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再次睁开眼时,窗帘后已透着白光。
她刚翻过身,一张唇就落了下来。
“唔。”她轻哼。
宋偲在她唇间轻轻揉磨一会儿,方满意地离开,低哑地嗓子轻声道:“早安吻。”
他这个时候的嗓音是最好听的,像小松鼠的尾巴在耳朵根扫一扫,又轻又痒地能钻到人心底。
何夏要过会儿才恢复神智清明,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整颗心都是鼓涨的喜悦。
她确认了他的真身,又确认了他的真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抿抿唇,“我先去洗漱。”
宋偲搂着她不让她走,低低道:“再躺会儿。”
他将她身子往上推推,让她的头重新枕在他胳膊上,两人脸几乎贴在一起,一转头就能亲到。
何夏觉得他呼吸的热气一直在她脖颈间打转,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昨晚你怎么没过去睡?”
宋偲噘起嘴,故意委屈巴巴,“让你等我,结果你睡着了。”
何夏心上酥麻麻的,这家伙怎么做这种恶心的撒娇表情都这么帅?
她忍不住抬手揪揪他脸颊,跟宠小宠物似的,“你还说呢!瞒我那么久!害我都不知道,我原来默默睡了个大明星!”
宋偲眯起眼,“睡了吗?”
何夏一顿,这是昨天蒋凝劝她的原话,“万一那媒体都是瞎说的呢,多好,你默默就睡了个大明星”,她给直接用上了。
宋偲这一问她才觉得不对,“嗷呜”一声捂住脸。
宋偲嘴唇凑到她手掌上,放在她腰上的大手用力,“要不要睡睡试试?”
何夏埋着头推他,笑着躲他的唇,“就是睡啊,就像昨晚这样睡啊!”
二人又闹着亲一阵,宋偲将她稳妥地抱在胸口,低声埋怨道:“怎么都不见你激动啊?也不找我要个签名儿。”
何夏吃吃笑,“我又不追星。”
宋偲不满,傲娇起来,“不知道多少人想睡我。”
何夏竖起眉,鼓起腮帮子:“那你被多少人睡过?”
宋偲朝着她鼻子咬下去,“就你一个,你要对我负责!”
何夏笑着躲开,“就这么睡也要负责啊?”
宋偲胳膊一收就把她圈回来,一本正经,“也可以先负责再睡。”
何夏舒心地窝在他怀里,眨着眼,“说真的,我昨晚上的确被吓到,如果一开始知道你是安歌,我可能……”
“可能怎么样?”宋偲低声问。
何夏:“可能会收你房租吧。”
说完哈哈大笑。
宋偲一口朝她咬下去,又咬得她轻哼出声,方松了口。
“我以前就想告诉你,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其实我很喜欢咱们现在的日子,我也特别高兴,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光环,或是我的脸,或是我的钱,你就是喜欢我这个人。”
何夏睨他一眼,“不害臊!”
再探手摸着他脸颊问:“你之前那些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多全是泼你脏水的?也不见你的澄清和反驳?”
宋偲仰面躺下,把何夏紧紧搂着身畔,轻轻开了口。
“我的黑料,是从剽窃开始的。而剽窃这事儿,是我爸的局。”
何夏听这一句就先呆了,还有给自己亲儿子设局的?
“我爸一直不同意我进娱乐圈,我离家出走以后,他虽生气,但也不大管我,认为我混不下去肯定会回去,可没想到我得了选秀冠军。
“他知道后很气,和我说,如果我不主动放弃,他会逼我放弃。我没低头,继续坚持着。
“在我比赛夺冠后,和徐进力关系就不太好,他疯狂替我接代言接商演,和我做音乐的初衷不一样。我想换经纪人,被徐进力知道了。
“我爸不知怎么查到了我和徐进力的矛盾,并找人买通了徐进力。让他给我制造压力,逼我退圈。
“徐进力从蓝卿手中骗走了我一沓曲稿和几份demo,偷偷传了份出去,让一个三流小歌手发博,说我新单曲是剽窃他的原创。
“于是出现了我剽窃的新闻。
“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徐进力搞的鬼,认为他单纯气我想换经纪人,打了他一顿,也打了那个被他买通放通稿的记者和小明星。”
何夏可以想象,那时候年少气盛的宋偲,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
“没想到那个小明星和悦动高层有些关系,包括徐进力,我彻底得罪了他们。于是悦动要雪藏我,我提出解约,悦动方面则打算以违约起诉我。
“这时沈苏洛来劝我和解,她是悦动持有股份的艺人之一,在公司很有话语权。
“沈苏洛在初选赛时就帮过我不少忙,那时我刚签公司,什么都不懂,她教我很多东西,还亲自替我拉票,我那时很感激她,也很信任她。”
何夏听得明白,沈苏洛应该那时候就喜欢上宋偲了,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师弟好呢?
“决赛期间,她参加了一个挺火的真人秀,拉我去客串了两集,为节目效果,和她在真人秀里炒CP,也算给我加曝光度,于是就出了些我俩的新闻。
“刚好那时我很烦天天冒出来的各种绯闻,还有各种骚扰……”
何夏忍不住开口:“谢姝妮那样的?”
宋偲看她吃醋的模样,抿着笑,“对,我从小就讨厌追着我不放的女人。”
何夏:“那我要是也追着你不放呢?”
宋偲笑嘻嘻看着她,“我就在你身边,不用你追。你要还想更进一步,我也依你。”
何夏白他一眼,问:“后来呢?”
