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庭悦 第二百四十二章：忍气

“悦儿澄明如山上雪，且放宽心。”陆云起对着粥碗自己饮了个干净，示意翠峰往桌边放了，“不许自责了，我搂着你说会话，太医说要你先清醒三两时辰再睡，这药迷得很。”

庭悦极乖地点了个头，正想说些什么，外头东树隔着屏风报了句：“王爷，安西都护府的都督大人来了。”

陆云起冷笑一声：“本王还没去找他，他倒是敢找上门来了？在哪儿呢？”

东树做了个拱手：“晓得王妃在宣春堂养着，小人招待他在竹轩的议事堂喝些茶。”

陆云起将庭悦小心地靠着枕头放了，甩了下衣摆，抄起内间小书房挂着的一把用来辟邪的龙渊剑就往外头走，庭悦勉强撑起身子：“你去做什么？”

陆云起眼冒怒火：“我杀了他。”

庭悦半靠在枕上无力道：“不是他下的药，是阿素下的。”

陆云起眸色深重，心里倒也明白几分：“阿素？当日在龟兹也是她把新和推过来的吧？”

庭悦在龟兹扮做温宿掳来的女人，在帐子中对阿素也算诚恳，结果人家转头就跟整活似打着对她好的名义拉条子似的弄了个新和出来，这回温宿上京，阿素跟着不过是因为她资历深，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早就失宠了。

温宿当着宾客的面都敢云淡风轻地往外说自己对庭悦起过心思，阿素自然知道，她打着给庭悦做糕点的名义往里头下药，要的就是撮成温宿与庭悦春风一度，她在后头做助攻的，指不定能东山再起。

庭悦一直很不屑女子为了男人做各种勾心斗角的算计，如今也只得自嘲两声，在朝堂里混得久了，忘记了许多女人还在后宅院里苦苦挣扎谋算一点男人的宠爱过日子。

她脑袋昏重地厉害，与温宿事情都还没说完，那药性就先冲破了她的头，勉强从锦被里头将手伸出来示意陆云起拉她：“把温宿叫到宣春堂正厅见吧，我同你一起出去。”

陆云起连忙放下龙渊剑过去搂着她：“你身子虚得厉害，出去做什么？”

庭悦倔强地摇了摇头，道：“太医不是说要我清醒三两时辰再睡，我如今累得厉害，怕是你一走就要昏过去，还是努力醒醒神，换好衣衫到外头散散。”

陆云起微点头，担忧道：“可撑得住？”

庭悦慢慢地从塌上坐起：“药性过了，不过是脑袋疼，翠峰，过来帮我更衣。”

陆云起晓得拦不住她，去后头的衣橱找了个抹额帮庭悦戴上，将她额头处的那块包伤口的小布团遮一遮，叫金芽给她暖了个手炉，从架子边拿了件自己都不怎么穿的厚绒绵的狐皮大氅，看她将外袍披上，仔仔细细地又给她拢了一层。

“夫君帮悦儿点个唇。”踩在地上的感触多少比躺在塌上踏实些，庭悦对着镜中人瞥了眼，没拿暖炉的手探出去拉了下陆云起的衣摆。

陆云起嗯了声，去妆奁找了个口脂盒出来，沾在指上细密地帮她抹了抹，又示意她自己去抿唇：“悦儿还有心思撒娇，看来是好些了。”

俩人收拾了好久才从宣春堂正厅的影屏后磨磨蹭蹭地出来，陆云起一手持剑，另一手拥着庭悦让她在上头坐了，自给她满了杯温水，对着底下伺候的丫鬟小厮全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温宿已在厅上喝了两盏茶，见庭悦裹得严严实实地出来，关切地问了句：“楼大人可好些了？”

陆云起见庭悦捧着茶盏的手还有些不稳，小心地喂她喝了口，一个眼刀过去：“从前倒未曾想过都督大人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清河郡王妃风华绝代，世上仰慕追崇者众，偏出了你这个脑子不清爽的？”

想吃楼庭悦这口软饭的男人陆云起早就见怪不怪，他老婆本来就是天底下独一个的人物，除了他没人追那才叫奇怪，现如今人都嫁给自己了，有些人心里肖想他管不着，居然还有名目张胆给她下药的，当他这个做夫君的死了不成。

温宿恭谨地做了个拱手，眼神踌躇：“下官也不知道那糕点里头下了脏东西，原是我那侧妾……”

陆云起剑拔出鞘，一息之间挑开他头上的冠子，削下几绺头发后直指温宿脖颈：“侧妾？你那侧妾在龟兹就算计过王妃一回，你自个后院起火，她宅心仁厚懒得追究，如今还要本王的王妃给你后院一个贱婢做往上爬的梯子不成！”

他目若熊火，剑刃又往前逼了逼：“都督大人怎么一口未吃那糕点，你那侧妾上京来身上带着什么腌臜药，你全都不晓得？不过是顺水推舟，能成自然好，不能成，还有个侧妾可推罢了！”

温宿坐在椅上面色发白，仰起头努力对上陆云起的眼睛，料想他不敢杀自己：“郡王爷好大的阵仗，她四明楼行止被困成笼中鸟掌中珠，本都督不过是想还她一片天地罢了。”

庭悦心中冷笑，声音细微，若非厅中人少，怕是话都传不到温宿的耳朵里：“你能还本妃一片什么天地？在你们这些污糟泼才的男人眼里，本妃也得跟男子一样三妻四妾眠花宿柳才有官人的样子？夏虫不可语冰，罢了，阿素带来了吗？”

温宿被庭悦一番话嘲讽地面上散红，见陆云起往后撤了剑，垂眸看着自己分明的指节：“带了，悉听楼大人处置。”

庭悦摇了摇头，勉强走下座将陆云起的衣袖拉了拉，满龟兹能找着温宿这个有王室血脉又肯听从我朝改朝号换习俗守西域拓疆土的并不容易：“莫脏了我清河郡王府的门阀，本妃库中有鸩酒，烦都督大人回去赐死阿素，大王子教导绝不可有这般的母亲，任城公主不日将降，皇家也容不得都督大人的后宅有个这般的人物。”

她一口气支撑不过来，咳嗽了好几声，陆云起连忙拥着她顺背，目眦尽裂：“王妃大人肯为了家国事忍声吞气，本王今次削发代首，饶你条命，莫忘了你做都督的本分！”

庭悦缓了缓，才温声温气道：“此事本妃不愿追究，只换都督大人一个承诺。”