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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我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8、纵使相逢应不识

作者:道_非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9-13 21:53:36 来源:就爱谈小说

第八章

同是天家子孙,她理解旁人对皇位生出的心思。

谁不想君临天下唯我独尊

她只是不明白,那人为何是李桓。

其实她和李桓的相遇,仔细想想也太凑巧了些。

一个知晓自己家族是被冤枉的人,为何从来不提平冤雪恨

一个生来便被人欺凌的罪人之后,又如何熟知天家的礼仪规矩

关于李桓的事情漏洞百出,她偶尔也会觉得李桓许多行径自相矛盾,可李桓那张脸实在好看,潋滟的桃花眼勾魂夺魄,会唱小曲儿,会酿美酒,甚至还会摘了花瓣做胭脂。

胭脂做好后,他拿着胭脂,一点一点给她上妆。

桃花在枝头笑闹着,绯色在她脸上晕开,李桓指腹的温热她至今都记得。

可胸口弩/箭的冰冷与锋利,她也记得。

如今世人交口相传的竹马忆青梅的桥段,不过是上位者糊弄人心的假象。

她与李桓的相逢,从来是一场盛大的劫难。

顾安歌笑了起来:“陛下怕是认错人了。”

李桓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本止住的伤口又裂开,血色漫了出来。

李桓突然神起手,抓住顾安歌牡丹映水红的衣袖,顾安歌被他抓得倒在榻上,抬头看到他神色阴晴不定,薄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顾安歌抿了抿唇。

李桓的戏未免也太足了些,若不是她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里的,只怕也会信了他深爱自己的谎言。

云逸入宫晚,对当年之事并不太了解,上下打量着顾安歌,道:“陛下,这位是给您解毒的顾美人。”

怕李桓想不起来顾美人是谁,云逸又补上一句:“辞镜宫的那一位,御史大夫送进来的。”

李桓松开了顾安歌的衣袖,闭目躺在床榻上,声音阴鸷:“换了。”

顾安歌:“”

李桓还有其他宫妃

云逸颇为善解人意,好意提醒道:“陛下,您只有这一位宫妃。”

颜道卿看了一眼顾安歌,吩咐红泥道:“带你家美人换身衣服。”

顾安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终于明白李桓说的换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换人,是换衣服。

牡丹映水红,她死的时候穿的也是这个颜色的衣服。

李桓当真是做贼心虚。

顾安歌换了身衣服,连间的装饰都一并换了,多以玉簪珠钗点缀在发间,半点不见晃眼的金银之物――以前的她,最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金簪步摇插满头。

李桓知道千机引,醒来之后,问亲卫要了大碗白醋,自己灌了下去,解了千机引之毒。

解毒之后,要了水沐浴。

李桓沐浴梳洗完毕,湿发披在肩上,颜道卿递来这几日批阅的奏折,李桓看着奏折,手里拿着狼毫,朱红色的墨落在奏折上,蕴开大滴的红色墨渍。

像血一般。

颜道卿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台,看向偏殿的位置。

云逸看了看李桓,走出寝殿,去偏殿找顾安歌。

顾安歌换了一身云峰白的衣服,衣缘是提亮的云水蓝,腰封上垂着的丝绦是秋葵黄,碧色的玉石点缀其中。

顾安歌原是一手托腮坐在窗下,看着外面的景致发呆,见他来了,起身相迎。

云逸有一瞬的怔神。

美人卷珠帘,如水中望月,云边探竹。

云逸攥了攥腰间佩剑,觉得李桓当真不识美人香。

一个尚未完全长大的皇太女能有多美大夏第一绝色更像是世人吹捧她的话语。

他觉得顾安歌这张脸才叫绝色,不需要气质的加成,更不需要盛装华服的衬托,她就是直白的美。

李桓怎就放着这样的美人不看,画地为牢念着一个死了十年的人

云逸对顾安歌道:“美人怎么不去陪陛下陛下是有恩必报之人。”