“出新闻之后那些烦我的女人忽然少了,我发现有这么个挡箭牌也不错。沈苏洛也愿意炒,于是我们就连着放出几条通稿。就你看见的那些。
“但这回她在调解我和悦动的关系时,却表示,帮我的条件,是和我真正在一起。”
何夏揣摩着,宋偲说得不带感情,但对沈苏洛来说,怕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表明这一心迹。
“你没同意?”她偏过头问。
“我最讨厌在感情上被人要挟。”宋偲说到这些,神情透出一丝厌恶。
他讨厌感情里有任何一丝算计,所以当初祁权耍小动作逼何夏与他结婚,他知道后格外反感。
“沈苏洛以为以她当时的地位,我肯定会从,没想到我会拒绝,坚持要解约。
“我那时候脾气也不好,又天不怕地不怕,和这俩人彻底撕破脸。
“沈苏洛比徐进力更变态,不知道她是怕我先一步说破炒CP的事害她丢脸,还是为了彻底毁掉我。她找人偷拍了一组我和蓝卿在一起的照片,说我劈腿嫩模,新闻再一夸张,就变成我**。”
“蓝卿是谁?”何夏眨了眨眼。
“我侄女,我昨天下午见的人就是她。”宋偲坦然道。
“侄女?”何夏惊得睁大眼,难道……就是店里她看见的那位……
宋偲低头在她眼皮上一吻,“亲的,是我哥的大女儿,只比我小一岁,她是我在家里唯一说得上话的人。”
“我气沈苏洛诽谤我,更气她把我家人牵扯进来。”
“但我爸更生气,他认为所有错误的源头都在我,要是我不进娱乐圈,就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他动了真怒,派人把我关在屋里,没收我手机,电脑,逼我回去。所以我没法替自己辩解,也没法报仇。”
他声音沉沉的,情绪听不出来波动,却明显有种灰暗的丧气。
那段日子,真是……无法言说。
身边最重要的人忽然全与他为敌,网上铺天盖地是他的黑料和各种骂声,人品败坏,劈腿**,还有沈苏洛的铁粉气极来给他大门泼粪,送诅咒信、送花圈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何夏想也能想到他当时有多无助,头一次理解了宋偲为什么会恨自己父亲恨到一丁点儿不联系,玩儿失踪,像防贼一样防着被找到。
宋偲继续说着:“我和蓝卿那组照片被人乱传之后,除了我和我爸,还有人更气。”
“谁?”何夏问。
“蓝卿的男朋友。”宋偲叹口气,“是个投资圈的人,认识悦动的董事齐悦。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让齐悦对沈苏洛感了兴趣,甚至要娶她。”
何夏睁大眼,“悦动董事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宋偲点头,“四十多岁,对于拥有百亿资产的人来说,这个年纪算很年轻了。不过,齐悦……”
宋偲抿唇,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有隐疾,反正不是什么好治的病。”
“沈苏洛开始并不知道,齐悦向她求婚后,她再一次来找我,说只要我答应和她在一起,她就和我一起离开悦动。
“我自然没答应。后来她嫁了齐悦,我认为她已经受到报复,便不再对她出手。”
“所以她一直恨你!”何夏有些懂了,“她婚后过得并不好,可能归咎于你当初没答应她。”
宋偲冷笑,“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她可以不嫁的,可惜谁能抵得了百亿资产的诱惑?”
“而这个时候徐进力也再次对我下手,我没想到他还有我车库钥匙,他偷偷溜进里头藏了毒品,再报警诬陷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他。”
宋偲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徐进力不知道,这招对他根本没用,那些派出所的人来见到他爸的人,立即恭敬退走。
“我连警局都没进,但徐进力拍了警察出入我别墅的照片和视频,看图编新闻放了出去,正好那一阵我的黑料太多,又有许多人落井下石,所谓,墙倒众人推。于是传来传去,我就成了这么一个吸毒、**、劈腿的人,偏偏很多人愿意信,偏偏又不见我出来澄清,于是就成了我默认。”
宋偲低低叹了口气:“其实是很好澄清的,很多事情我都有证据。但是……我爸不让我解释,也不给我机会解释,反而认为这是好事。对他来说,只是毁了个安歌而已,正好让我放弃唱歌,让我大哥带我出国……”
宋偲神色很黯,声音愈加低下去,是一种绝望。
在最需要家人支持的时候,是他的家人站在仇人那一边将他一步一步推进深渊,粉碎他的梦想。
何夏心疼,伸手圈住宋偲胸膛,把脸贴在他胸口上。
宋偲唇印在她发间,哑着嗓子喃喃道:“我当时觉得走投无路,想一死了之的心都有。于是我破罐破摔,想着反正不能再唱歌了,就趁上厕所时跳楼逃了出去。”
“你去砸了徐进力的车?”何夏问。
宋偲点头,紧搂着何夏,“我当时真的想进监狱,我想让我爸后悔,后悔他那么逼我!”
他轻笑一声,“我砸了徐进力的车,狠狠打了他一顿,他自不量力提拳头和我对打,我也没想到,他左手手腕就那么骨折了。
“后来,我就真的被带去了派出所。傅予琛来和徐进力签了和解书,再亲自接我离开……”
他声音更加暗下去,“直接带我去了西郊监狱。我爸说,你想坐牢,我成全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再出来。”
这就是安歌神秘失踪的结局了。
何夏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之前的遭遇,徐进力和沈苏洛要负一些责,但宋伯伯……真的逼他逼得太狠了!
“那你这回复出,会不会又激怒他?”何夏担心地仰起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