冲去,粉丝和热血路人不停在微博艾特各类大V,让官方出面管管娱乐圈这种涉黑暴力的不法行为!
元气瞬间被推到风口浪尖,公司注册人岳元的身份被人肉出来,其名下酒吧light night 也成了众人关注对象。
巴西木签约元气的事也被捅爆,有内部人声称,《远方》的改编是岳元故意打压唐尧,所以才把更好的版本给了签约新人,而欺骗悦动高价买走原版的使用权。
实在是卑鄙,下作,无耻!
于是到第三天,light night门口就被人堆满花圈,更有人不停寄恶作剧玩具或者垃圾到light night来。
宋偲一面听岳元把唐尧那孙子破口大骂,一面冷静翻着微博上各种叫骂声。
“艺人真的好可怜,这样的经纪公司真的像吸血鬼!”
“还有王法吗?这是7102年?”
“这种公司还敢出来混?!”
“瑟瑟发抖,想想如果我爱豆遇到这种事,我会去拼命!”
“糖豆誓死守护唐尧!元气去死!”
“众筹做了这公司老板,我出一元!”
“□□有吗,我滴几个人帮唐老板打回去!”
“想想那些被逼到自杀的明星吧,这背后的黑手真的太可怕了!”
……
随便翻开一条,下头都是上万的骂声。
还有话题,“抵制巴西木”,“抵制《远方》改编版”,“元气滚出娱乐圈”,等等,全都是义愤填膺的谴责和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