顾安歌挑了挑眉。

有恩必报

对李桓有恩的皇太女的骨头都化成灰了。

顾安歌道:“陛下昏迷时积压了不少政事,此时多半与相爷商议国事,妾进去只怕不合适。”

“嘿,”云逸不以为然道:“咱大夏又不是那等闭关锁国的愚昧昏庸之朝。”

他原来对顾安歌没有太多的好感,原因是顾安歌是郑慎硬塞进来的。

李桓登基后,郑慎的小动作便一直没有断过,他抓到郑慎无数次的把柄,交到李桓面前,李桓看也未看,只说不让动郑慎。

李桓的纵容让郑慎越发不知收敛,这次又塞进来一个女人,谁也说不好他这次想要搞个什么大新闻。

所以当颜道卿把顾安歌带进紫宸殿时,他防顾安歌跟防贼一样,生怕顾安歌救李桓是假,害李桓是真。

哪曾想,顾安歌竟真的将李桓救了回来,且也不是郑慎的人――顾安歌的殉葬,就是郑慎拍板决定的,若不是顾安歌拼命在夹缝里求生,这会儿尸体都凉了。

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顾安歌又是李桓唯一的宫妃,若是能得宠诞下皇嗣,宗室诸侯王们也就歇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云逸越看顾安歌越喜欢,喜欢到想给李桓汤里加点料,让二人早日被翻红浪,生下一堆小包子,软萌软萌跟在他身后习剑术。

云逸道:“顾美人出身昆吾顾家,想来熟读诗书,通晓古今,若能为陛下分担一二,便是我等做臣子的福气了。”

大夏朝干政的女子多不胜数,曾多次将悬崖上的大夏王朝拉了回来,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大夏子民,对女子干政的事情分外推崇。

哪怕十年前出了一位大夏第一纨绔的皇太女,把朝政弄得乌烟瘴气,大夏子民仍是不反感女子干政。

――毕竟大夏朝的皇帝们更不靠谱。

当今的天子登基十年没有子嗣,储君空悬导致人心不稳,上一位的天子数十年不上朝,沉迷修仙问道,上上位的天子靠女人上位,登基之后便缩在后宫不问世事,哪怕战乱四起也不多说一句话,风雨飘摇之际全靠皇后硬撑。

与这些任性的皇帝相比,兢兢业业理政的女人们除却每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分外急躁,以及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养面首外,简直没有任何缺点!

云逸有些希望顾安歌也是其中一员,这样李桓与顾安歌便能日日在一起,日久生情,为国生子。

顾安歌笑笑拒绝了云逸。

以李桓现在多疑的性子,她可不敢对朝政表现出太多的兴趣。

顾安歌道:“妾有一件事,想请光禄勋在陛下面前求个恩典。”

在紫宸殿待了这么久,她也看出来了,李桓真正的心腹是云逸,丞相与御史都要靠边站,有什么事情,先求了云逸,再去找李桓最合算。

云逸道:“是美人的兄长美人放心,今日早晨我便让人去廷狱打了招呼,美人的兄长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不止美人的兄长得救,陛下还会重赏美人,美人可以想一想,是要衣服首饰,还是进一进位份。”

顾安歌摇头道:“妾什么赏赐都不要,妾只想见一下兄长。”

芯子里换了个人,她需要跟顾安廷通个气――妹妹不想做冷宫妃,兄长在前朝需多留些神。

云逸摸着下巴道:“这便有点难了。”

宫妃出皇城倒也不是不行,多是宠妃或皇后风光省亲的,像顾安歌这种身份便省亲的,大夏朝还真没有过。

顾安歌做了多年皇太女,知晓天家规矩重,便道:“妾只想见兄长,可轻车简行。”

二月阳光正好,掠过窗台,斜斜落在顾安歌的侧脸上。

浅浅光晕下,眼下的泪痣越发殷红,像是顺着眼尾淌出来的血迹一般。

云逸犹豫片刻,道:“罢了,看在你救了陛下的份儿上,我去找陛下讨个恩典。”

“不过能不能成,我就不能保证了。”

云逸辞别顾安歌来到寝殿,颜道卿已经带着奏折出去了,殿里只有李桓和郑慎,李桓斜躺在床榻上的引枕上,闭目与郑慎说着话:“舅舅,孤做了一个梦。”

云逸停下了脚步。

天子当自称朕,李桓却从不以朕自称,只用孤。

云逸望去,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周围像是有着看不见的千年的积雪将他围在其中,别人走不进去,他也走不进来。

而郑慎,是唯一一个能触摸到冰墙的人,他也只会在郑慎面前揭开血淋淋的伤口。

男子道:“孤梦到,孤还在桃园。”

台上的戏子浓墨重彩登场,念白的声音苍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貌美的小侍女斟满酒,他懒懒饮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着戏子哼上两句。

他面前立着一群俊俏的少年郎,是官员们新孝敬给李粲的,他挑起一人下巴,问道:“你多大了”

“十......十六。”

“唔,倒比我大上两岁。”他的目光顺着少年郎纤细的脖子向下,停在少年郎的跨间:“碰过女人没把那活儿拿出来让我瞧瞧。”

少年羞得俊脸通红,他嗤笑:“这便受不住了以后怎么伺候阿粲”

“若还没我大,趁早哪来回哪去。”

面首粉面含春,颤着手去脱衣服,刚脱了一半,他身后响起少女娇笑的声音:“三郎,你又胡闹,不许调戏我的人。”

明明她才是大夏第一纨绔,却天天对他说胡闹。

他挑挑眉,松了面首下巴,往旁边坐了坐,给少女让出位置。

少女走过来,牡丹映水红的衣裳带着霞光,他就笑了起来,头往少女肩膀上一歪,少女也不推他,拿着他的酒樽喝着他剩下的半盏残酒。

台上的戏演到翻云覆雨,少女身上的牡丹花香若有若无,二月的东风撩拨着人的悸动。

他枕在她膝上,手指绕着她的发,金乌藏在云层暖洋洋的。

酒意上来,他打了一个哈欠,道:“你养这些面首作甚模样没我好看,性子也无趣。”

少女的唇描得殷红锋利,眼下的泪痣一晃一晃的,笑骂他没出息,好好的郡王来给她当面首。

他懒懒应着,身后突然响起郑慎的暴喝声:“李丹桓,你给我从皇太女身上滚下来!”

这样的事情似乎每日都在上演,直到那日残阳似血,将整座皇城罩在血色之下,少女倒在血泊中,手里攥着的玉佩掉了下来。

她的手艰难抬起,又无力垂下,在他盔甲上滑下一道血痕。

带着家将陆陆续续赶来皇城戍卫的朝臣们来到桃园,嘈杂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你杀了皇太女!”

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后来他血洗皇城,再无人说他杀了皇太女,后来他封了桃园,后来他不许任何人再提皇太女。

名动天下的皇太女,被他删删减减,在史书上只余下十五字:皇太女粲,宣平帝女,性骄矜,崩于宫变。

悠悠十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十年后,仲春二月十五,如十年前一样,春和景明,云霁风轻,他只身立在皇陵,刺客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杀了那些刺客,细细擦拭着溅到墓碑上的鲜血。

她死的时候见了太多的鲜血,他不想再让她见血。

刺客剑上有毒,是千机引,天家从不外传的毒药,他想起她神秘兮兮跟他说千机引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真的好看。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他看到她走过来。

她眼尾的泪痣依旧殷红,眸光却不是他记忆里的明媚张扬,决绝如雁断西风。

他呼吸一滞,哑声唤她的名字。

她把长剑狠狠插在他胸口,转着剑柄道:“皇太女十年前便被你害死了。”

“她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微风拂过,送来桃花的清香,他胸膛剧烈起伏,不知如何回答。

胸口的长剑又进了一寸,他握着剑刃,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掌心,他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她活着,我给她打天下。”

“她死了,我给她守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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